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待客連茶盞都用的是上好的,一套荷花托盞,一托一盞,通體半透明藍色。


    仿佛一朵盛開的“藍蓮花”,茶托呈八瓣蓮花形,茶盞呈七瓣蓮花形。


    此時霍家僅存的三位姨婆出來見客還禮,見江南念盯著茶盞研究。


    便以為她看上了眼,心裏卻在暗罵她倒是眼光獨到。


    看在張祈山的麵上,免不了為了拉攏他投些他的心頭好。


    “張大小姐,真是好眼光。你眼前這一套可是元代皇家玻璃蓮花托盞,祖上傳下來的珍稀之物。今日,也是有貴客至,方才拿出來見客。你若喜歡,稍後我便讓人打包給你送去佛爺府邸。”


    她也不知,江南念聽聞她這番又敲打又拉攏的話語心裏早就在默默吐槽了。


    什麽祖上傳下來的,不就是盜墓偷迴來的唄。


    江南念搖頭,垂眸打量杯底的瓷紋。


    指尖慢悠悠敲擊梨花木茶幾桌麵。


    “你說笑了,我也不過是等仙姑久不至無聊了些。方才多瞧了幾眼,我是在想這茶盞外觀好看是好看。就是用來喝茶未免紮嘴了些,難道霍家這是看不起我嗎?故意,想讓我出醜?”


    此話一出,齊鐵嘴一口茶水直接嗆到了。


    解九捂著手帕遮擋嘴角的笑意,就知道她會不安分。


    “你……”


    江南念則不給她說話解釋的餘地,又接著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件托盞的主人應該是甘肅漳縣徐家坪的元代汪氏家族。


    汪氏是金、元、明隴西望族,這茶盞的墓主人汪惟賢是汪世顯的孫子,是元代“故榮祿大夫、大司徒”。


    我怎麽不記得汪家有分支來到長沙城改姓霍了?還是有姓汪的誰入贅陪嫁帶過來的?


    想必入贅過來的軟飯男也沒有這般值錢,還能把這般價值連城的茶盞帶過來。所以,還是你祖上不姓霍而是姓汪?”


    江南念睜著無辜的眼眸四處張望了一番,甚至還光明正大的對著對麵的二月紅拋了個風情萬種的媚眼。


    這一番話像是戳到了霍家人痛處,皆是一副拉長的苦瓜臉。


    當誰不知道你一家都是盜墓賊,還祖上呢。


    她就是要打霍家的臉,什麽玩意,拿她巴結張祈山。


    他也配,她們也配!


    當時九門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解九捂著手帕都要擋不住笑意了,齊鐵嘴拿過她的折扇打開躲在後邊使勁兒抖呀抖。


    張祈山的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輕薄笑意。


    二月紅瞧著她會說的小嘴,心想又甜又好吃。


    這小祖宗,真是可人疼又氣死人不償命…


    見這些人這般無用,江南念也隻好遺憾地搖搖頭嘖了一聲。


    “可真無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張大小姐好利的一張嘴,好毒的一條舌頭。也不知此前你斷了我家花樓生意的事情如何了結?”


    其中有一位在霍家說話頗有些份量的姨婆放肆的打量著她。


    江南念接過重新上的茶盞,囫圇吞棗似的呷了一大口,好在茶水是溫熱的,否則她這急性子能燙脫皮。


    “霍家一向是女子當家,這點我還是極為佩服。可怎麽女子還去作賤女子,做這等下賤不入流的事情。古往今來,下九流行當讓人看不起,想來也是有原因的。”


    她一番話罵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張祈山。


    可是呢,江南念依舊懶懶散散的撐著下巴笑意吟吟。


    “哎呀,說不得報應在了後代。斷子絕孫…”


    話音落下,便看見那霍家四姨婆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猶如換了一個人,狠毒刻薄的目光緊緊鎖著她,好似要把她千刀萬剮才能解恨。


    “我那好孫兒你弄哪裏去了?那一日他們隻和霍三娘你們在樓外打過照麵,自此之後不見蹤影。”


    江南念卻是保持八風不動的鎮定,臉上平靜得沒有絲毫做賊心虛的神色。


    “人不見了,你報官呀。這上首坐著的不就是長沙城的父母官,你問我做什麽。長的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也配調戲我。還有今日,我不是來與你論長短的。”


    煩死了,趕緊解決完事情走人。


    “我與三娘姐本深情厚誼,久未相見,你們卻為一己私利,一通電話致其早產,險些一屍兩命。我要見小仙姑,你們又橫加阻攔,莫非真當姑奶奶好欺負不成?”


    又見張小魚護著帶出來的霍仙姑,她額上受傷之處雖不甚誇張,額間帶孝的麻布紅了一塊,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傷在身。


    尤其她還是個正值芳華的漂亮女子,臉上有了傷口,豈不是要毀掉這張臉。


    江南念驀地起身,轉頭沉聲道。


    “傷是誰弄的?”


    “她們逼我交出家主印信,我誓死不從,被四姨婆推倒在老太太棺木上磕到的…”


    霍仙姑陳述事實時,那四姨婆竟還露出未死好可惜的神情。


    “霍仙姑,你姑姑今日險些一屍兩命,此仇不報,你今後當如何自處?管束霍家族人?”


    霍仙姑點點頭,做出順從之態,實際卻稍稍後退一步,繼續擋在江南念身側。


    “姐姐,還請賜教。”


    額上的傷口時刻提醒自己,若今日沒有眼前女子出手相助。


    她和姑姑一旦落入任何一方手中,恐怕都在劫難逃。


    想到此,原本被壓下的怒火瞬間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心田。


    江南念卻視若無睹,她的薄唇依舊抿得冷漠,半晌才緩緩道:“不聽話的族人,殺了便是。這個不行,就換個聽話上位。殺雞儆猴,不過如此,何須自己動手。”


    她笑得溫柔,聲音輕柔,語氣卻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狠厲。


    霍仙姑卻抽出腰間軟劍,挺起身板,直麵堂前眾人。


    冷光反射在少女的臉頰,映出她眼底青色瀲灩,如煙似霧。下一瞬,她聲音平穩而有力。


    “姐姐,我要親手處理背信棄義之人。”


    江南念無所謂的點點頭,退後幾步走至張小魚身後。


    霍仙姑此時眼神冷峭如冰,急氣攻心,局勢已容不得她再多顧慮這些人。


    “你這隻手親手送我姑姑渡生死一線,該斷。”


    光塵逸散在空中,她當即又揮出一劍。


    “此手推搡家主搶奪印信乃不忠,於老太太牌位前罔顧族規乃不孝,為一己私利逼迫殘害族人乃不仁,勾結日本人乃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今日本家主霍氏仙姑當行祖規家法,首誅此人。”


    最後一劍封喉,斷肢處鮮血汩汩流淌,隨侍在側的霍家人許是許久未見此等場麵,被霍仙姑的冷血震住。


    看起來不過雙華之年的小姑娘,竟能如此毫不猶豫地斬斷族人之手頭顱,殺伐果斷,其心冷硬如刀,令在場心懷不滿的霍家人不寒而栗。


    霍家人過了好一會才上前圍住那被首誅之人,將其拖了下去,遵從命令躬身清理現場。


    “來人,打水清理幹淨。”


    “是,家主。”


    霍仙姑將軟劍扔給隨從,上前施禮。


    “各位,今日是霍家處事有所怠慢。還請見諒,本家主人微言輕。待諸事穩定,仙姑定當登門拜訪。”


    九門其餘幾人原本不是為她撐腰,就是因江南念而來。


    此時也紛紛出來圓場。


    江南念隻覺此行目的已達到,她看著眼前的殘局,忽而輕笑一聲。


    輕移嬌步的霍仙姑,輕輕問。


    “姐姐,我今日處理的可妥當?”


    躲在張小魚身後摸魚的江南念緘默片刻上前,輕拍她的肩膀沉聲道。


    “小仙姑終歸是長大了,你姑姑可以放心了。”


    “姐姐…我姑姑情況可好?母子是否平安?”


    對方溫和的笑意令她心下稍安,就連麵頰的疼痛都忘記了,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漫不經心坐在二樓窗口隔著時光朝她眺望而來的女子。


    “等你料理了這一切,再去陪陪你姑姑。她氣血兩虛,可再也受不住刺激。還有,我來幫你不是交易。她的陪嫁我送還與她,我是真心實意來給小仙女撐腰。”


    江南念笑著,為她正了正家主的發簪。


    霍仙姑怔怔聽著她的囑咐,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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