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手執長劍,肩披月光,劍氣如龍!【爆更1w】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青登和神野雙雙嘴巴微張,大口地喘氣。


    並不是因為身體感到太疲憊了。


    而是因為剛才快節奏到令人目不暇接的高速攻防,讓他們二人的神經都緊繃到極致,唿吸不自覺地屏住,眼睛也不敢多眨。


    直到2條“銀蛇”再度分隔開來,二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眼睛是如此地幹澀,胸腔因抗議氧氣不夠而發出陣陣疼痛。


    兩名劍士暫時地“休戰”了……但這片空間依舊充溢著劍拔弩張的氣息。


    二人此起彼伏的換氣聲,不斷在橋麵上累積著詭異的緊張感。


    在這股緊張氛圍堆砌到令人有霍然窒息之感的下一瞬間,黑影晃動!月光搖曳!兩條閃亮的“銀蛇”再次向著對方撲擊、撕咬!


    神野中段姿勢的刀閃著寒光直奔青登的胸膛。


    將自己的身體重心壓得極低的青登,以仿若雙膝跪地的姿勢,把隱在自己右身後的刀向上直撩,想要破開神野的攻擊。


    但就在這個時候,青登忽地感到左腿發酸、發麻,膝蓋處還傳來隱隱的疼痛。


    並不是遭到了攻擊……是腿部傳來了“不堪重負”的信號。


    今夜的連番苦戰,讓青登的手腳已經不是那麽地聽使喚了。


    雖然左腿的酸麻感並不強烈,來得盡管突然卻去得也很快,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讓青登的動作不受控製地變了形。


    動作變形所招致的惡果,很快便降臨在了青登身上。


    揮刀的軌跡因動作變形而發生了偏移,沒有完美地擋下神野的攻擊。


    盡管格開了神野的刀,令神野的刀沒有砍中他的胸膛,但鋒利的刀尖還是劃過了青登的右上臂,割爛了青登右臂和服的袖子。


    青登飛快地瞥了眼自己被割傷的右上臂——雖流了不少血,但傷勢並不算太深,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


    青登足尖發力,用力向後一躍。


    神野大步向前,不給青登與他拉開身位的機會……而青登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在神野朝他撲來的這電光火石之機,青登騰出左手抓住被割爛的右臂和服袖子,將其一把扯下,然後將這截寬大袖子像撒網一樣地朝神野的臉上扔出。


    麵對著在視野範圍內急速放大的衣服布料,神野眉頭微蹙,緊接著下意識地揮刀縱劈,將這截布料一刀兩段。


    在被工整地自中間分成兩半的布料,向左右兩個方向落去之時……一點寒芒急速地朝神野的鼻尖襲來!


    宛如圖窮匕現,被斬成兩半的布料後方是刀尖……青登刺來的刀尖!


    徑直地朝神野的麵門刺去的劍,拉出了一條筆直的刀光,卷起了一陣狂風。


    瞳孔劇烈收縮的神野,將腦袋用力朝左麵偏去的同時,將原本欲朝青登斬去的刀匆忙豎直地收迴到身子的正前方。


    嚓——!


    刺向神野麵門的定鬼神的刀鋒,與神野刀尖朝上豎起來的佩刀刀背激烈相撞,宛如兩杆焊槍相碰,擦出了一連串躍動的火花,映亮了神野的臉。


    神野及時的防禦,令定鬼神的軌跡發生了歪斜,沒有正中神野的麵龐,隻在神野的右臉頰上劃出了條深深的血痕。


    霎時,神野的小半張臉都被從自己體內流出的鮮血給浸染。


    攻防之勢……在短短數秒鍾的時間內互換!現在換青登對被砍到的神野發動追擊。


    青登剛才一直緊握刀柄,這會兒他稍微鬆了鬆手勁兒,給了刀尖一種輕盈的律動……這是模仿北辰一刀流的劍法。


    刀尖微微抽動,防止刀尖僵死,方便快速應對對手的一切行動,並讓對手不易察覺自己的意圖——此乃北辰一刀流最顯著的特征之一。


    因頻繁地和使用北辰一刀流的劍士切磋,所以北辰一刀流是青登除天然理心流之外最熟悉的劍法。


    靠著“劍之逸才”和“鬼之心”,青登於不知不覺間,成功地“偷師”到了北辰一刀流的一些經典技法。


    放鬆了抓刀力度的青登,將刀快速揮斬,密集的刀光編織成一張銀白色的大網,以鋪天蓋地之勢罩向神野。


    來不及靠位移來躲閃……神野咬緊牙關,沉下腰間,決定和青登拚刀!和青登硬碰硬!


    鐺!鐺!鐺!鐺!鐺……


    各占據一片空間的2條銀蛇在半空不斷糾纏,不斷重複“碰撞、分開、再碰撞、再分開”的過程。


    空蕩的橋麵上,金鐵交鳴聲反複響起……卻隻有一名紅衣少女能有幸聞問。


    青登的每一記揮斬都近乎是使盡全力。


    而神野的每一次防禦也都是拚盡全副心力,在防禦青登攻擊的同時,他時不時地施以淩厲的反擊。


    暴風驟雨一般的攻防……對兩邊都是一樣,瞬間的放鬆都會帶來足以讓勝負見分曉的致命傷。


    激烈的拚刀,令定鬼神的刀鋒於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內,又多出了3個豁口。


    截至目前為止……定鬼神上的刀鋒現在已像鯊魚的鋸齒一樣,坑坑窪窪。


    僅粗略一數,缺口的數量至少都有10個。


    戰後,這柄飽經創傷的刀又要送去刀匠那兒大修一通了。


    神野的佩刀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佩刀的品質明顯比不上定鬼神的。


    明明並沒有像定鬼神一樣在今夜經曆不間斷的連戰,但神野的佩刀刀鋒上卻布滿了數量和定鬼神相比隻多不少的豁口。


    鐺!


    兩刀再次相撞……但這次卻出現了狀況。


    在兩刀相撞、還沒分開的這一刹,青登眼疾手快地騰出左手,一把抓住神野握刀的右手手腕,想要使用擒拿的技巧卸掉神野的刀。


    神野的反應很快……不愧是討夷組的領袖兼最強者。


    他右手使勁用力攥穩刀柄,不讓青登控製住他的同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鬆開抓刀的左手,攥住青登的右手腕。


    二人就這麽以這種“佩刀架在一起、互相攥著對方右手腕”的詭異姿勢僵持著。


    誰也不讓誰,誰也討不到好……


    再這麽僵持,隻會空耗力氣、精力與時間。


    對於已於今夜連續轉戰多個場地,體能已被急劇消耗的青登而言,比拚力量、體能的“消耗戰”自是他最想避免的戰鬥。


    於是,青登主動退出了僵持。


    他鬆開了正緊攥著的神野的右手腕,以左肩斜指前方,用力朝神野的懷裏撞去。


    神野對青登的肩撞、腳踢等肢體攻擊早有心理準備和提防。


    對神野而言,這場和青登的決戰當然是越快勝出、越輕鬆勝出越好。


    畢竟除了這個可恨的國賊之外,還有那個拳腳功夫很厲害、現在正靜靜地佇立在不遠處的紅衣少女需要去解決呢。


    而且,如果時間拖得太久、太長了,其他的官差說不定會趕到。


    這種比拚體能、時間的“消耗戰”,也是神野想盡力避免的。


    所以,在青登鬆開他的右手腕並朝他懷裏撞過來後,神野便順勢也放開了青登的手腕,然後向側前方撤步,躲開了青登的“肉彈衝擊”。


    二人的位置再度交換……原本背向月亮的變為了麵朝月亮,麵朝月亮的變為了背向月亮。


    月光將被拉得老長的兩名劍士的身影投映在橋麵。


    在月色的見證之下,兩道身影剛一分開,便再次地重合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越發激烈的戰鬥,令二人都來不及調整自己的唿吸節奏便再次投入到戰鬥之中。


    戰鬥仍在繼續……且愈發呈現白熱化的趨勢!


    嚴格來說,青登是“速度型”的劍士,而神野恰好也是“速度型”的。


    二人的這場決鬥,可以說是速度與速度的交鋒。


    神野身輕如燕地躲開青登的刀鋒,像在空中滑翔一樣地輕巧跳到青登的身側,然後對著青登當頭就是一刀,攻勢淩厲,刀勢如虹,著實令人心驚膽寒。


    這場決鬥的勝負,將直接關係著誰還能站著、活著,也就是直接關係著神野還有沒有命去完成他的“攘夷大業”。


    “事關生死與理想”的巨大壓力,在這場極快節奏、高烈度的戰鬥的催化之下,令神野已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進入了“神經高度緊繃,眼中除眼前的死敵之外再無它物”的狀態。


    在這樣的狀態下,神野的精神高度地集中著,集中到不知多少次忘記了唿吸與眨眼,集中到刀的力量與速度又上升了一些!


    神野隨著決鬥的逐漸白熱化而漸漸進入狀態……青登同樣如此。


    此時此刻,青登的“聚神”已進入了全開的狀態。


    在“聚神”的加持下,青登的精神集中度遠在神野之上!


    青登的精神之集中,已經達到了“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的程度。


    常常是麵對神野的攻擊或難得的攻擊機會時,青登的身體率先動起來,然後思緒再晚一步地追上身體。


    就比如現在——麵對閃身到自己身側的神野所揮來的斬擊,青登的身體先一步地動起來,向後連撤兩步。


    這個時候,青登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後碰到了什麽堅硬東西……是半人高的橋欄。


    “哈啊啊啊啊啊啊!”


    青登的後背被橋欄給擋住了,他的身後已無路可退……神野見狀,鬥誌一振,抖擻精神地大步向前,如車輪般揮舞佩刀,向後方無路可退的青登來了記兇狠的橫斬。


    神野的這一刀,時機與角度不可謂不刁鑽。


    以水平方向橫向揮出的刀,封鎖了青登的左右方向,讓青登沒法靠向左或向右移動來躲過他的刀。


    後麵有橋欄,不能向後退去。橫向砍來的刀又讓青登沒法左右閃躲……青登若不想肚子被開一個大洞的話,就隻能硬接神野的斬擊了。


    不論是神野,還是眼下唯一見證這場戰鬥的看客木下舞,都是這麽想的。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瞬間,以為青登會硬接這道淩厲斬擊的神野和木下舞紛紛因目睹了不可思議的一幕而睜圓雙眼。


    木下舞甚至因為太過驚訝了而忍不住抬起兩隻小手捂住微張的紅唇。


    就在神野的刀即將砍中青登身軀的這千鈞一發之際,青登嘴巴微張,吐出一口濁氣,然後輕盈地一跳。


    不是往前。


    也不是往左或往右。


    而是往後!


    青登輕盈地往後一跳,輕鬆躲過了神野的刀,然後兩隻腳穩穩地落在了他身後橋欄望柱的圓潤柱頂上!


    “什麽?”被眼前之景所驚到的神野,忍不住發出錯愕的驚唿。


    這是他在與青登的決鬥開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神野並沒能為此驚愕太久……因為定鬼神的刀鋒已挾風而至!


    站於望柱柱頭上的青登自中段揮刀,淩空劈下的刀鋒直取神野的天靈蓋!


    在如泰山壓頂般壓來的強烈危機感的鞭策下,神野的靈魂迅速地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他連忙揮刀迎上去。兩人的刀劍在空中再次相互纏繞。


    媽的!——心中暗罵一聲的神野,雙臂一震,將定鬼神彈開,然後順勢調整刀鋒,以袈裟斬的刀勢朝仍立於望柱柱頂上的青登斬去。


    我看你怎麽躲!——神野心中的這聲呐喊,難掩幸災樂禍的色彩。


    這座木橋的橋柱柱頭隻剛好有兩隻腳掌寬……站在這麽窄的地方,是要怎麽躲開他的斬擊?


    對於神野用幸災樂禍的口吻於心中喊出的這句無聲呐喊……青登很快就給出了極有力的迴應。


    隻見青登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次縱身一躍!朝著正左麵躍去,精準地落在了2步外的另一座橋欄望柱的柱頭上。


    神野劈空了的刀,隻斬中了空氣與青登方才所站的望柱柱頭,將這塊圓潤的柱頭給整個削飛。


    “什麽?”神野再一次地發出錯愕的驚唿。


    神野連忙扭頭去看跳到了另一座橋柱柱頭上的青登,然後一咬牙關,一邊“哈啊啊啊啊”地叫著,一邊向著青登追殺而去。


    刀影舞動。月光已快要壓不住這淩亂的刀影。


    神野不斷揮刀,對青登發動如暴風雨的猛攻。


    刀鋒一次又一次地斬向青登……但沒有一刀有成功命中青登。


    青登精準地在橋欄和各根望柱上往來移動,躲開著神野的每一道攻擊。


    木屑翻飛。神野揮空了的斬擊隻能命中空氣、橋欄與望柱。


    一根又一根橋欄被斬斷,一塊又一塊望柱被斬飛。


    被斬斷的橋欄與望柱掉入橋下的河流,濺起陣陣波浪,為這片決鬥場帶來新的聲響。


    在又躲過神野的一道攻擊後,青登忽地變換了閃躲的方向。


    不再是朝著左右閃躲,而是朝著前方,朝這對麵的橋欄!


    青登如大鳥一般騰躍而起,上身的衣袖和下身的袴在風壓的吹鼓下獵獵作響。


    他的身影蓋過了神野的影子……因為青登是從他的頭頂躍過去的!


    在即將從神野的頭頂躍過之時,青登揮刀即斬!劍影隨著月光一起砸向神野的頭頂!


    對青登的這突然一躍和突然一擊感到始料未及的神野,隻在倉促間將刀橫向高舉。


    鐺!


    雙刀交鋒……盡管勉強擋開了青登的這一擊,但定鬼神的刀尖還是擦過了神野的左額角,剮去了神野左額角的些許皮肉。


    一時間,鮮血淋漓。


    汩汩汩地從額角傷口淌出的鮮血,將神野的左半張臉也給浸染得一片血紅。


    加上青登方才在他右臉頰上刺出的傷口……現在左右兩張臉皆有傷口的神野,整副麵龐幾乎不剩多少地方是沒有被血給浸滿的了。


    成功地砍傷了神野的左額角的青登,身子順勢地劃過一條漂亮的拋物線,最後穩穩地落在了對麵的橋欄望柱之上。


    青登之所以突然采用“在橋欄和望柱上移動”的方法來應付神野,個中理由也很簡單——隻單純地想要換個戰法而已。


    站在橋麵上和神野打,攻擊屢次不中,因此青登便想著另辟蹊徑,試著跳到橋欄上,改用“立體的移動和攻擊”來應付神野。


    對於青登而言,也就隻有在“聚神”全力發動、精神極高度集中的狀態下,才有辦法完成“在橋欄上精準移動”這種極高難度的動作了。


    雖說剛才成功砍中神野了……但這種連骨頭都沒傷到的小傷根本就不足介意。


    如果從左額角處淌出的這些血能流到神野的左眼上,令神野的左眼掙不開了,那倒還算是成果顯赫。


    在戰鬥中……尤其是在持械的戰鬥中,一隻眼睛看不見跟瞎了也沒啥兩樣了,因為隻有一隻眼睛的話根本沒有測距,連敵人和敵人的武器離你具體有多遠你都拿捏不清楚,伱要怎麽打?


    青登方才所砍到的這道傷口抵近神野的太陽穴……這使得從這道傷口中流出的鮮血根本就流不到神野的左眼裏。


    神野隨手一抹臉上的血水便再一次地撲向青登。


    青登這次沒有再在橋欄上移動,而是躍迴到了橋麵……準確點說,是在躲開神野的又一輪攻擊後,閃身躍到了神野的側後方。


    雙足剛一立定,青登便以左腳為軸,如陀螺似地轉動身體,帶動手中刀以逆袈裟的刀勢地撩向神野的側腹。


    青登的這一擊不論是角度、時機、力度都可謂是無可挑剔。但隻可惜讓神野給躲過去了,神野及時後跳,定鬼神的刀尖隻擦到了他的衣角。


    重合在一起的身影分開了……青登沒有去追後跳的神野,神野也沒有再急著對重返橋麵的青登發動攻擊。


    身體的疲憊已快累積到臨界點的二人,現在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暫時喘口氣”。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二人急促的唿吸聲形成一道壓倒性的聲音障壁,壓過了天際的風聲與橋下的流水聲。


    “強肌”的天賦效果,隻是讓青登的肌肉不容易疲勞而已,並不是讓青登的肌肉永遠不會疲勞。


    勉強著身體一路戰鬥到現在……“強肌”也終於是要不堪重負了。


    手也好,腳也罷,四肢和腰的每一塊肌肉現在都在跟青登做著激烈的抗議。


    右手臂的肌肉已酸脹得感覺快抓不穩刀。


    左腿更是開始微微地痙攣。


    哪怕是張大嘴大口著唿吸也滿足不了身體對氧氣的需求量。


    冒出的如瀑汗水,溶開了他衣服上的那些已經凝固的、半凝固的血塊。


    由汗水和血水混合而成的淡紅色液體,順著他上衣的衣角和下身袴的袴角流下,淌得橋麵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顏色奇怪的小水坑。


    反觀對麵的神野,其身體狀況倒是要比青登好上不少。畢竟他並沒有像青登這樣在一夜之內幾不簡短地連續戰鬥。


    不過,雖然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態顯而易見地要比青登好,但神野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多少喜悅之色。


    因為剛才的一係列激鬥,讓神野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這個殺千刀的國賊,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倒下!為什麽他還會有力氣揮刀!


    不論怎麽攻擊,青登都有辦法擋下或躲過。


    明明他身體的疲勞之重,已經達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為何卻還是不倒下?為何還是能夠抓穩刀?


    瞪視著對麵也在抓緊時間調整自己唿吸節奏的青登,神野將內心的一切複雜話語、情緒,皆化為了一道長長的吐息。


    ——用那招吧!


    神野原本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這時微微鬆開。


    盡管這一招自己尚沒有練得嫻熟……但這是神野目前所掌握的最厲害、同時也是自認眼下最有希望擊傷乃至擊斃青登的一招!


    神野又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身子一歪,改側站的站姿,左肩頭探出,斜斜地對準對麵的青年,雙手持刀,以右下段的架勢把佩刀隱在了自己身後的陰影裏。


    緊接著,他大喝一聲,滑步向前,衝向青登。


    青登的雙眼微微一眯……神野的這個動作,是劍術裏相當經典的招式。


    用下段的架勢把刀隱在身後,這樣一來對手就難以辨清出刀方向、出刀動作和攻擊距離。


    這一招青登也會用,此前在劍術大賽的決賽上對付新妻寬時,青登就用過這一招,並不怎麽精通便是了。


    因為這一招並不易於辨清攻擊方向和攻擊距離,所以青登采用了謹慎的應對方法,沒有主動迎上去,而是岔開了雙腳,沉下腰,靜等神野主動靠近。


    他與神野的間距不過7步左右,這樣短的距離,對於正疾跑著的神野而言,不過是轉瞬即至。


    但就是在這一瞬間,奇詭的狀況發生了。


    唿……!


    就在神野距離青登還有三步多的距離時,他出刀了,銳利的刀鋒切開空氣,刮起刺耳的破風聲,由右下往左上地直砍向青登的胸膛!


    青登和在不遠處觀戰的木下舞於同一時間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神野的攻擊距離……大大超過了青登和木下舞的預判!


    就以他的臂長還有他佩刀的長度而言,他的佩刀不應該能砍得這麽遠才對!


    橘君!——木下舞差點發出焦急的大喊。


    不論木下舞有沒有喊出聲,結果其實都沒差——她的聲音並不會傳入青登的耳中。


    因為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自己所身處的這場戰鬥裏的青登,已經聽不見任何和這片角鬥場無關的聲音了。


    神野這出人意料的一擊,確實是讓青登因預判失誤而出現了一瞬間的無措。


    但好在……青登現在可是處於“身體反應速度比大腦還快”的狀態!


    在大腦仍沉浸於驚愕之時,青登的身體搶先一步地自動做出了反應!


    雙足發力,青登如彈簧一般用力向後躍去。


    青登他這及時的反應救了他一命。


    神野並沒能在青登的上身砍出條大口子,劍尖擦過青登的胸口,切開了皮肉,但被胸骨給阻隔,沒能砍進更深的地方,隻在青登的胸口處留下了條三寸長的切口。


    借著前衝的勢頭,神野繼續朝青登撲去,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之時,神野迅疾地重新擺好架勢,對青登又補了一刀,但被青登給“鐺”的一聲擋住了。


    錯身相過的二人一口氣拉開了十多步遠的間距,然後於同一時間扭過身。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從胸膛處的新傷口裏流下的嶄新鮮血,滴落在青登的腳邊。


    青登騰出左手摸了下自己剛才被砍傷的位置……垂眸掃了眼被染紅的手指指尖之後,眉頭微蹙。


    ——他是怎麽把他的劍給砍得這麽遠的……?


    青登沒有因被砍中了而感到焦躁。


    也沒有因神野突然使出了看不懂的怪招而覺得恐慌。


    他的情緒幾乎沒有任何波動……隻冷靜地思索著他是怎麽做到把劍砍得那麽遠的。


    剛才因角度的原因,青登沒能看清神野究竟是做了什麽手腳才讓自己的刀能砍到如此遠


    至於不遠處的木下舞……她臉上現在仍掛著訝色。


    方才,神野是背對著她,所以她更加沒有看清神野是使了什麽手段才令手裏的劍能砍得那麽遠。


    在青登和木下舞都在思索著神野他究竟是使了何種技巧之時,便見神野重新擺好了那個以右下段的架勢把佩刀藏在了身後的架勢。


    神野的臉上,隱約可見些許自得和雀躍——剛才的那一刀成功砍中青登了,應是讓他感到相當地歡欣鼓舞吧。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神野現在正興奮地在心裏大喊:很好!砍中了!


    有機會用這一招來幹掉這個混賬!


    方才那一刀的成功,讓神野不假思索地決定再用一次那個招數!


    這一次……一定要斬了這國賊!


    看著重新擺好此架勢的青登,眼皮微微一沉。


    ——又要用出那一招了嗎……


    青登仍未想明白神野是如何令他的攻擊距離變長那麽多的。


    如果連對手的攻擊間距都把握不好……那麽閃躲和防禦根本就無從談起。


    而神野這種把劍和兩條手臂都隱在了身後陰影裏的架勢,則是讓青登沒法靠觀察他手部的動作來預判他準備何時出劍。


    如果不是劍上麵有做什麽機關的話……那肯定是神野握刀的手使了什麽特殊的技巧才令得劍能砍到那麽遠的距離。


    雖說自己並沒能參與到這場決鬥之中,但木下舞也緊張得像是自己也正置身於這場決鬥裏一樣。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提拉到胸前並攥緊,因擔憂青登能否接下神野的這一刀而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她不敢發出聲音,甚至連唿吸聲都努力放緩,生怕自己鬧出的一丁點動靜會害青登分心。


    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決鬥之中,神野自是不可能留什麽時間讓青登在那慢慢思考破敵之策。


    擺好架勢、於腰間和雙腿蓄好力量後的下一瞬間,神野再一次地如旋風般徑直撲向青登!


    敵人來了……沒有時間再做思考。盡管對於如何破解神野這“攻擊變長”的招數仍沒有絲毫頭緒,青登也隻能沉著臉、架好刀,準備迎敵!


    這一刻,隨著神野的再度進攻,橋麵的空氣仿佛都像凝固成液體一樣地凝重!


    猛力踩踏橋麵、飛速靠近青登的“嘎吱嘎吱”的踩踏聲,宛如死神前來索命的聲響!


    恰好直麵著垂於夜空上的圓月的神野,其被拉得老長的身影如山嶽一般重重地壓在橋麵之上!月光打亮了他這張猙獰麵容的每一個細節!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忽有陣傳自遙遠天際的疾風拂來。


    這陣疾風送來了涼意……也送來了一朵現在這個季節正盛放著的一片紫藤花的花瓣。


    這枚花瓣在風的牽引下,從青登的眼前掠過……在橋麵上投下了影影綽綽的淡薄影子。


    青登眼睛的餘光,於無意識間瞧見了身前橋麵上的這枚花瓣的影子。


    在這一瞬間,青登宛如領悟到了什麽一般,眼睛的瞳孔縮至針孔般的大小。


    接著,在下一瞬間……青登動了。向著前方而動!


    隻見青登忽地把力量集中在腳尖上,於瞬息間蓄好氣力後一蹬地猛然往前衝!


    他邊向著對麵的神野主動迎去,邊把刀舉起來,擺出了一個把定鬼神橫架在自己右腰間的架勢。


    青登前衝時所帶起的勁風,直接將剛才那片被微風送到他眼前的紫藤花花瓣給刮飛。


    向上飛起的紫藤花花瓣,幽幽地向著遙遠的天穹飛去……最後化為一個黑點,徹底消失不見。


    青登竟主動衝向神野,不論是在一旁觀戰的木下舞還是神野本人,都對此感到甚為驚訝。


    但神野臉上的訝色僅於轉瞬間就轉變迴了猙獰的笑意。


    不論青登是站在原地,還是主動朝他跑過來,結果都沒差!對他這招“秘義”的使用都不會有任何妨礙!


    二人之間的間距,不過十餘步。


    這樣的距離,對於正向著彼此筆直衝去的二人來說,真是眨眼即及!


    僅轉瞬的功夫,青登便進入了神野的“秘技”所能砍到的範圍,而神野也在這一刻蓄好了手部的力,將手中刀重重劈出!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神野突然感到了一股突兀感。這股突兀剛一出現便飛速膨脹。


    這一切隻因……他發現青登的眼睛並沒有在看著他。


    眼簾低垂……放得極低的視線似乎是在看著他的腳下……不!是在看著他那被月光給拉得老長的影子!


    神野的麵龐,霎時被震諤與驚悚的情緒給填滿。


    他想將斬擊給停下……但已經來不及了!手收勢不住了!


    無法收住的刀,刮起一陣旋風,已自下往上地劈向青登的身軀。


    就在這一刹。


    就在神野的刀劈出的這一刹那!青登眼中的光彩猛然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就在神野的刀劈出的這一刹那!青登位移的軌跡猛地一變!


    他足尖發力,輕盈地向左跳躍,躲開了神野的“秘技”,身子穩穩地落在了其左後側的橋欄望柱之上!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讓自己的攻擊距離變長的啊……


    青登終於看到了神野這招能令自己的攻擊距離變長的“秘技”的全貌。


    原來,神野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二關節夾緊刀柄的最末端來揮刀!


    僅用兩根手指的第二關節來夾住刀柄的最末端……攻擊距離自然是要比尋常時候廣上不少!


    神野之所以采用這種將刀和雙手隱在身後的架勢,應該就是為了防止對手發現他是用手指來抓刀吧。


    厲害……青登於心中默默地給這個使出如此奇技的對手送上簡短的稱讚。


    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刹,如畫的一幕在這條月下長橋上顯現。


    在跳躍到身子左側後方的橋欄望柱上後,青登直接以腳下的這根望柱做為施力點騰躍而起!


    向著前方……向著神野高高躍起!


    青登的高速移動,令神野的眼瞳出現了俄頃的失焦。


    在視線因失焦而變得略有些模糊的這一瞬,他的視野被一道像要躍至高空之上、躍得比月亮還要高的身影給擠滿!


    他手執長劍,肩披月光!


    被他背於身後的圓月的清澈月光從他身後照來,勾勒出他的身影,但因月光過於耀眼,反而令這人的身軀看上去被黑暗所包裹,隻能看清大概的身影輪廓。


    而在這一片黑暗的輪廓裏……唯有他那散發著火焰般光彩的雙瞳仍閃閃發亮!宛如銀河的璀璨星辰!


    被他高舉過頭的劍身所散發的劍氣,宛如飛舞於江戶夜空之上的遊龍!


    一人一龍從天而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帶著似要斬斷一切的氣勢!


    嗡……!


    刀身發出刀鳴……


    斬落的刀鋒切開了月色!


    神野這時總算是從極度的震諤中迴過了神。


    連感慨與髒話都來不及發出……臉上血色飛速褪散的他,不顧身體仍在往前衝的慣性,將全身的力氣都往自己的足尖上灌注,拚盡全力地匆忙後跳,想要遠離青登,遠離青登的刀!


    但是,為時已晚。


    他的雙足剛因向後騰躍而離開橋麵,一股似要將他的整個身體給撕成兩半的劇痛便從他的胸口傳出!


    定鬼神的刀鋒從神野的左肩頭一路斬到他的右腹,幾近將他的整個上半身給斜著斬為了兩半!


    “咳!咳咳……!”


    大量鮮血從他的口鼻與傷口中飆出。


    神野本身的後躍,再加上青登的斬擊所帶來的衝擊,讓神野向後倒飛而出。


    就這樣向後一路倒飛,劃出了條漂亮的拋物線後,神野重重摔落在地,然後在慣性的影響下“骨碌碌”地繼續向後翻滾了好幾圈後,他的身子才終於停下。


    而待神野的身子終於停下之時,他的身子已經滾出了這片決鬥場,滾出了這座木橋,癱倒在木橋東岸的河岸之上。


    “哈……!哈……!哈……哈……!哈……!”腰間和雙腿傳來一陣無力感、酸麻感的青登,身子朝前一歪,差點摔倒在地,幸而他及時將劍拄在橋麵上,以定鬼神做支撐,令身體免於跌倒。


    剛才決出勝負的一刀……算是將青登的氣力和心神都耗盡了。


    青登現在隻感覺有兩塊巨石壓在他的肩頭,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橘君!”


    身後傳來木下舞興奮的大喊。


    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後靠近……木下舞邁著急促的小碎步,快步奔到青登的身側,然後伸手扶住青登的身軀。


    “你贏了!你贏了!”


    木下舞的嬌嫩小臉因興奮而冒著紅光。


    拄刀的雙臂使勁,努力地將上身挺直的青登,向著木下舞露出摻滿疲倦的笑意。


    “贏得不輕鬆啊……”


    說罷,青登深吸一口氣,將拄在橋麵上的刀收迴,緩步朝神野走去。


    在神野徹底斷氣之前……這場決鬥都還不算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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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的1w字,全部的內容都是高密度的打戲,既有“橋柱跳”這種劍戟風拉滿的段落,又有“手指夾刀”的陰招以及“從影子判斷對手出刀時機”的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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