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慕容恪一邊擊掌一邊站了起來,眼中本是天空一般的湛藍變得深邃,泛起陣陣激賞玩味又染著淺淺熱度的波瀾。

    “非常精彩的舞,公主殿下的舞姿著實叫人歎服。”他喜歡那驕傲的眼神,仿佛所有人都應該跪倒在她腳下似的高傲模樣,她,激起了他征服的興趣。

    “謝謝慕容王爺的誇獎。”一抹勝利的嫵媚笑顏在賀蘭櫻嫣紅的唇邊緩緩綻放。她洋洋得意地四下環顧,非常滿意於眾人緊緊追逐著她的讚賞驚豔目光,目光掃過蕭雪色時,她將下巴微微揚起,一邊眉毛囂張地上挑,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突然閃現。

    “我聽說,雪色小姐也專門預備了節目要表演的呢。”賀蘭櫻大方得體的微笑裏摻雜了些許惡作劇般的嘲弄意味,“寶華很想見識一下雪色小姐的出眾才藝呢。”哈哈,看你怎麽辦。

    聽說?你聽誰說的?鬼麽?蕭雪色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是麽?那雪色你就表演表演助助興好了。”賀蘭淳木隨口接過寶貝女兒的話頭,吩咐道。

    “……遵旨。”蕭雪色無聲地歎了口氣,起身。

    從小太監手裏接過她所需要的三十六弦箏,她慢慢走上賀蘭櫻剛才站過的蓮花平台,席地而坐,將箏斜抱在懷裏,撥動幾聲,試了試音。她的臉在頭頂夜明珠的照射下,透明得些許迷離,水色素雅的裙擺輕輕飛揚,然後無聲垂落。

    表演,她要表演什麽?視線流轉間,她看見色迷迷的老皇帝正把手伸進寵妃的衣襟,美豔的寵妃宛轉嬌吟媚笑迎合;她看見那個邪肆妖媚的男子挑唇微笑,舉杯向她輕輕示意,鳳眸輕挑,饒有興致的表情;她看見那個嬋娟曼麗的少女,唇角正上揚起幸災樂禍的快意弧度;她看見父親微微皺起的眉頭;她看見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霎那間,似乎一切都變得如此遙遠,她突然有種仿佛置身其外的幻覺。

    淡淡一笑,她垂首,指尖在琴弦上滑過,宛如細柔的風輕靈地掠過蒼茫原野,遼遠,寂寞,荒涼。

    “蒼茫野,風熾烈,赤霞燃雲天

    荒煙寂寥,殘陽如血

    高高的山崗上站著位少年

    在把深深愛戀的姑娘想念

    金子一樣的姑娘,花一樣的姑娘

    她有蜜一般香甜的嘴唇

    她有緞子一樣柔亮的長發

    待得馳騁沙場,功成名就遂返鄉

    她會是他最美麗的新娘”

    披散的發絲將她的半邊臉覆蓋,投下朦朧飄渺的細碎剪影,她輕輕地吟唱,仿佛大漠裏寂寥升騰的孤煙,若隱若滅,仿佛空山裏靜謐流淌的溪水,清冷幽然,仿佛天際悠悠飄落的雪花,輕柔,卻哀傷。

    “持刀浴血,醉臥邊疆

    悍將鐵騎,錚錚鐵骨叱詫敵陣前,熱血染紅了纓槍

    少年郎啊少年郎

    縱然是封侯拜將掙得一身榮光,又如何?

    紅顏早逝去,前塵逐水流

    雲海天涯兩茫茫,舊情餘恨紛飛落

    魂牽夢縈,亦,惘,然。”

    這歌,他總是隻唱前麵的那一段,她亦總是醉陶陶地窩在他懷裏,喜滋滋地聽,卻不知,他從未在她麵前唱過的那後半段歌詞,早已預見了他們之間,終無果的結局。

    嗬,雲海天涯兩茫茫,舊情餘恨紛飛落。

    魂牽夢縈,亦惘然。

    手指勾挑箏弦,流轉出綿長悠揚的餘音,蕭雪色低垂著頭,優柔的發絲落在透亮的弦上,交錯出夢境般的光影。

    然,她,不悔。

    良久,她才慢慢地站起身來,屈膝行禮,臉上依舊掛著淡然恬靜的笑容。

    這歌,她是為他而唱,也為,過往的自己。

    安靜,如此安靜。調笑聲,私語聲,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浮華,仿佛都在一瞬間,消弭無蹤。

    剛才的一切,是真實,還是幻夢?所有人的心裏都湧起這樣的疑問來。

    慕容恪有些迷惑了,她看他的表情叫他迷惑,那樣專注,那樣憂傷,卻又似乎並不是在看著他,而是透過他,看見了某個虛幻的影子。

    “雪,色。”他低喃,眸底湧起濃濃的探究欲望。

    賀蘭漠塵手肘支在桌案上,腦袋斜靠在手掌上,唇邊原本散漫邪肆的笑意,不知何時,染上了些許莫測難辨的情愫。

    雪色啊雪色,你總是出乎意料地給我驚喜呢。

    賀蘭清遠不著痕跡地偷偷打量著身邊的賀蘭漠塵,臉上的表情,幾分黯淡,幾分詭異。

    真沒想到,這個討厭的蕭雪色唱歌竟然這麽煽情的,她都差點被唱哭了的說。賀蘭櫻失望地撇撇唇,她不喜歡有人比她更出色。

    非常不喜歡。

    ……

    蕭蓮漪呆呆地坐在梳妝台前,手握著玳瑁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瀑布一樣垂瀉的青絲。鏡子裏,映著一張憔悴惶惑的美麗容顏。

    清遠說,這個辦法萬無一失,沒有人會懷疑到他們身上。等到那個人一死,他們就可以解脫。

    可是,為什麽她的心會如此不安呢?

    “雪色,雪色,別恨姐姐,別恨……”苦澀的淚從眼角滾落,蕭蓮漪啜泣著低喊。

    她懦弱,她自私,她卑鄙,可她,也隻不過是個想和心愛的人廝守終生過幸福日子的卑微女人啊。

    咚咚,咚,咚咚咚。

    雕花木格子窗上,傳來一陣很有規律的敲擊聲。

    蕭蓮漪驚跳起來,手緊按在胸口,她趕緊跑到窗邊,將窗子打開。一個黑影從敞開的窗口躍入室內,蕭蓮漪匆忙往外張望了一下,然後將窗子“啪”的關緊。

    黑影將她緊緊抱住,他們糾纏著擁抱在一起,嘴唇探尋觸碰著彼此,唇齒間,熱烈而瘋狂地抵死纏綿。過了很久,他們才慢慢鬆開彼此,蕭蓮漪伏在他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息。

    “怎、怎麽樣?能成嗎?”她問。

    “那東西,我放了。”他在她發間留下細碎的吻,“我親眼看著他吃下去的。”

    “可是,我很怕。”她顫抖著揪住他的衣襟。

    “別怕,不怕,很快就會結束的。”他的手指撫摩著她的背脊,臉上滿是扭曲的悲喜交錯,“他今晚一定會到她那兒去,嗬,隻要他碰到了她哪怕隻是一個手指頭,就會死,必死無疑。”死吧,死吧。

    “那,那雪色要怎麽辦?”

    “她?”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冷酷的笑意,“當朝太子猝死在她的房中,百口莫辯之下,應該會被以謀逆行兇的罪名處死吧。”既然奪走了漠的心,那就到黃泉路上去陪他吧,嗬。

    雪色,會……死?蕭蓮漪的唿吸為之一窒,“可、可萬一他沒去呢?那東西的效力隻有一天而已。”

    “他一定會的。”他的聲音裏摻雜了幾絲隱隱的怨恨,“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漠,從他的眼神裏,我就能知道他的想法。”漠看那個女人的眼神,專注而熾熱,也許,就連漠自己也還沒有察覺到。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雪色呢?”蕭蓮漪痛苦地捂住臉。

    “嗬,誰叫她是唯一讓漠上心且不設防的女人呢?”該死,“蓮兒你無需太過擔心,蕭家不會因此受到牽連的,我和右相大人已經詳細籌劃過了,等漠一死,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到那時,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他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

    “爹,爹他同意了?他不管雪色了?”蕭蓮漪突然感到一陣從心底緩慢擴散開來的寒意。

    “想要掌握住權勢,就必須要有所犧牲的,不是嗎?”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冷誚的弧度。

    雪兒這丫頭往後也派不上什麽大的用場。如果借由她能除掉一直跟我作對的賀蘭漠塵,就算是她報答了我這個做爹的養育之恩啦。

    蕭梓風就是這樣告訴他的。

    嗬,這就是人性啊,撕開一切虛偽的假象,最醜陋,也最真實的人性。

    蕭蓮漪怔怔地流下淚來,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怪責爹?

    “好了,蓮兒,事已至此,已經無從挽迴。”他溫柔地抱住她微微發顫的身子,“想想以後吧,等他一死,我們就能得到幸福了。”

    幸福?用妹妹的命換來的幸福麽?蕭蓮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而她,竟然非常可恥地,憧憬著那樣的幸福。

    ————————————

    啊啊,中間那段歌詞真是編得我要吐血t_t

    人家要留言啦要留言,滿地翻滾吐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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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競猜眾美男誰下一個領便當(領便當=光榮下崗=翹辮子)

    歡迎大家踴躍留言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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