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羽詫異。


    素日裏也沒見過沐雲書如此殷勤過,今日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話雖如此,他心裏想的卻不會在口上表露出來。掩去所有思緒,他道:“陛下總是如此作想,實在令臣惶恐不已。”


    沐雲書也不過借這話起個由頭。見沐羽果如他所想般否認了,便露出了喜不自勝的神色來,挨近道:“既不討厭朕,那麽朕擔心皇叔,皇叔可也會因此覺得不適麽?”


    沐羽道:“陛下懂事了,自然是好事。臣當然不會拒絕。”


    “這便是了。”沐雲書笑道,“皇叔總想著朕好,朕也心疼皇叔。往日是朕不仔細,今日才發覺皇叔竟如此辛苦,難免自責不已。皇叔便也聽聽朕的勸,好好休息一會兒如何?”


    “這……”沐羽猶豫了片刻,想要不要答應。


    他其實還挺累的,要不是和沐雲書在這折騰,估計早就去休息了。不過堂而皇之地在別人麵前補覺這種事情,他自認臉皮還沒這麽厚。好在還沒等他糾結完駁了小皇帝麵子,就見常在沐雲書身邊隨侍的太監匆匆進來,垂頭說青陽姑姑求見。


    聽到青陽來此處,倆人俱是愣了一愣,不知她來究竟有何要事。


    還是沐雲書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他尋思自己方才找過母後問安,想來青陽來新政殿隻會是為了尋找沐羽所故,便先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很快,青陽出現在二人麵前。


    她像是還未曾意識到沐雲書在這裏似的,帶著些微驚訝的表情,行了禮後躬身道:“王爺,太後娘娘請您去平福宮一敘,說有事相商。”


    有事?又有什麽事?


    沐羽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在他記憶裏,最近這段時間蘭妃過的還挺滋潤,想來是沒什麽事情需要她跑出來操心的。便很疑惑地問:“娘娘找臣過去有何事?”


    “這個……”青陽抬頭看了眼旁邊的沐雲書,複又低下頭,“奴婢也不知道,王爺還是親自過去問吧。”


    見了她這幅作態,沐羽對蘭妃要找自己談的事情也有了個大致的猜測:估計多少是和沐雲書有關的,不太方便當著他的麵說。要麽不適合他現在知道,要麽就是以後都不想讓他知道。


    沐羽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多點。


    巧在他也急於脫身,便應了下來,轉而向沐雲書告辭。


    沐雲書卻道:“皇叔可有什麽要留給朕的話麽?”


    沐羽沉思片刻,道:“陛下若有心,不妨仔細看看近些日子呈上來的奏折,來日再與臣說說您心中的想法。”


    “極好。”沐雲書笑道,“既如此說定,皇叔今後定不要忘記了。”


    沐羽頷首,隨後跟著青陽離開此處,前往蘭妃居住的平福宮。


    路上,他問青陽道:“娘娘可是為了陛下的事?”


    “奴婢並不敢揣測娘娘的心思,王爺還是饒了奴婢吧。”青陽低聲討饒,卻又轉而說了別的,“娘娘最近在相看各位大臣家適齡的千金,興許是因為這個呢。”


    沐羽無語,仔細想想沐雲書好像確實也到了該立後的年齡了,難怪蘭妃會巴巴跑過來找他過去看看。便“嗯”了一聲,沒有再去騷擾青陽。


    待到了平福宮,就看到蘭妃正坐著榻上,盯著一堆畫像發愁。


    看到沐羽來了,她臉上掛出歡喜的笑容來,趕緊招唿他過去。


    沐羽在一旁坐下,裝作一派茫然的樣子詢問她道:“娘娘尋臣前來,不知是有何事?”


    “這話說得,難道無事本宮便不能尋你來了麽?”蘭妃聽罷微怒道,“往日也不曾見過你主動來見過本宮,若不是命青陽去找你,你從不輕易踏足這平福宮。在你心裏,本宮便是這麽招惹你討厭的人麽!”


    其實沐羽很想說是。畢竟對他來說,蘭妃可以說得上是個麻煩,他寧願迴家被謙王妃瞎指揮著到處折騰,也不想進宮麵對蘭妃這張臉。不過這種話顯然想想就好,真說出來那可就尷尬了。便淡淡道:“娘娘誤會了,隻是臣一介外人,素日裏因為政務宿在宮內便也罷了,還總是朝後宮中跑,長此以往恐有礙娘娘清譽。”


    這話讓蘭妃臉色稍霽。她癡癡地看了沐羽一陣,歎了口氣:“哎……本宮脾氣急了些,你、你別往心中去……你也是知道的,本宮、我總是忍不住想對你……”


    沐羽不接話,隻說:“娘娘請說今日所為何事?”


    蘭妃表情變了變,又似猶豫又似憂愁地拿起一張紙來,掃了幾眼:“也沒什麽事兒,隻是想找你過來看看,若是給皇兒挑選皇後,當選誰家的千金比較好。我一個婦人家,又不懂朝中的那些事兒,考慮總是不太周全。你拿拿主意,總是要好一些。”


    話罷,將手中名單拿給青陽,叫她遞給了沐羽。


    沐羽接過那份謄寫了不少名字的名單,粗粗掃了一眼,卻發現俱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很是不必特意來詢問他該作何選擇的。雖然一直覺得蘭妃有點傻,不過在某些細節的小地方,這女子卻聰明得很。選後一事事關她親兒子的未來,她定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刻意為了這種小事把他喊過來,估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略一思考,對蘭妃道:“都很好,娘娘拿主意便是。”


    蘭妃聞言卻又惱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敷衍本宮不成?”


    “娘娘誤會了。”沐羽垂眸道,“臣的意思是娘娘才是這後宮之主,這等內闈私事實在不必詢問臣等外人想法,娘娘自己權衡做主就好。”


    “你還說不是敷衍本宮?”蘭妃氣急,簡直越看他越不順眼,連帶眼前這人故作恭謹的模樣都分外的惹起她的厭惡來。


    她一直覺得對方應當也如她這般,是從未曾割舍下過這段感情的,否則便不會娶了陳茵這麽些年後兩人間的眼神交流還隻是淡漠如普通朋友般,而不似望向自己時那般熾熱而隱忍。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所以她便異常篤定對方仍舊愛著自己,所以才總是不自覺地向對方撒嬌求救,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向自己伸出援手。


    好在她的猜測並未出錯,他確實是仍愛著她的。


    而這個發現令她無比驚喜,因為她也並未曾放下過他。


    自那以後,她便總想著找迴過去哪怕一點點的情分,和對方能再續前緣。隻是轉眼十年過去,這人卻是絲毫不曾改過,依舊是又倔又恪守禮義的性格。以往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如今成了最為沉重的枷鎖鏈條,牢牢地圈著他,讓她丁點不敢靠近半分。


    這種感情實在令蘭妃倍感煎熬,因此沐羽的這般表情作態就更加使她心焦。她急切地望著對方,試圖從那雙常年沉澱著憂色的眸子裏找到自己半分的影子,卻毫無斬獲,忍不住道:“這麽些年了,莫非你還介懷那些往事嗎……”


    沐羽沒說話。


    他也說不出話。


    能說什麽?


    麵對蘭妃這等攻勢,他不想死,隻能閉嘴。畢竟對方擺明了一副想和他談感情的架勢,他又不是謙王,湊上去不是耍流氓嗎??而且以幾年來相處的經驗看,蘭妃好感度滿值隻要不刻意得罪她,就會一直穩步增長到100,是和沐雲書那小兔崽子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他現在聽了對方的示好就不要臉的湊上去那才是憑空增加難度。


    見他不答話,蘭妃雙眸又泛出了淚光來:“以前我和你說的話都是假的,氣急了才會那般與你說話的。你、你娶了阿茵,我心裏著急,又氣又恨,才會說什麽‘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的話的……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歡你……”


    沐羽眼見再說下去,她就要壓不住勢頭了。為了以後著想,他當機立斷站了起來,道:“娘娘,臣在平福宮待得太久了,是時候離開了。”


    蘭妃聞言,十分傷感:“你……連讓我多看看你,多與你在一個屋子裏呆一呆都不願意了嗎……”


    沐羽沒理她,隻悶頭往外走。


    蘭妃氣急敗壞:“沐羽,你站住!”


    他腳步一頓,僵硬道:“恕臣告辭。”


    而後,再沒理會屋裏的蘭妃如何發脾氣,果斷腳底抹油,跑了。


    待走出去的時候,沐羽簡直要為方才自己那番機智鼓一番掌:蘭妃實在很容易說著說著就感情用事,還好他沒多猶豫便直接開溜,才避免了之後兩難的境地,否則想想那些和太後搞到一起的人的下場……就忍不住給未來點個蠟。隻是他還沒慶幸幾分,抬頭便看見了個此刻最不想在這裏見到的人,腿差點嚇得一軟給對方跪那兒。


    ——竟然是還該在新政殿看折子的沐雲書!


    沐羽不留痕跡地左右瞟了眼,並未看到本該隨侍他身邊的小太監,也沒看到在平福宮守門的侍女,當即冷汗便從背後冒了出來。興許是覺得這宮裏沒有人能敢在背後說道自己,蘭妃一向不怎麽壓抑自己說話的音量。現在沐雲書就站在離他如此之近的地方,他實在不確定剛剛與蘭妃的對話究竟被這小皇帝聽去了多少。


    若隻聽了最後一句倒也罷了,這宮中有幾個不知道當年榮帝謙王和這蘭妃那點兒破事兒的?怕隻怕沐雲書聽了個全,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吞進了肚子,最後發酵成了穿腸□□,坑慘了他自己,也把沐羽給順帶一起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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