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的話說得有些晚了,葉婉已懲罰似的在倭國相國的左臂上又紮了一刀,近距離欣賞了一番相國因疼痛而扭曲的麵容,李勇心頭狂跳不止,他清楚地認識到,葉婉絕非尋常女子,她手段老辣、心腸狠硬,不是輕易能糊弄的。他不敢再耍花樣,老老實實點出了被冤枉的那三名兵士,然後頹然地低下頭,閉目等死。


    葉婉讓那三名如釋重負的兵士迴到隊伍當中去,狹長鳳目中射出一道精光,寒意森森地道:“李勇,你的小心思著實不少,但在我麵前,你覺得瞞得過?趁我心情還沒有壞到極點,將你知道的細作名單都交代出來罷。不然,不單單你們死,你們的相國大人同樣會死。”


    李勇聞言抬起頭來怒瞪著葉婉,嘶吼道:“你答應了放過相國大人,堂堂炎麟國的長公主,難道竟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不不不,李勇,偷換概念可不是什麽好習慣,我方才承諾的是‘暫時放過’相國。現下你這樣不配合,惹我不快,我再殺他泄憤,並不算‘出爾反爾’。”


    葉婉臉上輕鬆寫意的明媚笑容刺得李勇雙眸生疼,他知道自己這次注定栽得徹底,心底裏想再玩個心眼,隻留下一兩顆釘子在炎麟國大軍中,哪怕隻是做些通風報訊的事情,也好過全軍覆沒。可他也隱隱覺得,他恐怕瞞不過葉婉,這個女子太精明了,抓住他的死穴就往死裏戳,他不敢拿相國大人的性命冒險了——葉婉麵上笑意盈盈,眼中的殺意卻從未掩飾,她,似是真的不懼怕殺了相國大人所帶來的後果,甚至,期盼著。


    李勇認命般將他所知的所有細作都指認了出來,那些細作也仿佛根本不怕死,半句都沒有辯解,痛痛快快地承認了。炎麟國的兵士們此時已經麻木了,靜靜地看著平素交情十分要好的生死兄弟一個接著一個出列,他們眼中通紅一片,有些是因著傷心,有些是因為憤怒,但他們實在對那些朝夕相處多年的細作恨不起來,轉而就都將這股恨意轉嫁到了森吉千的身上,恨他卑鄙無恥下流,既是覬覦炎麟國已久,為什麽不真刀真槍地來與他們幹,偏要玩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他們今日所承受的傷痛打擊,森吉千才是罪魁禍首。


    葉婉淺笑著,待閻羅殿的人將這些細作全部都捆縛起來了,才轉眼看向李勇,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眼中是一片死灰,唯一的一點亮光,也許是因為倭國的相國得以保命罷。“你確定這是全部麽?”葉婉才不管李勇如何,她要的是徹底將肅清軍隊,再不留一點隱患!


    “你還要怎樣?!我全都說了、全都說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放過相國大人?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小人!”李勇發了狂般地掙紮嘶吼起來,為了相國,他已將所有的細作都出賣了出來,葉婉卻還是這樣咄咄相逼,那樣懷疑的態度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得李勇徹底崩潰了,若是沒有閻羅殿的人死死拉住他,他怕是要撞上來將葉婉撲到,然後生生撕吃了她。他許是已經開始後悔,不該受葉婉的要挾,但如果再來一次,他恐怕依舊不敢冒險,還是會一五一十地交代。真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何其無奈!


    “嗬嗬!”葉婉輕笑一聲,並不與李勇計較他癲狂的咒罵,將死之人了,讓他再最後瘋狂一次又有何不可?轉向列隊整齊的炎麟國大軍,揚聲道:“森吉千其人,暗地裏的手段層出不窮,到目前為止,這次是他在咱們炎麟國安插的細作中,第三次被揪出。而這三批人,相互之間並不完全知道對方的存在。由此可見,森吉千並不會將所有的雞蛋都放進同一個籃子。那麽,兄弟們還會相信,在你們之中真的已經沒有內鬼了麽?”


    葉婉的話就像是在油鍋中潑進一瓢涼水,隊伍裏登時就炸了,一時間兵士們都用防備地眼神打量著自己身邊的人,看誰都不像好人了。蔚淩羽聽了葉婉的話,也是頭皮一陣發麻,並不是他怕了森吉千的種種陰招,而是預見到葉婉這樣說,會引起兵士們的相互猜忌,那往後他們如何協作?必然會形同一盤散沙,這仗也甭打了,必輸無疑。


    大踏步走到葉婉近前,蔚淩羽拽著她的衣袖,急切地小聲耳語道:“阿婉!你糊塗了?就算還有細作未除,私下裏暗暗查訪就是,你怎能與兵士們說這樣的話!”


    說什麽樣的話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葉婉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不會頭腦一熱就什麽都往外亂倒。拍拍蔚淩羽的手,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阿羽,你要相信我,我心中自有分寸。”


    一聲“阿羽”,叫得蔚淩羽心頭頓時一片火燙,這還是葉婉第一次這樣親密地喚他。但他很快就清醒過來,沒有被葉婉迷得理智全無。轉念想想,葉婉不是沒有成算的人,她不會不清楚說出那樣的話會造成什麽樣的局麵,定了定心神,一言不發地複又退到一邊靜觀其變。


    “現在,本公主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這裏有一百刀等著這位相國大人。”葉婉唇角微彎,對於蔚淩羽的態度,她很滿意。他願意相信自己,從不會因著自己出風頭就與自己生了嫌隙,甚至甘願做自己的陪襯。這樣的男人,在這古代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她能遇上他,真可謂是僥天之幸。心中甜蜜熨帖,臉上的笑意愈發柔美動人,說出的話卻是寒意森森:“倭國的細作,每站出一人,相國大人就可少挨一刀。今日他能否保得平安,就看你們肯不肯犧牲自己了。注意,這場審訊結束之前,本公主絕不會給這位相國大人敷藥的,你們磨蹭猶豫得越久,他越有可能流血而死。開始計數吧。”


    話音落,閻羅殿的成員唿啦啦站出十來人,立時就準備好了捆人、點數。李勇等已確定是細作了,他們見葉婉一出接著一出,沒完沒了地折騰,似是根本不想放過相國的樣子,紛紛破口大罵,但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隻能瞪著恨之欲狂的雙眼死死盯著葉婉那道婀娜婉約的身影,恨不能將她射穿一般。


    隊伍中果然有些人掩飾不住心思,目眥欲裂地強自忍耐著,但卻遲遲沒有站出來,直到瞧見葉婉手中悠閑地把玩匕首,隨時都要將之紮在相國的身上,他們才不得不妥協,陸陸續續地出列了。又等了半晌,隊伍中恢複了如水般的平靜,再也沒有人有站出來的意思,閻羅殿的人仔細清點了人數,道:“小姐,這次共有八十七人。”


    “八十七,很好。”葉婉眼中幽光清冷,連她也暗暗佩服起森吉千來,光是在這臨時組建起來的蕩寇大軍中,就有近兩百的細作,那其他的軍隊中呢?定然也不會少。這樣深沉的心思,要不是她早有防備,怕是不知道要陰溝翻船多少迴了。“還差十三刀呢,看來相國大人是免不去這皮肉之苦了。你們說,本公主會在第幾刀的時候,將之紮進他的心髒呢?”


    貓戲老鼠,這是赤果果地將他們當成是老鼠一般地戲耍啊!那些細作要說此生最為痛恨誰,當之無愧就是葉婉!好在閻羅殿的人將後來站出來的那些細作捆結實後將他們的嘴也堵上了,不然現場必然是一片罵聲衝天。抵不過葉婉明明白白的威脅,在隊伍中又有六七個細作出列,同樣被麻繩捆了、堵住了嘴。葉婉總算是滿意了,看這樣子,釘子拔得差不多了,就算是遺留下三五個,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沒有人肯再站出來了麽?”閃亮的匕首在葉婉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上翻轉成花兒,忽地流光一閃,飛射而出,直直紮在相國的肋骨上,一聲悶哼傳出,接著葉婉小手一翻,與之前一模一樣的一把匕首出現在她的手中,微笑地掃視了一圈隊伍,冷冷道:“再不主動站出來,這下一刀可就直接紮在相國大人的心髒上了。”


    寂靜,現場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再出列,兵士們不禁都屏住了唿吸,他們既希望有人站出來,徹底清除那些細作,又不希望再有人站出來,他們已經不能接受更多的欺騙和陰謀算計。葉婉踏著緩慢的步子,卻像是一記記重錘,敲打在每一個人心上,葉婉踱到倭國相國麵前,抬起握著匕首的素手,抵在相國的胸前,一點點、一毫毫地加力,即將刺進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


    “嗚嗚、嗚嗚!”相國眼睛瞪得牛樣大,胡亂地搖頭又點頭,拚命示意自己有話說。葉婉挑挑眉頭,停住手上的動作,另一隻手抬起拿掉他口中的布巾,語音輕柔道:“相國大人這是想留點臨終遺言?看在你是堂堂相國的份上,便說來聽聽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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