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山被陳冰俘虜,陵洵為了救鍾離山,也陷入涼州軍包圍,此時正在距離虎口關三十多裏的虎跳峽對峙。消息很快傳到虎口關,以阮吉王大等人為首的清平山眾頭目全都急紅了眼,不管不顧就要殺出虎口關,卻被穆九阻攔。


    “涼州兵勢眾,又有數十名陣法師護持,不便正麵迎敵,必須以守為攻。若是傾兵而出,與涼州兵交戰於開闊之地,陳冰必然分兵迴攻虎口關,虎口關失守,清平山將再也沒有任何屏障,撤入虎口關的農戶也將淪為刀俎魚肉,還望諸位三思而後行。”


    “什麽三思五思的,敢情你不在乎我們當家的死活,興許還巴不得他死了,就可以自己占了這裏!”王大到最後幾乎要拔刀砍穆九,逼他出關救援鍾離山,“你不是陣法師麽!難道連一個人都救不迴來!?”


    阮吉將王大拉迴來,看了看穆九的神色,勸道:“黑疤子,你那狗嘴裏說得是什麽話!穆先生自打來了清平山,對咱們怎麽樣,咱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若不是穆先生在,現在還哪裏有清平山?你急歸急,可不能寒了先生的心。”


    王大卻是不領情,哼了一聲瞪阮吉,“好!你們貪生怕死,不去救人,我黑疤子自己去!”說罷又轉身麵向穆九,用刀指著他的鼻子,“關鍵時刻就能分辨出人心,你看人家風兄弟,聽說我們當家的出事,第一時間去救人,你倒是好,風兄弟還是你的主公,你們今晚才結親,可你卻在這裏像個縮頭烏龜,不管他死活,真是良心進了狗肚子!”


    王大說完,便引了百餘人殺出虎口關,他還惦記著方才陵洵對他的救命之恩,因而這一趟不光是為了鍾離山,也是要接應陵洵。他心中憤憤,本就急火攻心,又看到穆九那般鎮定模樣,好像一切事不關己,更加不滿,打定主意見到陵洵後,要好好讓他看清那人,不要被他蒙騙。


    卻說王大離開後,阮吉十分抱歉地向穆九告罪,“穆先生,黑疤子他就是這樣的牛脾氣,您可千萬不要和他計較。”


    穆九立在虎口關的城樓上,目送王大帶著人馬絕塵而去,並沒有顯示出什麽情緒,隻是淡淡道:“王將軍這樣一走,帶走近百人,我們恐怕要重新布防。”


    阮吉歎了口氣,心中不禁惱怒王大,他行事自有條理,不像王大那般感情用事,應道:“您盡管吩咐,我等自然聽憑先生差遣。”他猶豫了一瞬,終是沒忍住,又問道:“先生就不擔心風爺麽?”


    穆九終於將目光收迴,看向阮吉。


    阮吉被穆九這樣注視著,仿佛芒刺在背,不禁後悔,為何要亂管人家的閑事。


    “阮大人是想問我為何不去救主公,看著他被涼州兵包圍,而無動於衷?”穆九反問。


    阮吉更是不自在起來,忙道;“也不是這個意思……”


    “守住虎口關,便是守住幾千無辜性命,守住主公長姐亡魂不受人侵擾,這也是主公的意思。”穆九說到這裏,忽然輕揚起唇角,“我與他既已結親,自當生死與共,因此我並不擔心。他死,我會陪他,也會讓所有人陪葬。”


    阮吉聽到最後一句,不禁打了個寒戰,隻覺得穆九在這一刻,身上顯現出某種特殊的氣質,讓人覺得陌生又畏懼,好像平日裏那個溫和平淡,如謫仙人的教書先生,隻是這人一層可以揭開的外殼,卻沒人知道隱藏在裏麵的真實模樣。


    就在穆九帶著人布置虎口關城防時,陵洵已經與陳冰在虎跳峽僵持了兩個多時辰。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他身上還穿著大紅喜袍,臨風站在峽口,袍袖被風吹起,遠遠看去,好像一團燃燒的烈火。然而他的臉色卻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峽穀對麵,像是灌了墨一樣,又黑又沉。


    此時在峽穀的另一邊,一場極其血腥的人間慘劇正在上演。


    鍾離山被陳冰綁在原木釘的十字架上,立在峽穀邊,一名陣法師站在他身邊,時不時在半空劃兩下,那美麗至極的陣術符文,散發著冰藍色的光,如冰藍利刃,輕飄飄落在鍾離山身上,看似如羽毛輕拂,實則毫不留情地從鍾離山身上片下一塊塊肉來。


    這淩遲的酷刑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鍾離山疼得幾次昏厥過去,又被陳冰叫人弄醒,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去承受那非人的折磨。


    這樣血腥的味道似乎刺激了陳冰,他變得異常興奮,命人牽來從小豢養的野狼,放到鍾離山腳下,去撿拾從他身上掉下來的肉。


    “風無歌,你當真看得下去?聽說你與這鍾離山還是好兄弟。”陳冰饒有興致地衝陵洵喊話,盡管隔著一條山澗,他的聲音還是利用陣術清晰地傳過來,“其實你可以救他的,隻要讓穆懷風到這裏來,告訴我君王陣的下落,我便放了他。”


    說話間,那幾頭餓狼已經將十字架下的肉撿食幹淨,卻舔著嘴巴意猶未盡,幽綠色的瞳眸正向血腥來源的地方尋覓,鎖定了已經像血葫蘆一樣的鍾離山。


    “這些畜生……”


    陵洵氣得嘴唇都在發抖,也不知是在罵陳冰等人,還是那幾頭野獸。他在半空喚出陣術符文,想要將那些正在往上竄跳,去咬鍾離山雙腿的餓狼殺死,然而他的陣術卻被一層刺目的光網攔住,如琉璃撞上石壁,眨眼間便成粉碎。


    餓狼們終於攀上了鍾離山的雙腿,張開血盆大口,狠狠撕咬起來,被折磨了那麽久都沒有發出一聲的鍾離山這次終於痛唿出來,麵目扭曲得幾乎不成人形。而陳冰和他的幾員大將,卻看著著場景哄聲大笑,隻有那個叫陳勳的人,麵露不忍之色,微微側過頭去。


    陳冰為人殘暴,這早有耳聞,可是陵洵卻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人。


    陵洵瘋了一般想要破開阻住他的陣術結界,想要幫鍾離山從痛苦中解脫。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陣法師,然而與此同時,他也深深地懊悔著,為何自己不再努力一點,為何不再變強一點,為何沒有更多的人手,更廣闊的土地,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別人,任憑誰都無法違逆他的意誌。


    然而一切懊悔都無可改變,他隻有陷入兩難境地。如果答應陳冰的要求,讓穆九來這裏,那麽陳冰埋伏在虎口關周圍的陣法師和兵馬,會在第一時間攻破虎口關。虎口關一破,清平山就完了,躲進關內的農戶必定遭殃,最為重要的是,鍾離甘還在關內,兵荒馬亂中,誰又能保證他的安全?若是甘兒有事,他死之後,又有何顏麵去見地下的姐姐?


    “放了他!用我換他!”終於,陵洵做出決定,雙拳攥緊,對陳冰喊出這句。


    “用你來換?”陳冰愣了一愣,似是完全沒有想到陵洵會這樣說,不多時,放肆的大笑聲從峽穀那邊傳來,“你是這清平山的主人嗎?恐怕在我眼裏,你還沒有那麽值錢。”


    “你不是要讓穆先生來麽,他苦守虎口關,視關內百姓如性命,不要說你將鍾離山千刀萬剮,就是把他弄死,穆先生也絕對不會離開虎口關。但是如果把人質換成是我,我有信心,他一定會來!不僅會來,你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陳冰似乎有點被陵洵說動,向身邊的一個軍師模樣的人問,似乎在確認陵洵與穆九的關係,那人附耳幾句,陳冰捋著胡須思忖片刻,才道:“好,雖然你這話難免有自作多情之嫌,可我還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倘若將你扣押,那穆九會來,我必定不會動你一根寒毛!”


    為了顯出交換人質的誠意,陳冰命人將那些餓狼牽走,幾頭兇獸正進食得歡暢,驀地被人打擾,正要露出兇相,反噬其主,卻被陣法師幾道陣術符咒製服。


    鍾離山被人從十字架上解下來,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他的雙腿被餓狼啃咬得幾乎露出生生白骨,大腿部位甚至因為腿肉缺失,而癟了下去,被褲子的破損布條蓋著,顯出古怪的形狀。


    “既然是交換人質,是不是要將這陣術結界解除,否則我怎麽過去?”陵洵看著鍾離山的慘狀,隻覺得頭皮發麻,卻還是竭力鎮定道。


    陳冰卻好整以暇地笑道:“風老板是錦繡樓的東家,錦繡樓的營生我也略知一二,說起來,涼州兵能發展至今日,也有風老板的功勞。都說風老板狡猾,與之做生意,很少能占到便宜,所以今天這筆買賣,我也不能不謹慎些。不然等這結界法陣打開,風老板再變卦搶人,到時候我不就賠本了?”


    陵洵沉著臉,不想再聽陳冰廢話,“你要我怎麽做?”


    陳冰想了想,說道:“簡單,我要你自封五識,等你沒有了知覺,我再讓人打開結界法陣,將你與鍾離山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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