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道上,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勻速行駛著。


    “一洲,在學校還適應嗎?”武媽看了自己家從一上車就很安靜的兒子一眼,開口問道。


    “嗯,適應。”一洲冷漠


    “那……有在學校交到朋友嗎?”武媽不氣餒,繼續問!


    “嗯,交到了。”一洲冷漠


    武媽深吸一口氣:


    “什麽朋友?男生女生?”


    “一個男生,一個女孩子。”一洲冷漠


    “哦,交到朋友就行。”武媽放棄了,決定自己還是老老實實開車吧。


    但此時,武一洲卻開口了:


    “媽,我弟呢?他怎麽沒來?”


    “啊?你弟啊,你弟軍訓還沒結束呢,誰讓你們倆剛好錯三歲,你高一他初一,一走走倆還挺省心。”


    “那他什麽時候軍訓完?”


    武媽趁著等紅燈的空擋拿出手機看看日期,然後又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


    “emm,你弟應該是大後天軍訓完。哎,你弟軍訓完要在家休息一個星期。”


    “這樣啊……那,我爸什麽時候迴來?”


    綠燈亮了,車流開始移動。


    提到這個人,武媽也沉默了,手掌一瞬間握緊方向盤,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你爸……誰知道他什麽時候迴來,畢竟是出差,沒給我說固定的日期。”


    武一洲沒有接話了,隻是沉默的看著車窗外不斷後移的景色。


    車裏的氣氛也在這個問題之後降到了冰點,好在兩個人也都習以為常,內心反倒是鬆了口氣。


    一路無話,最終,紅色小轎車停在了一個三層樓的獨棟小院外。武媽先一步打開車門下了車,坐在後座的武一洲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媽媽去開院子的大門,然後也打開車門下車拿行李……


    好在,迴了家後的武媽心情像是好多了,沒有再想剛才那般繃著臉,還一臉笑容的問武一洲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飯。


    不過他也習慣了自己媽媽驟變的態度,沒有任何負擔壓力的迴話:


    “家裏就咱們兩個,就簡單的在家吃飯就好了。”


    武媽仔細一想,覺得兩個人出去吃飯好像是有點浪費,也就點頭答應了。


    “一洲,你先迴房間吧,你的房間媽媽已經打掃過了。哦,記得把行李箱裏的髒衣服拿出來,等會媽媽給扔進洗衣機裏。”


    “不用了媽,沒多少髒衣服,一會兒順手就洗了。軍訓這麽多天,真的有點累,媽我先去休息一下。”


    武一洲將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扔進洗衣機,便上了二樓迴自己房間休息了。


    而在一樓的武媽,此時手裏拿著從客廳酒架上取下的一瓶紅酒,在廚房裏找著開瓶器,找到以後,也上樓休息去了……


    武一洲躺在床上,一睡就是兩個小時。


    他迷糊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鍾表:5:37。覺得時間有些晚了,便走出房間,習慣性的朝父母的臥室看了一眼。


    看見自己的母親已經喝的醉醺醺了,手裏捏著紅酒杯,瓶子裏的紅酒也已經少了大半,而地板上的木塞,證明這瓶紅酒,才剛剛拆封。


    接著,武一洲發現了一個令他心悸的東西——一瓶安眠藥,這個曾經讓武媽想要結束自己生命卻失敗了的東西……


    他不動聲色的將藥瓶拿走,藏進了自己的行李箱內。然後又看了眼熟睡的武媽,輕輕的帶上房門,取出早已停下運作的洗衣機,掛晾好衣服,就下樓做飯去了。


    廚房內,武一洲想了想兩人的飯量,拿起一個土豆一根青椒和兩根蔥,熟練的切好,然後依次放進熱好的油鍋中……


    等一洲做好飯已經是六點二十分,深知武媽還沒醒來,便端著飯菜上了樓。


    走到武媽的房門前,武一洲輕輕將粥和晚餐放在地板上,開門進去。


    “媽?起床了,飯菜做好了,喝了那麽多酒,起來喝點粥會舒服些。”一洲跪坐著輕輕推推武媽,在後者睜開眼睛後,急忙起身扶人起來。


    然後再將飯菜端進來,小心翼翼的端給了武媽。


    武媽看了下眼前的飯菜,又有些疑惑的抬起頭和自家大兒子對視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了什麽,端起飯菜吃了起來。


    “而武一洲本就是不多話的性子,在看到武媽吃起飯來便也放了心,也打算下樓吃點。”


    樓下,客廳的餐桌上方,一盞昏黃的吊燈有些閃爍,暗沉的燈光配合外界夕陽的餘暉,再加上餐桌胖哢哢作響的風扇,無端的生起一些孤寂。


    諾大的餐桌上,武一洲自己一人吃著飯菜,他眼睛的周圍有些發紅,握著筷子的手也不時發抖。


    他極力忍耐著,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自從他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知道了些家裏的秘密……性格就開始大變,變得不願意接觸其他人,難以交到朋友。而他的父親又經常給自己換學校……能交到朋友更是成為了一種奢望。


    武一洲自己一人沉默的吃完晚飯,走上樓去收拾武媽的碗筷,夕陽易逝殘月當空,吃完飯菜的武媽也再次睡去……


    “哎……”武一洲內心愁絲連綿,胸口悶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直教人淚水止不住,失了情緒。


    坐在台階上,看遠空瑩瑩皎潔的彎月,偶爾有客機“路過”,引擎轟鳴,在清冷中帶些屬於人間的喧囂。武一洲直愣愣的看著夜空,微風帶著燥熱的氣息吹拂在臉頰,吹熱了眼眶……院外樹上,知了纏綿悱惻。院內月下,少年愁思難眠。


    ……


    “叮咚!叮咚!”


    “來啦,誰啊?”毛曉曉及拉著拖鞋,揉揉因長時間打遊戲而有些幹燥的眼睛,前去開門。


    “我,媽媽買菜迴來了。”


    “啊?!”毛曉曉看了眼手機,發現此時已經快七點半了,“怎麽現在才迴來?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打開門,毛媽有些勞累的將幾大袋子食材攤在鞋櫃上,伸手擦擦額頭上的汗:


    “害,媽媽這不是要把今天和明天的菜一次性買齊嗎,也免得到時候再費事兒了。啊,對了……”


    “你爸迴來了嗎?”


    “我爸?沒有啊。”


    “這麽晚還沒迴來?!也不知道幹嘛去了,女兒好不容易迴來一趟都不迴來看看!”武媽有點生氣。


    毛曉曉趕忙過去順氣,一邊說:“別氣別氣,我爸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耽擱了……”


    “哼,再重要能有女兒重要?等他迴來我一定要好好說他!”武媽叉腰。


    “好了啦,媽你快去做飯吧,我都餓壞了~”毛曉曉捂著肚子,撒嬌。


    “好好好,寶貝再等會兒,媽這就去做飯……”毛媽一聽,也顧不上生氣了,拿起買迴來的菜進了廚房。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家裏響起了咚咚的切菜聲。


    趁著毛媽做飯的功夫,毛曉曉給自家老爸發了條信息:


    “爸,你幹嘛去了現在都沒迴來?”


    過了一會兒,毛爸迴信:


    “女兒啊,爸爸公司這邊有點事情,今晚要陪一個很重要的客戶,你告訴你媽媽說我今晚會迴去很晚,就別做我的飯了。”


    毛曉曉:“這樣啊,那好吧。”


    毛爸:“乖,爸爸迴去給你帶蛋糕。”


    毛曉曉:“好。”


    ……


    收起手機,毛曉曉將毛爸在陪重要客戶的事情告訴了正在燉湯的毛媽,果不其然,毛媽聽了以後又發了下脾氣,但最後也沒辦法,隻是今晚的菜譜裏多了一道醒酒湯。


    夜色越發深沉,毛曉曉吃完晚飯後已經快要九點。在和毛媽一同收拾碗筷後,拿上浴巾準備洗個澡。


    但是被阻止了……


    “曉曉,剛吃飽飯不要馬上洗澡,對身體不好,歇息個一個小時再去啊。”毛媽看見女兒手裏的浴巾,趕忙勸阻。


    “哎,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會兒再去洗。”說完,毛曉曉放下了手裏的浴巾,轉身坐在了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不一會兒,毛媽端來一盤瓜子,遞給毛曉曉並坐在了她旁邊。


    “曉曉,媽媽問你個事情……”


    “啊?媽你問唄。”毛曉曉轉頭看了毛媽一眼,說。


    “你對現在這個學校滿意嗎?”


    “嗯?還行啊,怎麽了?”


    “那就好那就好……”毛媽像是鬆了一口氣。


    這動作頓時讓毛曉曉狐疑起來,她立刻坐正了身子,轉頭“嚴肅”的盯著毛媽,說:


    “李書旗同誌,你是不是已經獲得了敵方的重要消息,如果是,請如實上報組織。”


    毛媽笑著拍了下女兒的頭:


    “什麽同誌不同誌的,沒大沒小!額,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就是……”


    毛媽的支支吾吾,成功讓毛曉曉忐忑起來……


    “媽!你快點說啊!我都害怕了……”


    “行行,我說了哈。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你們學校剛剛發了個通知……”


    “通知?什麽通知?”


    “額,算了,手機給你你自己看吧。”毛媽打開短信,將手機遞給女兒。


    毛曉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短信上的內容給嚇到了:學校通知,全體高一同學,將於明天下午六點前進行返校,返校時可家長陪同。令外,宿舍已經重新分配完畢,請同學們盡快調換宿舍以免造成查寢老師的工作困擾。


    下麵是具體的學生放假時間:本校區每二十天放假一次,也就是第三個星期的周五下午放假,返校時間除國家重要節假日,均為星期日下午六點前。但本次返校後高一同學隻會進行十五個工作日的課程,介時和高二高三學生一同放假,敬請諒解。


    三中三班,盧老師。


    ……


    此時毛曉曉拿著手機的手已經僵了,她眼睛裏腦子裏想的全部都是“二十天放假一次……二十天放假一次……二十天放假一次……”,毛媽看到女兒這番,倒沒覺得驚訝,隻是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媽!這個學校瘋了吧!二十天放假一次?!我不要!”毛曉曉從驚愕中迴過神來,立刻大聲斥責起學校來,同時哭訴自己好難,一大把青春交付於“罪惡”的校園生活……


    “哎,女兒乖,媽一定會去學校看望你的,不就是二十天嗎?咱往好處想……額,二十天……害,這不就是說咱總共去不了學校幾次就能放寒暑假了嗎!”毛媽掰著手指頭算。


    毛曉曉:是這麽算的嗎?是這麽算的嗎!


    曉曉一臉幽怨的盯著自家老媽,可惜眼神攻擊打出了miss ,毛媽一臉的不為所動,甚至還磕了兩粒瓜子。


    “媽……咱換學校好不好~”毛曉曉見一計不成,立刻換了計策。


    可毛媽對於自家女兒的所有攻勢早已形成了抗體,隻見她“輕蔑”的瞄了一眼,端起“母後”的架子,說:


    “呦~當初找這學校可是花了你爸不少功夫,雖然我倆也沒經過你的同意,可這學校的的確確是個好的,你現在給我提換學校?別說我不答應,就是還你爸也答應不了!”


    毛曉曉一聽,頓時焉了,自家老爸雖然總是和和氣氣的,可一旦生氣那也是真的嚇人,老媽和老爸一比……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的。


    是以,毛曉曉隻得老老實實的接受了二十天一放假的悲慘事實。


    毛媽見女兒失魂落魄的也有些於心不忍:“好啦,別這麽傷心,明天到了學校媽媽去見見你的班主任,看有沒有什麽空閑的時間,去學校看望你,給你送點好吃的,好不好?”


    毛曉曉一臉委屈:“好吧~”


    毛媽:“乖,去洗澡吧,媽去你屋裏把空調開開。”


    毛曉曉:“嗯。”


    ……


    武家。


    學校報名時留了自己手機號的武一洲此時也收到了學校發來的通知,他淡淡的將短信內容看完,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示,隻是看了下這個月的天氣變化,起身多拿了幾件衣服,裝進了箱子內。


    隻是武一洲有點糾結,不知道明天是自己一個人去學校還是讓武媽送學校。


    “紅酒後勁大,但喝多了第二天也不會頭疼,應該能送我吧……”


    夜深了,收拾完衣服的武一洲和洗完澡的毛曉曉,都已經躺進了被窩裏,享受這半個多月以來,睡得最飽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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