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吉千心中很是不滿葉婉如此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當著屬下的麵卻不好發作出來,忍著氣悶拿過信函,打開來匆匆瀏覽了一遍,唿吸愈發粗重起來,先前他若隻有三分惱怒,現今就已有了十二分。原來葉婉開篇先是極盡言語之能,狠狠諷刺了森吉千沒有一國君主的氣度和體麵,竟做出那等坑蒙拐騙的小人之事,難怪倭國私底下動作不斷,卻沒一件能成事的,全賴他這個主導者狹隘無能之功雲雲。接下來又在下麵大致列了在朝州城俘虜的兵士、官員的贖銀清單,包括相國在內,共計白銀二十三萬兩。最後又總結了一句:我炎麟國人素來行事方正,從不行鬼祟之事,告知君之銀兩數目錙銖無誤,倭國國君敬且安心。


    看完這封信函,森吉千氣得差點沒厥過去,大掌一收,狠狠將薄薄的一張宣紙揉捏成團。葉婉特特點明炎麟國人不行鬼祟之事,索要贖銀分毫不差,沒有虛報,這是再一次諷刺、襯托他品行不堪、氣量狹小啊!


    主子臉色黑比鍋底,那幾名暗衛不用猜也知道信上定是沒說什麽好話,當麵見證主子被人氣成這樣,就憑著森吉千那樣小心眼又愛麵子的性子,他們還能指望有什麽好下場不成?暗衛們將頭埋得低低的,恨不能立時消失不見,哪怕讓他們挨上幾鞭子也好過跪在這裏受熬煎。


    “你們先下去吧!”半晌後,森吉千收斂了怒意,陰冷地開了口,他內心裏是十分想將這幾個人統統拉出去砍了,出出這口惡氣,但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竭力地克製著自己,不能任性。隨手將紙團狠狠拋飛出去,暗下決定,先不理會炎麟國要贖銀的事,拖上幾天,再等等看。


    隨後倭國大軍調動的動作愈發大起來,散布在各城的兵力大幅度集結,其中大部分都駐紮在了京都附近的幾個城池,呈拱衛狀將京都護在了中間。東佃城的兵力同樣有所增加,從之前的三萬增加到六萬,城中巡邏防衛的力度大大將強了,日日操練之聲不絕於耳,大有誓死守城的意味。


    對於這一情況,蔚淩羽卻無暇多理了,因為朝州城這邊出現了十分棘手的麻煩。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倭國送來的這批贖銀雖摻了假,淘換一番也有近二十萬兩的足銀,葉婉吩咐先將這些銀子給兵士們分發了,先給他們點甜頭,好讓他們有些盼頭。這本是好事,壞就壞在,不幾日間竟有蔚淩羽私昧下十五萬兩的流言傳出,起先還在小範圍內傳播,不多久,就差不多所有人都聽說了。漸漸地,兵士們不滿的情緒愈發強烈,士氣急速消亡,連防守都懈怠起來。


    蔚淩羽嗅覺也算敏銳,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問題,與葉婉商議後,決定先靜觀其變,待查出源頭再行處置。這些年來,森吉千能策反蕭鴻郎、能在炎麟國各處安插細作、能不動聲色一步一步將李海明扶植上位,做了平州守軍將軍,焉知他沒有在炎麟國底層兵士中安插人手?位高權重的細作固然危害甚大,底層的小人物也不能忽視,許多事情往往小人物反而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不無道理。謹慎也好,多疑也罷,蔚淩羽都絕不允許軍中隱藏著可能會致命的毒瘤。


    有閻羅殿的精英們在,短短兩日就鎖定了一百多名行跡可疑的兵士,葉婉果斷下令將這些人悄悄控製起來,待審訊完畢後,若是真有問題就當眾處置了。卻不想就在這時,東佃城中的駐軍忽然傾巢而出,借著夜色的掩護,如同天降地兵臨城下了。


    這日一大清早,東方才露魚肚白,朝州城西城門處,炎麟國的兵士正懶懶散散地換崗,其中一個來接班的兵士手中拿著個啃了一半的包子,口中大嚼著,含糊不清地問道:“這一夜沒什麽動靜吧?”


    “能有什麽動靜?野貓瞎叫喚算不算?”那兵士值了一夜的崗,十分地困倦,邊大大打了一個哈欠,邊與來接班的兵士插科打諢著。


    “去你的!誰有心思管野貓叫不叫?哎你說大將軍當真是昧了咱們的銀子?”這個疑問在他腦中盤亙了許久,此時忍不住就與這兵士討論起來。


    值崗的兵士聞言收了哈欠,也不再說笑,死死擰起了眉頭,若有所思道:“這事兒我琢磨了一宿,按說大將軍既說了這批銀子都給咱們分,應是不會再昧下那十萬八萬兩的,他可是堂堂誠王世子,還差這點錢兒?”


    “這可不好說,這事兒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整不好還真是這麽迴事。再說誠王世子又如何?他還能嫌銀子多了燒手?”來接班的兵士三口兩口將剩下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那狠呆呆的樣子好像跟包子有仇似的。


    “依我看大將軍不會那麽眼皮子淺。我聽說京城有家萬和商城,那可真是日進鬥金,好像就是誠王府的產業呢。”這兵士越說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蔚淩羽已經有了多得花用不完的銀子,不可能再與他們爭這三瓜倆棗的。


    正在這時,不待那來接班的兵士再反駁什麽,忽聽城外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倭國兵士開始攻城了。


    “不好!有敵情!”在此值崗的兵士們聽到喊殺聲俱是一愣,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口中紛紛大喝一聲,準備戰鬥的準備戰鬥,鳴鼓報訊的報訊,霎時亂作了一團。


    蔚淩羽此時正在知府衙門的後花園裏練劍,聽到西城門處傳來的急促鼓聲,連盔甲都顧不得換,提著劍就急急衝了出去。


    倭國兵士士氣如虹,以有備打無備,猝不及防衝到城下,立即與城頭上的炎麟國兵士展開了弓箭對射,掩護那些抱著粗大圓木撞城門的兵士。倭國兵士悍不畏死一般,死傷一批兵士,馬上就有兵士補充上來,目前雖處於劣勢,但在氣勢上已牢牢地壓製住了炎麟國兵士。


    蔚淩羽和李長德反應迅速,不多時就集結起部隊,趕到西城門支援。仿佛情景再現了,隻是雙方的角色互換,炎麟國兵士據守城頭,不間斷地朝著城下的倭國兵士射箭、投石;城門內兵士們死死抵住一震一震的大門,但城門處就這麽大的地方,最多能容納百多名兵士,僅僅抵擋那不間斷地大力鑿撞半個多時辰,就聽“轟隆”一聲,城門整個從城牆中脫落,重重砸向城內的炎麟國兵士。有那躲避不及的,被厚重的城門壓在下麵,再有倭國兵士蜂擁著踩踏著城門衝進來,立時就喪了命。蔚淩羽猩紅著眼睛衝在最前麵,第一個與倭國兵士短兵相接了,場麵有些混亂,他腦中卻出奇地一片清明,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那些奸細大肆撒布謠言擾亂炎麟**心,然後倭**隊突然殺上門來,企圖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進而奪迴朝州城,乃至鐵劍山。


    可惜此時想得再明白也無濟於事,蔚淩羽隻能拋開一切雜念,與這些仿佛殺之不盡的倭國兵士殊死拚鬥。他那單薄的白袍不多時已滿是鮮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但這些他都顧不得,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必須守住朝州城!


    “殺!”炎麟國的兵士們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喊聲,同伴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激發出了他們心中的悲憤,一個個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強健的身體裏麵忽地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將剛剛逼進城門十來米的倭國兵士又壓了迴去。戰鬥僅僅持續了一刻鍾的時間,雙方已在這短短的幾十米距離拉鋸了好幾個來迴。


    葉婉聽到這邊的動靜也已起身,換上一件便於行動的衣衫,招來天相,道:“馬上集合城中所有的兄弟,立即前去支援。將所有的家夥都帶上,必要時,可權宜行事。”


    天相聞言心中悚然一驚,他明白葉婉所說的“權宜行事”是什麽意思,隻要能守住朝州城、殺傷倭國兵士,他們可以大麵積使用手雷,哪怕會誤傷炎麟國的兵士,也在所不惜。天相心底裏是不願意這樣做的,他們閻羅殿的所有成員都是苦出身,沒有眼高於頂的毛病,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與那些底層的兵士們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們可以接受那些與他們言笑無忌的兵士在戰場上犧牲,卻不願他們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但同時他心中也明白,這樣做的目的是保住更多兵士的性命。


    沒有時間去關心此時天相的所思所想了,葉婉手中握著一雙短匕,足下發力快速朝著西城門處奔去。她知道蔚淩羽定然在那裏拚命,她做不到袖手。麵對洶湧而來的敵人,骨子裏那股狠勁兒被喚醒,葉婉如同地獄裏殺出來的修羅,劃、刺、砍、割,每一個動作完成都會有一個倭國兵士在她手下喪命,滾燙的鮮血迸濺在那張白皙水嫩的小臉上,她顧不得擦上一把,一邊殺傷著人命,一邊在密集的人群中尋找著蔚淩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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