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有靈,日月滋養,便可成為精怪。


    人族一向將草木化生的妖稱為妖精,而飛禽走獸化生的妖稱為妖怪,這些統稱為妖族。


    草木精怪性子溫和孤僻,隱世不出,很容易抑鬱。


    而飛禽走獸一類的妖怪則多野性難馴,每一族類都各有各的特性。


    白狐又稱雪狐,生於極寒之地,喜愛群居,性情溫順。


    按照書上所說,白狐一族以往並不居住於隱竹山一帶,而要更往北,幾乎要跨了北境,如果妖族退居山林,白狐一族也該迴到那裏才對,歲歲的母親又怎麽會出現在隱竹山呢?


    興許是她多年來一直隱藏身份,與人族通婚,因身份不慎暴露才不得已逃到了隱竹山裏。


    沈攜安不欲深思此事緣由,將手裏的書放下,換了另一本,翻看妖族是如何化人的。


    幸好手上這本有了記載。


    書上說,有的妖怪是活得久了便自然開了靈智,化為人形。


    而若是妖族所生之子,出生便有靈智,年歲稍長後便可化人。


    妖族與人族通婚,所生之子有可能出生即是人形,但之後也會慢慢顯露妖族特征。


    歲歲的情況便是這第三種了,看來歲歲的生父確實是人族,沈攜安坐在桌前,沉靜的臉龐映在燭火中,繼續往後翻著書。


    書上對於妖族如何化人的描述有些籠統,說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本能,妖族在模仿人的過程中自然便懂得如何化人,屬於妖族的任何外在特征皆能隨心控製,當然,有時也會因情緒激動、身體刺激而失去控製。


    這種失控如果發生在成年妖族身上,片刻便能解除。


    而發生在嬰孩身上,就難以化解了,因為孩子不懂得如何控製本能。


    沈攜安微微蹙眉,歲歲還是連如廁都控製不住的年紀,更別提控製妖族特征了。


    沈攜安歎息一聲,放下了書,翻箱倒櫃找出歲歲買成衣時送的紅色布料。


    歲歲的耳朵收不迴去,開了春,村裏患病的村民便會時不時上山,萬一撞見,一切都難說,眼下隻好縫個帽子給歲歲做遮擋了。


    大半夜了,沈攜安屋裏還亮著燭光,他低著頭,滿目認真,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如玉,往日采藥問診的雙手做起女紅來也絲毫不差。


    竹生八歲被他救下,小孩子的衣服不禁穿,那時他便練就了這一手縫補的功夫。


    沈攜安夜半還為孩子憂心,而歲歲卻早將耳不耳朵的拋之腦後,裹在被子裏睡得香甜極了。


    沈攜安望了他一眼,又是一陣歎息,帽子若是也遮不住,他便隻能關了醫館,領著歲歲去極北之地,找到白狐的族群。


    想到這裏,他的眼神有了幾分不忍的微動,這是他最下下之選,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將歲歲送到那裏去。


    畢竟,白狐一族能接納小白狐,卻沒法接納他一個人族,到時他與歲歲就隻能分離,天遙地遠,餘生恐怕再也不得相見了。


    ……


    次日一早,已到了平日該起床的時辰,但外麵的天色還透著黑。


    歲歲揉揉眼睛從被子裏爬了出來,沈攜安睡得晚,此時還緊閉著眼睛沉眠。


    屋裏黑漆漆的,歲歲眨眨眼睛,看見了睡得安詳的沈攜安。


    往日歲歲都是在竹生床上醒來,隻能看見唿嚕震天響的師兄,看不見師父。


    一醒來就有師父,不必每天早上出逃的歲歲閑了下來,小小一團不怕冷地坐在被子上,忽然感覺腦袋熱熱的,他伸手一揪,揪下來一頂紅色帽子。


    歲歲覺得自己腦袋都被捂成剛出鍋的饅頭了,熱氣騰騰的,而且耳朵還痛痛的。


    歲歲摸了摸昨天新長出來的耳朵,覺得新耳朵不好,會疼。


    耳朵可不可以變迴去呢?


    他伸手按著耳朵,想把它們按迴腦袋裏,歲歲還為此努力地憋著氣,滿心的要耳朵快變不見。


    結果,努力著努力著,耳朵就真的變沒了!


    歲歲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順溜的腦袋瓜,躺倒在床上,小短腿一伸,小胳膊一摟,八爪魚似的纏住沈攜安蹭了蹭。


    被軟乎乎的小胖臉蹭著,沈攜安悠悠轉醒,睜眼便看見一片黑,是歲歲烏黑的頭發。


    耳朵呢?


    沈攜安驚地瞬間清醒,猛地抱起歲歲坐了起來,端著歲歲的腦袋左看右看,那對毛絨絨的耳朵確實已經消失不見了。


    “歲歲,你的耳朵呢?”沈攜安低頭問他。


    “不要。”歲歲搖搖腦袋,他不想要耳朵,耳朵會疼。


    沈攜安微愣:“你不想要,所以就把耳朵收迴去了?”


    歲歲聽得懵懵懂懂,覺得好像是這樣,就點了點小腦袋。


    見歲歲點頭,沈攜安一顆提起來的心放了下去,昨晚他擔心了一宿,連夢裏都是歲歲被人發現身份,人人喊打的情形,幸好小家夥這麽聰慧,自發地學會了控製耳朵。


    放心的沈攜安心情大好,抱著歲歲起身去準備早飯。


    他不知道,其實是多虧了他半夜裏太操心,把剛做好的帽子戴到了小家夥腦袋上,毛絨絨的大耳朵被壓了好幾個時辰,歲歲醒來覺得疼了,這才不想要耳朵呢。


    天色微亮,人跡罕至的隱竹山卻突兀地響起了腳步聲。


    一行黑衣人從盛棠村上了山,他們踩著厚厚的積雪,列著長隊,仿佛幽魂一般出現在了醫館外。


    為首的黑衣人停下腳步,望見醫館一片寂靜黑暗。


    冬日的隱竹山出行不易,若非村裏有人得了急病,是不會挑這樣的時日上山的。


    沈攜安注意到這非同尋常的腳步聲,早將燭火熄滅,抬起窗子悄然觀察。


    院外是一群黑衣人,看著訓練有素,麵色不善,不像什麽好人。


    不知是為何而來,是求醫還是……


    黑衣人敲響了醫館院子的大門。


    “篤篤篤”


    沈攜安抱著歲歲躲在廚屋內,雙手微微攥緊,沒有出去迴應。


    黑衣人開了口:


    “沈大夫不必躲藏,我們來此是有事詢問。”


    有事詢問?


    這話說的有些含糊不清,不知是要問醫術上的事情,還是別的什麽。


    但來人知道他的姓名,還知曉他此時是在躲藏,恐怕不出門見上一麵是打發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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