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樓迴到琳琅坊越想越是不對。


    雖與那南陽接觸不過短短一麵,可金小樓已然領略了她的性子,自己拖長安帶給高琅的東西,既被南陽看見了,隻怕她不會輕易讓這東西送出去。


    金小樓取出放好的另一匣子茯苓餅,再一次用錦帕好生包起來,交給綠筠道:“去南城門口等著,待長安出來,將這交給他。”


    綠筠點頭應下了,當即便叫了輛馬車趕去城門邊。


    沒站一會兒,便見長安縱馬疾馳而來,眨眼便穿過了城門。


    “長安!”綠筠高聲喊了一嗓子,長安隨即勒停了駿馬。


    馬兒一聲嘶鳴,在原地踢踏兩步調轉頭來,長安的眼眸在看到城門下的綠衣女子時,燦然的亮了起來。


    “綠筠,你怎麽在這裏?”長安跳下了馬,向綠筠奔去。


    綠筠把手裏的東西往前一遞:“喏,我來送這個。”


    長安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這是給我的?”


    綠筠沒好氣:“這是我家掌櫃的給你家七爺的。”


    “小騙子。”長安顯然不信,“小樓姑娘剛剛已親手交給了我一份,你這一份隻會是送給我的。”


    “好不要臉。”綠筠吐了吐舌頭,“那你自個兒打開包袱來看一眼,若我家掌櫃給你的那一份還在,這份白送你便是。”


    長安聞言,立馬從馬上將包袱給取了下來,伸手從裏頭摸出來一個錦帕包著的東西,看著與綠筠遞過來那份一模一樣。


    “怎麽樣?”長安臉有笑意的看著綠筠。


    綠筠撅了噘嘴:“打開。”


    長安皺眉:“這可是給七爺的,揭了錦帕怕是不妥。”


    “膽小鬼!”綠筠臉紅撲撲的,一把奪過了長安手裏的東西,三兩下將錦帕扯開了,然後舉起來使勁往地上一摔。


    兩塊青瓦砸落在地,瓦礫子碎得到處都是。


    “怎麽,你家掌櫃的讓我帶兩塊瓦給七爺?”長安怔住了。


    綠筠將自己手裏那份也打開了,露出個黑峻峻的匣子:“我家掌櫃讓你帶的是這個,隻不過你家園子裏什麽貓兒狗兒都有。”


    這話戛然而止,卻也再明白不過。


    長安接過了綠筠手裏的匣子,將錦帕重新包好了,垂了眼,好半天才道:“你放心,這匣子我一定安妥的帶給七爺。”


    綠筠眉一皺:“隻怕剛剛你也是如此對我家掌櫃的說的,不過才眨眼的功夫,便被人偷梁換柱,你還毫無察覺。”


    長安抿了抿唇:“南陽性子是驕縱了些……”


    綠筠冷冷一笑:“品性低劣與性子驕縱還是有區別的。”


    說罷,扭頭便走。


    “你們,你們可是因為南陽才不住在虹園裏的?”長安站在原地,衝綠筠背影喊到。


    隻是綠筠並沒有迴頭。


    說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反正眼下她與掌櫃的已經找到了落腳處,住著比那虹園可舒服多了。


    迴到琳琅坊時,隔壁街上的五個工匠已經到了坊子裏。金小樓拿著圖紙一一詳細的給他們講解怎樣做那大衝關的各部分道具。


    已經有泥瓦匠開始挖鑿大堂內的池子,金小樓原本打算將大堂整個的挖成一個大的遊泳池樣子,昨日在構畫時臨時覺得還是在一樓外邊留一些空地來,供人買票觀看。


    這樣可以和二樓區別開。


    一樓為平價席麵,二樓設為雅間,若是名頭打響了,有些不便出入勾欄瓦舍拋頭露麵的人物,便可以在二樓私密性極好的包廂裏觀看。


    衝關一共分為了五個部分,金小樓考慮到古代人的接受程度,一開始設計得相對沒有那麽難。


    像是水麵上的蘑菇造型的圓樁,用木架子吊起來能左右晃動的獨木橋,還有用人力推動的五輪水車,麻繩交織懸掛的隔空網,最後是一麵攀岩木牆。


    攀岩牆有一層樓高,參與者直接攀爬上二樓延伸出來的平台,敲響了上邊立著的銅鑼便是獲勝。


    到時候,彩頭也將放在這個平台上,供眾人賞鑒。


    金小樓想著,等大家都接受了這個遊戲,再逐漸的更換其中的組塊,增加難度。


    畢竟這種難度讓高琅那樣能拎著自己輕鬆跳上二樓的人來說,便如走路一般簡單。


    不過金小樓也知道,高琅那樣的人也是萬裏挑一的。


    至於琳琅坊裏的姑娘們,潮衣因做得一手好吃食,金小樓便讓她來負責小廚房,以供客人點的茶食。


    而其他的姑娘都充作啦啦隊一般,拿著做成的花團,在一樓衝關兩邊特意搭起來的台子上歌舞。


    整個琳琅坊大改造了整整一個月。


    在就要重新開張的前三日,金小樓又派坊子裏的姑娘們上京城各條繁複的街巷間去派發傳單。


    單子上的字很少,都是畫的大衝關的圖案。


    每發一人,便告訴他們,琳琅坊精彩節目三日後申時開始。


    連續三日,門票全免,還送茶點小吃。


    京城裏的人自然沒見過傳單上畫的那大衝關,倒也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特別是聽說這大衝關不是找的雜耍藝人來演,而是任何人都可報名參加,獲勝者還有彩頭。


    至於彩頭究竟是什麽,金小樓賣了個關子,並未傳出去。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若全都說得明明白白了,反倒沒人感興趣,說一半遮一半,便能叫人們抓心撓腮的想要知道。


    開張前一日,夏姑將金小樓和坊子裏的姑娘都叫到了跟前。


    “琳琅坊是生是死,全都看明日了。”夏姑讓眾人皆坐下了,看著金小樓又到,“這所有的主意都是小樓姑娘出的,若是琳琅坊真能起死迴生,那從今往後,這坊子的一半便歸小樓姑娘,也算是我夏姑對你的感激。”


    金小樓也不客氣,一口接了下來:“好。”


    “不過,蓮蓬姐你放心,這事若能成,即便是一半,也能賺得比從前的琳琅坊多得多。”金小樓笑了笑。


    “嗯,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夏姑也笑了起來。


    她也不傻,商人總是要有利可圖,不然不會白白送出去一半的產業。


    “所以,明日過後,你們都隨綠筠叫小樓姑娘掌櫃的吧。”夏姑接著到,“往後她與我一樣,是你們的老板娘。”


    “掌櫃的。”夏姑話音剛落下,薑蟬已經甜甜的喊了一聲。


    金小樓仍舊是掛著笑,嗓音卻淡淡:“你叫得太早啦,要明日過後,才知道我有沒有緣分做你們的掌櫃的。”


    “一定有的。”薑蟬毫不猶豫,“我相信掌櫃的,能帶著我們琳琅坊風靡京城。”


    ……


    因迴程隻有長安一人,時間縮短了幾乎一半。


    四月末,小雨一場接一場的下,烏黎江邊已長出連綿翠綠的茅草。


    長安下了馬,在江邊的青石旁,見到了高琅。


    一路走過去,驚起了草叢裏的麻雀,高琅迴過了頭,麵上無甚表情,看向長安道:“怎麽樣?”


    長安垂眸拱手:“我扮作小太監與鍾太傅一同將烏黎草帶進宮去的,親眼看著宮女熬了藥,端給陛下喝下了。”


    他接著道:“我又暗中看了陛下的藥錄冊,情況似乎不大好,即便是用了烏黎草,隻怕……時日也不多了。”


    高琅一動不動,目光眺向遠處的青翠蒼山:“小樓呢?”


    長安一怔,忙道:“小樓姑娘很好,她還特意托我給七爺您帶來樣東西。”


    “哦?”高琅的麵容生動了起來,抬起眉,向長安看去。


    隻見長安飛快的奔到馬旁,從包袱裏取出來一個錦帕包著的小匣子。


    錦帕上是用銀線繡的並蒂海棠,打開錦帕,裏麵是個黑峻峻的鐵盒。


    高琅看一眼便知道這是罐頭盒子,畢竟他從前同金小樓一起做過罐頭。


    罐頭盒子上有一個折疊起來的小小拉環,將手指伸進去,輕輕一拉,隻聽嘭的一聲輕響,盒蓋鼓起來,匣子很容易便打開了。


    “是吃的!”長安脫口而出,他實在沒想到,這麽遠帶來的竟是一份簡單的糕點。


    “茯苓餅。”高琅拿出來,咬了一口。


    因罐頭處理,冬天溫度又低,茯苓餅完好無損。


    一口咬下去甜絲絲的,卻不膩。


    高琅兩三下將餅吃了下去,轉過身,對著江水輕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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