想到燕京廣播電台會找上門來,但方言沒想到會這麽快。


    好在他早有準備,事先跟遼東廣播電台說好了,《暗戰》可以交給其他廣播電台錄製自己的版本,當然,也可以讓其他廣播電台直接使用王鋼評書版《暗戰》,但是得給錢。


    給方言多少,也要給遼東廣播電台多少。


    燕京廣播電台毫不猶豫地答應,甚至想要的更多,要把方言的《聽風》,也一並拿下。


    價錢方麵,毫不吝嗇。


    給出最高標準,一篇60元,一共120元。


    而遼東廣播電台,因為燕京廣播電台直接使用王鋼版本的《暗戰》,非但把付給方言的30塊費用收了迴來,反倒還賺了30塊。


    正好拿來這筆錢,接著買《聽風》。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遼東廣播電台一分錢沒掏,全由燕京廣播電台買單,拿下了《聽風》和《暗戰》,雙方最後還非常滿意。


    方言也很滿意,拿到了150塊稿費。


    而且燕京廣播電台,隻是個開始。


    之後,全國各地廣播電台紛紛把電話打到了《燕京文學》編輯部,隻要價格不是太低,方言統統來者不拒,但他不隻是為了錢。


    更是為了讓《暗戰》,在全國爆火。


    借著評書版廣播劇傳遍大江南北,王鋼一炮而紅,名氣比上輩子《夜幕下的哈爾濱》播講時未必差多少,當然,方言也出名了一把。


    在食堂排隊的時候,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會說上一兩句暗戰廣播劇,好評如潮。


    “小方老師,你那《暗戰》寫得可真棒。”


    “可不!聽完《暗戰》,再瞅其它的反特,我是一本也看不下去,您下部諜戰打算什麽時候寫啊?”


    “岩子,聽說你的另一篇《聽風》,馬上也要被遼東廣播電台播講了,有這迴事嗎?”


    “………”


    麵對一個個問題,方言笑著迴應。


    然後端著飯缸子,迴到編輯部,就見李悅用戲謔的口吻說:“一個菜一個肉,岩子,這可不像你啊,平常都是一個菜,或者一個肉。”


    “岩子這是腰包肥了。”


    黃忠國玩味地笑著,自從《暗戰》廣播劇大熱,指名道姓找方言的電話是一個接一個。


    一個電話,就相當於一筆錢進賬。


    到現在為止,已經打了足足11個。


    “您看我這樣,像肥起來嘛?


    方言拍拍口袋,打哈哈道:“給我的那仨瓜倆棗兒,也就是一葫蘆醋錢。”


    “伱那葫蘆是不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蘆?”


    黃忠國和李悅互看一眼。


    “您二位就甭拿我尋開心了,老話不是講了嘛,窮忍著,富耐著,睡不著眯著。”


    方言嘿然一笑。


    “這話有點意思啊,睡不著,別煩躁,別起急,眯著,這個’窮忍著‘,也好理解。”


    李悅問道:“’富耐著‘,有什麽說法?”


    “就是掙了錢不能嘚瑟,別太美著。”


    方言說:“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岩子總是妙語連珠,說的還特在理。”


    李悅和黃忠國相視一笑。


    “其實錢不錢,倒是次要的。”


    方言說不出“對錢不感興趣”這種話,但也不完全出於錢,主要是讓諜戰文學站起來。


    一直以來,包括反特題材在內的諜戰,都隻算是軍事文學這大類裏的一個分支而已。


    跟戰爭文學一樣,但又不完全一樣。


    諜戰文學作家,可不如戰爭文學作家的名頭響亮,甚至,“諜戰文學”也是最近才興起。


    如果能通過《暗戰》、《聽風》、《潛伏》,以及明年開播的電視劇,《敵營十八年》等一係列作品,把整個諜戰文學的地位抬上去。


    不求從軍事文學裏獨立出來,但至少可以跟戰爭文學平起平坐,這才是祖師爺該幹的!


    “就衝岩子這想法,當浮一大白!”


    李悅、黃忠國等人舉起杯子,以水代酒。


    哐當!


    方言和他們碰杯,接著繼續吃飯。


    到了午休的時候,繼續琢磨《潛伏》,餘光裏突然看到周雁茹的身影,她衝自己招手:


    “岩子,跟我去趟王主編的辦公室。”


    “好嘞,周老師。”


    方言借著整理稿紙的工夫,不由在想,才剛迴編輯部,王朦他們就找自己當麵談。


    估計跟轉正的事有關!


    果不其然,一到辦公室,王朦就開門見山,自己的編製問題解決了,但不是留在《燕京文學》當編輯,而是被調去《十月》。


    消息來得太突然,方言不禁發懵。


    周雁茹耐心地解釋,別看《十月》這本雜誌這個月才拿到正式的期刊號,但來頭不小。


    編輯室還有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偉人著作辦公室’,所以承擔了非常重大的使命,特殊時期,挑戰了書報刊管理模式,一經問世,管製便開始鬆動,半年之後,《收獲》複刊。


    一年之後,《當代》、《花城》相繼創刊,接著全國的雜誌如雨後春筍般創刊、複刊。


    包括《燕京文學》在內,都要承《十月》的一份情。


    也正因如此,剛剛有了正式創刊號,立刻得到整個文藝界和出版界的鼎力相助。


    人員緊缺不要緊,不少出版社的編輯就被緊急地借調來支援,方言也就是其中之一。


    “你啊,表現得太出挑了。”


    王朦搖頭笑罵道:“反思文學、諜戰文學就不說了,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又折騰出了一個口語化,懂,又懂詩,這麽難得的人才,他們不指名道姓地要你才怪呢。”


    “可我隻是個臨時工。”


    方言張了張嘴。


    “就是因為你這個身份,才被做了文章。”


    王朦苦笑道:“我們一直試著爭取把你留在燕京文學,甚至打算提前給你轉正,但沒想到還是被《十月》鑽了空子,他們願意當接收單位,把你吸收為正式工,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方言啊了一聲,“這也行?”


    “本來你的指標已經下來了,按照流程,等合同期一到,就可以轉正,沒想到……”


    王朦歎了口氣,“岩子,你怎麽想的?”


    “我必須去嗎?”


    方言抿了抿嘴。


    別看《十月》現在才剛剛成立,將來可是文學主流期刊裏的“四大名旦”,以“刀馬旦”的名號,跟“老旦”的《收獲》、“花旦”的《花城》,以及“正旦”的《當代》,並駕齊驅。


    平台的檔次和地位,肯定要超過現在的《燕京文學》。


    雖然在哪裏進步不是進步,但他還是喜歡呆在這裏,畢竟編輯部的人好,說話又好聽,活還少。


    “當然要去,你是代表我們《燕京文學》去支援《十月》的。”


    王朦鄭重其事道。


    方言很不理解,直到周雁茹跟他解釋,才真正明白《十月》這本期刊的份量。


    “十月”這個月份,實在是太特殊了,在世界曆史上閃耀著異常燦爛的光輝。


    比如十月geming,阿芙樂爾艦上隆隆的炮聲震撼了jiu世界,打響了第一炮。


    比如十月紅軍二萬五千裏長征勝利。


    比如十月建國,宣布華夏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更何況還是偉人著作辦公室,所以不容有失,不容許墮了《十月》的名頭。


    “不要舍不得,在哪裏幹文學,都是在給我們的文學事業添磚加瓦。”


    周雁茹好言好語,看似是在勸慰他,其實在安慰自己和王朦。


    “我明白了,王老師,周老師。”


    方言可是王朦和周豔茹當成帶入文學編輯這一行的師父看待。


    “茅公是你寫作上的師父,我和周老師呢,算是你編輯上的師父,還不錯嘛!”


    王朦哈哈大笑起來,周雁茹和方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雖然如春風拂麵,但隱隱約約蘊含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過幾天,我帶你去出版社串個門。”


    周雁茹和善地拍了下方言的肩。


    方言點頭,耳畔邊又聽到王朦的叮囑,調去《十月》當編輯的事,要跟沈雁氷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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