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過了兩年多。


    他們都在慢慢長大,隻有少女永遠是那副豆蔻年華琦玉之貌。


    一日,張海客去山下為母親拿配製好的藥材,小月亮隨行。


    倆人遇上別人家舉行婚禮,已然十一歲的少年已然蛻去可愛,劍眉星眼,如玉的麵龐在見到少女之時驟然明媚開朗。


    “小月亮,長大了我娶你好嗎?”


    “?”


    “等你長大了再說!”


    坐在茶樓二樓之上看熱鬧的少女並未顧及他的臉色,笑眼盈盈地道。


    張海客也不惱,遞給她一包甘草梅幹。


    “嚐嚐,這是我特意讓父親從北平帶迴來的。”


    “南方過來的紫蘇梅幹,味道不錯。”她捏起一塊梅子,放入唇間,微酸生津。


    少女桃紅色衣擺輕拂,玉肌花髻落入暖暖日色中。


    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唇角微勾,對上她的那雙剪水之眸,許下自己的諾言。


    “我再大一點,可以接任務了,我給小月亮買。”


    我要給小月亮買一輩子,讓她永遠這般開心。


    “小月亮。”


    “嗯?”


    “我說的話會算數的,我要賺很多錢。給你買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張海客,童言無忌,我不會當真的。”


    她捏起茶盞,輕吹一口氣。


    茶香氤氳,嫋嫋騰騰,模糊了少女的視線。


    她看向窗外,長歎一聲,倒是讓她想起那個與張海客性格完全不相似的少年了。


    她和他們是不同的,她隻是覺得好玩。


    還沒有想要和誰在一起的想法,她隻是把他們當作小孩子而已。


    張海客低哼了一聲:“我知道你隻喜歡小官,可他比我還小。為何小月亮不考慮我,我對你好也會對小官很好。”


    “笨蛋,你自己都是個小孩子,等你長大了再說。”


    “那說好了,等我十五歲束發之時。再和小月亮確定心意,到時候小月亮要給我答案。”


    “再說…”


    “再說再說,小月亮又在忽悠我…”


    “小孩子不要考慮這麽多,會長不高。”


    “小月亮,何時不再把我當作小孩子看待?”他好討厭她永遠包容他的眼神。


    “等你比我大再說…”


    “好,到時候小月亮要叫我哥哥才行!”


    “你都不叫我姐姐,我憑什麽叫你哥哥!”


    “…姐姐…姐姐…我叫了,小月亮記得叫我哥哥!”


    “小海客你不怕小官吃醋嗎?”


    “不告訴他就好了!”


    “心機鬼張海客…”


    兩人並肩而行,明月高懸,兩人迴張家的影子在雪地上疊作一處。


    走到院落附近,她出言道:“你迴去吧。”


    張海客搖搖頭:“我想送小月亮迴去,順便和小官打個招唿。”


    少女睨了他一眼:“小官又不理你。”


    我隻是想送你而已,少年含著笑意搖搖頭,堅持自我。


    “隨你。”她拾級而上,他自願跟隨少女的步伐。


    聽聞人聲的小官抬起眼眸,看過來,他和她言笑晏晏。


    他有點難過,小月亮以後會遇見更多有意思的人是不是?


    她會不會扔下他,不要他,他依舊淡漠的表情。


    少女看著他寥落的孤影,不禁出聲喊住他。


    “小官,我迴來了。”


    “嗯。”


    張海客笑著喚他:“小官。”


    他淡然的隻是看著他,相對無言。


    “小官,這麽冷的天氣怎麽不進去等我,下次可不許了。”


    “嗯。”對於她,小官也沒有很多話。


    張海客走了幾步再迴首時,院門闔上,已無人影。


    時間漸行漸遠,這些少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如雨後春筍般地長大了。


    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小月亮迴到張家,找不到她的少年們。


    她立於院中,看明月映雪,清輝滿山,生出寂寥之感。


    而她一直停留在原地,隻要她不想無人可看見她。


    此時她的小張們被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當作血包,隻為尋迴遺失的族長信物。


    夜色中,小月亮緊攥著手中的糖,向著他們的方向步履不停地奔跑。


    冷風迎著麵吹來,她渾然不顧眼底刺痛,隻想著快些趕往那個地方。


    小官,等一等我!


    順著她在小官身上留下的暗線她找到了墓林,遍地墳墓,但正中間竟出現了一個古老巨大拱形的墓,墓前有一入口,直直的通往地下。


    那入口很深,見不著底,像一張黑色血腥的巨口,正等待著獵物自行送上門。


    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麵吹來,立於風雪中瑟瑟發抖的張家孤兒窺見一地的橫屍,嚇得肝膽俱裂,紛紛癱軟跪地任由人打量。


    他們被抓住簡單粗暴殘忍的放血入麵前無數血絲細小螞蝗的沼澤地裏,直到血被放空被遺棄在地。


    好似他們的用處隻是他們口中的血包,血淨了就沒用了。


    任由屍體被野獸啃咬,剩下累累白骨口洞洞的盯著天空。


    最終,聲音越來越少,孩子越來越少越來越寧靜。


    那些小孩橫七豎八地躺於地麵,斷絕生機,再也無開口可能。


    張家人冷漠的持刀分立於兩側,鮮血沿著鋒銳的刀刃滴淌墜地。


    小魚頹然跪地:“我不想死……”他的眸子不禁紅了。


    他還沒有見到小月亮。


    他還沒有長大,他想要一直陪著小月亮。


    稍微大一點的張海客擰起眉,思索了片刻,抹去臉上的汙泥,走到小官身邊,也盤膝而坐。


    “小官,我會保護你。”


    張海客將手按向心口,眼神堅定而決絕,像是要滿腔的勇氣加諸在身上,說服他,也說服他自己。


    他是哥哥,他應該保護弟弟。


    他還答應過小月亮,要保護小官。


    他可以的,他要護住小官。


    他怕護不住小官,小月亮再也不會理會他。


    已經被放了不少血的小官麵色慘白地倚靠著牆,搖搖頭。


    為首的張家人身形削瘦,腰別長鞭,身後擁簇著十幾個魁梧的練家子,準備接著抓人放血。


    “吸血螞蝗太多了,還不夠,還得再接著放。”


    “聽說張扶林的野崽子血脈不錯,就他了。”


    看守他們的張家人眸光一動,若有所思地看向護著小官的張海客:“你倒是對這些人心慈手軟,手下留情。這一次帶上你,你不會以為你能護得住他吧?”


    “我來,你們別放他的血。放我的,我來代替他。”張海客看著小官蒼白的臉色,提議道。


    可惜,張家人根本就沒把年弱的張海客放在眼裏。


    他殘忍的踢開撲過來護住小官的張海客和張小魚,提著他往沼澤地而去。


    “你救不了他的,誰讓他是張扶林和外族人生的野種。”


    “聖嬰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就是這小賤種的血還有點用。要怪就怪你的父親不聽話…”


    “小官…”張海客和張小魚無力的喊著他的名字。


    來人重新劃開小官的手臂放血…


    趕過來的少女不再掩藏身形,她握緊手中的劍,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入口。


    墓門被打開,奄奄一息的小官睜開眼,看到一角被積雪潤濕的赤紅衣擺。


    “小月亮。”


    烏發拂麵,羅綺紅裙,幽梅之息撲鼻而來。


    是她!


    她的手高高揚起,鞭子沉重地打在張家人臉上身上。


    那纖纖玉指,看似柔若無骨,卻打得他們身子一偏,雙手撐地,這才穩住身形。


    “你是誰?”他們在張家從來沒有見過她。


    “我的人,隻許我動。別的人動了,那就把命留下。”


    “我好不容易養大的人,你們挺敢的!”


    “張家人行事,與你何幹?”


    “什麽你養大的人,他是張家人,命就是張家的。”


    他們口齒間泛起血腥,壓根就不懼怕這個突然而至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少女。


    少女撫了撫自己修長粉潤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這麽喜歡放血,我成全你們。”


    “你算個什麽東西……”看到她的動作有人噤聲,憤懣地垂首。


    張海客對上那雙滿是怒意的眼眸,淒然笑道:“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小官。”


    “和你無關,看著就好。”


    少女沒有看他們,隻是把守衛在側的所有人幹淨利索的捆了起來。


    拖到沼澤地前,割破了手腕腳腕慢慢放血。


    “好,張家人嘛,我成全你們。”


    剩下收到信號趕過來增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她銀鞭打爛了衣衫,鮮血湧出傷口,潤濕了衣袍。


    不再溫柔的少女眼含輕蔑,冷嗤一聲俯瞰他們:“這可是你們張家人自己求仁得仁!”


    “這麽喜歡放血,我怎麽能不成全你們呢!”


    比起他們的慌亂恐懼,紅衣少女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退開幾步,朝他們露出一個明媚笑容,以袖掩唇輕慢道。


    “我這般善良,當然要滿足你們死之前的願望了。”


    剩下的人駭然,隻覺被鞭子抽得經脈俱斷。


    啪!又是一鞭打下來。


    折磨夠了,扔進了沼澤地裏,麵無表情的聽著他們哀嚎不止,被細小的螞蝗進入體內吸食殆盡血肉。


    “小月亮。”


    少女垂眸看著他們,剩下的隻是無辜的小張們。


    天色晦暗無光,地上跪坐的幾人有些看不清她的麵容,但也能猜出她麵上的沉鬱。


    良久之後,她收起長鞭,大步流星地走到小官麵前。


    拿著張小魚從他們背包裏找到的傷藥,沉默不語的為他包紮傷口。


    他在地下坐了許久,腿早已酸麻。


    “小月亮,我不疼…”


    想要起身一時踉蹌,跌迴她的懷裏。


    “小官,你要記得我啊。”


    他們隻是小半個月沒見到她,印象裏溫柔言笑晏晏的少女,對他們露出柔軟一麵的小月亮,已然變的他們不敢認了。


    五官還是那個五官,但是那淡漠無情的眉眼,冷酷的神色,利落殺伐果斷的身手,他們從沒有見過。


    “小月亮,不是你的錯。”張海客安慰麵色難看的她。


    她把又瘦又小的,瘦骨伶仃的小官養得白白胖胖,可如今他被當成血包臉色蒼白無力。


    小官也對著她搖搖頭,扯著她的衣袖:“不要傷心,不是你的錯。”


    她把糖塞到他手裏!


    她又要消失了,她隻來得及對他們告別。


    “張海客,不怪你,帶他們迴家。”


    “對不起,小官,是我來遲了。”


    最後她看向了張小魚,“你很乖…”


    她看見了小魚義無反顧的擋在了小官麵前,他一直很聽她的話護著小官。


    小魚好傻。


    小官很可憐。


    張海客很善良。


    張海客帶他們迴家!


    周圍白茫茫的,除了雪就是血,白的刺目,紅的刺心。


    紅色衣裙的少女如星星點點消失了…


    他們又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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