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星辰俯下.身子,抓住張老太太的手腕、將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左眼上。


    張老太太枯枝般的手指在塗星辰的左眼上輕輕滑動,食指與中指又在眼珠正中的位置停留了五六秒之後才收迴手。


    “胡家的仙氣。”張老太太驚訝地低語道,“你的左眼上有胡氏仙家留下的仙氣!”


    塗星辰抬起頭,一腦門子的無奈。除了飛天,又扯上狐仙了?


    “張奶奶,您是說這隻眼睛不是飛天眼,是……狐仙的眼睛?”塗星辰試探地問。


    張老太太握緊撫過塗星辰左眼的手慢慢平複心情後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我現在的能力隻到這裏了。”


    張峰一直在旁邊聽著,他跟在張老太太身邊二十多年,什麽兇險、可怕、不可知的事情都碰到過,但還是對塗星辰的左眼能吸陰氣感到驚訝。


    “奶奶,黑媽媽和仙家真的一點兒舊情也不念?不肯再收您作弟子了?”張峰不死心地問,“要不要試一試燃香請……”


    “不用費那勁了。”張老太太歎息地打斷孫子的話,“其實我的意識早就清醒了,隻是身子醒不過來。仙家們該和我說的都說完了,是我辜負了諸位仙家的信任,唉……”


    張峰肩膀一垮,嘟囔著自己沒用。


    塗星辰聽完這祖孫兩的對話,有些好奇地問道:“張奶奶,您說仙家都棄您而去了,那為什麽您還能摸出我眼睛上胡家仙氣?我聽說過北方的保家仙、護法之類的傳說,是不是我身上有狐仙護佑?”


    張老太太聽塗星辰說得頭頭是道,不禁就樂了。


    “家家都有保家仙、人人都有護法佑。隻不過,保家仙也好、護法也罷,是沒有辦法幫人改命的。”張老太太道,“你剛才說,得一個高人賜教,非神、非人、非鬼、非天眼,眾生歸六道,是善非善者!也就是說這左眼不是神眼、不是人眼、也不是鬼眼……”


    “是妖眼?”張峰插了一句,“非神、非人、非鬼,那就剩下妖魔了。”


    塗星辰眼睛一亮,覺得張峰說得挺靠譜!


    “差不多吧。”張老太太沉吟子幾秒後點頭認同了張峰的猜測。“但妖是世間除了人之外有靈之物修煉之後的精怪形象,妖的本體是存活於陽間之物,對陰氣也是忌憚的。所以妖的眼睛不可能吸陰氣。”


    塗星辰和張峰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垂下了肩膀。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麽眼睛?更不可能是佛眼了吧?佛慈悲為懷,怎麽可能有這麽一隻兇殘的眼睛!


    “眾生歸六道,是善非善者,這句話是最有玄機的。”張老太太繼續道,“現在社會上信不信佛的人都聽說過六道輪迴。六道分別是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根據業報身,也就是你現在所活的這一世所做的善與惡、加上前幾世累積的善業和惡業,決定了下一世你會投身在哪一道。但有一道是比較特殊的,就是阿修羅道。”


    塗星辰聽得有些糊塗,她過去對佛法完全沒有研究!有了這隻左眼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能降妖除魔收鬼的道士!但阿修羅的大名,她還是聽說過的,好像是長得醜陋猙獰、兇殘好戰、像哪吒一樣三頭六臂的……是神?還是魔?這個就不清楚了。


    張老太太語氣加重的道:“在佛教中的對阿修羅的描述就是非神、非人、非鬼,是介於神、人、鬼之間,福如天人、德非天人的矛盾存在!所以,那個非天並非是塗小姐你所說的敦煌壁畫上的飛天仙女,阿修羅的梵文的意思是非天,也有人說阿修羅是魔。非天眼,應該就是指阿修羅眼吧。”


    病房內有片刻的沉默,塗星辰覺得腦海裏就像閃過一道閃電,霹開了渾沌了六年的迷霧!


    “阿修羅,非天……”塗星辰反複低喃著這兩個名字。


    “阿修羅道是為六道之一,又是特殊的存在。所以陰氣對阿修羅來說不……不具備任何傷害力,可能反過來還助漲其……法力。”張老太太咳了兩聲後,有些喘息地道,“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在這隻阿修羅眼上,我會感……感覺到胡家的仙氣!咳咳!”


    “奶奶!”張峰跑到床邊扶住張老太太,低聲勸道,“您今天剛醒,還是休息休息吧。明天再給塗小姐解答那隻眼睛的事兒!”


    塗星辰迴過神,看向病床上咳個不停的張老太太,突然發覺她似乎有些不對勁!


    “張奶奶,您……”


    張老太太抬起頭朝塗星辰笑了笑,本應在劇烈咳嗽後發紅的臉卻泛著青白,眼下更是突然出現兩塊青黑印,令她這個笑容格外的詭異瘮人!


    “謝謝你,塗小姐。”張老太太靠在張峰的身上,向塗星辰道謝。


    塗星辰垂下眼簾,輕聲地道:“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張奶奶,您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辭了。”


    “塗小姐,你那隻左眼如果不是天生的……咳咳!便是胡氏仙家幫你移……移到身上的。”張老太太不顧孫子的阻攔,努力把想說的話說完,“你……是有仙緣的人。記住,答案都……都是在不斷的……得到的。”


    說到後麵,張老太太的氣息明顯便不足了!張峰急忙用力按了幾下唿叫鈴!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來到了病房,開始為張老太太施救。


    塗星辰默默的退出了病房,後背在2217病房旁的牆上,望著護士小跑著在2218病房進出,聽著裏麵張峰的唿喚、醫生對護士不斷的提示操作。


    “謝謝你,塗小姐。”


    張老太太從病房裏走出來,她朝塗星辰點了點頭,那雙之前還空洞沒光彩的雙眼有了焦點。在她的身側跟著一個麵目模糊不清的白衣人。白衣人手裏提著一根鎖鏈,但鎖鏈另一端並沒有拴在張老太太的身上,這令塗星辰心裏稍稍得以安慰。


    張老太太跟著白衣人離開了,在走廊的第一個拐角處突然消失。


    “奶奶!奶奶!”張峰的哭叫聲從病房裏傳出來。


    塗星辰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轉身朝電梯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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