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葉姍發現趙誌剛變了,變得又不愛泡麻將館,像炒股那段時間一樣,下班後就宅在家裏,把自己關在書房,問他在幹嘛,他搪塞說在看電視,玩遊戲。


    “誌剛,你不會又在琢磨什麽歪門邪道吧?”


    葉姍如驚弓之鳥,擔心,忍不住問他。


    趙誌剛發誓:“老婆,我哪敢,錢已經還給我爸媽了,你也不拿錢給我,我就是想做什麽,也沒本錢呀。”


    葉姍轉念一想,也是,便任由他去了。


    年底了,方林整日加班,做今年工作的總結、采購預算、以及明年工作的計劃。最近,財務部的人員也和他們一樣,每天加班加點的工作,麵對很多天天上門催債的供貨商,不勝其擾又無能為力。


    趙帥也在那個隊伍當中,金鋼欠他的,他欠廠家的,複雜的三角債務讓他傷透了心,整日焦頭爛額,四麵楚歌,不停和稀泥,迴單位還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催債的堵在門口,脫不了身。


    明年的生意還得繼續做下去,所以,任何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財務室裏,有幾個供貨商在那等著,財務部長親自坐鎮,廣撒胡椒麵。


    “我知道,各位到年底了,確實都有困難,我們也一樣啊,每月公司撥款有限,隻能每人先結算一部分了,咱們相互體諒,相互體諒……。”


    “再不拿點錢迴去,我公司隻有倒閉了。”一位做橡膠的老板聲如洪鍾,可他的訴苦卻充滿了無奈。


    “你還好了,我已經幾個月不敢投標和簽合同了,周轉不過來啊,沒錢做,外邊高利貸又不敢借。”說這話的人,趙帥也認識,和他一樣,和金鋼做了十幾二十年生意了。


    已經跑過幾次了,甘猴子也來催過兩次,今天,終於給趙帥結算了百分之三十幾,餘下的依然在應付款上掛起,下次結算,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


    結算了的這百分之三十幾還有大部分給的是六個月期的商票,趙帥頭都大了,在金沙市,很多廠家是不收金鋼商票的。(商票是商業票據的簡稱,是指由企業開出的無擔保短期票據,用於票據發行者籌集資金。商票可以背書轉讓,但一般不能向銀行貼現,商業票據的可靠程度依賴於發行企業的信用程度,是一種信用性票據。)


    結算完,趙帥直接離開了,本想到方林辦公室坐坐,後來想了想,還是沒去,免得好事者在背後嚼耳根。


    他在地下停車場的車上給方林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一起聚聚。


    “要不,把餘燕和葉姍也叫上?”方林試探性的問他,他和餘燕的事,他聽葉姍說起過,心底裏,想當一次和事老。


    趙帥有些尷尬:“算了,就我們兩個吧,我們談點正事。”


    說起餘燕,他心底再次泛起無限傷感,半個多月沒有聯係了,不知道她最近過得怎麽樣?


    不知不覺的,路過商業街的時候,他很自然的停好車,步行到餘燕的店鋪外麵,隔著玻璃櫥窗偷偷的看她。


    餘燕今天正好在店裏,招唿著顧客試衣服,還是和以前一樣活潑靚麗,葡萄紫的短發非常搶眼,一件寬大的軍綠色長款羽絨服,套在她瘦削的身上,仿佛人都在裏麵晃蕩。


    曾經,他說餘燕穿的衣服太寬鬆了,餘燕說他老土了,當時她給他說起了一個順口溜:這就是今年的時尚,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時尚,撐不起的是時尚,撐得起來的是肥胖。


    想到這,他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做服裝的女人,對衣服,總是有渾然天成的敏感,對時尚的敏銳度仿佛與生俱來。


    兩人近在咫尺。


    他很想進去,可是他不敢,他覺得自己沒臉見她了,怕被她深深的鄙視,用厭惡的眼神看他,就這樣看看也好,知道她過得很好,就行了,他心裏想到。


    “蔣姐,你把那件紅色的雙麵呢大衣包裝一下,剛微信上一個顧客定了,下午來取。”


    隔著玻璃櫥窗,趙帥仿佛也聽到餘燕說話的聲音,還是像以前一樣清脆,字正腔圓。


    “嗯嗯,對的,她已經支付了的,下午你直接給她就行。”餘燕眼神往外看了看,仿佛看到了趙帥,她有些疑惑的往店外走來。


    他感覺她已經看到他了,連忙走開,消失在人群。


    餘燕站店門口,暗自嘲笑自己,自己肯定是出現幻視了,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在商業街口,趙帥居然碰到了鍾成功和朱小旭,遠遠的,看到兩人邊走邊笑,很是開心。


    他沒去打擾他們,獨自迴到了公司,欠款最多的一家廠商代表果真守在單位接待室,等待趙帥金鋼結賬的結果。


    “趙總,無論如何你得想辦法給我們廠結算一部分,再這樣拖下去,我就要卷鋪蓋走人了,廠裏已經對我下最後通牒了。”


    趙帥說金鋼給的是商票,可以嗎?


    對方連連拒絕:“我們頭特意叮囑了,不能收商票啊,這拿迴去,交不了差,如果是銀行承兌,還好些。”


    趙帥苦笑:“我也想啊。”


    “你容我再想想辦法,過兩天給你答複,放心,我趙帥做了幾十年的生意,誠信是放在第一位的。”


    對方無奈的離開。


    晚上,趙帥和方林小聚,談起了今日之事。


    “媽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炳。給老子的大部分是商票,龍騰工貿公司不是現金就是銀行承兌,而且,全額支付了。”


    趙帥憤怒,口無遮攔:“太他媽汙了。”


    方林搖頭:“我們隻有幹瞪眼的份,誰讓龍騰工貿背後控股人是韓妮娜,而且,既然是韓妮娜,說白了,也就是他馬佑軍了。”


    方林想起上次地下停車場看到的馬佑軍和韓妮娜的秘密,加上經過這幾個月上班的觀察,還有王姐那雙大嘴巴,在物資供應公司,他們兩人的私情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但沒人敢議論,連私下議論也不敢,怕引火燒身。


    “我就說他們兩人關係不一般,原來還真有一腿,難怪了,我就說她韓妮娜手眼通天,敢做這樣的大手筆,原來是有馬佑軍做後盾,在後麵給她撐腰。”


    方林連忙製止了他:“哥們,這些話,我們之間說說就得了,可千萬別宣揚出去了,影響不好,對我們也沒什麽好處。”


    “你以為我傻啊?”


    趙帥揶揄他:“你放心,你和葉老師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方林嘴上也不饒人:“你當然不敢,不然我跑母老虎那告狀去,你會比我死得更慘。”


    說到這,趙帥心頭又是一震,立馬轉移了話題,男人,總是這樣,有什麽傷,不喜歡拿出來曬,習慣性的埋在心裏,慢慢療傷,他不想讓方林知道他和餘燕分手了,他怕方林鄙視自己,如此的管不住自己,辜負餘燕的信任。而且,他在心底留有一線希望,或許哪一天,他們倆人能和好呢?


    “哥們,叫你出來,還得讓你牽線搭橋一下,哪天把馬佑軍約出來,看來,我必須得給他進貢一些,才可能多結算欠款,不然這個年也過不安生啊。”


    方林說讓他約老馬出來沒問題,關鍵是這幾天老馬沒在單位。


    “估計得過幾天才能迴,韓妮娜也出差,聽說倆人一起去澳門去了。”


    “道聽途說,前幾天行政例會上,他倒不是說的去澳門,是去廣州出差考察,韓妮娜是去另外一個地方出差。”


    方林懨懨的笑,笑裏帶著絲壞壞的諷刺。


    有時候想來,總有好事之徒,愛扒拉別人的私事,真真假假,也就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當真不得。


    “那你把我這事放心上,等他迴來了就去辦。老馬把你調物資供應公司,多少還是因為器重你,不然不會對你委以重任,況且,你現在也做出了不少成績,在集團管理層也得到了認可,你去約他出來,他多少還是會給點麵子的,至於其他的,就我來辦,你不用管了。”


    方林問起了鍾月娥和他們合夥開的酒店如何了?


    “可惜了,開業以後我還一次沒去過,在金沙市,它也算一門戶酒店了,不敢去啊,我和葉姍,你家母老虎都認識。”


    趙帥不想談這些,刻意迴避:“她要去折騰就隨她去折騰吧,那天她和我說得生氣了,說我們兩人如果哪一天分開了,酒店歸她,公司歸我,所以,她一直把酒店當成她的私有財產,我也懶得管了。”


    後來,兩人又天南海北的瞎吹糊扯了半天,趙帥閉口不提他和餘燕的事,其實,方林哪裏不知道,葉姍早就給他說起過。


    “你什麽時候和趙帥在一起的時候,探探他口風,看他們兩人到底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不知道為什麽,葉姍心底還是期待著兩人和好,或許等時間長了,餘燕能漸漸淡忘那事,從而原諒趙帥。


    趙帥沒時間想兒女私情,這幾天全在跑單位的事去了,他和甘猴子一合計,如果欠款一直追要不迴來,得想辦法把手頭的商票跳點變現才行。


    年關年關,有時候,對他來說,不是喜慶的日子,而是一個必須奮力度過的難關。什麽事,到了這個時間,都得有個交代和結果。他期待著,幾天後約馬佑軍見麵,能順利一些,他不要獅子大開口,讓自己平緩的度過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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