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之中。


    魏雲弈神情有些惆悵。


    對於運河和魏直道兩個計劃,他是非常看重的。


    不僅是因為這是敗壞氣運的重中之重,也因為清楚這兩件事情,影響著後代子孫。


    但凡出了問題,那必然殃及數代人,根本就馬虎不得。


    因此負責這兩個工程的,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


    而不是像之前,隨便找個人就可以上了。


    尤其是大運河的計劃。


    需要嚴格執行。


    不然處理不好,就很容易造成水患,會殃及至少數百萬人。


    畢竟大運河,按照魏雲弈的考慮,要連通著北方與南方,全長怕是要達到兩千多裏地。


    兩千多裏,途徑幾十個府地,絕對是不能有出任何事情的。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經過慎重的考慮。


    實際上。


    他確實能夠從工部挑一兩個人來做此事。


    但問題就是,在記憶當中,讓工部的官員去修一般的水利還行,涉及到如此工程量的,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必須要找這方麵的專業人士才行。


    這讓魏雲弈有些感慨。


    若真當一個昏君,那確實不需要憂愁。


    可如今,要做出一件影響後世子孫的事情,似乎更難了。


    “算了,先召開禦前會議吧,看看他們手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魏雲弈自語,知道這樣一直想也不是辦法,不如集思廣益。


    當即,他也沒有猶豫,洗漱更衣之後,便離開了寢宮。


    而此時,在禦書房中。


    宋公文正被其他三位大學士圍著。


    “宋大人當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一戰而滅國,年少有為!”


    “是啊,對比老夫家裏那個逆子,不知是強了多少,宋大人這兒子教的太好了。”


    “我倒是覺得,這是虎父無犬子。”


    這三位每個臉上都滿是笑意,口中更是不停誇讚。


    態度比之上次,簡直熱情了不知多少。


    而這,全部都是因為宋鴻誌。


    無論他們之前,因為變法之事,對於宋公文有多大的意見。


    可一個滅國之功,足夠讓整個朝堂都為之側目了。


    尤其是兵部尚書林遠鬆。


    他主管兵部,也有過從軍的經曆,知道即便高陽國弱,可想要一舉殲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且經過了此次高陽國之戰後,自己日後兵部,處理事情來也更加簡單。


    其次就是禮部尚書了,禮部不僅掌管禮製。


    更需要時常與周邊諸國交流。


    如今大魏滅掉了高陽國。


    他在進行外事上,完全可以占據主動權。


    軍事強大,才是與外族談判交流的最大依仗。


    當然,因為這幾位大學士,都出自於士族派係,所以很默契的沒有談論政事,不然雙方都會很尷尬。


    至於宋公文,麵對幾位同僚的恭維,當然不會擺臉色,而是一一迴應。


    而他心中也在暗自思考,若是讓這些人知道。


    自己準備推行官紳一體納糧的之後。


    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光景?


    搖了搖頭,他不在思考這些問題,而是與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另一邊,太傅張正明則獨自一人坐著,閉目養神。


    因為性格,一般不會有人主動上來搭話。


    加之最近這段時間,他因為反對變法,名聲大不如前,尤其在百姓中的威望,也開始減弱。


    甚至於朝堂上,也有了一些微詞,比之當初,各方麵的影響力都在收縮。


    當然,這些對於張正明來說,完全可以不在意。


    因為其本身並不在乎。


    尤其是他心中,對此還是很欣慰的。


    知道隨著自己名聲和威望的減弱,陛下對於朝廷的掌控就會越來越強,最近擁有無人可及的威望。


    這一點,對於一個想要做大事的帝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幾乎是不可缺少。


    張正明清楚,自己這踏腳石,也開始起效果了。


    還有學生宋公文。


    雖說官場的名聲不是太好。


    但在民間百姓中,影響力越來越大。


    畢竟攤丁入畝,最終受益的,就是百姓們。


    如今有一個為自己做實事的大臣,他們又如何不高興呢?


    很好。


    一切都在照著自己的預料中進行。


    “陛下駕到!”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王瑾尖銳的聲音。


    很快,身著一襲常服的魏雲弈,就這樣走了進來。


    說實話,大魏的龍袍冕服,確實非常霸氣,也足夠威武。


    但問題就是,穿著太難受了。因此除了上朝外,魏雲弈幾乎都是以常服示人。


    “臣等參見陛下!”


    眾內閣大學士當即沒有猶豫,直接見禮。


    “免禮吧。”魏雲弈罷了罷手,走到主位上,望向眾人,繼續道:“既然人都到了,就都開始吧。”


    有關於自己的那兩個計劃,自然要等到最後宣布,不用太急。


    所以就先聽聽,在場眾臣們都說些什麽。


    “是!陛下!”


    眾大臣聞言,點擊點頭。


    而最先走出來的,就是兵部尚書林遠鬆,他先是微微躬身,繼而開口道:“迴稟陛下,遼鎮指揮使宋鴻誌此戰大勝,同時發來文書,說正押著高陽國王以及一眾王室班師迴朝,此戰...”


    “停!”


    此刻,魏雲弈直接抬起手,阻止對方開口。


    這幾日連皇宮上下都在議論小舅子。


    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現在這兵部尚書一上來就又把這話說一遍,魏雲弈是真的膩了。


    且高陽國之戰,讓自己月末結算直接暴漲了一萬氣運。


    本來心情就有些不好,很是煩悶。


    覺得被小舅子從背後狠狠地紮了一刀,到現在都沒有恢複。


    怎麽滴,你兵部尚書,還想在朕的這道傷口上繼續撒鹽不成?


    所以幹脆就不同了,同時道:“此事朕已經知道了,軍報上說的很清楚,所以就不要放在這裏繼續說了,議其他的事情吧。”


    高陽國一滅,更多的事情會接踵而來。


    比如如何處理高陽國王李成炳?


    如何安置高陽王室?


    還有高陽國的那些領土,又該如何處理呢?


    林林總總,可以說麻煩的很,魏雲弈想想就頭大。


    正好,現在人還沒到,再拖一拖,等小舅子班師迴朝了再說吧。


    “這...”


    “是,陛下。”


    林遠鬆一愣,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了。


    要知道,這可是大魏近些年來最大的軍事勝利啊,怎麽說都不為過。


    可比下似乎對此並不在意,讓他有些疑惑。但很快想到,高陽國之戰雖然已經完了,但在北境,草原大軍依舊沒有退卻。


    想來,陛下應該在擔心此事吧。


    “陛下。”


    而在林遠鬆之後,宋公文走了出來,當即道:“微臣稟奏的,是有關於變法之事,如今攤丁入畝,在江南一帶推行,雖然遇上了一些阻礙,但基本還算順利。”


    “以微臣的估計,應該在下個月,變法便可以推行成功,如此,微臣想啟奏陛下,變法的下一步,是不是開始向全國推行?”


    雖然上一次已經確定,變法之事不能停。


    不過若要真正施行下去,還是需要由陛下同意的。


    大魏內閣的存在,基本就是提供意見,以及給出解決的辦法。


    真正拍板的,其實還是皇帝。


    當然。


    如果隻是一般的事情,內閣可以自行決斷。


    而變法,事關國策,自然需要皇帝知曉,進行決策。


    “順利?”


    可這時候,張正明卻站了出來,當即道:“我怎麽聽聞,變法隻是在江南鬧的很大,士族的人已經要聯名上京了?宋大人,你管這個叫順利?”


    “江南士族,勢力龐大,掌握著兩江的經濟命脈,一但出了問題,那就是大問題。”


    “請問,宋大人作為戶部尚書,對此有和看法,又有何解決的辦法呢?”


    在此之前。


    二人早就已經商量好了。


    關於變法之事,還是一個人在明,一人在暗。


    作為太傅的張正明,依舊進行明麵上的反對,然後站在陛下的對立麵。


    而宋公文,則是選擇支持。如此,不僅能為其鋪路,慢慢走上首輔的位置。


    也能為陛下繼續建立威望,可謂兩全其美。


    果然。


    宋公文聞言後,當即輕聲一笑,然後直麵張正明,當即道:“此事就不勞太傅掛心了,既然變法之事,陛下親命下官我把持,下官自然能找出解決的辦法。”


    此話一出,在場其他的三位大學士,當即就轉過頭。


    連坐在上首的魏雲弈,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老丈人這段時間最近有些勇啊。


    張正明是什麽人?


    是被天下讀書人和舉子視為泰鬥的存在。


    即便不論這些,單說官職,那是太傅、內閣首輔,門生眾多,勢力極大。


    可現在,連同上一次,老丈人已經連續兩次,正麵對上張正明了。


    尤其魏雲弈記得。


    宋公文在科考之時,太傅還當過他的主考官,如此關係在,直接稱之為先生、老師都不為過。


    但看著這樣子,這學生當的,屬實有些大逆不道了。


    不過。


    魏雲弈望向二人有些針鋒相對的樣子。


    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但居然哪裏奇怪卻說不上來。


    算了,先不管這些了。


    搖了搖頭,魏雲弈開口道:“太傅,國丈說的對,既然他全權把握變法事宜,就讓國丈去做吧,至於是否像全國推行之事,國丈你自己決定就好。”


    因為江南士族鬧起來,他覺得,想要變法成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在吃了前兩次的虧之後。


    魏雲弈認為。


    每次自己確定的事情,可最終結果卻完全相反。


    所以想著,恐怕此次攤丁入畝在江南,有可能也會成功。


    而在有這個念頭之後。


    要做的,似乎是選擇阻止,亦或者暫停,最後任由江南士族繼續鬧,如此,便可削減氣運。


    但如今的情況,與之前完全不同。


    因為魏雲弈在盤算大運河和魏直道的計劃。


    這兩個計劃,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錢。


    攤丁入畝,能收上更多的稅,也就意味著更多的銀子。


    因此,他要繼續支持江南的變法。


    用這些錢,來支撐這兩個工程。


    如此一來,不僅消耗了國力,也能繼續激起士族的反抗心裏。


    換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魏雲弈做的事情,是從更高的層麵上來消耗國力氣運。


    而不是依靠手下的貪官汙吏。


    即便攤丁入畝推行成功,讓朝廷財政大幅度增加,可以相應的提升國力。


    但大運河和魏直道,是兩個巨大的工程,絕不是增加一些稅收,就能夠抵消的。


    這是前世的經驗之談。


    所以,他繼續支持變法。


    當然重要的是,魏雲弈的話中,並沒有完全表明強烈的態度,為的,就是讓士族人認為,此事還有緩解的餘地,然後繼續鬧。


    說不定,連變法都無法成功呢?


    “微臣明白了。”


    此刻,聽到魏雲弈的話之後,宋公文當即迴應道。


    隻是現在的他還有些奇怪。


    那就是為什麽。


    從龍陽府變法成功之後,陛下為什麽對於自己的支持變少了,不再像之前那樣。


    尤其是聽到攤丁入畝在江南一帶推行攤丁入畝,似乎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難道,是自己在哪方麵做的,沒有讓陛下滿意?


    宋公文有些疑惑,但認為不可能。


    在其眼裏。


    陛下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不會去計較一些小事。


    所以,唯一的理由就是,這一切,都是陛下給自己的考驗。


    此前,龍陽府試點變法成功,除了李芳供出的那份名單之外,還有就是陛下毫無保留的支持。


    而現在之所以不這樣,就是想看看,若沒有支持,自己能做到什麽程度,能不能將變法繼續推行下去,以此來考驗和鍛煉自己。


    不然,為什麽陛下前後的態度完全不同呢?


    對,一定是這樣的!


    想清楚這一切後,宋公文頓時放下心來。


    畢竟。


    陛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不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變法上麵。


    而自己一定要做的更好。


    “諸位還有何事迴稟嗎?”不知道老丈人心中想法的魏雲弈,當即望向四周輕聲道。見眾人不說話,他頓了頓,繼而道:“國丈,今年的稅收應該要上來了吧?”


    “迴稟陛下,是的。”宋公文想了一下,繼而道:“各府都已經準備好了,戶部也經過了統計,這兩日,就會上來了。”


    稅收一直是朝廷收入的大頭,也是最重要的銀子來源。


    不過,每年稅收上來後,卻留不了太久。


    就很快會發放下去。


    因為朝廷的支出非常多,比如官員的俸祿,還有各地駐軍的銀餉等等。


    這些,都需要銀子,尤其是銀餉,更是不能有絲毫馬虎。


    也就意味著,稅收上來,戶部隻是經一下手而已。


    雖然還會留下來一部分。


    但別的地方也要用。


    而其他幾位大學士在聽到此話後,眼中紛紛露出了些許疑惑。


    那就是,稅收雖然很重要,但陛下一般不會特意拿到禦前會議上麵來說,今日是怎麽了?


    魏雲弈則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便直接開口道:“好,此次稅收的銀子,除了必要的花銷之外,其他的全留下來,朕有大用。”


    “一直以來,南北之間都是以陸路交流,可謂是諸多不便,所以朕打算將南北的水係都連通起來,以京師到兩江地區,開鑿出一條大運河,而這運河的作用,除了加強南北之間的聯係外,還有就是運送貨物,將南方的繁榮,帶給北方。”


    將南北的水係全部連通起來,開鑿運河?


    此話一出。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了。


    他們都是朝廷的重臣,雖然對於地勢不算太了解。


    但也非常清楚,從京師到兩江,那可是兩千多裏的路程啊。


    即便期間有水係,但想要完全打通,是怎樣一個巨大的工程啊?


    “陛下...這...不太好吧?”兵部尚書當即走了出來,當即道:“這段距離太長了,期間還有許多大山,想要開鑿出一條運河,不說花費的銀子,就連征發的徭役,怕也是要數十萬...”


    林遠鬆,到底還有內閣大學士這個位置在,當然能說得上話。


    “的確,陛下還是三思吧。”


    禮部尚書也開口了,繼續道:“北境還在打仗,若再開啟這樣一個工程,我怕朝廷...吃不消啊。”


    別看如今大魏國力蒸蒸日上,能做很多事情,但前提是,不能超過朝廷的承受能力。


    不然,即便國力強盛,肯定也經不起如此的消耗。


    開鑿大運河之事,就很難承受的住。


    就算以大魏現在的國力,可以做到這一點。


    可做到之後呢?內部必然被掏空。


    因為如此工程。


    完全不是一兩年就能成的,往往需要數年,乃至於數十年為期限。


    而在這期間,朝廷財政上,就有一個巨大且固定的支出。


    若是在出現點別的事情怎麽辦?


    根本沒錢應對。


    且二人還認為,南北之間,有陸路連接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開鑿大運河?


    當然,這是他們心中的想法而已,說出來那是萬萬不敢的。


    “太傅和國丈的意思呢?”


    魏雲弈並沒有理會這二人,而是轉頭問道。


    “微臣認為,陛下此舉,確實於國於民都有好處。”張正明思索了一下,道:“隻是,現在的朝廷,怕是無法承受這麽大的工程,微臣倒是有一個主意,此事可以分為幾個階段,慢慢去做。”


    張正明無愧被先帝稱之為大魏第一智囊,所思所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同時,其心中還無比震驚與自己這位陛下的長遠目光。


    因為他完全能看出,一但大運河能完成。


    那對於子孫後代來說。


    絕對有大好處。


    大運河的工程,絕對堪稱是千古壯舉,可以福澤千秋萬代。


    這,就是自己輔佐的陛下嗎?


    隻是張正明心中還有顧慮,便是現在的朝廷,想要完成如此巨量的工程,可以說非常吃力!


    所以才會給出如此建議,若分為好幾個階段的話,壓力就會減輕非常多。


    “微臣的意見...和太傅相同。”


    這時候,宋公文也開口了。


    而他心中有些震驚,因為陛下的想法,居然與應星兄不謀而合!


    可問題是,應星兄那是行了萬裏路,走過了許多地方,才逐漸有的這個想法。


    陛下呢?


    一直都在深宮之中。


    卻居然也能將目光看的如此長遠。


    陛下之思,果然早已超出自己的界限啊!


    不過,震驚歸震驚。


    宋公文卻也覺得,這工程量太大了,要花費的銀子太多。


    他是戶部尚書,自然知道戶部如今的情況,萬一這大運河開鑿了,那國庫就直接入不敷出了。


    所以,覺得張正明的意見是極為真確和明智的,門慢來才最好,不會出現問題。


    “此事朕已經決定,大運河,一定要開。”


    魏雲弈卻罷了罷手,繼續道:“而且要在十年之內完成,分階段肯定不行的,要做,就將一並做了,至於銀餉的問題,朕不管,你們去處理。”


    開玩笑,若真變成分幾個步驟做,那自己敗壞氣運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堅決不能同意。


    開鑿大運河,是一個極為繁重的工程,若不是看上這一點。


    他也不會選擇這個計劃了。


    而銀餉的事情...


    自己可是皇帝,是天子,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親自去想,去弄,那還要這些大臣做什麽?


    皇帝隻需要提出問題,解決的辦法,就直接交給下麵的人就行了。


    當即,他思索了一下,繼續道:“除大運河之外,朕還要以京師為準,修煉一條通往北境的直道,這條知道首先要堅固耐用,同時還要寬闊,至少可以容納八架馬車並行。”


    “如今草原勢大,十八部雄心勃勃,有了這條直道,未來北境再起戰事,我大魏雄師,就能從這條直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北境,名字的話,就叫魏直道吧!”


    說是這樣說。


    但魏雲弈非常清楚,修建魏直道非常麻煩,需要很長的時間。


    即便完成了,可又不是一定要用在軍事上麵。


    先放著不行嗎?


    直接當成一個毫無作用的奇觀就行了,主要目的,是敗壞氣運!


    什麽?


    除了大運河之外,還要修建直道?


    眾人聞言後,頓時都震驚了,有些難以置信。


    一個運河工程,怕就要掏空朝廷,再來一條直道...


    那能扛得住嗎?


    “陛下。”


    這時候,連張正明都坐不住了,直接站出來,想要說點什麽。


    但忽然就看見,學生宋公文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


    當即,他便退了下去。


    雖說心中有疑惑。


    可想著,要相信自己的這個學生。


    可魏雲弈卻罷了罷手,當即道:“這兩個計劃,是朕定下的國策,無論如何都要進行,工部的人呢?”


    “臣在。”聽到陛下唿喚,工部尚書心中一顫,繼而道:“請陛下吩咐。”


    內閣有五位大學士,各自兼任著朝廷五部。


    至於沒有一部尚書沒有入內閣的。


    便是刑部尚書。


    所以工部尚書,自然也在其列。


    “吳愛卿,這兩個工程,就讓工部全權負責吧。”魏雲弈道:“不過朕說了,這是國策,絕不能馬虎,你看看在工部,有誰能擔起這個重任,主導這兩項工程?”


    工部尚書,統籌的是工部之事,一般具體的國家建設,是不會參與其中的。


    最多是掛個名,然後讓手底下的人去執行和處理。


    因此,吳尚書聞言後,也沒有意見。


    而在工部中,他也想到了幾個人選,但心裏卻沒底。


    尤其魏雲弈鄭重的語氣。


    讓其心中明了,陛下顯然非常重視關心此事。


    因為吳尚書非常清楚,若修建的運河以及河道但凡出了一些事情。


    自己這個尚書,怕是要做到頭了。


    如此。


    讓他心中無比糾結。


    至於其他大學士,知道勸不了陛下,也低著頭思考。


    “陛下。”不過此時,宋公文在經過思考之後,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微臣這裏,倒是有個人選,絕對符合陛下的條件。”


    “噢?是誰?”


    聞言,魏雲弈頓時就來了興趣。


    他明明記得,自己這老丈人人緣並不是很好啊。


    居然還認識這方麵的人才?


    “是太傅大人的侄兒,張應星!”


    宋公文道:“我與張應星相識多年,雖說此人沒有功名在身,但卻頗有才能,多年時間,走遍了我大魏的各大山河,對於地勢極為了解,讓他來負責督造運河以及直道,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說完,直接便低下頭,心中也有些慌亂。


    因為張應星才能,他也隻是在對方口中說起過。


    至於具體如何,卻並不了解。


    所以宋公文,此刻將其推薦出來,是冒了很大的險的。


    不過他覺得,既然對方能和陛下想到一起,眼光肯定是不差的,或許就能勝任呢?


    正好,工部的吳尚書不是沒人選推薦嗎?


    而宋公文此話剛出。


    讓在場眾大學士紛紛心頭一驚,然後轉頭太傅。


    張正明呢,神色之中也有些吃驚之色,沒想到對方會推薦自己的侄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魏雲弈則是皺起眉頭,因為在印象中,似乎沒有這個人存在,找不到相關的記憶。


    當即,他開口道:“太傅,國丈說的可當真?”


    既然是太傅的侄兒。


    那當然要問本人才行啊。


    尤其是魏雲弈,其實對於老丈人的話,是有些不相信的。


    你自己能力也就那樣,而且還是讀書之人,怎麽會了解到這些呢?


    所以,他更加信任太傅。


    “這...”


    張正明本想說,自己那侄兒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才能。


    但看到宋公文推薦,然後又想起之前,對方說要多了解了解侄兒的話。


    盤算著,是不是應該給應星一個機會呢?


    萬一真做成了呢?


    如此。


    也算是了侄兒一個心願。


    思緒至此,張正明點了點頭,道:“宋大人所言不虛,我那侄兒,雖然對讀書之事不算上心,但在這方麵,微臣也相信,他是有才能的,陛下可以讓他試一試,不行也可以換人。”


    若侄兒沒做到,自己的名聲不算什麽,但不能有損陛下的英明。


    尤其是他也非常清楚,這兩個工程影響都非常大。


    所以才會說,讓侄兒試一試。


    而魏雲弈呢?


    在聽到此話之後,陷入了沉思。


    張正明是一個一心為國為民的良臣。


    若換做其他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反著來。


    但現在嘛,肯定要順著。


    敗壞氣運是敗壞氣運。


    可這兩個工程,影響非常深遠,要用明君的方式來。


    “那好。”當即,魏雲弈點了點頭,然後道:“就讓此人試一試吧,命他暫任運河及直到督造使,位通工部侍郎,如果此人確實做的不錯,就讓他正式擔任此職。”


    督造使,是一個很籠統的官職,權力有大有小。


    但大運河以及魏直道,是他非常重視的。


    因此必須要賜予相應的權力。


    而位同工部侍郎,是最好的選擇。


    “是!”


    下方,眾大學士微微躬身。


    他們知道,在這方麵是勸不了了。


    如今陛下乾綱獨斷,說什麽也不聽,如此,他們也隻能接著。


    隻是在場之人,全部將目光望向了宋公文,因為這兩項工程太需要錢了。


    如此,壓力就來到了他的身上。


    “既然此事已經確定,那接下來,就是有關征發徭役的事情了。”魏雲弈道。


    “陛下,征發徭役之事很簡單。”這時候,兵部尚書林遠鬆當即站了出來,當即道:“我大魏對高陽國之戰,正好已經取得了勝利,徭役的話,從高陽國征發就行,幾十萬徭役,完全不是問題。”


    高陽國不如大魏強大,人口也不如。


    但也有數千萬之多。


    從這個地方征發徭役,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在加上已經被滅國了,無論於情於理,都是可以說的通的。


    連張正明和宋公文在此時,在聽到這句話後,也是不由點頭。


    “不行!”


    隻是這時候,魏雲弈卻直接拒絕了,當即道:“先不說在高陽征發徭役,需要耗費許多時間和功夫,會耽誤進程,即便能征到,也會出很多的問題,比如高陽國人對我大魏,因為滅國之事,肯定懷恨在心,所以不行。”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而此時,魏雲弈一笑,繼續道:“要征,就用我大魏自己的人。”


    “可陛下,開鑿大運河和修建直道,至少需要幾十萬徭役,尤其要是在短時間內完成,怕是要達到百萬之巨,如此一來,百姓肯定會怨聲載道的。”工部尚書當即開口道。


    工部,因為要修煉許多工程,所以用到的徭役,是比兵部還多的。


    在這上麵,自然最有發言權!


    而徭役。


    無論做什麽都是無償的。


    若隻有幾萬人還好,如果是上百萬,一但鬧起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在場的人幾乎都相當清楚,一個國家,若是重徭役,勢必會引起下轄百姓的不滿,而這種情緒一但積攢到一定程度,就很容易發生叛亂。


    史書中,有多少朝代,因為此時元氣大傷,亦或者直接滅國了啊!


    因此他們覺得,在國內征發數百萬徭役的事情,肯定不行。


    這是自掘墳墓啊!


    “你以為這些朕沒有想到嗎?”


    魏雲弈搖了搖頭,繼續道:“朕早就想好了辦法,那就是關於這兩個工程所征發徭役,不僅要管飯,還需要給足夠的工錢,且每個月都要發,還有就是,征發的徭役,必須年輕力壯,每家每戶,隻允許要一個人,老弱病殘,不在其列!同時,徭役們在勞作時,也需要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不能起早貪黑。”


    “休息時間的話,那就是從巳時到酉時,過了這個時間,都要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去休息,除非有重大問題。”


    “記住,這是朕的一個硬性要求,一但發現有人強迫徭役勞作,輕則罰俸,重則革職查辦!”


    沒錯,這就是魏雲弈想到,既能消耗國力,有不至於加重百姓負擔的主意。


    試想一下,如果徭役勞作一個月,就能獲得豐厚的報酬。


    那他們還會反抗嗎?怕是連高興都來不及。


    更為重要的是。


    給徭役發工錢,就又讓朝廷多了一項巨大的支出。


    雖然百姓有錢了,可國家沒錢了,算起來,還是消耗國力啊。


    還有就是休息時間,從巳時到酉時。


    簡單來說。


    那就是朝九晚五啊,還是不允許加班的那種。


    加上這兩項工程,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都相當於鐵飯碗了!


    如此,絕對是兩全其美!


    國力消耗了,氣運削減了,但卻影響不到百姓。


    就連魏雲弈當初在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也不由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感歎,太完美了。


    隻是。


    當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


    在場所有人,都全部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征發徭役,說管飯,這在情理之中,可現在,居然還要發工錢,還要給他們足夠的休息時間?


    巳時到酉時?


    加起來都才四個時辰而已。


    就連在朝堂為官的人,怕也享受不到啊...


    因此。


    五位大學士,包括張正明在內,皆是麵麵相覷。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過,有哪一個朝代是這麽做的。


    當然,眾人非常清楚,如果是這個條件的話,怕是百姓們趨之若鶩,征發徭役的時候,肯定會比想象中更多,也更加輕鬆。


    可最後的問題就是,這太需要錢了,怕是朝廷一年的稅收,都根本扛不住...


    所以,宋公文走出來了,帶著苦澀,道:“陛...陛下,這樣對朝廷的壓力太大了,我們根本就沒有這麽多的錢啊。”


    作為戶部尚書,他盤算了一下,即便隻征發一百萬徭役,那所需的銀子也是恐怖的。


    想法是好的,可若要實施下去,真的太難了。


    “朕說過,銀子的事情,朕不管。”


    魏雲弈卻在這時候搖了搖頭,繼續道:“不過,朕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思路,朝廷是沒錢,但並不代表別人沒錢,你施行攤丁入畝的時候,對此應該很了解了。”


    “至於用什麽辦法弄到銀子,朕不在乎,但這事情,無論如何,都要施行下去。”


    “還有,朕所說的一係列之事,都必須推行到位,會讓人監督!”


    “但凡裏麵的環節稍有問題,朕絕不姑息!”


    在這種世界。


    有些東西必須要用強權壓製。


    就比如征發徭役的時候,是否有人吃空餉,是否銀子沒發下去等等。


    而能做到這一切的,唯有皇權。自己作為皇帝,別的事情可以不做,但這個,一定要顧及到位。


    至於提醒老丈人弄銀子的辦法,其實也非常明顯了,就是從那些盤剝百姓的士族、地主以及士紳們手中出。


    有了這些,還怕沒銀子發下去?


    且魏雲弈也想到,這一招,或許還會讓那些人對朝廷更加憤恨呢,也不嚐為敗壞氣運的方法。


    旋即,便不再思考,而是站起身來,環視一周,繼續道:“好了,今日就到這裏吧!”


    說完這些,他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


    直接就走出了禦書房。


    隻留下五位大學士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他們對魏雲弈的決斷,確實非常不理解,覺得太瘋狂了。


    覺得這樣,太不切實際了...


    可如今。


    他們又能怎樣呢?


    隻能硬著頭皮施行下去。


    因為如果不願意,眾人毫不懷疑,陛下會換一個人來頂替自己的位置,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搖了搖頭,林遠鬆等三位大學士,也不說話,離開了此地。


    他們的目的地,也自然是內閣辦公地點。


    而宋公文也張正明,則是有默契的跟在身後,但相互之間並沒有說話。


    隻是在等到四周無人的時候,張正明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皺起眉頭道:“陛下...到底要做什麽?”


    說實話,今日魏雲弈決定的每一件事情,除變法之外,每一條,都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若不是自己學生在旁邊示意不開口,張正明絕對會站出來開口。


    現在,旁邊已經沒什麽人了,也就忍不住問了。


    至於宋公文呢。


    也是低著頭,顯然也在思索今日魏雲弈做的那些決定,以及那些事。


    在聽到老師的疑惑之後,他稍稍沉思,最後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言:“學生有個大膽的想法,陛下之所以如此,或許...欲讓天下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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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五月最後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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