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迴過神後腳不沾地的去了,沒一會功夫,仲寧嘟嘟囔囔地來了,“才剛睡下,又鬧什麽?也不看看是什麽日子,總得……”待他看清楚滿褥子的血,愣愣地說不出話來。香草哭道:“我也不敢同爺說,隻請爺來看罷了。”雲嫣這時已完全失了力氣,朦朦朧朧地看見仲寧站在床邊,伸出手想要拉他,“二爺,你……你來了。”


    仲寧退後一步,向香草道:“快去請大夫,快!”迴頭又向浴在血中的雲嫣道:“好好躺著,我這就迴來。”返身疾步出去,叫了婆子丫鬟們一齊進去,自己則再不敢看,讓人拿了酒來喝下兩杯,心中才算稍定。他雖殺過人,可從沒有看見過一個人流了這麽多血還能活著,還能伸手出來拉他,好像要把他拉到地獄之中去一樣。想著身上又是一寒,仲寧多喝了幾杯,等著大夫來了才陪著一起進去。


    這時候雲嫣已換過床褥鋪蓋,連那沾血的床帳也已經換了下來。仲寧走近,待那大夫把完脈便低沉問:“她這是怎麽了?白天好好的,晚上就血崩了?”大夫皺著眉頭。仲寧知道不好,請了他出去,他方才低低道:“如夫人與白天那位如夫人一樣,小產了。”“啊?”仲寧大愕,“小產?”慌忙叫了香草來問,香草也是愕然不知,逼問得急了才跪下道:“如夫人這一向懶懶的,吃又吃不多,上迴那邊二夫人來了看說要請大夫,如夫人也攔著沒讓請,說不是病,是……”她瞅了仲寧一眼。仲寧嗤出一聲,“這還是你伺候的不夠仔細,還有她,連自己有孕沒孕都不知道,真是一個比一個蠢!”


    大夫聽了不好作聲,等著他說完了便又問道:“病由也是相同,驚了風著了水,怕還吃了什麽大熱之物。”香草點頭,“是,是吃了桂圓紅棗湯,說好吃,還多吃了半碗。”大夫搖了搖頭,“桂圓性熱,雖能補氣,但女子有孕多吃了也會驚胎,兩廂裏夾在一處便有了此時之果。幸好如夫人身子還算結實,吃了藥,將養些時日便會無礙了。”


    仲寧一天之中失去了兩個孩子,懊惱得不行,命人送了大夫出去,囑咐香草幾句後抬腳便走出門外。雲嫣在帳內默默垂著淚。才剛雖然未有聽得真切,但自己身上的事,自己總還有些知覺,再聽仲寧那一聲‘一個比一個蠢’,心頭之痛比才剛的腹痛更為厲害。待到香草來了,側首向裏也不說話,也不哭,靜靜地看著牆上孤單的影子,聽著那些虛弱無力的安慰之語,慢慢闔上雙眼。


    熙斐的出發日恰好同仲衡的啟程日定在了同一天。雲雅和君宜兵分兩路,各送了人迴來,在門口遇上,相視一笑。“你倒早。”聽對方也是這句,彼此又是一笑,也不知道是誰先伸出的手,隻知道掌心乍然一暖,眼前也盡是對方的身影。“前幾天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今天去也就是再囑咐他幾句,讓他別忘了而已。”


    君宜點一點頭,“我看他的確長進不少,你不用擔心。”


    “要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比起彎彎,我的擔心又能算作什麽?”


    “那也無法,過了今天,我看你還是多派些活計給她做做,免得她胡思亂想。”


    雲雅抿嘴一笑,“人家在擔心我弟弟,你卻要我多派給她些活,好狠心。”


    “我也是為她好,有事做總好過成天擔心,繃著臉,時候久了會老的。”


    “你在說你自己麽?繃著一張臉比誰都緊。”


    君宜莞爾,“那是從前,你看我現下,不是時常在笑?仲衡還說我像是變了個人呢。”


    雲雅細細看他,以手畫著他的眉、他的眼,“我怎麽沒看出來,到底哪裏變了?”


    君宜捉著她的手畫到唇上,“這裏。”


    雲雅笑畫他唇角勾起的弧,“這裏是變好看了。”


    “從前不好看麽?”


    “好看,不過我更喜歡現在。”雲雅吻了吻他的唇角,看著笑了笑,又偎入他的懷裏,“你去送仲衡,侯府那邊沒為難你吧?”


    “沒有,江麟候春風滿麵的說要請我喝喜酒,唐仲寧又說要向誠安公討教兵法,看來他們想兩家成一家後便能連兵權一起掌握。”


    雲雅眉心一動,“誠安公手下有多少兵將?”


    君宜伸出一隻手,“誠安公的五萬兵將專責護衛玉都城,人數雖不多但個個勇猛,以一當十。況且還有他的長子,寧海將軍謝武衣,手下水軍三十萬。”


    “那麽有了這一層關係,侯府往後的氣焰不是更勝?皇上倒也準許?”


    “為什麽不準許?人家你情我願,難道硬把婚事擋下來?又沒什麽理由。”


    雲雅偏首思索片刻,“擋不是,不擋難道看著他們坐大?”


    “這不叫看,是盼著他們坐大。”


    雲雅眼睫一顫,“皇上已經有了心思?”


    “唐仲寧幾次三番主動請纓,這次帶著熙斐這支隊伍過去的又是從前江麟候的門生,他們這樣急不可耐的想要得到兵權,皇兄怎能容忍?”


    “可是江麟候不是最善揣摩皇上的心思麽?唐仲寧又是皇上從前的伴讀,按說也該清楚皇上的脾性啊,怎麽這次如此失策?”


    “他們以為皇兄不會再派我帶兵,朝中又無良將,北邊若真要打起來,誰去誰便是大權在握,兵符到手,隻是他們也不想想,皇兄既放心不下我,又怎麽能放心的了他們?”


    “皇上是誰都不放心的……”雲雅眼前一亮,“那他們不是自尋死路?”


    “正是,他們越想得到兵權,皇兄就越不會給他們,到時候,我手上搜羅的東西就有了用武之地。”


    雲雅揚起臉看他,“能扳倒他們固然是好,不過你也要小心些,別著了痕跡,皇上會疑心的。”


    “嗯,我知道,”君宜撫著她的發,沉思片刻問,“可要去接予兒迴來?”


    “讓他在母妃那裏多待一會吧,迴來了也是淘氣。”


    君宜一揚唇角,“那我們兩個趁著這會工夫做些什麽?”


    雲雅一下紅了臉,“做些什麽?青天白日的,昨天又剛沐過浴,你還要做什麽?”


    君宜攬上她的腰,“誰說昨天做過了,今天就不能做的?那條小魚兒不在,正好安安心心的。”


    雲雅羞澀欲逃,“我不安心。庫房裏昨天還有幾筆帳沒記;紫陌跟著仲衡出去遊曆,她留下的空位還得挑人頂上;還有……”


    “這些事都能慢慢來,”君宜捧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眼下八百裏加急的,就隻有我。”


    雲雅也在認真看著他,“一直都隻有你,君宜。”


    君宜低頭吻下,甜美的唇瓣,柔巧的丁香,品嚐再久也嫌不夠。雲雅身上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在他的懷裏,由著他炙熱的大手在她身上到處點火。“君宜,”她忽然止住了他,帶笑道,“閉上眼。”


    “什麽?”


    “閉上眼。”


    君宜看著她的笑臉,慢慢闔上眼簾,“你想做什麽?”


    “你猜。”


    君宜不猜,隻緊緊地抱住她,“不許走。”


    雲雅輕笑,抬手為他摘去玉冠。君宜感受著她近在咫尺的唿吸,微微睜開眼。雲雅衝他眼裏一吹氣,“不叫你睜開就不許睜開。”君宜聽話,手卻是沒有鬆開,“幫我摘個冠也怕羞?”雲雅的雙頰如同染就層層胭脂,“你的話真多。”君宜一笑,索性鬆開雙手筆筆直站著,“我看你還能做什麽。”


    臉上紅透,雲雅咬著唇,移手到他腰間解開了袍帶,再是外袍、中衣……君宜深吸了口氣,“好看麽?”雲雅嗤地一笑,帶著他坐到床上,又為他除去靴子,“你說呢?”他感到她就在他的懷裏,不用睜眼,也能知道她在看著他,“一定很好看,不然你怎麽盯著不放呢?”雲雅笑而不答,吻他那揚起的眉、那顫動著的睫、那高高的鼻梁、削瘦的下巴、如裁的鬢邊,最後才到那張嘴上。“知道我最喜歡你哪裏?”


    君宜搖頭。雲雅慢慢往下,沿著他的頸到了胸口,“這裏。”君宜想要抱住她,雲雅卻捉住了他的手,隻是吻,每一處肌膚,每一道傷痕,細細密密的,像極了三月裏的小雨,潤滑萬物。“雅兒……”君宜的唿吸越來越沉重,隻記著她的話,並不睜眼。雲雅迴上來,吻著他的臉,“你真聽話。”君宜粗重地喘了一口氣,“隻聽你的話。”“是麽?”雲雅坐下,各自歎出一聲吟後都不出聲,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融合。“好啦,你可以睜開了。”


    君宜這會兒偏不睜眼了,順著那曲線慢慢撫上去,“雅兒,你現在一定很美。”


    “那你怎麽不看?”


    君宜勾起唇角,順應著,愛撫著,“看了隻怕你受不住。”


    雲雅心跳更急,但是又不想向他低頭,俯下身來吐氣如蘭,“你受得住麽?”


    他怎麽能受得住呢?她的唿吸、她的體溫、還有那挨擦著的溫軟……君宜輕哼了一聲,睜開眼,起身迎向她,“別怪我。”雲雅仰頸幾乎窒息,伏軟在他懷裏,扣緊他的臂膀,對著他的眸,隨波逐流。沒有湯池內濃鬱的水汽,也沒有大肚阻礙,她能夠看清他眼中的自己,那一抹嫣紅春痕,那一泓迷離眼神,隻是為他,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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