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俱樂部裏。


    躲過了三五招,麻又西開始體力不支,哐當一聲躺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不怎麽規律的翻著白眼,整張臉就像是中毒太深一樣發著青光。


    殺馬特竄上來,薅起麻又西的衣領,用力拽了一下,勒住了她的脖子,“給老子站起來,我買你八招,你就是要死也要八招以後再死。”


    麻又西晃了晃腦袋,甩掉了他的手,“滾你媽逼!你他媽怎麽不去死?”


    殺馬特被麻又西這句叫罵激怒了,兩拳打下去,讓她再也沒有力氣動彈了。


    麻又西平躺在拳台上,睜著雙眼看著黑底彩色塗鴉的頂子,充斥在全身的淤青叫囂著她的痛感,場下的歡唿、叫喊不絕於耳。真有那麽一刻,她想就這麽閉上眼,然後再也不要睜開。


    她這個人矛盾的很,有時候想,如果嘴老實一點,一句話不說,不惹怒別人,是不是就會免受這些皮肉之苦。有時候又想,已經這麽憋屈了,如果嘴還安分,那還活著幹什麽?浪費空氣?


    不知道貝勒在哪兒,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不見,不知道他會不會著急……她什麽都不知道,包括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活著見到他這件事。


    殺馬特把她拽起來,拖到拳台中央,拍了拍她的臉:“撐過八招,我給你一個痛快。”


    大胡子扒開圍繩,看了眼麻又西的狀態,問殺馬特:“還行不行?別再弄死了,上次那個弄死周哥差點斃了你吧?昨兒還聽說來著呢。”


    “你竟聽人逼逼,周哥給我就是讓我弄死,到時候上頭責怪下來,他好賴我頭上,然後當人麵修理我一頓,事後給我點療傷錢。”殺馬特說完話朝麻又西瞅了一眼,“這逼瘦的不行,也就三招活頭了,三招之後撈多少咱倆平攤,等會兒再喊兩嗓子,再賣點。”


    大胡子見殺馬特都這麽說了,心踏實了下來,“行!”


    他們可能是沒把麻又西當個角色,也可能是低估了她的聽力,全然不知,剛才那番計劃一字不差的被她聽了去。


    周哥?應該是周雲長無誤了,那綁來她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馬闖授意的呢?


    這個問題麻又西沒去深想,無論是哪種也得等她活著離開這裏才有機會去弄清。說到活著,她有了個主意,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


    場外頓時歡唿聲一片,估計是麻又西這小小的個子卻有如此強大的忍耐力和爆發力這一幕燃燒了他們的血液、喚起了他們的興致。


    大胡子趁著場內人熱情高漲,拿話筒大聲說話,再開盤口。如此,他們又能狠狠的撈一筆了。


    這種撈錢的方式不比搶錢慢,放以前,麻又西身為一個旁觀者的時候,或許會路見不平的出來主持一下公道,但現在,她作為一個賭物,別人贏錢輸錢她都要倒黴,就一定得告訴他們這一黑幕了。


    做準備的過程中,她伸手招來殺馬特,跟他說:“想不想賺狠了?”


    殺馬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你別想著整什麽幺蛾子,敢搞小動作我一槍崩了你。”為了讓麻又西清楚他沒有在開玩笑,手摸進了褲腰帶,隔著衣服讓她瞅了眼小口徑的輪廓。


    麻又西趕緊眨巴了兩下天真無邪的大眼,說:“我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啊是不是?你想,這幫二傻子能買二迴,就能買三迴,如果我撐過了十招讓他們贏到錢,那你說,他們是不是還得買?到時候再開盤口,我這邊一賠一,黑人一賠一百,你跟大胡子再使勁忽悠個把小時,讓他們再拉點人來,接著買我……不是我吹牛逼,這趟下來你能一晚上上福布斯。”


    殺馬特聽完她貌似邏輯緊密的一番話,挑眉看著她:“你個走道都能摔個狗吃.屎的人,能有這腦子?”


    “迴光返照,純純粹粹的迴光返照,人在死前的智商是往常的兩百倍,我能想出這麽個主意也不是偶然。”麻又西呲牙一笑。


    殺馬特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又問:“那你再說說,要什麽條件。”


    麻又西嘿嘿兩聲:“大哥就是精明,我撅什麽尾巴拉什麽屎你都知道。”


    “要想糊弄我,你還得再長兩節花花腸子。”殺馬特被誇了一句,馬上翹尾巴上天了。


    麻又西也沒再繞圈子,開門見山:“給我找兩支氟馬西尼,避免黑人手上沒輕沒重的把我提前弄死了。”說完又保險的加了一句:“我解決了鬆軟無力的狀態之後能有效的躲幾個致命的拳頭,這樣意外發生的可能性也會比較小。”


    殺馬特揚手就是一巴掌,“說到底就是想著能動換唄?你當我是傻逼嗎?我讓你精神了,我他媽就精神不了了。”


    這一巴掌在麻又西的預想之中,殺馬特這人看上去土鱉,但應該是有一定本事的,不然也不會讓周雲長信任那麽多迴,不然大胡子也不會想要跟他合作撈錢。


    她吸了吸流出鼻孔的血,說:“那什麽,我手手腳腳都被你用那麽粗的鐵鏈子拴著,就算我有賊心賊膽也沒那個條件允許啊,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輕輕一撅就折了,我怎麽精神的起來?”


    殺馬特聽她這話覺得靠點譜,又瞅了她一眼,覺得她生來一副賊眉鼠眼,膽子應該不敢從膽囊窩裏竄出來,而且,大胡子的人都跟門口候著呢,萬一她找死還能當場按住……琢磨來琢磨去,殺馬特清了清嗓,“等著!”


    麻又西心裏美了一下,趕緊把手伸向了圍繩外邊的女人,朝她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後在她扭頭時拿過來她手裏的冰沙,一飲而盡。


    女人拿著拳票用*的表情、動作在麻又西的臉上扇了兩下,然後一個脆生的‘討厭’流進了她的耳朵,讓她頓時一個激靈抖了抖膀子。


    過了會兒,殺馬特迴來了,謹慎的給了麻又西一支氟馬西尼。


    麻又西看見是一支,心裏問候了問候他全家,然後滿臉堆笑的接過來,鑿進了右胳膊。


    藥很管用,一針下去,麻又西就精神了不少。這東西用於終止bdz類中毒特別管用,她以前做闌尾炎手術慫的不行,舅舅心疼她,給她打了全麻,手術做完好久都解除不了一動不能動的狀態,是兩針氟馬西尼救了她。


    手腳靈動自如之後,她依舊裝出一副不能行的樣子,甚至跟殺馬特紅了臉:“你不是坑我吧?這東西怎麽屁用沒有?”


    殺馬特聽她這麽說,放心了,畢竟幹掉她才是他的正經任務,如果讓她給跑了,那就沒法兒跟上頭交代了,“能抬手伸腿就行了,你還想怎麽著?上天?”


    麻又西衝她豎了豎中指,換來了一巴掌。


    很好,戲到這份兒上就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兒了……一想到要吃這麽苦才能為自己爭取一絲活命的機會,她就心酸。


    她不是不相信竇莊他們可以救她,隻是人到什麽時候都要明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父母恩師尚不能時刻伴她左右、救她於水火,更何況是夥伴、隊友。


    ——


    貝勒挾持著馬闖跟著周雲長來到穆亡倉庫,剛踏進這片區域就感覺上當受騙了。


    這麽大一個倉庫,清冷的就像沒有死人的陰曹地府,每走一步,心跳都會發出有一定質地的聲響,有活人的幾率應該比有死人的幾率還要小。他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槍。


    走到穆亡的隔斷間一側,周雲長轉過身來,說:“麻又西就在這裏。”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貝勒沒有在空氣中感受到來自於麻又西的氣息。


    周雲長再一次給他跪了下來,左右開弓甩了幾個大嘴巴子給自己,“是我瞞著闖哥對麻又西動手的,尼孜阿依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咽不下那口氣,所以綁了她想讓她受點皮肉之後,貝爺,求您高抬貴手放了闖哥。”


    貝勒關心則亂,麻又西失蹤拿走了他不少理智,但還沒到蠢的地步,判斷周雲長有無說謊,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沒理人,拖著馬闖到隔斷間走了一圈,然後出來朝跪在地上的周雲長開了一槍,子彈從他的耳畔咻的一聲飛過,揳進了成堆放置的鐵器上,發出脆亮的聲響。


    周雲長倒吸了一口涼氣,顫抖著雙手摸向耳畔,摸到黏糊糊的液體時當場雙腿一軟,癱了,“貝爺……四哥……”


    “你不誠實。”貝勒說。


    周雲長舉起雙手,跪著蹭向貝勒,到他麵前時雙膝的布料已經被血水染紅了。他雙手扒著貝勒的腿:“貝爺……我真的是派人把她關在了這裏……如果我騙了您……又怎麽會把您往這兒帶呢……我真的沒說謊……你不信我總要信闖哥吧……在南蘇丹……如果不是您從把他救出來……他不會有今天的……所以他從來都不敢對您怎麽樣……闖哥不敢……我更不敢啊……”


    貝勒聽著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話,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然後薅著馬闖的頭發一腳踢上他兩膕,迫使他跪在周雲長對麵,說:“我在南蘇丹救下的人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看清楚,你眼前的這個,不叫人。”


    周雲長看了眼馬闖,跟他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再次撲上了貝勒的大腿。


    與此同時,身後槍聲響成一片。


    周雲長覺得槍聲不對,皺起眉再次看向馬闖。


    馬闖的眼神也疑惑了,似乎比他們計劃中的槍聲要早上一些。


    早在貝勒上門之前,馬闖跟周雲長就計劃好了,兩個人假意被他挾持,然後以麻又西的所在地為幌子把他引到穆亡倉庫,再在倉庫外部署狙擊手,讓他殞命在這個廢棄倉庫。到時候再像針對麻又西失蹤一事給出的說辭那樣,對外宣稱貝勒也無故失蹤了。


    計劃的挺好,但他們沒想到,貝勒之所以能活那麽久,不是天神庇佑,而是他的未雨綢繆和不計其數的逃生藍本。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貝勒,就不叫貝勒。


    他早在單槍匹馬闖進馬闖的小白宮前,就囑咐好了竇莊,讓他聯係醫生,根據他身體內還未散去的生物檢測指數結合apb對他進行定位,暗中觀察馬闖方麵,以靜製動。


    聽到槍聲,他確定是馬闖方麵有行動了,一把拎起他的衣領,說:“你說的對,弄死你,我悉心經營的一切也就如雲煙,風吹不見了。但你卻忘了,成為與你爭奪‘半圓計劃’的對手前,我首先是一個人,而一個人有多少本事也就有多大脾氣,你實在不該用麻又西來算計我。”


    馬闖心涼了一半,馬上求饒:“四哥!我錯了!我讓人去找麻又西!”


    “晚了。”貝勒說完話一槍崩了周雲長。


    馬闖瞬間不敢說話了,大氣也不敢出了。


    竇莊跟簡稚進來的時候,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周雲長,相視了一眼,走到貝勒身側,說:“四哥,麻又西確實被關在這裏過,隔斷間裏有她的生物痕跡,但對方應該在她身上用了屏蔽手段,信號時強時弱,不好追尋。”


    貝勒把馬闖交給簡稚,吩咐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整合小白宮裏的人,然後通知七月,讓他馬上召集人手備戰,還著重交代,瞞著褚姚和方夕。


    簡稚點頭,乖乖去辦了。


    貝勒沒等竇莊問,就讓他馬上聯係國安局,聽聽對方對他弄死馬闖這件事是持一個什麽態度,如果會議之後的結果是選擇放棄、收迴權利,就依他們,然後馬上飛冰島。


    竇莊不敢提問題,應聲之後轉過了身。


    當這間倉庫隻剩下貝勒一個人的時候,他闔上了眼。


    馬闖的存在決定著東西的資源平衡,國安局之所以不讓他貝勒動馬闖,一是怕他破壞平衡,二是怕他一人獨大,將來不好控製。


    自從國安局幫他脫離以前喪盡天良的殺手組織之後,就一直怕他有朝一日重新踏上這條路,於是培養了一個馬闖用於製約他。但他們沒想到,馬闖隨著勢力的壯大,胃口也大了,不僅覬覦‘半圓計劃’,暗自牽線博士,還公開和軍情局作對。


    盡管這樣,他們也仍是不允許貝勒動他,貝勒明白他們的意思,在他們的眼裏,馬闖奴性太大,勢力再大隻要利益也足夠大,也是說控製就能控製起來。而他貝勒不一樣,他個人想法太多,且沒有什麽是能牽製住他的。馬闖跟他就好比家養的騾子和野馬,騾子再肥、跑的再快,隻要家主一聲哨響,也能迴來;野馬不同,他心瘋,多大草原都不放在眼裏,不甘被人騎在身下。


    貝勒說是讓竇莊去請示國安局,實際上早就有了數,他動了他們的騾子,他也就離被獵殺不遠了。


    一開始,他們都是棋子,馬闖或許不知道,但他覺得身為一個棋子可以活的這麽瀟灑,就心甘情願的做一個棋子了。貝勒呢,他當這個棋子完全是迫於局勢,當年的他拉著一支從組織中脫離出來的隊伍,脆弱的就好比一群螻蟻,隨時都會麵臨會人踩死的危險,他必須得依附國安局才能留住他們的命,他沒得選擇。


    後來,‘半圓計劃’出世,手下人無一例外的以為他是受指示才要搶它,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蘇丹是怎麽跟埃博拉打交道的,他是怎麽在它手裏搶下來一條條生命的,所以他誓死也要拿到‘半圓計劃’。


    馬闖當年也是因為在控製站內私自向內戰雙方以埃博拉病人謀錢被逮,貝勒出於馬闖與他是同胞的考量,救了他。那時的他完全沒想到,馬闖一直都沒放棄利用埃博拉發人命財,也沒有想到,他會成為他搶‘半圓計劃’的對手。


    首腦早就針對馬闖一事跟貝勒說過,如果不是因為‘半圓計劃’不能動他,但貝勒卻動了,為的不是‘半圓計劃’,而是一個叫麻又西的女人。


    貝勒睜開眼,再次走進隔斷間,試圖找到什麽線索,告訴他麻又西在哪裏。


    ——


    麻又西活過來之後,三下五除二就ko了黑人,然後一腳踢翻大胡子,在他的人衝向她之前,搶了他的話筒,向場內的人揭露了殺馬特和大胡子合夥圈錢的陰謀,場麵登時一片混亂,麻又西趁亂逃了出去。


    但拴著鐵鏈子的雙腿根本比不了四個軲轆,所以她還沒跑多遠就又被逮著了。在被殺馬特一行人拳打腳踢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們在她身上設定了屏蔽追蹤,隻要循著他們的屏蔽器就能知道她在哪裏。


    即使到這種命懸一線的時刻,麻又西都沒想放棄,把活那麽大都沒有說過的軟話一次性全都說了一遍,當然,並不管用,殺馬特也沒有因此停手,踹向麻又西的,依舊是所有落在她身上的拳腳裏,最狠的。


    “你個傻逼!我一晚上白忙活了!”殺馬特打夠了,拿鐵鏈綁上了她的兩隻手,拴在了後備箱裏,開到了五十邁,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上加。


    麻又西沒跑兩步就摔倒了,被拖行了一段路之後車停了,殺馬特放了一隻狗跟她就伴,拖到他們下半身血跡斑斑仍沒有收手的意思。


    麻又西動不了並不是因為體力跟不上了,而是她的手腕處隻要被鐵鏈碰一下就會有一下針刺心髒的疼痛,那種疼痛足以搞垮她,讓她站不起身。


    “疼嗎?疼就哭出來!隻要你哭出來!我就鬆開你!給你一槍痛快的!”殺馬特從天窗裏露出一個頭,說話的聲音很大,笑的聲音也很大。


    麻又西始終不發一言,殺馬特話畢的那刻,她把跟她一起受苦受難的大麥町抱了起來,然後就被殺馬特突然加了油的車給扥了一個跟頭,磕破了額頭,血流不止。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要救一條狗,你可真博愛。”


    殺馬特諷刺的聲音傳進麻又西的耳朵,她闔著眼,吞咽了兩口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展開一個雅典娜一樣光芒萬丈的笑容,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自顧不暇的是你……你會死的很慘的……”


    她話剛說完,殺馬特就停了車,跳下來,薅起她的頭發,就在他準備用力磕向地麵的時候,一聲槍響震徹了天空。


    貝勒騎馬而來,一槍一槍的打在殺馬特的胸膛上,直到子彈費光,他縱身一躍跳下馬,看了麻又西一眼,然後從殺馬特的車裏拿了把砍刀下來,走到奄奄一息的殺馬特跟前:“哪隻手綁的?”


    殺馬特往外吐著血,整個身子劇烈的做著咽氣前的苟延殘喘。


    貝勒當然知道他不會說話了,他也沒打算讓他說話,揮刀向下,砍了他的手腳。


    麻又西用盡最後一點氣力說出一句話:“就說……你會死……很慘的……”


    貝勒蹲下來,片刻都不想耽擱,抱起麻又西就要上車,麻又西拉住了他,哭了出來,剛才一直忍著沒哭,好難受,現在她要一次性哭個夠。


    “你……一定要……知道……我……麻又西……愛你……貝勒……”


    貝勒眉頭一緊,從未哭過的他,心疼的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


    他一定要殺了馬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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