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猛地睜開眼,蓋頭已經被人挑開,眼前正是那一對眸,深邃得像是兩潭玄水,明明知道看不透,可偏偏還是耐不住要臨水觀瞧。她不說,他也不說話。尷尬而站的喜婆囁嚅著剛要開口,那人一擺手,示意她出去。喜婆帶著一眾丫鬟又道了幾句恭賀之詞才快步退出。君宜將手中錦蓋往桌上一扔,燭火倏忽一暗,瞬即又恢複了光亮。“大事已定,怪不得你能睡得香。”


    雲雅睡意已消,對自己的行為也無可辯解,起身向他福了一福,“妾身知錯,妾身……服侍王爺寬衣吧。”君宜沒有動彈。此刻她站起了身,恭眉順目,那一身喜服襯得她越發肌膚若雪,明媚動人。要不是她算計過他,要挾過他,他幾乎又要被她騙了,就像第一次……第一次相見,她以男裝示人,他以為她是清水出芙蓉,最害羞最沒心機的女子,可惜不久她就送了封要挾信給他,讓他明白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真是一點都沒錯,從他的母親再到眼前這一個,越是美麗就越是狠,他寧願對著戰場上的千軍萬馬,也不願對著這些食人花。


    “紫陌,紫陌!”君宜沒有理睬呆站著等候的雲雅,隻是抬高了聲音。很快,從門外步入個丫鬟,纖秀身材,鴨蛋臉兒,一身雪青,清雅怡人,“王爺有什麽吩咐?”


    “去取些點心來。”


    “是。”紫陌快步離開,不一時就送入幾碟宮點以及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君宜揮手讓她下去,自己則一甩袍擺在桌邊坐下。雲雅這一天也沒有好好吃過東西,這時見他開吃,肚子裏的仗打得更為激烈。好香啊!看得她不能想任何事情,眼前和心裏都隻有那一盤餃子,白玉似的皮、黃金般的餡。也許是她肚中發出的聲音連裝聾作啞的君宜都難以忍受,他迴過頭,瞥了她一眼,“餓了?”


    “是。”


    君宜放下筷,“過來吧。”


    雲雅一經他允許,立即坐到了他對麵的位置。一樣一筷,也隻是一樣一筷,“王爺,妾身好了。”


    君宜正準備著看她狼吞虎咽的大啖美食之態,誰知竟是這樣草草收場,“飽了?”


    “是。”


    君宜挑眉,“你剛才不是很餓麽?”


    “可是妾身已經不餓了。”


    “就這麽幾筷子?”


    “是,足夠了。”


    “你還真像隻雀兒。”


    “什……什麽?”


    “一隻雀兒。”君宜展臂,就這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自投羅網的雀兒,替我寬衣。”


    雲雅有些生氣,她可不是什麽自投羅網的雀兒,她隻是無路可走才到了王府這隻鳥籠,如果她像他一樣是個男兒,她早就四處闖天下去了,才不用要挾他得來個庇護之所。君宜看著她為他解衣的手,“這裏不冷。”


    “是,很暖。”


    “暖為什麽發抖?”


    “因為……”雲雅抬眸,又避過了他的眸光,“因為王爺。”


    “你之前好像並不怕我。”


    “王爺是王爺,夫……夫君是夫君。”雲雅收了他的大衣裳,自行疊好了去掛著,“不是怕,隻是有些不慣。”


    君宜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我以為你隻是要個王爺。”


    雲雅的身形微微一滯,迴來後又繼續服侍他躺下,“不管王爺以為妾身要的是什麽,妾身都會盡到做妻子的本分。”


    君宜眸光一掠,自行拖出喜被蓋好。雲雅背身解了喜服,卸下鳳冠,放下床帳躺下時,才發現有人眼光爍爍地盯著她。她咬了咬唇,拉開被子鑽了進去。即使不是貼身挨著,她也能感到從他身上發出的男子之氣,好熱!雲雅又往外挪了挪。君宜側首,“不是不怕麽?”他的唿吸噴薄在她臉上,令她想起那一天他的唇、他的吻、他的動作……


    雲雅本能地想逃,可是他已經覆了上來。灼燙的唇、熾熱的身軀、還有那微燥的手,沿著她的曼妙到處遊走。雲雅閉緊了眼,繃緊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驀然,一聲輕笑,有人貼著她的耳,“王妃,你真像塊木頭!”


    木頭?雲雅睜開了眼,對上君宜嘲諷的微笑,“教引嬤嬤迴來後還說你學得很用心,原來你用心的結果就是這樣侍奉本王?”他在羞辱她,就如上一次那樣毫不留情!雲雅撐起身,貼著他的身軀,對著他的眼,“那麽王爺要怎樣侍奉呢?這樣?”


    她推倒了他,像他一樣貼上他的身軀。君宜似乎有些發怔,雲雅低頭,長發如瀑一樣傾瀉在兩人身側,“還是這樣?”她吻他,不得章法,胡亂地貼著他的耳、他的唇、他的脖頸,解開他的中衣,露出堅實的胸膛。君宜半閉上眼,像是有貓爪在身上輕輕撓著,東一下、西一下,雜亂無章卻又莫名扣緊他的心弦。雲雅的吻還在往下,他不由得也繃緊了身軀,唿吸沉重,等著那一刻,那個吻……嬌柔的聲音突然到了他的耳邊,“王爺,你也像塊木頭呢。”


    君宜低吼了一聲,翻身將這作怪的人兒壓在身下。撕開了最後一層偽裝,他就像一頭豹子,一頭因為得不到獵物而發怒的豹子。雲雅感到窒息,就像是山雨欲來前,萬物皆是靜止,她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有等待,等待它落下的那一刻……她再次閉緊了眼,雙手悄悄地攥緊了身下的被褥,如果躲不開,她隻希望來得越快越好!


    君宜從秀巒中抬起了頭,她的身體的確比想象中更為誘人,可是她臉上那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讓他想起戰場上英勇獻身的部將,實在令人不快。他看著她的臉,她長長的雙睫就像蝶翼一樣在顫抖;被他吃去胭脂的雙唇緊緊抿著,毫無血色;雙眉扭結著,就如他的心,結得那樣緊,似乎永遠也打不開。


    雲雅的手越攥越緊,為什麽他就不能來個幹脆?這樣的等待,分明要逼得她發瘋!身上驟然一輕,那灼人的溫度立時而消,她睜開眼,卻見君宜已經背身睡下,唿吸沉重。雲雅咬了咬唇,“王爺?”


    “明天還要早起,睡吧。”


    什麽,讓她睡?雲雅心頭先是一陣輕快,隨之的那點莫名其妙的失落又很快被另一樣東西所取代,“可是……”


    君宜沒有理她,似乎短短的工夫已經入夢。


    雲雅低頭,看著身下那塊潔白如雪的喜布。讓她睡是好,可是明天她又該怎麽交代呢?


    糾結了半日,雲雅終於還是披衣坐起。她得找樣東西,小刀或是剪子,赤著足,雖然有些冷,但是好在能夠不發出半點聲音。她在這寬敞的房中翻找著,多寶格、櫥櫃甚至是衣箱中她都伸手掏摸了一下,沒有!也許是為了避兇,一樣尖利之物都沒有。她頹然坐迴床上,半晌,用力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疼!十指連心,對於她這個極為怕痛的人來說,更是難以忍受的的痛楚。


    血一點一點滴下,眼看著成了一幅落梅圖,雲雅急忙將指頭含進嘴裏,怨忿地看了那熟睡之人一眼。夜深,君宜緩緩轉過身來。雲雅弓著背,似乎在宣告她的不滿。真是個傻子!他看了看那半截落梅圖,明明桌上就有波斯進貢的葡萄酒,她卻偏要咬開自己的手,真不知究竟是聰明過人呢,還是蠢笨過人!


    雲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著還是沒睡著,隻知自己再睜開眼時,桌上的一對龍鳳燭已經燃盡,窗紙已經透白。“該起來了。”這一聲就在腦後,她身子顫了顫,才記起這一晚是與人同眠。“是。”她似乎已經忘記昨夜的不快,背身起來後,熟慣地披上長衣,迴頭道:“妾身服侍王爺穿衣。”


    君宜早先在軍營中早已習慣了自己動手,聽她這麽一說,拿起衣服的手又放了下來。雲雅半垂著眸,不去看他精實得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仔細為他穿上中衣、披上外袍、束上金錯鉤玉帶,撫平衣上的每一道折痕後,她退後兩步,打量了幾眼,“好了,王爺。”


    “這就算好了?”君宜在桌前坐下,“一半還沒完呢。”雲雅低了低頭,“若是王爺放心交給妾身,妾身願意代勞。”“交給自己的妻子,有什麽不放心的?”君宜故意咬重“妻子”二字,悠哉悠哉地從鏡中望著雲雅。這時聽見屋內動靜,早有婢女端著銅盆步進來行禮,見兩人一站一坐,一個穿清露色衣裙的婢女上前兩步道:“王爺,讓奴婢為您梳洗吧。”


    君宜一擺手,仍是盯著雲雅,“這事以後都由王妃代勞,無須你們動手。”雲雅蹙了蹙眉,本以為他是一時心血來潮,到頭來還是變著法子要長久地欺負她。她不樂,那個青衣婢女的臉色也似乎不太好看,迴列後不以為然地瞥了雲雅一眼,眸中露出幾分不屑。雲雅心頭一緊,又仔細看了她兩眼。黑鴉鴉的頭發分成兩股梳成鬟髻,肌膚白皙,身段窈窕,比之站在她身邊的紫陌,更多了幾分妖嬈之態。


    這一定是個不安分的,雲雅暗暗記下,一停為君宜梳通了發,一停向紫陌道:“紫陌,把王爺的紫玉金冠給我。”紫陌早已捧在手上,這時聽見便送了上去。雲雅第一次為男子戴冠,擺弄許久都覺不妥。那青衣婢女再次出列道:“王妃,還是讓奴婢來吧,這冠不是這麽好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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