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徽知道蘇顯等人行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是沒想到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讓趙肅束手就縛。


    趙肅心思縝密,行事手段算無遺漏,在趙泓煦事敗之後他便已經做好了與徽宗反目的準備,也同時在防止蘇顯從中作梗,盡一切可能的將蘇玉徽、趙煜身邊都安插了人手避免落入對方的圈套成為對方掣肘他的籌碼。


    可是沒想到最終他還是低估了一點,那就是對方竟然用逝去多年的靖親王屍骨為籌碼威脅他!


    見趙煜少見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蘇玉徽倒是冷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一個蘇顯,一個比撰赦更卑劣的蕭遲,他們二人加在一起有什麽不敢做的。”


    是她疏忽了,當日撰赦既然都想用昭國將士的屍骨來威脅掣肘她,她怎麽忘記了若有朝一日趙肅已經全然與他們站在對立麵,他們會故技重施用靖王與靖王妃的屍骨掣肘趙肅!


    隻是……


    “靖王與靖王妃的陵寢位置知道的人有多少?”蘇玉徽想到一個疑惑點。


    按照大傾皇室的規矩,趙邵驍身為皇室宗親陵寢應該安葬於皇陵之中,但卻因為他的遺願改葬於驪山腳下。


    “當日父王的陵寢是皇上親自下旨修建,知道真正位置的人應該不多。”趙煜想到一個可能,眉心一跳:“該不會是……”


    蘇玉徽看出他未盡之言,道:“不是徽宗。”


    “畢竟,他再如何的卑劣也不會用林曦為籌碼威脅趙肅。”


    人活在這世間都有一個最基本的底線不能觸碰,對於蘇顯而言那個底線是謝婉,對於徽宗而言,那個人是林曦……


    “不是他那又會是何人泄露了父王陵寢的地點。”趙煜皺眉道。


    蘇玉徽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馬車車沿,這是她平日裏想事情時的習慣。


    “如今在明麵上看來與趙肅為敵的有兩股勢力,一股勢力是以蘇顯、蕭遲還有趙泓臨為首,他們是明麵上想要除掉趙肅;一股勢力來自於徽宗,他在暗中扶持趙泓臨與趙肅站在對立麵,但……他最終的目的並非是殺了趙肅,而是以一種強硬的手段逼迫趙肅屈服聽他的話!”


    聽蘇玉徽如此說,趙煜微微頷首道:“是,對於皇上而言,趙肅是他與心愛之人的孩子,無論趙肅願不願意承認,他的存在意義遠勝於趙泓煦、趙泓臨。”


    這也是天家父子的悲哀。


    名正言順的孩子不去疼愛,偏偏去強求那不可能的存在。


    “蘇顯身為徽宗的肱骨之臣,善於揣測帝王心,所以利用了徽宗如此矛盾的心理有恃無恐的扶持趙泓臨對付趙肅。他、蕭遲都將手握重兵的趙肅視為心腹大患,除之而後快,所以設下一連串的毒計引出十一年前趙礫叛亂之事,一方麵挑起帝王的猜忌之心,一方麵讓趙肅身敗名裂,若一旦趙肅失了君心、民心還有兵權,隻能任人宰割!”蘇玉徽的聲音冰冷道。


    青鸞亂世,禍起夔王,還有那敬一禪師的死,這是將趙肅往死裏麵逼!


    原本趙煜自從聽到靖王屍骨被盜的噩耗心情便十分沉重,但當看到蘇玉徽如此維護趙肅的樣子心中又頗不是滋味,嘖嘖,女大不中留呀,這還沒出嫁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現在她一心擔心趙肅,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家師傅下落不明這件事。


    蘇玉徽可不知趙煜此時心中的腹誹,繼續道:“可是有一點我始終覺得我們好像忽略了什麽,除了這兩股勢力之外,是不是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來自於朝中或者是後宮的力量,操控著事態的發展呢。比如說,靖王陵寢秘密泄露,以及……”


    趙煜不由看向蘇玉徽,卻聽她緩緩道:“十一年前,靖王妃臨死之前,那一幅藏在深宮的紅蓮業火圖是怎麽落在她手中的!”


    聽她說到此處,趙煜忽然輕“咦”了一聲,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狐狸眼,喃喃自語著什麽,蘇玉徽敏銳的捕捉到了兩個字,“慕家?”


    趙煜“嗯”了一聲,遲疑了會兒,將蘇瑾瑜成親那日慕仰山奇怪的表現以及心中的疑惑道了出來——“慕仰山似乎是不想與蘇家結親,但那樣子又像是不得不結。蘇顯也十分奇怪,當日蘇瑾瑜因為你失蹤沒有下落所以想要推遲與慕晚嬋的婚期,可是蘇顯卻以你的安危為威脅逼著蘇瑾瑜按時與慕晚嬋完婚。”


    如此想來蘇瑾瑜與慕晚嬋的婚事也透露著蹊蹺之處。


    當日蘇顯從浮雲城迴來便替蘇瑾瑜前去慕家提親,當時蘇玉徽並沒有多想,隻當蘇顯到了權勢盡失之後方才想起了做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以此來彌補蘇瑾瑜。


    可是……既然蘇顯依舊留有後手,很快在趙泓煦被軟禁之後東山再起,也就意味著與慕家結親之事並非那般單純。


    慕家,慕仰山,慕生……


    蘇玉徽“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因為起勢太急,不小心碰到了馬車的車壁,發出重重的“砰”沉悶的聲音,趙煜聽的都覺得頭疼。


    蘇玉徽捂著腦袋紅著眼睛眼淚都快出來了,但還是哽咽著聲音道:“快,轉頭,去朱雀街!”


    見她這般模樣趙煜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由問道:“好端端的去朱雀街做什麽!”


    蘇玉徽疼的直抽涼氣,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道:“鯉魚燈!”


    此時上清宮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慕容芷點著燈推門進來,看見的是葉兮清站在那,看著窗外,像是想著事情又像是發呆。


    遠處宮闕燭火明滅不定的照在他的身上,白衣勝雪,遺世獨立。


    雖然他已經不再年輕,沒有如同月宮宮主那樣近乎妖孽般的容顏永駐,但是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分外平添了幾分獨特的韻味,讓人癡迷。


    “師傅,玉徽走了嗎?”慕容芷怔了片刻,看著半開的窗戶以及空無一人的房間,方才開口道。


    葉兮清似是不大習慣突如其來的光亮,微微眯了眯眼,方才“嗯”了一聲。


    慕容芷複又聽他輕輕一歎,眉宇之間帶著幾分擔憂道:“那個孩子最是不省心的,希望她這次能聽的進去勸,不要進宮……”


    一陣風過,慕容芷手中的燭火微微搖曳,跳躍的燭火下葉兮清畫盡的那幅血海煉獄圖紅的分外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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