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師到甘肅,維珍最大的感觸,就是越來越幹,起先是嘴巴起皮,臉幹的發癢,後來是開始流鼻血,流了兩天之後,不流了,但是喘氣兒卻變成了折磨。


    那種伴隨著每一下唿吸鼻腔都飽受到的摧殘,實在折磨人。


    其實北京的氣候也挺幹燥,但是這麽多年下來,維珍這個南方姑娘也已經習慣了,如今隨著越來越靠近幾乎半年滴雨未下的甘肅,維珍真真切切體會到什麽叫旱災。


    “主子,換個新的吧。”


    連翹把準備好、濕潤的棉球遞給維珍。


    維珍有氣無力地取下塞在鼻孔裏麵的棉球,把新的給塞了進去。


    這是維珍想到的主意,這裏也沒有加濕器,想要緩解幹燥空氣帶給鼻子的刺激,就隻能用這種法子了。


    隻是也不能兩邊鼻孔一起用,不然唿吸都困難。


    幾天折騰下來,維珍整張臉的泛紅,鼻子紅的尤其明顯,連翹又取出來了蘆薈膠,小心翼翼給維珍鼻子附近塗了一層。


    蘆薈膠涼絲絲的,覆在鼻子上,維珍覺得好受了一些,也有了精神,當下也提醒連翹:“你也塗一些。”


    她幹得難以忍受,連翹又能比她好到哪裏?而且這姑娘一路上還得照顧自己,實在辛苦。


    這迴來甘肅,維珍就帶了連翹一人,家裏一堆孩子,維珍實在是放心不下,肖嬤嬤、甘草、女貞、小池子都被維珍一股腦留下來照顧孩子了。


    怕連翹舍不得用,維珍還特意提醒道:“蘆薈膠有的是,你別舍不得用,沒得自己臉跟手都幹裂了,到時候也沒法子近身伺候我了。”


    “奴婢舍得用。”連翹當下忙不迭摳了一坨蘆薈膠把手跟臉都塗了。


    日薄西山,車隊在驛站停下。


    維珍被連翹扶著下了馬車,遠遠看著血色殘陽中巍峨的城牆,維珍微微愣神,然後轉頭看向顧儼,問道:“顧大人,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迴側福晉的話,我們現在在長安,再過兩日就能抵達。”顧儼答道。


    果真是長安啊。


    難怪這城牆她瞧著如此眼熟,她祖母家就離城牆不遠呢。


    從前……或者說是三百多年後,她曾不止一次地登上過這麵城牆。


    她最喜歡的就是傍晚這個時候,站在城牆上,站在落日餘暉滿天紅裏,騎著自行車風一樣在天地之間穿梭,一路鬼喊鬼叫不知斯文為何物。


    每一次她都覺得這票價太值了……


    “主子?”


    見維珍半晌不動彈,連翹有些擔心,小聲叫道。


    維珍聽到了,隻是一時迴不過神來,頓了頓,才收迴視線,然後被連翹扶著進了驛站。


    真想再去城牆上麵看一看啊,看看古人眼中的風景,與今人究竟有何分別。


    不過,還是算了,這念頭剛才甫一湧起,就被壓了下去。


    眼下還有什麽能比四爺的傷更要緊?


    長安……


    以後應該還有機會來的吧。


    這一晚,一路舟車勞頓都沒什麽胃口的維珍,突然胃口大開,吃了一碗酸湯水餃、一塊肉夾饃並一碗涼皮。


    吃的實在是太多了,看的連翹都害怕,好在維珍總算把筷子放下了,連翹迫不及待給維珍送上了兩粒山楂丸。


    這一晚,維珍睡得很好,不像前幾日,一時想著四爺一時念著孩子,總是睡不好,這一晚,她睡得很沉,還夢到了祖母。


    老人家就坐在床前,握著她的手,一臉的慈愛溫和,一如從前。


    她每每到西安的時候,祖母怕她換地方睡不著,總會陪在床前,握著她的手,給她唱童謠,等她睡著了,祖母才會離開。


    “哦,哦,我娃睡睡,貓推碨碨。公雞推,母雞簸,抱下雞娃拾麥顆兒。貓在案上刨窩窩,貓把鍋蓋沒蓋嚴,青蛙蹩到鍋案上,唿嚕唿嚕喝麵湯……”


    ……


    神奇的是,這一晚後,維珍好像對西北的幹燥突然有了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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