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劍門關比陵洵想象中容易,容易得甚至有些不太真實。


    趙琛和陳銘開城門放陵洵入關,陵洵為防有詐,並沒有按約定與兩人會和,而是讓次主力部隊佯裝與二人接頭,他自己卻率領四十名陣法師,作益州兵打扮,按照方珂和方玨事先探查到的軍營地形,混入了西側兵營,出其不意直接攻入益州軍大帳,竟是生擒了秦飛。


    陵洵這邊一經得手,便向空中發射了信號彈,伏兵於城門外的主力部隊接到消息,頓時如潮水般傾入劍門關。


    因事先有趙陳二人將守護陣結界關閉,陵洵的軍隊可謂是暢通無阻,一時間整個山穀中喊殺聲震天,陵洵的軍隊以壓倒性局麵迅速控製各處兵營,俘虜上萬人。


    陵洵占據了秦飛的主軍帳,坐鎮於帳中,聽著外麵不斷傳來的捷報,卻忽然生出納悶的感覺,心說這支能將整個益州掌控住的軍隊,怎麽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這就好像身後窮追猛打一隻尖牙利齒的大老虎,你絞盡腦汁,又是布置陷阱,又是準備長弓羽箭,萬事具備就等著和猛虎來一番生死搏鬥,可是到頭來,卻發現草叢裏跳出來一隻巴掌大的野貓崽子。


    這落差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將軍!那個秦飛……他死了。”


    快到天亮的時候,戰事告終,清掃戰場時,有人來稟報陵洵。


    “什麽?怎麽可能?”陵洵心中一驚,“不是派人看著他麽,怎麽會死?”


    “是陳銘將軍,他揚言一定要殺了秦飛狗賊,帶了一隊人衝進關押秦飛的軍帳,守衛實在是攔不住,眼睜睜看著陳銘將他的頭砍了下來!”那來報信的侍衛和看守秦飛的人關係不錯,有意迴護,便在言語中誇張幾分。


    陵洵心中惱怒,這個時候,斬殺大軍統帥,並不是好時機,然而事情已經發生,又不能挽迴,再者他其實對秦飛的死活並沒有多關心,因而隻佯怒道:“陳銘呢?”


    “已經在賬外跪著,等待將軍發落。”


    “拖出去打二十軍棍,以作懲戒。”


    “是!”


    “有那個扶搖先生的消息嗎?”


    “迴將軍,那人已經被劉爍將軍圍困在長壽坡!”


    陵洵眼睛瞬時一亮,其實相比於秦飛,他更看重這位傳說中的扶搖先生,若是沒有此人,那秦飛又算是哪根蔥?聽說扶搖被圍困,陵洵怎麽也坐不住了,立刻點了一隊人馬趕至長壽坡。


    長壽坡上密林重重,劉爍見陵洵趕來,忙策馬上前,抱拳道;“將軍!”


    陵洵衝那密林方向揚了揚下巴,“怎麽,為何隻圍不攻?”


    劉爍有些為難,“末將慚愧,因那林中布置了守護結界,跟來的陣法師無人能解,一時間竟是攻不進去。”


    陵洵打眼一掃,卻是挑眉,“為何我沒有看出這林中布置了陣術?”


    劉爍一愣,“這怎麽可能?我們的兵士在林子外圍探查了很久,每次企圖進入林中,便會莫名其妙又走迴原路,簡直鬼打牆一般。”


    陵洵略一思索,知道劉爍肯定不會說謊,便打馬上前,繞著林子外圍看了一遭,又下了馬,時而蹲在某處樹根下看看,時而又踢開地上某塊石頭。


    “這不是陣法師布置的陣術結界,而是奇門遁甲之術。”陵洵丟掉方才順手撿來的小樹杈,撣了撣袖子。


    “奇門遁甲?少將軍可有辦法解開?”


    陵洵在將士麵前一向老成,此時卻難免露出些得意之色,方顯出幾分稚氣來。


    “這運用奇門遁甲之人造詣不淺,若是換了別人,恐怕還真的沒什麽辦法。不過可惜,他今日碰上了我!”


    陵洵命人分兵八路,按照八卦方位排布。


    “你們這隊從坎位入林,對應水氣,坎水為陰陽之水,亦是活門,因而需注意以火抑製,卻不可動旺火,以絕生路。”


    站在陵洵麵前的一隊兵士:“……”


    少將軍,勞煩您說句能聽懂的人話。


    陵洵看著那一張張茫然的臉,不禁深深歎一口氣,道:“你們從北邊進入林子,帶上火把,注意別燒到自己。”


    “是!”將士胸有成竹地領命而去了。


    陵洵又轉向剩下的七路人馬,本想繼續高談闊論一番,可是想到方才情景,隻好灰心喪氣地簡單部署,自己則和劉爍一道,從最為難對付的乾位入林。


    有了陵洵的安排,這方才還好像無法跨越的奇門屏障,竟是被輕易化解,陵洵他們很快在林中遇到一隊益州軍,護著一個穿長衫的文官打扮的人離去。眾人當即追過去,隱約聽到那些益州軍口中喊“扶搖先生”,陵洵立刻抬手製止了弓箭手放箭。


    “慢著!方才你們是不是聽到那些益州兵叫那穿長衫的人為扶搖先生?”陵洵問。


    劉爍道:“我聽著是叫的扶搖先生。”


    “我也聽的是。”


    “我也聽見了!”


    跟在後麵的軍士七嘴八舌道,陵洵卻在方才那一瞥之間,心中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為什麽覺得那人的身影非常熟悉?


    陵洵微眯起眼,緩緩道:“這個扶搖先生我要了,務必捉活的!”


    放出這句話,再無需陵洵多言,弓箭手們紛紛收起長弓,隻是這樣一耽擱,便讓那隊益州軍逃遠了,很快便借著地形優勢,消失在了樹叢深處。


    就這樣捉迷藏般繞了大半日,隱藏在樹林中的益州軍相繼落網,卻唯獨那扶搖先生如兔子一般,仿佛紮個地洞就能四處遊竄,總是能看到驚鴻一瞥,卻連毛都抓不到一根。


    眼看著金烏墜地,竟是要在這裏耗上一整天,已經一夜沒合眼的陵洵有些煩躁,心中的火氣簡直像被人添了幹柴,蹭蹭蹭地快要燃上天。


    “放火燒林!把他給我熏出來!”


    最後一次和那扶搖先生擦肩而過,陵洵終於急紅了眼,咬牙切齒放出這道命令。


    被兔子耍著轉了一天的將士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早就想把那障眼的破林子燒了,讓那叫什麽扶搖的直接在林子裏被烤成焦兔肉,因而得了陵洵的命令,立刻行動起來,點火的點火,拾柴的拾柴,不多時便將林子四周圍起來放起大火,隻留有一條通路。


    陵洵就守在那唯一的出口,盯著林子深處,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他就不信這人寧可被活活燒死,也不願出來。


    火起一個時辰,那林子已是化為汪洋火海,可是卻不見裏麵有動靜,陵洵不免有些擔憂,心說該不會是碰到了一個死士,真的寧肯燒死也不願落入他手中。


    正在心裏琢磨著,陵洵卻忽然聽見前方的樹林中有響動。


    陪在陵洵身邊的劉爍將軍一樂,興奮道:“來了來了,兔子現形了!”


    陵洵心裏忽然有些緊張,頗有些如臨大敵地看著那樹枝晃動的地方。


    “將軍!有人出來了!”幾個侍衛大喝一聲,便向那動靜傳來的方向跑去,不多時,便從裏麵揪出幾個益州兵。


    普通的士兵不值錢,陵洵手底下的將士心裏門兒清,今天的彩頭是那扶搖先生,誰若是抓到他,肯定會得到重賞,因而眾人隻是將那幾個已經被煙熏得頭重腳輕的益州兵一捆,便丟在一旁空地上不再理會,轉而去那樹叢中尋找。


    “這裏這裏!抓到了!”


    有兩個年輕士兵興高采烈地提著一個穿長衫的人出來,其他人見狀,都知道今日的好運氣是落不到自己頭上了,均是向那兩人露出豔羨神色。


    兩名士兵一邊一個將人製住,連拖帶拽架到陵洵麵前,抬腳在那人膝彎處一踹,迫使其跪下。


    “將軍,人已經帶過來了!那些侍衛就是稱他為扶搖先生!”


    這扶搖先生顯然是在林中吃了不少苦,頭發蓬亂,衣衫襤褸,低垂著頭看不到五官,但是露出來的半截後頸因煙熏而顯得髒汙,可想而知那張臉也不會幸免於難。


    可是陵洵看著麵前跪著的這人,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卻越發強烈,開口時連聲音都有點發顫。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那人沒有反應,架住他的兩個士兵又在他身上踢了兩腳,嗬斥道:“將軍讓你抬起頭!”


    於是這人終於慢慢抬起了頭,麵向陵洵的臉再無遮攔。


    陵洵卻是一點點瞪大眼,仿佛見了鬼。


    “你,你你,怎麽是你!”


    “將軍認識此人?”劉爍見陵洵神色,忙問。


    認識啊,怎能不認識呢?


    陵洵盯著穆九的那張臉,說不清楚是想要冷笑還是獰笑。


    堂堂貪狼國君主,怎麽會到這裏來?還落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還不等陵洵開口,那跪在地上的扶搖先生,卻露出比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表情。


    “將軍……見過在下?”


    陵洵;“……”


    陵洵被這人問得腦子打結。


    姓穆的,你這又是在玩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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