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時我幫你把那隻狗送到了寵物醫院,它活了下來。後來我還看到你們在院子裏玩撿球,它長得難看,但是很靈活。”


    “是啊,小八真的很乖。可是後來……”未晞抿了一下幹澀的嘴唇,聲音有些破碎發抖,“在你走了沒多久……有一天,我那些哥哥姐姐們一時興起,找出一把剪刀剪我的頭發。小八衝過來救我,它咬壞了我姐姐的裙子。然後,他們……他們就用繩子套住它的脖子,把它吊在樹上。就那樣……一直吊著……一直吊著……”


    阮劭南挑了挑眉毛,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於是開口問她:“我聽說那個電影被美國翻拍了新版,你如果喜歡,我帶你去看?”


    未晞笑了笑,眼裏已是滿滿的淚光,可她努力忍著,忍得嘴唇發抖,忍得喉嚨生疼:“我……不想再看了,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每天晚上,我……都聽見小八在叫,我怕想起來……自己受不了……”


    她終究沒有忍住,眼淚簌簌地掉下來,一滴一滴地砸在杯子邊上,零落無數。每一個字都是如此的艱難,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陰冷的血腥氣。此刻,記憶是什麽?是地獄?是深淵?還是一個由恐懼和血肉交織而成的牢籠?


    她的人生,快樂總是如此的短暫,被脅迫的痛苦卻從沒停過。對別人來說,痛苦隻是偶爾的體驗,於她,卻是實實在在的生活。


    阮劭南一直很沉默,他點燃一根香煙,煙霧繚繞中,靜靜地看著她。隻是看著她,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睫毛,看著她一點一點將眼淚和悲傷重新收好,看著她燈影下娟秀的麵容,看著她眉間那顆小而隱約可見的朱砂痣。隻是看著,不發問,不幹預,甚至連安慰都沒有。


    華燈初上,院子裏點起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好像夜遊的牡丹,飄蕩在渺不可知的黑夜。悠遠的二胡清冷似水,遠遠傳來,仿佛一個悲涼的傳奇,苦澀綿長,如訴如泣。


    吃過飯後,未晞要去上班,阮劭南執意要親自送她。上車的時候,未晞才留意到,他今天開得是一輛銀灰色的帕格尼。


    “你換跑車了?”未晞多少有些好奇。


    “你不喜歡?”阮劭南轉過來看著她。


    “啊,不是。”未晞急急撇清,哪裏輪到她不喜歡?“其實我一直覺得那輛布加迪太張揚,不太像你一貫的風格。”


    阮劭南笑了一下:“我也這麽覺得,所以把它送給落川了。”


    未晞著實吃了一驚,幾千萬的車子,說送就送?說收就收?這些人怎麽想的。


    看到未晞不解的表情,阮劭南解釋:“作為迴報,他將手裏的一塊地皮便宜轉給了我,仔細算算,我還小賺了一筆。”


    未晞這才明白,看看他:“其實,你早就知道他喜歡,所以故意搶先買下來,就是為了日後敲他竹杠?”


    男人揚了揚唇角:“你猜呢?”


    猜?所謂無商不奸,商場上一貫是利益永恆。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她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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