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州的肆意妄為,早就讓天皇甚感不快。


    以“保護朝廷”為由,興兵攻打京都的這般行為,更是讓天皇對長州的厭惡達到頂點。


    相對的,他自然是對保護京都、使其免受蹂躪的青登充滿好感。


    據悉,朝廷內部探討該給青登什麽樣的獎賞時,諸卿本隻想授予“從四位上左京大夫”的官位。


    最終是在天皇的強烈要求下,才改為“從三位左近衛大將”。


    左近衛大將乃近衛府的最高長官。


    近衛府分左右兩部護衛天皇,天皇行幸之際也作為親兵侍奉,乃警備皇宮內側的部門,最高長官為左近衛大將與右近衛大將。


    大將是非常重要的官職,極難受任。


    天皇竟將意義如此重大的職位授給青登……他對青登的看重,可見一斑。


    從今往後,青登又多一敬稱——橘大將或秦津大將!


    鬆平容保在受封肥後守的同時,也官拜左近衛權中將,故世人常以“會津中將”來指代鬆平容保。


    當然,朝廷的封賞除了讓你的名頭更加響亮之外,並無實際用途。


    左近衛大將什麽的,依然是名譽頭銜。


    朝廷麾下沒有一兵一卒,哪怕成了近衛府的最高長官,也還是一個光杆司令。


    相較而言,幕府對青登的封賞才是大頭!


    德川家茂加賜10萬領地給青登——這並不出乎眾人意料。


    立了大功就要賞錢賞地,這是封建製的慣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德川家茂新賜給青登的這些土地,全都是毗鄰秦津藩的好地,並非位置偏遠的飛地,或是資源貧瘠的爛地。


    這般一來,他幾乎是將幕府在京畿的全部天領都賜給青登了!


    【注·天領:幕府的直轄領地】


    為此,有不少幕臣表示強烈反對。


    將京畿的天領都賜給秦津大將,那我們幕府在京畿的影響力不就大減了嗎?假以時日,京畿還有我們幕府嗎?


    然而,麵對這些人的質疑,德川家茂隻有一個態度:完全不予理會。


    少了“一橋派”的掣肘,又有青登、勝麟太郎這兩位得力幹將的外部支持,德川家茂如今的腰杆子不是一般的硬。


    甭管有多少人反對、甭管這些人提出的質疑多麽有道理,德川家茂都不改其意。


    如果說“擴充領地”還在眾人的預料之中的話,那麽“擢升青登為陸軍總裁”就真是讓世人目瞪口呆了。


    陸軍總裁與海軍總裁……幕府陸軍的最高職位與幕府海軍的最高職位!可直接理解為“陸軍元帥”與“海軍元帥”!


    它們都是德川家茂近期新設的官職,不受任何人節製,直接聽命於將軍。


    在設立這兩項新職的同時,德川家茂還做出了一係列改革。


    其中最為顯著的改革,就是廢除了以往陸軍組織由各老中輪番值班的製度。


    雖然在設新職、除弊政的時候,德川家茂給出的理由是“效仿西方軍製”,但在外人看來,這怎麽看都像是因人設職!


    一如當年立下不世之功,賞無可賞,故新設“天策上將”一職來授予他的李世民。


    如今的青登也差不多是這般境遇,立功太多,基本做到為人臣子的頂峰了,於是新設“陸軍總裁”一職來專門獎賞他。


    當然,這些都是外人的猜測。


    德川家茂究竟作何想法,怕是隻有其本人才知曉了。


    青登的進一步高升雖使眾人倍感震驚,但大夥兒都表示情緒穩定、可以理解。


    畢竟,青登的戰功是實打實的。


    有這顯赫無比的戰功擺在那兒,不會有人敢說“橘青登沒有資格擔此大任”。


    更何況,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在青登正如日中天的這個時候,跑去觸其黴頭。


    相較之下,勝麟太郎被一舉提拔為海軍總裁,就引來非常大的爭議了。


    自組建海軍後,熟稔海軍事務的勝麟太郎就一直在海軍中擔任要職。


    前些年,他受任軍艦奉行(負責購買、建造軍艦與操練軍艦技術的職務),並且在神戶建設並運營海軍操練所,全權負責幕府海軍的建設。


    不誇張的說,勝麟太郎實乃“幕府海軍之父”。


    他本就是實質上的海軍第一人,隻不過是缺個名頭罷了。


    德川家茂隻不過是幫他補了個實至名歸的官職,並無不妥之處。


    然而,他這決斷依然引起無數大臣的激烈反對。


    “勝麟太郎並未立下如秦津大將那般斐然的功勞,憑什麽升官晉爵?”


    德川家茂安靜聽完眾臣的反對意見後,表情很淡定,不慌不亂。


    隨後,他僅一句話就堵了迴去:


    “既然如此,諸位,我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了。除了勝麟太郎之外,滿堂文武中還有誰能勝任‘海軍總裁’一職?”


    “……”


    瞬間安靜。


    剛剛還吵吵嚷嚷的白書院,這會兒連個屁都沒有。


    【注·白書院:江戶城的重要房間。將軍一般都是在該房間對外發布命令。】


    當慣了蛀蟲,樣樣不行,唯有踢皮球很在行的“滿堂廢物”,哪兒有那個本事去建設海軍?


    哪怕是厭惡勝麟太郎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勝麟太郎在幕府中擁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


    就這樣,盡管過程略顯曲折,但勝麟太郎還是順利受任海軍總裁。


    至此,德川家茂兩大心腹——青登和勝麟太郎——雙雙站上幕府陸海軍的頂點!


    陸軍總裁、京畿鎮撫使、八王子千人同心頭——手握這三職的青登,已成幕府陸軍的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所謂的位極人臣,不外如是。


    值得一提的是,在青登的地位飛速上升的同時,德川家茂的權勢也跟著不斷暴漲。


    德川家茂是青登的後台,可從另一種角度來說,青登也是德川家茂的後台。


    內有天璋院輔佐,外有青登與勝麟太郎作支撐,今日的德川家茂已不再是當年那根基淺薄的虛君了。


    事實上,有心人都能一眼看出:德川家茂之所以擢升青登為陸軍總裁,肯定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為之後的“長州征伐”做準備。


    就在京都夏之陣結束後沒多久,德川家茂馬上撰一長文抨擊長州的無道,響應者甚眾。


    毫無疑問,這是德川家茂在為此後的“長州征伐”造勢!


    這麽龐大的戰役,豈能將指揮權假手於外人?


    因此,不論是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青登都是全權統籌“長州征伐”的最佳人選!


    提前讓青登擁有能夠匹配“長州征伐總指揮官”這一身份的官職,方便他去調動兵馬、號令諸將,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仗打完了,獎賞也拿到了……至此,這兩場直接影響曆史走向的戰鬥(池田屋之戰與京都夏之陣),總算是徹底落下帷幕。


    順帶一提,在這兩場戰鬥中立下不少戰功的土方歲三、近藤勇等人,也都紛紛獲得他們應得的獎賞。


    近藤勇僅率總司、永倉新八、井上源三郎三人就敢於攻打池田屋的英勇壯舉,受到不少說書人的青睞,池田屋之戰被火速改編為評書,在京都一帶廣為傳唱。


    在知曉自家主君又獲高升後,秦津藩內一片歡騰,甚至有不少人自發地舉辦慶典以祝賀青登。


    自受封大津以降,青登施仁政,惜民力,絕不借身份之便做出昏庸、殘暴的行徑,故深受秦津士民的愛戴。


    他對百姓們以禮相待,後者自然也會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來迴饋青登。


    在眼見青登越過越好、地位愈發崇高後,那些厭惡幕府、憎恨青登的人,自然是咬牙切齒,心中充滿憤懣卻無可奈何。


    不得已之下,他們隻能采用滑稽的小手段來排解心中的怨念。


    繼“秦妖”、“會奸”和“薩賊”之後,長州的誌士們紛紛將青登的名字寫在鞋底上,在走路時故意加重踩地的力道,寓意著“將橘青登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


    ……


    元治元年(1864),9月30日——


    秦津藩,大津,橘邸,青登常去的庭院——


    在輕啜一口茶水後,青登像是想到了什麽,雙目猛地睜圓,放下茶杯,輕拍手掌,看向身旁的土方歲三、近藤勇和山南敬助。


    “啊,我想到了!兒子取名為‘橘將臣’,女兒取名為‘橘茉子’,你們覺得如何?”


    近藤勇歪了下頭:


    “茉子……這女名還蠻不錯的,念起來很上口。”


    土方歲三接過話頭:


    “這男名會不會太古板了?”


    山南敬助補充道:


    “聽起來像是平安時代的武將名。”


    青登、土方歲三、近藤勇、山南敬助四人並肩坐在緣廊上,一邊觀賞庭院的景色,一邊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新選組地位最高的4個人齊聚一堂……不知情的人見了,怕是會以為他們正在談論啥要緊事情。


    事實上,他們就隻是在很普通地聊天。


    近期的公務沒有那麽繁重了,於是青登請他們仨來喝喝茶、久違地聊聊天,僅此而已。


    雖然今日這場茶話會就隻是單純的聚會,主打一個悠閑,但他們幾個湊在一塊兒後,還是不禁談論起正事。


    慢慢的,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剛剛還在討論著“青登的小孩應該起啥名”的四人,忽然談起尊攘派的。


    “經此一役,尊攘派已是傷筋動骨,我們總算是可以緩一口氣了,唿……”


    近藤勇說著做出形象的“長出一口氣”的動作。


    “嗯,是啊。”


    山南敬助出聲附和,點頭以示讚同。


    池田屋之戰,折損了宮部鼎藏、吉田稔磨等重要幹部。


    京都夏之陣,又失去來島又兵衛、真木和泉等一大批核心成員,連領袖久阪玄瑞都搭進去了。


    緊鄰著的兩場大戰,使尊攘派的骨幹力量死傷慘重。


    如此慘狀,任誰都會覺得如今的尊攘派已是日暮西山,敗亡在即。


    這個時候,一旁的青登忽地出聲道: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突如其來的發言,將近藤勇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迎著眾人的注視,青登呷了口茶,緩緩說道:


    “雖折了不少骨幹成員,但對長州而言,這未嚐不是一個寶貴的機遇。”


    “不是有這麽一則笑話嘛。”


    “某日,國家邊疆發生戰亂。”


    “將軍為了激勵士氣而去前線視察。”


    “他問前線的一位哨兵:‘情況如何?’。”


    “哨兵迴答‘營外有個敵軍弓手,他的弓術很爛,射了好幾天也沒射中一個人’。”


    “將軍問:‘既如此,為何不幹掉他?’。”


    “哨兵答:‘這樣不好吧?難道你要讓他們換一個射得準的弓手嗎?’。”


    “昔日的長州,就類似這個射不準的弓手。”


    “老實說,我反倒樂見久阪玄瑞等激進分子繼續掌握長州的實權。”


    “因為他們很蠢,總幹傻事,所以反倒讓我感到很安心。”


    “瞧瞧,就因他們的短視、魯莽,害長州的軍力、民心、威望被敗了個精光。”


    “久阪玄瑞等人的斃命不一定會使尊攘派消亡,但肯定會讓尊攘派中的激進分子再無立足之地。”


    “從今往後,長州藩內再無激進派發聲的機會,以高杉晉作、桂小五郎為主導的穩健派將取而代之。”


    “假使再有人提出不切實際的激進主張,定會被海量的唾沫星子淹死。”


    “換言之,往後的長州將不再瘋癲,轉變為正常、理智的國家。”


    “對我們來說,這絕非好事。”


    “總而言之,我們萬不可大意。”


    青登前腳剛說完,後腳土方歲三就接過話頭:


    “橘說得沒錯,我也是同樣的想法。”


    “高杉晉作和桂小五郎並非等閑之輩。”


    “在他們的治理下,長州究竟是就此沉淪,還是浴火重生,就看他們接下來的造化了。”


    語畢,土方歲三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冷不丁的,他挑了下眉,旋即朝山南敬助投去疑惑的視線:


    “嗯?山南,你怎麽了?幹嘛一副便秘的模樣?”


    突然被點名的山南敬助愣了愣,苦笑以對:


    “我並沒有便秘,我隻是……在思考一些問題。”


    他停頓片刻,隨後仰頭望天,頰間披上一層若隱若現的惆悵之色。


    “……最近,我一直在處理陣亡將兵的撫恤工作。”


    “興許是我多愁善感了吧,看著那一具具收殮下葬的遺體,不禁心生些許疑慮。”


    “嘉永六年(1853),黑船來襲。”


    “自此,暗殺、械鬥、戰爭……舉目望去,盡是血與火。”


    “如果這是通往和平、幸福的必經之路,那也就罷了。”


    “可是……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死傷無數,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可有獲得一些迴報?”


    說到這兒,山南敬助停了停,像是在整理情緒。


    約莫5秒鍾後,迷茫的聲音幽幽傳出:


    “流了這麽多血,也該得到什麽等值的東西了吧?”


    山南敬助說完了。


    四周霎時陷入短暫的寂靜。


    近藤勇眨了眨眼。


    土方歲三抿緊嘴唇。


    嚴肅的疑問產出凝重的氛圍。


    不過,寂然隻是暫時的。


    僅須臾,青登打破沉默。


    “……正是因為我們擊潰長州軍,才使京都的百姓們幸免於難;正是因為我們駐守於此,才使大津的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


    “對我而言,這樣的迴報已足夠豐厚。”


    “我不敢追求‘等值’,但我會全力追求‘值得’!”


    “隻要還有應該滅亡的敵寇,隻要還有應該保護的人,我就會繼續握緊手中的劍!”


    話到最後,青登拔高音調,語氣鏗鏘有力。


    斬應斬之敵,護應護之人——自與般若一戰後,青登更加堅定這一信念,絕不更改。


    山南敬助聽罷,先是啞然失笑,隨後笑意逐漸收斂,變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他仰起頭,繼續眺望天空,思考著什麽。


    ……


    ……


    為數不少的佐幕人士樂觀地想著:徹底消滅尊攘派,已近在眼前!


    新選組的將士們愉悅地想著:有“仁王”橘青登在,不論接下來會麵對什麽樣的敵人,都定能大獲全勝!


    長州的誌士們憤怒地想著:盡管放馬過來吧!我們長州絕不會滅亡!


    絕大多數百姓沮喪地想著:你們這些武士愛怎麽打仗就怎麽打仗,別來騷擾我們這些貧苦人家就成。


    種種思緒,不一而足。


    唯有一件事情是當今世人都很肯定的——舊的大戰已經結束,可新的大戰正在醞釀。


    山雨欲來風滿樓!


    ……


    ……


    大阪,郊外的某座無名山——


    時值清晨,薄明的晨曦在樹林間流淌。


    天才剛亮,氣溫很低,濃淡不一的霧氣漂浮在山間。


    按理來講,這個時間、這個地方,不應有人在此才對。


    然而,此時此刻,卻見一老者出現在山腰。


    盡管麵泛蒼白的病色,但他依然直挺挺地站立著,麵朝一棵參天大樹。


    這位老者並非旁人,正是桐生老板。


    就在他的眼前、樹根的附近,立有一塊樸素的墓碑。


    碑上刻著簡單的一行字:山田淺右衛門克己信琰之墓。


    信琰是克己的本名。


    許久以前,外出捉蟬的師徒二人曾在這棵大樹底下小憩片刻。


    疲憊的徒弟抱緊放蟬的竹籠,靠著師傅的肩,沉沉睡下。


    在思考該將克己埋葬在何處時,桐生老板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這棵大樹。


    桐生老板安靜肅立,神情平靜地注視墓碑。


    他的身旁,一名中年人安靜佇立,默默等待。


    少頃,桐生老板開口道::


    “緒方君,你不僅在我與橘君雙雙昏死過去時伸出援手,還幫我收殮克己的遺體,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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