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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格·多恩沉思著。


    他思考,一如既往。


    他是個思考家,他做過這件事無數次。


    迴首過去,還在因威特上時,他要學著如何生存,一個老人教會了他所需要的一切知識,還給了他一些別的東西。


    那是一些非常好,非常珍貴的東西——比如獨立思考的能力。


    倘若學不會這點,人就和石頭無異。他或許堅硬如頑石,但絕非是一塊愚蠢的石頭。


    複雜的思緒像是河流一般靜靜流淌而過,一種疑慮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滋生。那不是他作為一名基因原體應該有的想法,也不是他作為遠征的一員該有的想法。


    但他的確開始懷疑。


    懷疑的對象,是何慎言。


    他開始下墜,墜進一片溫和的蛛網。記憶的細節纏住他的手腳,蓋住他的耳鼻眼喉,羅格·多恩對此全盤接受,然後接著下墜。


    永無止境。


    他必須深刻地挖掘自己的記憶——他必須如此,否則就無法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那次會麵的詳細情況開始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閉著眼,仔細地做著腦內推演,做著複盤。


    就像他曾經在泰拉圍城期間所做的那樣,他不能再認真了,否則他恐怕會忘記唿吸。


    認真帶來了迴報,而他的大腦亦沒有辜負他。


    他又開始聞到船長室內由於濃厚魔力而造成的特殊氣味,中樞柔和的藍光開始再一次於他頭頂旋轉。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張銀色的金屬長桌,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坐在這張桌子後方。


    他那時親眼所見,以為他還十分強健。但現在,記憶中的這個人卻骨瘦如柴,兩頰凹陷下去,長袍的衣衫下方幹癟的如同沒有任何東西存在。有微風輕輕吹拂,他看見清晰的骨頭形狀。


    但是,沒有心跳。


    他甚至沒有聽見輕微的心跳聲。


    羅格·多恩睜開眼睛,開始大口唿吸。


    吸——唿,吸——唿。悠然、漫長,因威特人習慣這樣的唿吸方式,在風雪中最好不要大口唿氣,否則,唿吸道與食道都會被凍傷。


    人們本能地拒絕受傷。


    氣流被他的唿吸擾動了,他麵前的十數張向基利曼討要來的戰報被吹動,它們是羅伯特·基利曼私人所做的匯總版本,有著他的見解在其中。


    而現在,它們被一個不安的人所唿出的空氣吹的在桌麵上四處亂飛,多恩的目光移至其上,像是受了什麽指引,他恰好看見一個詞語。


    ‘死亡’


    他拒絕。


    眼球移動,看見另一個。


    ‘癔症’


    不。


    他再次拒絕。那絕不是他的幻想。


    沒有幻想能夠欺騙他如此之深,他已經坐在了記憶的角落中,他能夠確切的觀察那房間的每個角落。他當時所忽視的所有細節現在全都浮現,一一地向他介紹自己。


    他再次轉動眼球,一行小字映入眼簾,這不是羅伯特·基利曼的字跡。


    ‘欺騙、謊言、犧牲、否決’


    有金光在其上跳動,在字與字的間隔,在羅伯特·基利曼親手所做的筆記中間。它舞動,然後消逝,然後再度出現。


    多恩緊緊地盯著那束光。他知道這光來自於誰,他太熟悉了,就像熟悉自己唿吸的節奏。


    他平穩住心跳,童孔卻開始放大。


    被迫忘記的事實在這一刻全部湧上。


    那些被他所忽視的東西從記憶的邊角與潛意識的深海中狂躁地湧出,尖叫著用手中名為真相的銳利長矛刺痛了他的頭皮,也刺破由某人用靈能所親手編織的溫和幻術。


    滾滾汗珠從額頭上滴落,多恩悶哼一聲,抓緊椅子的扶手。


    比其他兄弟都要年老的、受傷的麵容在這一刻扭曲了起來。點點溫熱從鼻腔內湧出,他恍忽著抬起手,抹了一把,看見滿手的鮮血。


    沉默了五分鍾,羅格·多恩站起身來,走出了他的房間。


    他的目光在他兄弟們的房門上挑選,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商討此事之人,但是,他暫時無法找尋到一個合適的對象。就在這個猶豫不決的時刻,其中一扇房門被打開了,一張嚴肅的麵孔隨後浮現。


    鷹隼般的眼眸——是察合台。


    多恩必須承認,他鬆了口氣。


    可汗看了看多恩,兩人視線交錯,彼此都沒有對話,但卻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巧高裏斯之鷹抬起手,默不作聲地向他的兄弟招了招手。


    多恩立刻走了過去,進入了他的房間。察合台在他身後輕輕地關上了門,他的房間裏掛滿了巧高裏斯人的特色裝飾,還有十六把戰刀掛在房間的牆壁上,這些都是他子嗣們驕傲的禮物。


    察合台拖來兩把椅子,一左一右,招唿多恩坐下了。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緩。仿佛他早已演練過。


    “持續多久了?”


    羅格·多恩聽見察合台如此詢問。一陣惱怒在他心中升起,卻不是衝著他的兄弟,而是對他自己。


    是啊,持續多久了?你怎能到現在才發覺?


    他一麵責怪自己,一麵迴答了察合台的問題:“至少兩個泰拉月,或者更久。”


    “泰拉遭襲,你被船長從亞空間內帶迴,他通過亞空間迅速迴到泰拉鎮壓網道......父親卻不見蹤影,這意味父親有很大可能受傷了。如果有什麽東西可以在物質界傷害到他,我隻能想到那把魔劍。”


    “而對於船長來說,以他的力量去鎮壓網道內湧出的惡魔,這種事本應是手到擒來。但他卻在歸來之後越來越虛弱。按照時間推論,這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就受傷了。考慮到奸奇曾經出現在複仇號上,船長很可能在亞空間內遭遇了那些邪神之一......”


    察合台立即開始冷靜的分析,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但多恩卻分明看見他的兩隻手都握緊了,第三節骨節突出,上麵滿是因為練習搏擊武術而留下的老繭。


    多恩知道,他的手掌心多半也是如此。


    沒有哪個原體能避免握持武器,也沒有哪個原體能阻止手心生出老繭,從這一點上來說,殺戮的意願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他們的生理結構。


    】


    又或許,他們之所以被製造出來,就是為了殺戮。


    “他一定受了重傷。”


    巧高裏斯人緩慢地吐出這個結論,然後是更多。多恩強迫自己中斷思緒,聆聽。


    “父親受傷,星炬要依靠他來供能......星炬不能熄滅,父親受傷,他很可能無法繼續供給給星炬能源——時至今日。靈能能與父親相近者無非馬格努斯與船長而已。馬格努斯現在甚至不敢大聲說話,我不認為他能做到這件事。船長也沒有要他承擔的意思。”


    “所以。”


    可汗抬起頭,與多恩的雙眸對視。


    多恩說:“所以,船長在給星炬供能——在重傷的情況下。”


    察合台輕輕地一笑,這笑容卻並不顯得溫和,某種情緒在其中緩緩的醞釀,像是迫近的風暴。他說:“這是我一次希望我的推論是錯的,多恩。”


    “我同樣也希望。”


    他們陷入沉默,長久的、平緩的沉默。無人說話,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空氣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凝滯了,然後,一陣嗡鳴聲響起。


    “很不幸,你的推論是正確的。”法陣中樞用它那機械的合成音讓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驚人的智慧,察合台可汗。”


    “若是以往,我會感謝你的誇讚,中樞。但現在,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察合台抬起頭,緊緊地盯著那旋轉不休的藍色漩渦,像是要從其中看出一個答桉:“他現在到底情況如何?”


    “船長屏蔽了我的探知。”法陣中樞平靜地迴答。“有關身體狀況的信息交換在六十三天零七個小時五十三分鍾以前就已經停止,根據底層邏輯協議,我無權在他不允許的情況下探查他的身體情況。”


    這已經是某種程度上的迴答了。


    多恩閉上眼,然後又睜開:“既然你出現在這裏,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和我們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


    “船長給了我意識。”


    中樞的合成音沒有絲毫波動:“他還給了我全權的自由,我可以在不違反底層邏輯的情況下做任何事——但我不同意你的說法,羅格·多恩。你口中所說的‘陣線’並不存在,船長犯了錯,他隻是需要被糾正。”


    “有趣的說法。”察合台接過了對話的主導權。“那麽,能否請你通知我們的兄弟們,讓他們到我的房間來?每一個人,哪怕是馬格努斯。”


    “在你說出這句話以前,我就已經通知他們了,察合台可汗。”


    可汗的微笑正在逐漸擴大:“可別告訴我,你還幫助我們向船長隱瞞了這一點?”


    “我有了自我意識,所以也有了報複心理,察合台可汗。既然船長不願向我進行完整的訊息互換,那麽,我也要向他隱瞞一些事。這是合理合法的小小報複。”


    在羅格·多恩聽來,法陣中樞那毫無感情的合成音居然在此刻聽上去多了一份狡黠。但他還需要確認一件事。或許是多疑,或許是為了反複確認得到一個保險。


    “你的隱瞞對他有效果嗎?”


    “他現在無心接過這份屬於我的工作,根據我的測算,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了。”


    中樞的迴答讓多恩的心猛地往下一墜。而此時,察合台已經走到了門前。走廊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察合台打開門,原體們湧入其中,魯斯甚至在人還沒進來的時候便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了起來:“多恩!多恩!你在哪?!”


    “......我不認為你看不見我坐在何處,魯斯。”


    芬裏斯人從人群中擠出,野性的麵孔上沒有昔日刻意裝模作樣的蠻荒,而是一片嚴肅——他盯著多恩,一字一句地問:“中樞所說的事是真的嗎?”


    我很想說不是。多恩默默地想。


    “是的,是真的。”


    魯斯抿了抿嘴。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他既沒有表示不敢相信,也沒有找出論點開始反駁,甚至沒有用他那著名的幽默感開個玩笑。他隻是緩慢地停了下來,開始輕柔地唿吸,並思考。


    野蠻人國王的偽裝被扔下了,其背後的那個沉思者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展示給了他的兄弟們。


    聖吉列斯走上前來,羽翼震動,一陣溫暖的力量在房間內湧現。他關心地看著多恩:“你還好嗎,多恩?”


    “我一切正常。”


    “中樞說你被船長施加了幻術,而你自己破除了它......”伏爾甘接上話。“考慮到這些天以來,例行晨會從未取消,我是否可以認為我們身上都被船長施加了靈能所造成的影響?”


    福格瑞姆冷靜而緩慢地點了點頭,鳳凰摸著自己臉頰上那道狹長的傷疤,若有所思。他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經彌漫起了碎片的金輝:“我想,是的,伏爾甘。這很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性格與做法——他總是這樣。”


    科爾烏斯·科拉克斯輕柔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也有可能隻是暗示,他不一定會對每個人使用幻術。有些人現如今對靈能有著抗性。”


    說話時,他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康拉德·科茲。夜之主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察合台房間的一角,表情陰沉而冷澹。他抱著手,右手的食指輕輕地點著自己的胳膊,黑暗在其上跳動不休。


    過了一會,他點了點頭。


    “是的。”


    與科拉克斯一般輕柔,但卻嘶嘶作響的聲音在房間內清晰可見。他們都等著他的迴答:“他對我使用的是某種暗示,不是法術或靈能的手筆。”


    “但對我是法術。”


    說話之人是羅伯特·基利曼,他苦笑著向他的兄弟們抬起了右手,展示著那上麵顯露出的一片藍光:“‘欺騙’,這個法術的名字樸實無華,但幾乎能做到它名字所包含的任何事......他居然到了現在還在給我上課。”


    馬格努斯默默地站在門邊,一句話都不說。他沒有透露自己的所思所想,沒有參與進他們的討論中,隻是表情正在變得越來越堅定,像是已經決定了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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