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氣匯聚而成的影子隻存在了短短片刻,便驟然化作一縷青煙,鑽入了沐羽的身體之中,在他額間留下了一道狀若蓮瓣的赤痕。


    沐羽尚未反應過來便隻覺得胸口一滯,隨後就是一陣力竭。


    這一切隻發生在短短一瞬,卻足以讓沐羽明白魔君的企圖:不止是他在打魔君的主意,對方似乎也在打他的主意。而且好巧不巧,似乎就相中了他這個容器。


    想來魔君被拆做七處封印起來,應是隻剩下魂魄殘存。他這個沐家後人的軀體還算得上血脈純淨,被對方惦記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了解到了這個信息,沐羽倒也十分看得開。還好魔君對他也有些企圖,否則這不由分說就偷了魔君的魂魄碎片全塞自個兒身體裏,不說對方那關過不過的去。估計以他現在的狀態,青燈就能先殺了他給魔君祭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吸收了魔君那份魂魄碎片的緣故,原本逐漸枯竭的丹田竟然再度充盈起來,渾身的修為也是更近了一層,並且運用自如。隻是他如今再調動體內靈力,卻是絲毫用不出了,隻餘下魔君贈予他的那身魔氣。


    或許是那源源不斷朝外散發的魔氣與破碎的封印刺激到了立於一旁的禦神,它的劍身開始發出陣陣青色微光,不停地嗡鳴著。似乎是在忌憚眼前的前任主人。


    沐羽眼神微暗,將其隨手拔出,輕輕地撫摸著它。


    這時,一直在祠堂外等待的青燈走了進來。


    她掃視一圈,見封印果然已如約定那樣被順利破除,臉上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來:“小郎君果真不愧是沐家這一代的傳人,這等封印竟也是易如反掌。想必不久之後,魔君便可重見天日了~”


    沐羽看著她,“……”了一陣,很想答一句術業有專攻,他搞這個自然是特別順手。但是想想這件事好像又沒有什麽特別值得自豪的,便幹脆擺出了個生無可戀的木頭表情來,努力裝出自己不為所動、兩袖清風的高潔樣子。


    青燈絲毫沒有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的自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那句恐嚇,沐羽感覺她的膽子仿佛瞬間小了許多,連玩笑都不敢肆意開了。而青燈在看到他額間的赤痕之後,臉色又是數變。那青青紅紅的表情在沐羽看來,若是用語言表述,那就是“現在迴到過去把過去的自己給剁了還來不來得及”的……諸如此類形容。


    她心中如何作想,沐羽才懶得管。他現今當務之急是將魔君封到自己身上,再讓沈霜接他的班。除此之外,還得趕緊把包括他在內的這群反派暗搓搓搞得那些計劃裝作十分自然地抖落出去,好讓修仙界趕緊想個法子應對才是。


    這麽一看,他要操心的事情還真是多。簡直勞心勞力,當爹當媽還得負責幫他們人生規劃。


    最慘的是,突然一個任務砸他腦袋上讓他去做反派。結果連反派應該有的那種超級拉風的法寶都沒有,連修行的心法還是寒月宗的鎮牌之寶,根正得不能更正的寒、玉、訣!


    沐羽望著手中的禦神十分憂鬱。


    仿佛看出了他的糾結,青燈便道:“魔君大人法力無邊,卻塵君既繼承了魔君大人一部分力量,不若將其灌輸到這神劍之中試試~”


    “何意?”沐羽問。


    “以魔氣引之,使神劍墮為魔劍,不就可用了嗎?”青燈笑盈盈道,“否則卻塵君也會很苦惱去哪兒再找一柄趁手的法寶吧~”


    沐羽聞言,遲疑了片刻。他覺得青燈說的確實不錯,禦神對於他而言,已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若是就此丟棄,確會覺得極為不便。然而若因他一己之私,令神劍就此墮為魔劍……


    他吸了口氣,冷不丁看到青燈朝他望來的視線,心中一沉,將禦神由捧改握,開始向其中灌輸由魔君那裏偷來的魔氣。


    青燈方才那句話,與其說是建議,沐羽還是覺得將之稱為另一個試探比較好。他不敢大意,凝神聚氣,禦神亦在他手中發出了尖銳的嗡鳴來。隻是這掙紮不消片刻,便已經漸漸淡去。光芒散去,禦神原本的淡青劍身已然不見,空餘下象征著不祥的赤黑色。


    沐羽握住驟然順服下來的禦神,心中頗覺可惜。


    禦神乃沐家傳家之物,為代代靈脈傳人所持有。當初沐楓橫死,斷了傳承,此劍由寒月宗門人自屍山血海之中尋迴交還原身,並陪伴至今。它傳承了如此之久,乃至於沐家被滅的僅剩下原身一人,此劍也未曾折斷。未曾想今日卻毀於自己手中。


    沐羽不由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真是把壞人該做的都做盡了。


    他在這間隙打開了任務欄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雖然沐家祠堂封印被他揭開,並且魔君趁勢以濁氣汙染了此處靈脈下的所有土地,那任務條的進度卻因此前進了幾個百分點。與此同時,在他出發前被迫接受的那個“調查靈脈汙染”的任務,竟也接近完成。


    稍微思考了一下這兩者之間的聯係,沐羽感覺自己仿佛發現了什麽。略一沉吟,問青燈道:“我昏了幾日?”


    青燈愣了片刻,隨後十分爽快地道:“卻塵君昏迷了三日有餘,加上破除封印的時間,當有四日。”


    “那現在外界局勢如何?”沐羽又問。


    “可不是亂作一團~”青燈掩嘴笑道,“靈脈傳人失蹤,隻留下個一無所知的小輩弟子,怕是寒月宗也壓不這件事啦。聽說卻雲真人已發急信通知了各大門派,邀他們於邊鎮一聚呢~”


    “作何?”沐羽下意識問道。隨後卻又瞬間反應過來:卻雲真人還能幹啥?當然是來收拾他丟下的爛攤子啊!他自個兒身為靈脈傳人卻直接整個兒失蹤了,還是那種情況之下。想來卻雲真人也該懂輕重緩急,便幹脆直接廣發消息,讓所有人一起來幫忙了。


    畢竟怎麽說也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啊、


    果然,青燈答道:“還能作何?自然是找卻塵君你咯。順便把那汙染的靈脈一並給處理了~”


    處理靈脈?


    沐羽不由皺眉,他本以為卻雲真人隻會先探查一番,容後再做處理。卻未曾想對方一上來便就如此打算先下手為強,顯然是已經考量了最壞的結果,諸如他萬一命喪貘妖之手,這失去人為加持淨化的靈脈將何去何從。


    隻是他師兄約莫萬萬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死在貘妖手裏,反而反過來變成了加害者吧。==


    他十分清楚,如此手筆去處理汙染掉的靈脈,必當調動大量精英人力。想來這等準備之下,寒月宗宗內當是未有多少守備力量了。先不說卻雲真人是否會親自前去邊鎮主持此事,首當其衝的派中那幾位長老,就必不會免去下山前往。如此一來,最鎮得住場子的幾位走了,襲擊寒月宗本宗簡直是不要太輕鬆的事情。


    世人皆知天下七處混沌靈脈,其中一處在沐家祠堂,另一處則在寒月宗禁地之中。除卻這兩處,其餘幾處均隻有靈脈傳人方才知曉究竟在何方。就連卻雲真人也隻知道邊鎮亦是這七處其中一處,卻無法準確的掌握靈脈的位置。


    而若要揭開魔君身上的封印,位於寒月宗的那處靈脈自是必不可能躲開的。倒不如說,位於禁地的那處封印,才是最為重要的一處。


    巧的是,這個機會竟然來的如此輕而易舉。


    沐羽一麵想果然人做了壞事之後反倒會變得坦然起來,一麵問青燈道:“九天魔君昔年部下,如今隻剩下了夢貘一族?”


    青燈警惕地看著他:“卻塵君這話是何意?”


    “寒月宗為淨化靈脈一事,當不遺餘力。此時正是攻入其中的好機會。”沐羽道,“隻是若隻我一人,並不能擺平寒月宗內所有弟子。仍需一批助力。”


    “原來如此,卻塵君果然不愧是寒月宗門人,對其當真是無比了解。”青燈緩和了臉色,笑道,“魔君大人部下何其之多,我夢貘一族不過其中小小的一支罷了。隻是我等雖人小力微,在精英盡去的寒月宗前還是尚有一戰之力的。卻塵君大可不必擔心。”


    她一副要包攬此事的作態。


    隻是青燈說得好聽,沐羽卻不敢信她太多。他問了又問貘妖的數量和修為,再三確認這不是一批烏合之眾會毀了他的算計,這才安下心來,而後開始認真寫起去打寒月宗的規劃來。


    在寒月宗帶了十數年,又擔任數年長老一職,他自是相當了解寒月宗內部弱點為何,巡邏弟子又是幾更幾分換防。他將這些事無巨細地一一寫下之後,想想數日前他還把那兒當做家……沐羽一時百感交集。


    想來這一役之後,寒月宗近千年來正道第一的位置或許就此不保……甚至徹底隕落吧。


    盡管心裏再清楚不過,沐羽還是將他寫成的那份資料交予了青燈。


    最敬業的反派……大抵如此。


    青燈欣喜若狂地接過那張紙,笑聲簡直要撕裂一方天地:“寒月宗……未曾想竟也會有今日!”


    “想笑,找個僻靜沒人的地方去。”沐羽懨懨道,揮手趕人,“別擾我休息。”


    青燈聞言,臉上青青白白,捏著紙怒氣衝衝地跑了。


    而沐羽則是在沐家舊址的破房子裏一站站了一晚上。


    第二日,與青燈一同迴了寒月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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