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洵見穆九不在,幾乎是憑著本能向外麵尋去。袁熙懷裏暖烘烘軟乎乎的東西抱著正舒坦,驀地空了,好生失落,也迷迷糊糊地追出去。


    “無歌,你幹嘛去?”


    “懷風呢?我要找懷風……”


    “好好的正吃著酒,你找他幹嘛呀?今天可是我的送行宴……”袁熙不知怎的就覺得委屈起來,心裏很不想陵洵去找穆九。


    倆醉鬼東倒西歪,也不知是誰先絆了誰一腳,竟一起摔在地上,正趕上一處山坡,於是糾纏在一起,齊齊往出滾了幾丈。


    停下時,袁熙壓在陵洵身上,月色正明,他看著對方那雙因醉酒而微醺的桃花眼,忽然酒勁上頭,就想不管不顧地親下去。陵洵也有點懵了,一時間竟分不清壓在自己身上的是誰,眼看著一雙唇要壓在自己唇上,餘光裏,忽然瞥見長衫一角。


    怎的這布料看著這麽眼熟?


    陵洵心裏突地一跳,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下意識將身上的人猛地推開,一咕嚕爬起來,向站在不遠處的人奔去,一邊跑一邊口齒不清地喊:“懷風,你聽我解釋,我還沒來得及親呢你就來了!不,不是,我們什麽都沒有,不對不對!你聽我說,我沒有和別人親嘴!我隻想和你……”


    他本來就喝得有些神誌不清五體不靈,眼看著就要奔到人前,一個沒站穩,直接向前撲去。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臉朝下啃在地上,忽地被人拽了一把,於是一頭紮進帶著蘭香的懷抱裏。


    “主公留心腳下。”穆九並沒有讓陵洵在他身上貼多久,待他站穩,便向旁邊撤去。


    因為陵洵剛才那幾句話喊得嗓門實在是大,本在廳堂裏喝酒的山匪們聽見響動,還以為是外麵出了什麽事,紛紛抄家夥奔出來。


    陵洵這時已然忘了自己在哪裏,滿眼睛看見的都是穆九有意與他保持距離,心裏騰起一股邪火,瘋狗性子上來,竟直接一躍而起撲上去,用手環住穆九脖子,雙腿往人家腰上一盤,不滿地嚷道:“不是跟你解釋過了!爺沒做對不起你的事,爺隻疼你,隻想和你親嘴,和你困覺,怎的還在這裏耍性子!”


    穆九:“……”


    在場的清平山眾匪下巴一塊一塊掉下來,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看看正纏在穆九身上的陵洵,再向不遠處看去,看到人事不知躺在地上袁公子,頓時覺得辣眼睛。


    風爺可以啊!不搞則以,一搞成雙,還都他媽是男人!是條漢子!


    這時袁熙的侍衛跑過去,將早就睡死過去的袁熙直接抬上事先準備好的馬車,見清平山眾匪都像長脖子雞一樣等著看熱鬧,兩個當家的不在,陵洵又醉成了那樣,隻好頂著能將他們射成篩子的炯炯目光走向穆九,抱拳道:“穆先生,我家主公催促公子速速返還江東,今夜務必啟程,因公子酒醉,屬下隻好代為辭別,多謝清平山多日款待。”


    這些袁熙的親兵雖然態度恭敬,其實臉上肌肉已經僵硬,拚命克製著不笑出聲來,也是佩服這位穆先生,身上掛著個八爪的章魚,竟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冷靜自持,不愧是神人。


    穆九喚了一個人到跟前,對袁熙的近衛道:“這位是孫朗,也是陣法師,有他一路護送,必定能保袁公子平安抵達江東。”


    孫朗站在旁邊,身上帶了一個包裹,顯然是早有準備。


    幾個袁熙近衛彼此對視,他們此次返還江東,且不說匪盜之流,單是夫人和大公子即將派來攔截的殺手恐怕就不會少,能否平安抵達,實屬未知。未料穆先生竟會讓一個陣法師護送,陣法師之能,他們這些日子在清平山已體會不少,深知有陣法師隨行就等於帶了一張護身符,又怎能不感激?因此眾侍衛連聲道謝,又對那孫朗諸多恭敬,這才帶著袁熙,駕輕騎輕車離開清平山。


    孫朗早幾天之前就已經得到穆九吩咐,得知要護送袁熙去江東,自然是滿心歡喜。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此次去江東就不會再迴來了,袁家乃名門之後,江東十六郡又是魚米富庶之鄉,日後追隨了袁家父子,以他的本事也必定能夠有所作為,前途不可限量,總好過在這芝麻綠豆大點的山頭苦熬。


    孫朗看得明白,這裏有穆九坐鎮,無論如何也沒有誰能越過,倒不如另尋明主輔佐,興許還能當上頭號人物。因此他在路上也就更加盡心保護袁熙,直至平安抵達揚州。


    袁熙一行人這路上種種暫且不提,單說穆九被陵洵纏上,麵對眾山匪戲謔的眼神,竟也能八方不動。


    “主公醉酒,我送他迴去休息,方才穆某已經查過各處崗哨,並無不妥之處,諸位盡可放心繼續赴宴。”


    隻簡單交代幾句,穆九便將人抱著往山下走,任憑身後口哨聲起哄聲此起彼伏,竟也沒顯出絲毫窘態。他腳步並不如何快,卻好似用了縮地為寸之術,眾山匪隻見人清風一般,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然而眾山匪看到的隻是表象,陵洵自黏在穆九身上嚷了那一通,就不停地念叨著“親親”,那熱氣一股一股地噴在穆九耳畔,弄得他心浮氣躁。


    或許是之前鬧得太歡騰,待兩人離開眾人視線,走上山間小路,陵洵便分外老實了,下巴墊在穆九肩上,乖巧得跟隻兔子似的。


    穆九以為陵洵睡著了,然而當他抱著人進門,將人放在床上時,卻發現那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竟是睜著的。


    “主公?”穆九試著喚了一聲。


    陵洵不說話,隻魔障了一般盯著穆九看。


    “既然主公無礙,那穆九告辭了。”穆九說著就要走,卻被陵洵輕輕拉住了衣袖


    雖然陵洵並沒有用多少力氣,甚至隻是微抬手指,勾了一下穆九的袖口,隻要稍稍動一下便能掙脫,可是穆九不知怎的,竟似被牽住了心一般,邁不開步子了。


    這是怎麽了?莫非也是喝多了酒?


    穆九迴過頭,卻見陵洵半點反應都沒有,一動不動躺在床上,隻知道盯著他看。他覺得陵洵有些不對勁,又退迴來坐在床榻邊,再次喚了一聲“主公”。


    陵洵還隻是癡癡地看著他。


    穆九意識到,或許陵洵隻是眼睛睜著,其實已經是魂飛天外了,若是就這麽放著他不管,也不知會這樣睜眼到什麽時候。於是他隻好留下來,替陵洵寬衣解帶,又打來熱水替他簡單擦洗過,待將人舒舒服服地伺候周全,蓋上被子,陵洵才好像那縮迴了殼子裏的蝸牛一般,終於完全放鬆,一點點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照理說,做完這些,穆九就該離開了,可是他卻好像被施了定身術,目光完全無法從陵洵身上移開。


    掌心裏還殘留著方才為對方脫衣時殘留的體溫,熨得他心中難以平靜。他似乎是產生了幻聽,好像那吹著熱氣的話語還在耳邊,一遍一遍,千百次迴響——“阿九,我好喜歡你,想親親你……”


    穆九唿吸漸重,不由控製地俯下身,然而他忽然閉了閉眼,右手手掌翻起,掌中聚起隱隱白氣,氣體又轉瞬化為冰霜。


    冷意從掌心裏迅速向身體蔓延,似乎很快就能將心中翻騰的躁動壓下,然而下一刻,穆九卻停止了運轉術法,目不轉睛盯著陵洵露在內衫外的鎖骨看。


    隻見那白嫩細致的皮膚上,正慢慢浮現出一個不規則的五邊形印記,每條邊長度各不相同,分別流動著金,綠,藍,紅,黃五種不同顏色的光。


    那五色的印記一下一下在陵洵身上閃爍,映入穆九深邃的黑眸。


    穆九緩緩唿出一口氣,似是下了什麽決定,忽地袍袖一甩,將方才好不容易聚起來壓製*的寒氣驅散,轉而伸手揪住陵洵的衣襟,將他領口驀地拉大,低頭吻了上去,在那鎖骨上有五色印記閃爍的地方反複齧咬,直至留下豔紅的痕跡才肯罷休。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眼眸似乎變得格外暗沉,直勾勾盯著陵洵的臉,然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因為飲酒過度,這張臉還在發燙,燒得兩頰微紅,連同那雙嘴唇也染得明豔。穆九緩緩摩挲著那兩片軟嫩的唇珠,起初還很輕柔,到後麵越來越用力,竟顯出幾分侵略的意味,直揉得陵洵經不住啟唇發出輕吟,露出白貝皓齒,才肯罷休。


    穆九望著那被自己揉得幾乎要沁出血的軟唇,不由低低輕笑起來。


    端的是唇紅齒白。


    繼而附身,吻住了那雙唇。


    似乎饑渴了許久的人終於求到甘霖,這個吻持續時間太久,久到已經睡死的陵洵因為瀕臨窒息而掙紮,可是穆九卻沒有打算放開,反而就著他動作順手扣住他後腦,將吻加深。


    陵洵的手一頓亂抓,無意間扯開穆九的衣領。


    隻見穆九的鎖骨處居然也有個五邊形的印記在閃現,不過,那印記的形狀和顏色卻是和陵洵完全反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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