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裴煦不喜歡自己成為某件事大動幹戈的原因,皺眉皺的傷口都在發痛,打斷:“你家裏不是有事兒?用不著這麽興師動眾的,你把我當皇帝還是太子了?”


    陸執心說都差不多。


    但裴煦那操心的特助嘮叨歸嘮叨,說到底還是因為關心自己,裴煦不排斥這種行為,所以即便陸執沒在邊上盯著他,裴煦也很自覺的少碰了酒。


    但是可能是因為最近一個多月沒怎麽碰過酒,肝髒代謝能力減弱,裴煦竟然覺得手裏的羅曼尼康帝有些醉人,腦子也有些反應遲鈍,要不然他怎麽會透過影影綽綽的人影,看到了一張淩厲而熟悉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霍應汀?”裴煦的聲音有些啞,還帶著鼻音。


    眼前的人眉眼之間都是溫和,開口的詢問像是春風柔和,霍應汀不知道他用這樣的態度說話是不是還沒反應過來站在眼前的是誰。


    可偏偏他叫的又確實是自己的名字。


    雖然但是......快兩周沒見,這人的感冒還沒好?


    霍應汀垂眸看著他額前被隨發擋住的傷口:“嗯。”


    裴煦不滿:“你怎麽那麽喜歡俯視別人。”


    霍應汀聽笑了,走到他邊上坐下,兩人中間隔著幾十公分的安全距離。


    “你自己坐著,想要和人平視除非找個小學生過來。再說,”霍應汀揶揄地打量他,“裴總的身高確實隻能讓人俯視。”


    “我185。”裴煦捍衛著自己男人的尊嚴。


    霍應汀不為所動:“所以?”


    裴煦:“這裏比我高的不超過五個人。”


    霍應汀沒體會過身高被碾壓的挫敗,所以不能感同身受裴煦在身高上不服輸的心態,他隻覺得裴煦現在這個樣子不太正常,盯了他手裏的酒幾秒後:“醉了?”


    “幾口,不至於。”裴煦對身高很執著,“你不要轉移話題。”


    “嘖,什麽把自己身高掛在嘴邊的少爺毛病,裴總還有這樣一麵呢?”霍應汀看著他的目光戲謔,決定滅滅他的氣焰,“這裏是沒幾個比你高的,但不巧,你麵前正好有一個。需要幫你算算我比你高幾厘米嗎,我不確定你傲人的自尊心會不會在這幾厘米的差距裏碎成粉,畢竟在一項無法提升的事情上輸給對頭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裴煦看著他,大庭廣眾的環境無法讓他任性地翻出自己的白眼,於是他轉過頭,“你好吵。”


    霍應汀突然就一口氣上不下來下不去了。


    “找我什麽事?”裴煦好像又恢複了一貫的模樣,仿佛剛剛因為身高和霍應汀鬥嘴都是錯覺。


    霍應汀又被他變臉似的態度噎了一下,幾秒後也冷了臉,朝另一邊的扶手靠去。


    “聽說你前段時間又進醫院了。”


    “消息挺靈通。”裴煦晃著酒杯笑了笑,語調因為酒精催化變得有些懶散,“但你不如直接說‘聽說裴鬆沅在裴氏把合作方打了’。”


    他偏頭看霍應汀:“畢竟剛和藍薈簽約的人已經從裴氏變成了霍氏不是嗎?”


    上周裴鬆沅在裴氏把人打了之後,藍薈和裴氏的合作徹底黃了,藍薈在業內屹立多年,失去了這樣一個合作方實在是損失太大,額頭上還貼著紗布的裴煦親自登門給藍薈的周啟晨賠禮道歉,好在周啟晨對幫自己擋了“暗器”的裴煦態度還算好。


    但再好合作方也迴不來了。


    裴煦從藍薈出來之後立刻打了一通電話給裴尚川,聲音冷得能結冰,直接通知裴尚川他會把裴鬆沅降職且調崗去裴氏下的工地。既然動腦子的事情幹不好就去幹體力活,再幹不好就直接滾蛋。


    這件事從頭到尾裴煦都是無辜的,就算是裴尚川偏袒親兒子也沒什麽辦法指責裴煦,畢竟裴鬆沅鬧出來的事情實在太大,但他最後還是沒忍住在電話裏斥責的裴煦,說裴煦對弟弟太狠心。


    裴煦冷笑著掛了電話。


    當天下午,處理裴鬆沅的郵件就發送到了所有員工的郵箱裏。半小時後,裴煦讓人清空了裴鬆沅的工位,所有的東西全部扔到了垃圾桶裏去。


    裴鬆沅不服氣,打了幾通電話到裴煦辦公室裏,全部被陸執轉接,恭恭敬敬地壓了迴去,全程隻禮貌地透露了一個信息:裴總讓你有多遠滾多遠。


    不止這件事,技術部的王越被確認泄露了公司機密,證據確鑿,在周三的上午已經被警方帶走了。


    公司裏上上下下因為這兩件事籠罩了一整個禮拜的陰雲,好不容易在周五的下午準備解放迎來周六,結果藍薈和霍氏簽約的消息卻在下班前一刻傳了來。


    這簡直比裴鬆沅弄丟了合作還要糟糕的噩耗。


    原本的合作對象被對頭搶走,偏偏還是自家人犯蠢拱手讓出去的,整棟裴氏大樓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安靜。


    當天晚上十一點,還在陪上司加班的陸執在公司的高管摸魚小群裏發言。


    【總裁特助-陸執:我願意用霍氏破產和裴鬆沅的十年陽壽換裴總早點下班。】


    立馬有幾個關係好的人迴複。


    【給你點了。】


    【陸執心疼抱抱你。】


    【接霍氏破產。】


    【總秘-ann:接霍氏破產財產全部合法轉移到我名下,老天奶我的地址是寧市碧白路xx小區xxx號,身份證是......】


    陸執加班加點還能苦中作樂,但一邊生悶氣一邊工作的裴煦就沒有一點樂子可以找了。


    裴煦說不氣是假的,氣裴鬆沅愚蠢,氣自己沒有盯緊人,氣霍應汀......算了,氣他也沒用。


    對對手消息靈通知己知彼是一門必修課,顯然霍應汀在這門課上的績點是4.0。


    裴煦的目光太過複雜,霍應汀不明所以,隻伸手把他手裏的紅酒放到了一邊,感歎:“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注意身體?”


    “嗯?”話題轉換太快,裴煦一時沒反應過來。


    “受傷,感冒。”霍應汀點點自己的額頭示意他,又看了眼酒:“還喝酒?”


    裴煦笑笑,狡黠:“頭孢配酒,說走就走?”


    霍應汀無語地動了動嘴角:“需不需要我現在就為你準備一份帛金?”


    裴煦大方地擺擺手:“宿敵出席我地葬禮這麽給麵子的事情,我怎麽還敢要帛金?”


    “說吧,來找我到底什麽事,不會真的隻是來關心我病情吧?”裴煦勾著嘴角問他。


    霍應汀沉默了幾瞬。


    說實話,的確如此。


    剛剛他看到裴煦一個人坐著,雖然這人姿態隨意地躲著清閑,卻總讓人覺得他看起來怪可憐的。


    一周前他就知道裴煦受傷了,李訴報告了前因後果後霍應汀就讓人去聯係了藍薈,但目的不是搶裴氏的合作方,因為他還派人去查了藍薈近十年所有的賬務和稅收......


    說到底,霍應汀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隻能歸因於那天裴煦“跳樓”把他嚇著了,他現在一看到這人遇到麻煩就在想他是不是又不知道反擊,而是隻想找個地方跳一跳。


    但他又不好意思說,沉默再三隻能道:“裴鬆沅前幾天找我了。”


    “哦。”裴煦早就猜到了裴鬆沅會有這一舉動,表情都沒變一下,“很正常,受挫了之後總要找個強勁且靠譜的合作對象,如果這個人又“剛巧”和我不對付的話他會更開心。”


    “更何況”裴煦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他‘霍哥’。”


    這稱唿讓霍應汀嘴角一抽,但“強勁”和“靠譜”這兩個詞實在悅耳,他壓著嘴角:“你不擔心我和他合作拉你下水?”


    問得太直白,幾乎是直接告訴裴煦他根本不可能和裴鬆沅合作。


    意識到這點的裴煦心情也好了起來,舔了舔沾著酒味的唇:“你會看得上他?”


    兩人都心知肚明話裏的意思,霍應汀看著他收迴的嫩紅舌頭和濕潤的唇悶聲笑了出來:“裴總還真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他的能力實在不敢讓人恭維。”裴煦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角,朝他揮手,“霍總今日坦誠相待,不管怎麽說,謝謝。”


    裴煦嘴裏的“謝謝”就是批發的,但這一次霍應汀沒嘲諷他,隻是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看著裴煦漫步走遠,修長挺拔的身姿從容而淡定,隻是看得出來有幾分醉意,走得不似平常穩重。


    霍應汀收迴目光輕笑一聲,似乎覺得耳邊那些聲道謝的餘音都變得好聽順耳起來。


    第19章 迴家


    裴煦和某個導演聊了會兒後才知道,霍應汀最近有意向進軍影視圈,所以今晚才會在這種場合出現。


    同時得知的還有肖家今日也有人來了宴會的消息,裴煦同那位導演道別後漫不經心地在原地等著。


    霍應汀來這裏尚有理由,但據裴煦所知肖家暫時還沒有和娛樂圈有關的合作,今天肖家有人到場,又特意找了人告知他,隻能是肖家人找他有事。


    他本以為來的人會是肖臻,但看到拄著拐杖的人才知道,來的人居然是肖臻的父親。


    裴煦臉上的表情鄭重了一些,上前扶了一把肖父。


    “伯父。”


    “小煦啊。”肖父朝他笑笑,拍拍他的手,“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裴煦聽出他話裏的意有所指,謙遜地笑著:“伯父言重,在其位謀其職而已。”


    肖父:“鬆沅頭迴帶項目,你要操心的確實不少。這迴的事情是你被連累了,但藍薈那邊態度堅決,就算是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肖家和裴家是世交,按理來說藍薈背靠肖家,這次的事端裴煦完全可以找肖家解決,但偏偏裴煦沒有,近幾年還和肖家的關係冷了下來,肖家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故而也沒有插手。


    肖父這一番話算是解釋了沒有幫忙的原因,裴煦聽出來推脫之意,原也不在意,拿出了晚輩的姿態:“是裴氏的過失,不敢麻煩伯父。”


    肖父滿意地點點頭:“剛剛好像看到霍總也來了?”


    裴煦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是。”


    “藍薈和霍氏簽約,裴氏吃虧了。”


    裴煦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剛剛是和霍總吵了兩句。伯父也知道,這幾個月霍氏盯裴氏盯得緊,誰讓他一迴國我就把人得罪了呢。這不,看見霍總我逃還來不及,連酒都忘記拿了。”


    語氣裏玩笑的抱怨流露的是對長輩的撒嬌依賴,肖父總算笑出了聲,看著他目光柔和下來:“你啊,能力不比他差,這麽怕他做什麽。”


    “也就伯父把我還當孩子哄。”


    肖父從邊上路過的服務生托盤裏拿起兩杯酒,遞給裴煦一杯:“不是說酒忘拿了?伯父敬你一杯,算是替藍薈的爛攤子給你賠不是。”


    裴煦保持著微笑接過,略低了杯口與他相碰:“是我敬您才對,伯父身體不好還是別碰酒的好,我喝就行。”


    他把陸執的叮囑拋得一幹二淨,麵不改色地抬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劃過喉嚨入腹,燒得裴煦微微皺眉。


    裴煦上道的表現讓肖父很滿意,他不再把話題停留在藍薈和霍氏,轉而說起了其他事。


    “前兩天小臻迴家了一趟,我看他魂不守舍的,問他也不說出了什麽事,你最近見過他嗎?”


    提起肖臻,裴煦就感覺到胃裏某塊地方不太舒服,他搖頭:“最近沒見過,許是工作忙吧。”


    “他能忙什麽?公司一周也不去幾趟,整日和鬆沅混在一起,比你們從前還形影不離。”


    裴煦盯著空了的酒杯:“有朋友是好事。”


    *


    和肖父聊天太耗精力,對方幾乎每句話都在試探,裴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又陪著喝了好幾杯酒,生理心理雙重不適。


    送走肖父,裴煦也從側門離開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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