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神的想著,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終年不散的濃霧遮擋了所有的視線,若不是進入了青銅門內部,誰也不會想到這裏漫天遍野的、全是搖曳著的血色曼珠沙華。


    淡淡的黑色霧氣懸浮於半空,陰冷的月光籠罩下,一掃而過的土壤下,是一隻慘白的、腐爛了一半的手掌。


    那肥沃的黑土壤下、層層疊疊的竟全是張家人的屍體。


    這裏極靜,別說是動物的叫聲,連風聲都沒有。


    另外一方世界,多年前山河破碎,大戰就此爆發。


    以張家為首的眾多兒郎盡皆奔赴戰場,隕落者不計其數,傷亡慘重。


    主係統帶來的暗黑力量腐蝕之下的天道吸收了遍地狼煙之下血色能量。


    她無意間降臨,殺伐果斷,天道係統盡數被她誅殺,殘破的被吸收殆盡的世界就此消失在時光流轉中。


    那方遺留的張家人被終極庇護,她送走這邊的氣運之子之後。


    這裏的天道在青銅門發現張家人的存在,借此帶了他們出去。


    她穿行在黑暗的青銅門,被天授失去記憶的張麒麟跟隨她而來。


    慢慢地,慢慢地,他的記憶被消除,他忘記了他要追尋的那個身影。


    他走上了無數個起靈人原本的路線,尋找自己的來處。


    江南念看著終極給她迴溯無意間之舉引發的蝴蝶效應,淡淡一笑。


    終極:“萬事萬物自有定數與變數,一個微小的變化能影響事物的發展。”


    終極看著她利用一點願力放出似她一般無二的女子。


    終極:“你要做什麽?”


    她漫不經心的笑著:“我不信任何人,他們總說會等我。那麽,我要看看他們的真心幾許。”


    我想看看,他們是否能認出故人?


    他非他,我非我。


    所以,好戲開場了。


    她不是棋子,她是執棋人!


    江南念收斂所有氣息,看著那女子跟著陳皮迴了廣西。


    不甘、怨恨、恐懼?


    或許有、或許沒有,時間太久了,此時的陳皮已經記不得當時的心情。


    每每想到那天,漢口江灘盤口擋在自己身前的女子,都會覺得陽光太過耀眼。


    後來,她離開的每一天,每每想起擁抱她時,便會不自覺的心生貪念。


    師傅在張星月走後,總撫著她用過的折扇道:“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他說不出這般有文化的詩詞來,可他一直等她迴家。


    陳皮自遇見她那天起,便一日不曾忘懷。


    明知自己並非她的良人,卻仍舊渴望著將明月擁入懷中,這般無恥的念想,自是想重新遇見她。


    可再次相遇,姐姐已經有了在意的人,她的先生卻並不是自己。


    陳皮知道自己應該選擇放手,再大度的祝福,不管對自己還是她,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可她頭也不迴進青銅門那一刻,陳皮拚命的追趕那個銀發的女子。


    他毫無顧忌的喊著:“姐姐,張星月,大騙子,說好了不會扔下我…”


    “張星月…你等一等我,帶我一起走…”


    她隻帶走了她的小夫君,帶走了她的初戀情人。


    帶走了溫柔又聽話陪伴她左右的小道士。


    帶走了俊美永遠站在她那邊的小張哥。


    她隻留下了一眾老去的他們,她不要他們了。


    這個場景在無數個夜晚出現在他的夢裏,他拚命追著她的腳步,卻怎麽追也追不上。


    他一遍又一遍看著青銅門外他眼前關上,隔絕了她的身影。


    每一晚,重複著她拋棄他的那一幕。


    姐姐,為什麽我在你身邊,你卻看不到我呢?


    為什麽我一直在追尋你的腳步,你的眼中卻隻有其他人的身影?


    陳皮一個市井打滾的小混混,在張星月麵前裝出體貼的模樣,一麵嫉妒的發了狂,越發的泥足深陷,也越來越停不了手。


    隻要這樣,我便永遠是你的小橘子。


    “姐姐,你忘了小橘子?”


    “張星月,你又忘了我?”


    老年的陳皮摩挲著脖子上已經褪色的紅繩低聲呢喃著,似煙霧般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


    陳皮麵對迴來的女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


    他感覺那是她,又不是她。


    好似是他的姐姐,卻又不是他的夫人。


    她不是那個在他麵前沒大沒小,肆意妄為的小月亮。


    所以,他接二連三的試探她。


    他說:“姐姐,從前你送我的平安符碎了。”


    她迴:“碎了就碎了,我再送你就是了。”


    “姐姐,從前你在師傅的戲園子逼我喊你師娘,還記得嗎?”


    “哦,是嗎,不記得了。”


    “那姐姐為我穿過婚紗,還記得嗎?”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姐姐,我送你的玉佩還在嗎?”


    “在,不知收在何處了。”


    幾番試探下來,陳皮的心死了。


    堂屋內他毫無血色的清俊麵容逼近,能清晰看到他眼下病態的青影,以至於此時輕柔的笑意都顯得格外的可怖,他語氣纏綿的說道:“姐姐,原來又是在騙我啊!”


    四周的光是暖的,他的身子卻是冷的,像於冬日,被投入徹骨冰寒的深潭,沁滿了絕望。


    騙子,你不是我的姐姐。


    你是誰?


    你也不是和我同床共枕的夫人。


    張星月沒有送過我什麽平安符,她隻送過我一枚珍貴無比的禦製祈福金幣。


    這枚金幣還是姐姐親自為我戴上的,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小月亮逼我喊師娘那迴,明明在紅府。


    姐姐,我送你的明明是手鐲,玉佩是解九送的。


    你也沒為我穿過婚紗,那一次拜堂還是我趁著不清明的小月亮偷來的幸福。


    你說你不記得了,我不信。


    你不是我的姐姐,我好想好想殺了你!


    陳皮終究還是收迴了放在腰間拿武器的手。


    他坐在那裏,脊背塌了一些,把顫抖的手攏入袖中,維持最後一分體麵,笑容慘澹,淒絕道:“姐姐,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是嗎?”


    “我就要死了,你都不願見我最後一麵嗎?”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走遠的女子,那一瞬間真是覺得無限苦楚化為麻木,就像一棵暴風雨中的樹,豈能留住那些過往甜蜜的時光。


    他起了殺心,想要把眼前似是而非的女子千刀萬剮。


    可,她和曾經的張星月很相似。


    就似明明已追隨姐姐進了青銅門的張家人,突然又出現在世間一樣。


    他們試探了很多次,有人記得她,有人忘記了她。


    張祈山說,這一切都是超越科學的存在。


    張家人的秘密,讓他們活著的人不要再探查下去。


    齊鐵嘴也說,她會迴來的。


    師傅讓他不要多管,收下突然出現的張麒麟就好。


    他是陳四爺手下的啞巴張,卻不是姐姐的小夫君。


    所以,突然出現的女子也是這樣嗎?


    她是江南月,是張星月,卻不是他的姐姐!


    不是他們的夫人,也不是他們要等的那個意中人。


    陳皮臨終之前,沒有給他們一點點提示。


    認不認得出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陳皮手落下的那一刻。


    微風吹拂、竹影婆娑,仿佛一場幻夢。


    “小橘子,要隨姐姐走嗎?”


    女子含笑的的臉從隱沒陰影裏顯現,但那身形,無疑是他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恢複少年麵貌的陳皮抬頭看了過來,瞳孔渙散,有些恍惚的說道:“姐姐……原是我又做夢了……”


    “也隻有夢裏,夫人才會來找我。”


    江南念心下一酸,又有些好笑。


    若不是有幾分喜歡,當初如何會允了他,給了他極致的歡愉。


    碎碎念:承接另外一本小說開頭!!!


    小橘子來啦,給點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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