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解九親友生意上往來的人過來祭拜,都會到靈堂前上香。


    解九生前過繼了不少養子,在解連環之前的哥哥們都因一些明爭暗鬥技不如人英年早逝。


    而解連環作為長子為主孝,其他兒子、兒媳次之。


    解九走後,抱他靈牌或捧遺像的人原本該是解連環。


    所執竹子做的“哭喪棒”之人也該是他這個長子。


    可他已選擇身死,暗地裏和無三省交換身份隱姓埋名暗中行事。


    江南念給了他機會,無二白收到解家電話之後。


    立馬動手把他帶上了車,第二日晚間方才趕到解府。


    解連環看著靈堂之上跪坐答謝叩禮的解語臣,心虛不已。


    他以無三省的身份進行上香,跪坐在表親中默默掉淚哭喪。


    管家過來告知這一結果,看著幾上那盆被解九照顧很好的幽蘭,江南念淡漠道。


    “既然,他不願意當解家人,就斷掉他所有的開支。從今往後,不許他打著解連環的名義從賬本上支取一分錢。”


    管家點頭:“是,夫人,我這就交代下去。”


    她冷笑一聲:“孝子既然已去世,那就安排賢孫站首位。”


    管家忙迴身吩咐下去。


    老人謝世最講究哭孝,男的多是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可解家主枝旁支多數男丁一夜之間盡數被掛在橫梁之上,如今都躺在解九棺木後頭準備事後燒掉隨意灑了。


    解家女眷倒是多數一想到今後的日子,便哭的數數答答,如訴如泣。


    開場白大都是:“九爺呀,我的當家人你走得好早啊,留下我們可怎麽辦呀……”


    出柩的時間在東方發白之前,出柩時,幼小的解語臣抱著靈牌。


    喪夫抬棺材,嘴裏大喊:“起哎!起哎!”


    解語臣麻木紅腫著眼眸走在前麵,靈柩居中,響器隨後,所有祭品均隨靈柩移至門外。


    人群中的解連環壓製住心中的苦悶痛意,跟隨著往山中的墓地而去。


    亡者入土為安,餘下便開席吃酒。


    九門人單獨開了一席,曾經解九的位置上已經坐著的是解語臣。


    見她走近,少年家主原本微皺的眉頭鬆開一些,低聲關切詢問:“夫人方才去哪了?”


    解九棺木被送入山中入土為安,她沒有出麵。


    也沒有去見任何人,隻懶懶散散的待在解九的臥室裏看著他留下的書信出神。


    從他初見那日起,到等待的日子裏,再到她離開後沒有迴來的時間。


    解九寫下了許多許多未曾郵寄出去的書信,寫給他自己看的情書。


    她淡淡道:“休息。”


    氣氛沉默了一會,管家上前隨意說了幾句話。


    江南念漫不經心的開口:“今後,小九爺就拜托各位給看顧幾分了。”


    坐下諸如二月紅之人,自無不可。


    齊恆霍仙姑無二白也忙表示,會看顧解語臣幾分。


    剩下陳皮沒吱聲,想來他過後又要迴廣西。


    刀客老六點點頭,表示需要他的時候保證會出手。


    張祈山沒來,他的副官倒是來了,說他生病了。


    江南念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隻當看不見。


    解語臣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拿著筷子給她布了幾樣菜式:“爺爺讓我照顧夫人,夫人從來那日起便沒有吃過東西。你吃一點吧,我會好好聽話好好學習的。”


    他說這話之時有些緊張,麵色浮起薄紅。


    江南念不想解語臣這般細心,如同她的小花哥哥一般這麽照顧她。


    她想著,倒露出一點真實的笑意。


    沒有遷就他的好意,倒是隨手給他布菜。


    江南念道:“我吃不吃都無所謂,小九爺好好吃飯,等你長大了再照顧我。”


    小孩子,說的真心話也是如此的好笑和童真。


    乖乖巧巧的解語臣之後安安靜靜的吃飯,又因他年紀小安靜幾天的夜。


    又是守靈,又是要處理紛紛擾擾的各種事情,一時之間飯飽之後困意來襲。


    解語臣的母親上前帶著他迴了主院,她把玩著手邊的酒杯不言語。


    過來吊唁的陳皮忍不住了,看了好多次她的發和麵色。


    他語氣壓了又壓,聽起來不至於那麽兇:“張星月,你頭發怎麽迴事情?”


    齊恆也忙開口詢問:“是呀,月月兒,怎麽小花說你過來都沒有好好用飯。也伺候你用點,可好?”


    女子淡淡的道:“不用了,我不餓。”


    “人嘛,總不過是要死。”


    “我的時間到了而已,我也要走到盡頭了。”


    陳皮有些意外她的言語:“我不信,張家人不是壽命很長嗎?為何你年紀輕輕,就說自己到了盡頭?”


    江南念撐著下巴看向窗外:“信不信隨你們,你們可以問問他們。”


    小道士解釋了一句:“張家人,一旦開始變老,便是窮途末路無力迴天了。”


    二月紅:“可是,你除了發色,沒有別的什麽問題。”


    她笑笑,不說話,她也不想解釋太多。


    他們,對於她來說,不過是沿途的風景而已。


    不過隨意吃幾口淡酒,她就扔下一眾還想說點什麽的人離開了。


    張家族長默默跟著她迴到安靜的院子裏。


    他問:“你找我?”


    許是這幾日,他帶著張家人過來了。


    她也沒有如他們所想,主動見他們。


    他便自己開了口,一眾張家人都看向了自家的啞巴族長。


    小張哥斜倚著不遠處一棵大樹抽煙。


    他這人實際麵熱心冷,性情詭譎多變,偏從外頭看去儼然一介風流倜儻的貴公子。


    此時熄滅香煙,拍著自家族長的肩膀戲謔道:“搞半天,族長你會說話啊!怎麽,我們說啥你都不搭理的。族長,我們這麽追隨你。你好傷我們的感情哦!”


    張麒麟掃他一眼,語氣壓低:“再說,迴鄉。”


    小張哥立馬聽話的蹲坐下來,手指到處劃來劃去。


    江南念坐在椅上,漫不經心的輕慢道:“脫衣服,我要看紋身。”


    藍色衣衫的人不假思索,解開了衣衫,用熱水擦拭讓紋身展現出來。


    好在,他的身上沒有她不想看到的紋身。


    她鬆了口氣,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小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小族長,都沒有人走。


    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好奇的盯著夢中人看。


    她也看了他們許久,沒有再說隻言片語。


    之後,她讓管家支付了張家人高額的傭金,黑瞎子也跟著上門癡纏了幾日。


    她沒什麽意味的讓管家安排他們去了別的院落。


    解語臣接連幾日沒有睡好,總覺有人在時不時窺視他。


    看著窗簾全都換成了沉悶的黑色,拉起來一點光亮都看不見。


    江南念隨手種了一棵西府海棠在他的窗前,看著茶盞中的茶湯變成了血紅色。


    “姐姐,你怎麽了?”


    瞧著解語臣擔心的樣子,她笑笑隨手把有血水的茶湯灑向西府海棠。


    樹木在長高變粗,漸漸結出花蕾就要綻放。


    她看著西府海棠想到那另外一個解語臣,語氣有些歎息:“以後,這棵樹會代替我陪伴你。再無外人視線窺探你,除了我和你。沒有人能靠近這裏,所以別怕。”


    解語臣驚奇的看著:“謝謝姐姐,我會快快長大。保護你,照顧你。”


    “好哇,我等小花長大。”


    她第一次溫情的摸摸解語臣的頭發,見他眼下青黑一片,“趕緊去休息,小孩子都有眼袋了。”


    這小小少年期待的看著她:“姐姐,你能抱著我睡一會兒嗎?”


    他知她也沒有休息過,不是在處理爛攤子就是安靜的坐在搖椅上想著心事。


    “好。”


    她躺在搖椅上,摟著解語臣慢慢搖著。


    解語臣看不見的地方,解九的魂魄一直跟隨在她身側。


    他似從前那般,溫柔的笑著看著他的夫人。


    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解九坐下撫著她的發,她抱著解語臣安睡。


    許久過後,小小少年睡著了。


    她送他迴房,輕輕的告別。


    “解語臣,我走了。”


    她迴到院落裏,看落花簌簌,解九修潤的眉眼垂下,含著笑意看著她。


    “小月亮,你要走了嗎?可不可以帶上我?”


    “你不怕魂飛魄散,再無轉世嗎?”


    “我不怕,我想跟你走。”


    她伸出手,任由他緊緊的握住。


    “解郎,那便走吧!”


    女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送了故人走,又攜了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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