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雲雅下不了床。君宜的行裝是竇彎兒和紫陌共同整理的,大小事務也暫時交迴給了陳貴。下人間開始流傳著她有孕的消息,但是在第四天她下床照常處理家事時,那些人的眼光又變的曖昧起來。既無孕,又無病,三天不下床,之前夫妻二人都是連晚飯都沒吃,自然留給了人無窮無盡的想像。


    雲雅對君宜的怨念又多添了幾分,君宜卻像是毫不知情,隻在臨別前那一晚將雲雅捉到身邊,從後抱住了她,不讓她掙脫分毫。“吟風下月頭上就要走,我不一定來得及趕迴來,到時你替我送送他。”


    “知道了。”


    “我不在的時候,宮裏除了母後那裏,別的地方你別去。”


    雲雅沒應他,隻道:“妾身不是個貪玩的人。”


    君宜知道她嘴強,也不說話隻管玩弄手中綿軟。雲雅漸漸氣促心慌,惱他的手,又惱自己的身體禁不住他撩撥,因往裏挪了挪道:“王爺明天一早就要上路,還是早些睡吧。”君宜知道她再難禁住,貼著她的耳低低道:“睡不著,你給我唱支曲兒。”雲雅大咳,“身子不爽,唱不動。”君宜一勾唇角,“那你早些睡,我再玩會。”


    心頭大跳,他這樣弄著,別說睡,就是闔一闔眼,也怕就此沉淪,完全由他掌控,“妾身也睡不著,還是給王爺唱支曲兒吧。”君宜唇角更揚,“不是唱不動麽?”賭氣,她捉住他的手用力拿開,“王爺不搗亂就唱的動了。”


    第二天起,王妃為王爺唱曲兒送行的閨房樂事又在王府中鋪天蓋地地散開。一半是不好意思見人,一半也是因為君宜叮囑,雲雅送完他迴來後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天瀝瀝春雨從早起就沒有停歇,雲雅處理完事務後便拿起了許久未曾動過的針線。一針、兩針,眼前又幻出他的身影,皺眉,賭氣狠狠用針戳下,卻紮了手,一點殷紅如花一樣綻開在指尖。


    雲雅急忙放在口中吮了吮,竇彎兒看見,關切地取過針線道:“王妃既沒心思便放一放吧。”


    “誰說沒心思的?拿來。”


    竇彎兒不肯給,“都紮手了,何苦呢?”


    雲雅默默,垂眸向著自己的手,“紮壞了又如何?反正……反正他也不心疼。”


    竇彎兒知道是又想著君宜了,耐心勸解道:“就算王爺不心疼,王妃也犯不著紮自己的手呀,何況……何況王爺是心疼的。”


    抬頭看了她一眼,雲雅神色依然鬱鬱,“你又哪裏知道了?”


    竇彎兒一笑,“王妃忘了?前幾天我不是同紫陌姐姐一同整理王爺的行裝麽?我想她從宮裏起就跟著王爺,最熟知王爺的性情,所以就同她打聽了很多事。”


    雲雅想起偎在君宜懷中的紫陌,臉上也似起了一層雨霧,濛濛中令人看不清晰,“在她眼裏王爺自然是好的,你問了也是白問。”


    “這倒是,在她口中王爺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除了心思難猜一些,其他的沒有半分缺點。”


    雲雅抿了抿唇,“笑話,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我看他身上的缺點數之不盡。”


    竇彎兒眨了眨眼,“有些什麽缺點?王妃說說嘛。”


    “譬如心思不定、朝秦暮楚、妄想齊人之福、還最喜歡……”雲雅想起逞盡威風的君宜,臉上一燙,對著竇彎兒的笑臉嗔道,“笑什麽,我難道說錯了?”


    “說不說錯我就不知道,不過在紫陌姐姐口中,王爺可是一心一意隻對一個人好,她很羨慕呢。”


    “是麽?我看她是以為那些話是我要你去問她的,所以揀一些我想聽的來說。”


    竇彎兒皺了皺眉,“可她不像是騙人,要不叫她來,王妃自己問吧。”


    “我不問,”雲雅起身,望著窗外那水晶簾似的雨幕,“我有眼睛自己看,有耳朵自己聽,才不要別人來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麽心思。”


    竇彎兒正努力偏首思索,門外有丫鬟道:“稟王妃,老夫人來了。”“娘?”雲雅疑惑著略整了整衣,及至門口迎了燕夫人進來,才將滿腹疑問問了出來,“這下了一天的雨,娘可是有什麽急事?”燕夫人頷首,也顧不得喝口茶,隻道:“你可聽說了雲嫣的事?”雲雅搖了搖頭,“這幾天並未出過門,她怎麽了?”“唉,”燕夫人長歎了一聲,滿臉憂愁,“說起來也是這孩子太心急,如今侯府中人隻說她串通了大夫假孕,將她發落到四房那裏做個粗使丫頭。”


    雲雅眉心一蹙,“若果真如此,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話雖如此,但她畢竟是燕家的女兒,是你的二妹,說出去一樣有辱你的聲名。本來想著讓你二娘過去問問清楚,但是侯府裏傳出話來,說她如今是個丫頭,斷沒規矩讓人進去看她的道理,所以你二娘進不去,也等不到她的信,急到直哭。”


    雲雅淡漠,“娘是想讓我進去問問?”


    燕夫人聽她自己出言,心中舒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想進去,不過此時情勢,也隻有你去了他們才無法阻攔。”


    “可我對她也無話好說。”雲雅搖搖頭,仍是拒絕,“況且她這時候失勢,我去看她的話又會說我是去看她的笑話,還不如等一等,等那邊氣消了些,說不定就會有消息出來了。”


    “我倒是能等,可老太太和你二娘都等不得了。畢竟之前好好的說有孕,還盼著能扶正,誰知道突然又說是假的,還不讓人看,都說是遭人陷害,出了變故。”


    雲雅輕嗤一聲,“她不陷害人就很好了,哪有人能陷害的了她?娘別再擔心她了,在這裏坐一坐,迴去就說我這幾天身上也不爽,不能替她們去問了。”


    燕夫人聽她語氣冰冷,擰著眉,額上橫紋更深,“雲雅,你這話我怎麽聽著有些心寒呢?能幫人時且幫人,何況她是你妹妹,現下萬事不知,你就一點兒也不為她心急?”雲雅張了張口,終又閉攏。她怎麽能說她這個妹妹曾經給了她一碗毒湯呢?即使重新來過,她也沒有痛改前非,仍是處處使心計耍手腕,自己沒有下手懲治她已經很好了,幫她?休想!“娘,這事我的確不宜出頭,再者王爺臨走前也留下過話,讓我不要出門。至多等明天雨停了,我讓人先去打探打探,一有消息即刻傳迴來。”


    燕夫人一聽也隻好如此,因細細審視著她的眉眼,道:“娘知道你的苦處,又要打理王府,又要照拂家裏,如今又攤上雲嫣這事兒,真是難為你了。”雲雅看著母親愈發蒼老的麵容,想著若有一天君宜說要另娶幾房姬妾,然後神淡愛弛,再得不到他的眷顧,自己會否像母親一樣迅速衰老?“娘,這些我都能應付,隻要……隻要娘一直想著我就行了。”


    燕夫人搖了搖頭,撫了撫她垂下的秀發,“傻孩子,娘怎麽能不想著你呢?別看娘現下為你妹妹著急,其實心裏都是為你,每天都念著呢。”


    雲雅伏在母親懷中,“女兒不信,娘才剛還說心寒呢。”


    “這也是為你著急啊,”燕夫人垂眸,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你是這裏的王妃,可娘隻以為你還是娘的雲雅,會帶著弟弟妹妹們玩耍;會教他們識字念書;還會幫著哄他們乖乖聽話。”


    雲雅心頭一澀,將臉埋得更深,“娘,我記得的。我是你的乖女兒,也是他們的好姐姐。”


    像是要兌現承諾,第二天雲雅便讓人去四處探聽消息,到弄清事情的始末後她便讓竇彎兒將話傳了迴去。竇彎兒迴來時,雲雅還在陰暗的天色下繡一幅鶴舞圖,見她進來便稍作停頓,“如何?”


    “大夫人就是哭;二夫人進房鎖了門,也不知在做什麽;三夫人和三小姐隻是唏噓,沒什麽別的表示;老夫人呆呆的,說要等老爺迴來後商量商量。”


    “商量什麽?如今理虧的是她,唐家沒將她掃地出門已經很好了。”雲雅說著,眉頭又緊緊結起,“熙斐怎麽樣?可別腦子一熱就跑去找人生事。”


    “沒有沒有,”竇彎兒搖頭道,“我迴來前勸過他了,這次的錯都在二小姐,他要是去也是自找沒趣,還不如等幾天讓人家消了氣,再讓老爺夫人去說幾句好話,二小姐再賠個不是,指不定這事就能過去了。”


    雲雅沒吭聲,沉吟半天道:“這全看她自己了,別人可幫不了她。”頓一頓,又道,“再告訴熙斐一聲,過了夏天就是秋闈,讓他專心念書,別的少理。”


    “是。”竇彎兒應下,扁了扁嘴道:“王妃,你看二小姐這迴還有翻身的機會麽?要是一直做丫頭,怕以後有的好鬧了。”


    雲雅低頭重又拿起針線,借著那點光,細細繡下一片鶴羽,“要我說還是讓她多做些苦活累活,受點教訓的好,免得以後……”心下突然揪緊,烈火燒焦了皮肉的味道似乎又旋繞在周圍,她怎麽忘了?雲嫣就是因為失去寵愛成為人丫頭的變故才會葬身火場,之後還被人反咬是故意縱火,帶累家人。這一次她又是相同的境遇,會不會重蹈覆轍?自己又該不該出手相救?手上針頭一歪,一抹赤紅頃刻將仙鶴雪白的羽毛染成紅色,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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