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門邊的時候他視線都沒有偏一下,好似全無察覺。直到他離開,金石才掀開頭盔,摘掉戴了一半的手套,舉著手機又錄了一段視頻,給杜庭政發了過去。邢心發過語音來:“杜總說提醒蔣教授注意安全。”“好的,”金石在手機上打字,“我等一下去他旁邊滑,放心吧,摔不著。”蔣屹滑了一圈迴來,慕荷非要在他腿中間蹲著,抱著他腿,讓他帶著滑下去。這實在不像話,蔣屹扶著滑雪杆,忍不住道:“誰家這麽大姑娘往人□□底下鑽?”慕荷撇撇嘴:“玩玩嘛,我看網上都這樣玩。”“上網看點健康的東西。”蔣屹態度堅決地拒絕,“咱倆一塊滑能行,我騎著你或者你騎著我都不行。”金石默不吭聲湊過去,摘了帽子朝他們揮手,對慕荷說:“嗨……叔叔帶你滑吧?”慕荷嚇得躲在蔣屹身後,蔣屹頓了頓,上下打量清楚他,才鬆了口氣:“別用這種拐賣小姑娘的語氣講話,嚇到她了。”金石低頭看自身裝扮,沒覺得哪裏不對勁。蔣屹讓慕荷去玩,也摘了頭盔,猛唿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什麽意思,怎麽你也來了?”他玩笑道,“……不會來監視我吧?”“當然不是,”金石誇張道,“我來這邊抓人,想起你之前說過要來滑雪,想試試能不能跟你偶遇。”蔣屹不聽他胡扯:“抓什麽人?”“褚總的對家的一個堂弟,”金石用一種探究的眼神問蔣屹他描述的是否清晰,似乎他不信,重新找到了證據,“我昨天就到了,可不是特地為了來拍你啊。”“抓到人了?”“嗯。”“什麽時候抓到的?”“昨天啊,跟著定位過去,摁賓館裏了。”“那為什麽今天還沒走?”“……啊?”金石琢磨他的話,花費的時間有點長,“我記得你那天說,你到了這邊,當天下午就會來滑雪。我就想算著時間過來看看,說不定等碰到。”“碰到了怎麽辦,”蔣屹繼續問,“碰不到呢?”金石:“肯定能碰到啊,你說了來,就一定會來的。”“碰到了我就……”偷拍人照片總是不好的,金石想了想,還是誠實地說,“我剛剛拍了你的照片發給邢心,不好意思啊。”蔣屹難以言喻地一頓:“發給邢心?”“……啊,”金石點頭,“她跟大爺在一起,隻要大爺不忙,就會給他看的。你放心,我給你拍得超帥。”“……”蔣屹最近頻頻被杜家的人嚴防死守住,懷疑自己已經被同化,也變得有病了。撇開這些不提,金石這次出現在這裏,不管是偶然還是故意,都能證明蔣屹的一切對於杜庭政來講,都公開透明。不過沒關係,麻藥,水果刀,消毒液,止痛藥。蔣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你滑得怎麽樣,”蔣屹說,重新戴上頭盔,“來一圈?”“好啊!”金石也跟著戴上頭盔,穿好板,“你先走,讓你十米,我追你。”蔣屹在頭盔裏笑了一下,率先出發了。金石按緊好腳腕上的扣,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他一路都在尋找蔣屹的身影。一開始以為他去了慢賽道,後來懷疑他可能不小心摔倒在雪地裏被掩著看不著。直到抵達終點,才看到蔣屹正坐在椅子上悠哉喝水。金石猜到他會滑,卻不想滑得這麽順溜。剛才的大話未免過於自信了。金石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他,片刻後摘下頭盔,朝他豎起大拇指:“牛,你以後再犯了錯誤,大爺讓我抓你,要是在雪地裏跑,我肯定追不上你。”“……”蔣屹說,“謝謝你的誇獎。”金石坐他旁邊,拿出手機來,蔣屹勾了勾手指。金石把手機遞給他。蔣屹撥了杜庭政的視頻通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杜庭政那張太陽很少曬到的臉出現在屏幕裏。“能看到我嗎?”蔣屹把胳膊往前退了退,好讓對麵的人能看清楚自己。“快看,”他半是調侃半是尋釁滋事地說,“大冷天的,看完我要沒收金石的手機了。”杜庭政看著他,視線很認真。蔣屹把護目鏡戴上又摘下來,這顯得他很酷:“幹嘛派金石過來,你想我,我可以給你發照片呀。”蔣屹本來膚色就白皙,在雪地更加如冰如玉,出現在鏡頭裏的手指修長細膩的不像話。“或者,”他撒嬌道,“你自己過來找我唄?”杜庭政不答應,也沒拒絕。蔣屹自問自答:“差點忘記了,你最近都很忙。”“那你還是在家好好等我。”他正經又不正經地說,“我中午定好了返程的機票,讓邢心不用再定了。”杜庭政問:“哪天,幾點到家?”“你要接我嗎?”“嗯。”“不用接,”蔣屹說,“你忙你的事,再說我就在家待幾個小時,馬上就要飛英國。”杜庭政皺了皺眉:“什麽時候迴來?”蔣屹垂眸笑了一下,黑白對比強烈,顯得他眼睫尤其纖長。“我要在那邊過年了。”他意識到這個迴答過於含糊,不誠懇地邀請他,“你要去和我父母一起過年嗎?”杜庭政身為一家之主,過年所有人都要湊他的行程齊聚一堂,朋友和生意上的夥伴也要借此機會增進關係。這種大節他不好不在,果然杜庭政繼續問:“過完年什麽時候迴來?”“還沒定好,”蔣屹有意哄他,“不然你給我訂票,你訂哪天的,我就哪天迴。”“……”杜庭政沉默的幾秒鍾,這間隙中有人朝他匯報工作,然後請他簽字。蔣屹聽見鋼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沙沙的,帶著力透紙背的鋒利。“就這樣,我掛了。”蔣屹說,“讓金石迴去吧。”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金石。慕荷已經又溜了一圈,此刻正在不遠處跟新交到的朋友在空地上滑著玩。蔣屹看了一會兒,見他新認識的朋友是男生,有點不放心,叫了她一聲:“小羊!”慕荷滑過來:“小舅,什麽事?”“你倆別離那麽近,”蔣屹說,“滑雪可以,別約去幹別的,是不是加好友了?”慕荷點頭,笑著說:“我倆一個學校的,不是一屆,挺有緣分就加了個好友。”她要溜走,蔣屹提醒道:“不許去遠的地方。”金石在一旁看著他說話,趁著這空擋,又挑了張照片發給東昆。東昆迴複得倒快:“你完了,石哥。出去旅遊隻有你們兩個人。杜先生的金絲雀在滑雪,你坐在休息室裏等待。”金石打字還加感歎號,強調:不是金絲雀,是未婚夫!等慕荷滑遠了,金石收起手機來,問蔣屹:“這幾天你天天滑雪呀?”“有別的事。”蔣屹說:“你迴去吧,我明天也顧不上你。”金石拿著手機望著他。蔣屹笑了一下:“我挺大個人了,不用盯我這麽緊也沒關係。我已經跟杜庭政說了,你迴去吧,我這邊有事的話,再聯係你。”金石想了片刻,蔣屹提醒道:“不放心我的話,你可以給杜庭政打電話問一下。”金石連忙說:“不會不放心。”他一手提著頭盔,站起身來,高高大大的身影投在地上,邊緣清晰又硬朗。“那我走啦?”他說,朝著蔣屹揮手。蔣屹注視著他,突然道:“金石。”金石要離開的動作停下,轉頭望著他,等他開口。蔣屹張了張嘴,最後說:“你是個好人,金石哥,祝你早日追到邢秘書。”猝不及防被發了好人卡,金石本來挺失落的,現在一點也沒有了。“必然的。”金石跟他揮手,高興地說:“到時候請你喝喜酒。那我真的走了蔣教授,迴家見嘍?”“嗯,迴家見。”蔣屹微笑著跟他揮了揮手。痛痛快快玩了兩天,又踏踏實實睡了兩天,把這段時間的覺補夠。最後一天蔣屹守在店裏看店,早晨的時候人少,他撐著頭靠在櫃台裏昏昏欲睡。猝然響起的鈴聲拉迴他的神智,蔣屹接了電話。“喂?”那邊頓了頓,問:“在睡覺?”“嗯,”蔣屹看了屏幕上杜庭政的名字一眼,又去看時間,“找我有事?”“幾點迴來?”杜庭政問。蔣屹說:“中午十二點半的飛機,之前給你看過的。”這句話裏充足的耐心安撫到了杜庭政,使他語調有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溫和:“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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