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日薄西山。


    遠處望去,不足丈高樹木亦能將太陽遮擋。而腳下這片土地往西數千裏,景象卻大有不同。


    百裏無人煙樹林,陽光仍舊照耀著每個角落,寒意卻更濃。


    距大唐隴右肅州邊陲千八百裏之外,西域之地。


    此片廣袤的大地上有著數個遊牧政權國家與城池,諸如:


    高昌、龜茲、於闐、疏勒等。


    人們習慣將西域之外其他國家統稱為:西域諸國。


    眼前出現一座城池。


    西域王城大殿金色穹頂下,矮腳案台上的炭火鍋正咕嘟冒著泡,幹燥的牛糞似乎不比大唐的木炭火力弱。


    阿麗婭、阿古力迴到西域王城已有兩個時辰,西域國君帕提尼格與烏托商談了大半個時辰。


    此次長安之行所發生一切事宜,帕提已然悉數知曉。


    國君一家五口圍在火鍋前,穹頂下飄香四溢。阿古力熟練的往沸騰的火鍋湯中下入食材,“父王,此為紅薯粉,我仙人師父親手所創!”


    在大唐享用的絕大部分火鍋食材,無法長途跋涉帶迴西域,隻有豆腐皮和紅薯粉適合長久存放。


    一個時辰前,阿古力便安排人殺牛宰羊。


    國君揮手將殿內幾名侍者撤下,而後麵帶笑意問道,“阿古力,聽聞你有意效仿漢人耕種,於西域栽培龜茲白疊棉?”


    在西域稱作白疊子的棉花,實則來自另一遊牧國度龜茲。


    “嘿嘿,父王應當知曉我在大唐結識一好友,其人為唐皇第五子楚王。年歲與我相仿,父王可知他在大唐從事何業?”


    “養豬啊!”阿古力拍著腿極為誇張的比劃著,“仙人師父說李佑養豬將來前途一片光明!”


    “因此,孩兒深受啟發決定耕種白疊子,仙人師父很讚同!”


    西域國君望向殿內五架犁具,搖了搖頭。


    帕提尼格一開始便知,大唐將白疊子用做何途。白疊棉在龜茲便是用來紡布,隻不工藝遠不如能耕善織的漢人。


    紡出的棉布質地粗糙,幾乎無法達到穿著於身的要求。


    “父王,大唐將白疊子稱作棉花。返程臨行前,麗質贈於女兒數套棉被,便是由白疊子經匠人紡織而成!


    其保暖效果遠甚遠貂裘氈毛。”


    國君目光轉向穹頂下方一處案台,上麵擺放著五套棉被。


    隨即帕提尼格看向阿麗婭麵露複雜之色,好似有話不好說出口,而後麵露一絲怒意。


    阿麗婭對於她父王瞬息數變的臉色,心知肚明。


    “父王,女兒心中已有所屬!龜茲與大唐相比萬不及其一,龜茲如若來犯父王何不求助於唐皇?”


    龜茲、疏勒兩國數年來,不斷向西域國君施壓。逼迫帕提尼格讓出西域西麵大片牧區,帕提始終不曾鬆口。


    帶於大唐的壓力,龜茲與疏勒倒也不敢直接發兵來犯與大唐相鄰西域。


    而近兩年,龜茲幾次三番派來使者。欲與西域聯姻求娶西域公主阿麗婭,從而達到蠶食西域地盤。


    此次阿麗婭之所以跟隨使團前往長安,主要原因便在於此。


    帕提尼格點點頭,“父王自有計較,無需擔心!”隨即笑道:“與父王說說大唐三皇子蜀王李恪吧!”


    阿麗婭麵露羞澀,“父王……”


    ……


    夜幕降臨。


    “現在六點半,要不去夜校轉轉?”


    在皇宮時,蘇塵很不屑看平板播放三國演義,迴到莊園晚飯過後卻不知何去何從。


    兩人此刻在書房大眼瞪小眼發著呆。


    臨近傍晚時,蘇塵在孫思邈住處見到杜如晦,如今依舊不曾有患病征兆。


    或許如今杜如晦身體本身無病,又或許目前還未發病,再或許不當官就不會生病。


    “行吧,本小姐勉為其難陪侯爺走一遭!”長樂公主起身拍了拍手臂,整理服飾。


    “多謝李大小姐,請!”蘇塵迅速起身走到書房門口,很是紳士的做一請姿。


    “嗯!”長樂公主雙手背後,趾高氣昂點了點頭走出書房。


    兩人走到殿外廣場蘇塵突然轉身,“等會,我去找找小兕子!”


    蘇塵剛要跨迴殿內,王朝抱拳一禮,“稟侯爺,錦兒小姐已帶著兩位殿下去了學校,有張龍趙虎隨行!”


    “哦,早說嘛!”蘇塵沒好氣白了王朝一眼,轉身迴走。


    王朝嘴角抽了抽,“馬漢,你小子守家!”向馬漢招唿一聲,跑向殿內扛上一盞燈頭。


    待王朝扛燈走到殿門口時,卻被馬漢拽住,“你小子莫不是未開竅?”


    王疑惑道:“何出此言?”


    馬漢向廣場上兩道並肩而行的身影看了一眼,摟住一臉茫然的王朝,悉心教導,“侯爺與公主獨自,需要你如此大一杆燈杵著?不嫌礙眼?”


    王朝似有所悟,點了點頭,“夜間侯爺行路不便又當如何?”


    馬漢搖了搖頭,“水泥路,夜間黑白分明無需燈照!”


    “馬哥言之理!”王朝看向已走遠的蘇塵,轉身將路燈頭放迴殿內。


    已走出莊園的長樂公主向身後看了一眼,確認無人跟隨。放緩腳步來到蘇塵身後往他後背一竄,摟住了蘇塵脖子。


    “本小姐來也!”


    “背你可以,明天記得早起跑步!”蘇塵撈住她隻腳慢慢走著。


    長樂公主聞言拍打著蘇塵肩膀,“啊~放本小姐下來,我自己走!”


    蘇塵二話不說將她放了下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長樂公主抱著蘇塵胳膊,踮起腳在他臉上噗嗤一下,“噗~真小氣!”


    正如馬漢所說,水泥路在夜間很容易分辨。


    二月初五,夜空掛著一輪彎彎的月牙,星光璀璨給夜間增添一絲明亮。


    “小塵子,在林中你哼唱曲目可有名堂?”


    長樂公主抱著蘇塵胳膊路搖晃著,搞得蘇塵心裏異常難受。


    “哼唱?”蘇塵不記得哼唱過什麽歌曲。


    “噓~噓!”長樂公主向蘇塵吹了兩下口哨,不過她不會吹,口哨吹不響。


    “哦~你說那個啊!”


    “嘿嘿,說起來有點巧啊!”蘇塵停下腳步看向長樂公主笑道:“唱這首歌的人和你名字僅差一個字。”


    “啊~!”


    一聽是女子名字,長樂公主以為是平康坊歌妓,急忙問道:“此女子姓甚名誰?”


    “李麗芬!怎麽樣,聽起來是不是像你姐姐?”


    長樂公主搖了搖頭,再次問道:“此人出自平康坊哪家?”她感覺蘇塵吹出的曲調優雅大氣。


    蘇塵驚訝的看向長樂公主,“平康坊?”抬手在她額頭輕輕一碰,“你腦子可真好使啊!”


    “來,我教你唱!”蘇塵向她招了招手,摟著她肩膀繼續向學校走去。


    “嗯,嗯!”長樂公主連連頭清了清嗓子。


    蘇塵:“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


    長樂公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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