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去找尋媽媽的身影,卻什麽也看不見。湖水刺得我眼睛生疼,可我還是硬挺著睜著眼,我在水下翻騰旋轉,每劃動一次胳膊和腿都異常的艱難。


    朦朧中,我能感覺前方有兩個人的身影,像極了爸爸媽媽,我拚命想遊過去,但著實力不從心,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墜下湖底。


    此時我的意識還在,身體由於嚴重缺氧,焦灼得十分難受,仿佛被火燒一般。唿吸的需求越來越迫切,我竭盡所能地緊縮雙唇,但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要求我張嘴出氣。


    這時我發現剛剛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在慢慢的向我靠近,等他們遊到近處時,我發現這兩個人就是爸爸媽媽,我一看到他們,立刻就哭了出來,我開口想同他們說句話,卻猛地嗆了一口水,這口冷水直接嗆到我的肺裏,我直接在湖底猛烈的咳嗽起來,爸爸忙過來幫我,他不斷的從我的後背拍打我,一下、又一下……


    “喂,你別睡了,快醒醒!”


    有人在我後背“啪啪”拍了兩下,我睜開眼後抬起頭一看,拍我的人是吳斌,我激動的叫道:“怎麽是你,我爸爸呢?”


    吳斌調侃道:“這裏隻有哥們,沒有爸爸,我說你可真能睡,我都拍了你半天了。”


    我猛地一個激靈,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大馬路上,我忙問吳斌:“他呢?”


    吳斌攤了攤手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咱們倆現在已經到了下一重夢了。說來也奇怪了,按理咱們三應該在一起啊,可我醒來就看到你了,張揚我連個人影都沒看著。”


    我想了想後說道:“楊博士的這個儀器,我上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不過那個時候儀器還停留在理論的高度,沒有變為現實,隻這麽幾年,儀器應該不可能做的那麽盡善盡美。”


    吳斌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儀器沒準有問題?”


    我沉思片刻後說道:“倒也不是說有問題,楊博士的團隊不至於拿出來一個有嚴重漏洞的儀器來出來做事,那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但我想,他之所以讓我們兩個學心理學出身的人來,可能就是意料到在裏麵可能會出現一些讓人措手不及的情況,那得靠咱們自己的專業來搞定了。”


    聽了我的話,吳斌緊縮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他嬉笑著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即使裏麵出現什麽情況,咱倆也都能搞定,咱們可是專業的。”


    吳斌頓了一下,接著又說:“你說咱們夢裏麵出現的東西應該都不是隨機出現的吧,比如那些黑湖水,還有湖上突來來的風暴……”


    我點頭道:“當然,常言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夢境連通儀器隻能是改變做夢的形式,但改變不了夢的本質,你還記得咱們三個人床位的順序吧。”


    吳斌忙說:“這我當然記得,一共就三張床,張揚在最中間,咱倆在兩邊。”


    我說:“嗯,之所以把張揚放中間,因為他是這個夢境的主題,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我們倆出現在他的夢裏,至於那些黑湖水,還有突然出現的風暴,現在我也解釋不了,可能隻是說明張揚的內心有些陰暗吧……”


    吳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他隨即又一臉愁容的說道:“咱倆一會到哪裏去找他啊?這裏這麽大?”


    我從地上爬起來,四下看了看,我和吳斌身處一個比較熟悉的環境裏。


    等我仔細辨別後,發現我們夢中所在的城市,同我們現實生活中城市的布局十分相似,但要仔細去看,卻又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而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我心想,畢竟是夢裏的環境嘛,感覺到怪也是很正常的。


    我眺望了一下遠方,開口說道:“既然這是屬於張揚的夢,夢的主體自然就是他,我們倆捋著這兒任何一條線索,最後應該都能找到他。”


    “試試看吧”,吳斌答道,不過聲音裏的焦慮還是顯而易見。


    我們倆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突然見到不遠處圍了一群人,我和吳斌快速對視了一眼,跟著立刻趕過去看個究竟。


    等我們倆走到近處以後,發現是一群農民工人將幾個西裝筆挺的人給團團圍住了。這些人的身後是一棟即將封頂的高樓。


    農民工兄弟中,領頭的那個義憤填膺的對著那幾個穿得很體麵的開發商開腔罵道:“你們還是人麽?我們這幫兄弟沒日沒夜拚死拚活的給你們幹活,眼看就要交工了,你們卻想把我們打發走?有你們這麽幹的麽?”


    他說完後,對麵沒有一個人搭腔,農民工接著又說:“讓我們走也行,把工錢先給我們開了!少一毛都不行。”


    其他的農民工兄弟聽後都跟著附和道:“就是啊,就是!我們天天幹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這活不能就這麽白幹了。”


    “得給我們工錢,不然這事沒完。”


    “我們一年到頭就指著這點錢活命呢,你不給我工錢,不等於要逼死我們麽?”


    穿西裝的人中,一個歲數較小的人站出來說道:“你們是聽不懂中國話麽?這棟樓賣的不好,從開盤到現在一共也沒賣出去幾戶,我們自己都一分錢沒賺到,哪有錢給你們開工資?”


    牽頭的農民兄弟厲聲道:“賣的不好,那是你們銷售的事,工地的活,我們是實打實賣著命幹的,你們就算一分錢賺不到,也得把工錢給我們發了。”


    其他人又跟著附和:“對啊,趕緊把錢給我們發了。”


    穿西裝的人繼續罵道:“放你娘的屁,你說給錢就給錢啊?你們知不知道這樓為啥賣的不好?就是你們幹活的問題,活幹得一點也不細,處處都是毛病,樓蓋的東倒西歪不說,裏麵的的格局也搞得一團糟,好多地方的牆麵都不平,就這還想要工錢?我呸,做夢去吧。”


    牽頭的農民工兄弟忙辯解道:“你別亂說,我們都是按照圖紙幹的活,憑什麽說我們蓋的樓有問題?你說斜就斜了?你有證據麽?哪裏斜,我們現在量去?”


    雙方據理力爭,越說越激烈,我和吳斌正看著,突然聽到一人喊道:“兄弟們,他們看來是鐵了心不給咱們錢了,咱們不和這幫衣冠禽獸講道理了,給我幹死這幫狗娘養的!”


    此言一出,農民工兄弟一唿百應,立馬都壓了上去,此時我和吳斌同這群人已經近在咫尺,我低頭看了看我和吳斌身上的衣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立馬拽著吳斌撒腿就跑。


    我倆接連跑了兩條街,終於體力透支,不得不停下來,兩人都上氣不接下氣的瘋狂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吳斌才說:“我說大哥,他們打架,至於把你嚇成這樣麽,一下子跑出來這麽遠!”


    我指了指我們倆身上的衣服,氣喘籲籲道:“你看……看看咱倆的衣服就……就知道了……”


    吳斌隻看了一眼,立刻一拍腦門,叫道:“我靠,咱倆竟然和那幾個穿西裝的撞衫了,幸虧跑得快,要不然非得被那幾個農民工給打死不可。”


    他跟著又問:“你說剛剛那個是怎麽一迴事?”


    吳斌問的雖然有些模糊,但是我聽出來他的意思,便迴答道:“具體我也說不好,可能是張揚一段難忘的經曆,所以這個情節才會在夢裏出現。”


    吳斌聽後忙說:“那張揚會不會就在裏麵?”


    我搖了搖頭:“剛剛兩邊的人我都一一辨別過了,張揚並不在裏麵。”


    我和吳斌在原地休息好後,開始往前麵繼續走。我倆走著走著,吳斌突然說道:“咦,這裏怎麽這麽眼熟?”


    我微微一笑道:“你也發現了?這個張揚夢中的城市同咱們實際生活中的城市十分相像,因為我們做夢的時候,夢中的場景都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的,隻不過會相對模糊一些,而這種模糊反而美化了我們的夢境。”


    吳斌極快速的點了點頭,語氣急切的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上大學時候的選修課也選了夢境學,可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有些疑惑的問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麽意思?”


    吳斌用手指了指我周圍的建築,說道:“你看看這裏的建築,和我們剛剛走過來的那條街,是一模一樣的。”


    用大腦記住周圍的環境,向來是我的弱項,從小到大,無論我去哪裏,都要花好長時間,才能對所呆的地方熟悉起來。


    聽吳斌這麽一說,我忙四下看看,果然覺得這條街剛剛好像走過。


    我和吳斌忙繞過街角,走到下一條街道上,隻見不遠處圍了一群人,不用走得太近,我立刻就辨別出來,那些人正是剛剛見過的農民工兄弟,還有那幾個同我們穿著一樣服裝的開發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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