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是什麽?


    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問過他想要的是什麽,他還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顧無言微微側過頭,沒帶麵具的右臉顯得十分英俊,他詭譎地彎唇一笑,沒有說話。


    他拎起茶壺,欲斟杯茶,卻被沐曦然,他抬眼向她看去,便見她神色執著,又問了一遍,“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顧無言放下茶壺,朝她故作輕鬆地一笑,挑眉道:“你真想知道?”


    “嗯。”她點頭,眉眼間充斥著認真的神態。


    雖然他的麵容半遮半掩,卻掩蓋不住那雙深邃的眸色。沐曦然緊緊地盯著他,手指轉而按在他的茶杯上,“顧無言,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顧無言嗬的發出一聲輕笑,眉梢挑得更高,“如果我說,我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呢?”


    “起碼,現在的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麽。”


    他說一個姑娘的手上還是少沾血腥為好,就憑這句話,顧無言現下想要的,絕對與顧雲澤脫不了關係!


    沐曦然很聰明,這是顧無言發自心底對她的評價。她說得沒錯,起碼現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他最喜歡喝茶,便又端起一杯茶,語氣淡淡,“我想摧毀浩然閣。”


    沐曦然思索片刻,直言道:“若是我幫了你,從今以後,你對我的恩情是否就可以一概還清了?”


    “你……幫我?”


    他輕輕晃動著茶杯裏清澈的茶水,輕嗅隨之湧起的茶香,聲音中似乎有絲訝異,有絲好笑。


    雙手壓住桌麵,她緩緩站起身,看著他道:“你還是認為我做不到?”


    顧無言睞了她一眼,手指緩緩攏緊茶杯,語調悠揚,“別逞強,你現在的內傷不輕,助我摧毀浩然閣何其不易?想要摧毀浩然閣,必須先找到解我體內冥毒之法,讓我脫離顧雲澤的控製。”


    解毒之法?


    沐曦然皺眉,低聲說:“聽聞神界有名神醫,若是他出手,說不定還能讓長生草與你血肉分離,幫你重為正常人。”


    “神界嗎?”音調拉長,顧無言不以為然地笑道:“神界的人與仙界一樣,如果不是他們界的修煉者,他們是不會出手相幫的。況且神界對六界之事向來置之度外,想要得到他們的幫助,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那……冥界呢?”


    “別想了。”顧無言搖頭,“冥毒唯一的解藥在顧雲澤手裏,早在我中毒之時,冥界裏可以解冥毒的藥就被浩然閣的人燒毀了。”


    沐曦然萬分訝異,“浩然閣的勢力這麽廣泛?他的手竟能伸到冥界?”


    “要不然為何到了現在,我還沒能動搖浩然閣的根基?”顧無言抿了口茶,語氣極為平淡。


    沐曦然睜大雙眼,怪不得顧無言說這件事她做不到,若是浩然閣與冥界有聯係,那麽她還真不一定能夠做到。


    瞧著她臉色的驚訝之色,顧無言笑著開口:“你還打算幫我嗎?”


    “幫!”


    “哦?你要怎麽幫?”


    “你想我怎麽幫?”


    顧無言眨了眨眼睛,抬手摘下臉上的麵具,含笑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思極平允和顧無聲對他的背叛,沐曦然的心當即為之一顫。


    他說可以相信她嗎?這讓她怎麽迴答?


    直視著那張帶有疤痕的左臉,她一瞬不瞬的看了半晌,爾後重重點頭,“我沒做過忘恩負義之事,也絕非唯利是圖的小人!如若你信我,我願以生命起誓,還你救命之恩!”


    顧無言嘴角淡笑如故,即便沐曦然發了誓,他也可以很不在意的付之一笑。


    以生命起誓,當初平允顧無聲無不是以生命起誓,可最後到底還是背叛了他。


    到如今,除了自己,他已不會相信任何人。


    顧無言沒有給予迴應,沐曦然也沒聽到他的迴答,她知道他在笑什麽,遂沉默下來,不再提此話題。


    此後,屋內陷入一片寂靜,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一人靜靜地看著另一人,另一人則是端著茶杯細品慢啜。


    沐曦然看了他片刻,突然移開目光,蹙起眉,一臉憂思也不知在想什麽。


    餘光瞥了她一眼,顧無言淡淡一笑,將麵具重新戴上,手指輕叩桌麵,緩慢地開口:“沐姑娘,我的院子裏隻有這一間房,這幾天委屈你隻能與我住在一起了。”


    聽到他的聲音,沐曦然迴神,“你我同住一起?為什麽你的院子裏隻有一間房?”


    “我沒有下人服侍,我的院子自然也就沒有多餘的房間。”


    沐曦然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她怎麽會忘了顧無言的處境?除了這間房,小院裏僅有一個不太大的廚房,她總不能去睡廚房吧?方才看了眼,廚房根本沒有可以躺下的地方。


    終歸是寄人籬下休養生息,沐曦然不好說什麽,指著前麵的那方桌子,道:“今晚我就睡在那裏吧。”


    睡在桌子上?


    顧無言溫溫笑道:“你是傷者,又是姑娘,我怎麽能讓你睡在桌上?你放心,這張床我讓給你,地上不涼,我可以打地鋪。”


    說實話,讓一個救了她的人睡在地上,她心裏還是挺過意不去的,但是顧無言已經從櫃子裏拿出了床褥鋪在地上,她再推辭便顯得有些矯情了。


    “謝謝。”


    她靦腆地抬起頭,卻見顧無言正好對她微笑,隨後聽他道:“我是男人,男人理應讓著女人,你再休息會兒吧,我先出去走走。”


    顧無言走出房間,隻留沐曦然一人還坐在桌邊,她起身走到窗前,遙望天邊還未褪去的晚霞,唇角一勾,決定不管有多難,都要幫他解了體內冥毒。


    是夜,沐曦然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麵帶銀色麵具身披銀色月光的顧無言緩步走來,他站在桌邊,微微彎腰吹熄了燭火,待月光透過浣紗格子窗滲漏進來時,他也躺在了地上打好的地鋪上。


    春夜到底還有些涼寒,他攏了下被子,毫不在意地睡了過去。


    但天色還未亮,沐曦然便被一陣異動驚醒,她猛地從床上坐起,掀開床幔,卻見顧無言渾身濕透,蜷縮著身體不住打顫。


    沐曦然顧不得身上的內傷,急忙跑下地把顧無言扶到床上,光著腳站在床邊,一邊拍著他的臉頰一邊摸著他的脈搏喚道:“顧無言,你醒醒。”


    冥毒發作的顧無言沒有意識,他雙眼緊閉,薄唇緊抿,額頭上汗珠滾落,看樣就知他現在難受極了。


    沐曦然趕忙打桶水來,不斷給他替他擦去臉上的汗液,慌亂出聲:“顧無言,你醒醒!你告訴我要怎麽做啊!”


    顧無言顫抖著睜開雙眼,往日犀利的眸子裏黯淡無光,當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沐曦然後,心底竟無端放下了幾分戒備。


    “顧……顧雲……澤……”


    顧無言極為費力的吐出顧雲澤的名字,聲音稍落,便陷入了昏迷中。


    沐曦然將布帕丟進水盆裏,單手掐腰,想著難不成她還得替顧無言去找顧雲澤要解藥嗎?


    顧雲澤見到她恨不得想殺了她,顧無言蠱毒發作自身難保,她若過去,豈不得任由顧雲澤搓圓捏扁?


    沐曦然為難的咬了咬下唇,瞥了眼顧無言那副痛苦的模樣,恨聲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兒上,我現在才不會管你呢!”


    說歸說,沐曦然到底還是很心軟,她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見外麵響起一陣敲門聲。


    她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茶壺,背過手去,悄悄走到門口,聲音一低,“是誰?”


    “平允。”


    聲音一出,沐曦然手指握緊,在想要不要趁其不備拿這個茶壺敲碎平允這個叛徒的腦袋,可是她轉念一想,平允也是修煉者,一個小小的茶壺對他來說根本造不成什麽影響,就算他把這個茶壺敲碎了也很正常。為了避免顧無言醒來沒有茶喝,她把茶壺重新放迴桌上,拉開門栓,給平允開了門。


    “你來做什麽?”沐曦然語氣生硬,平允自是能聽出來,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沐曦然,從腰間拿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冷聲道:“這粒藥丸能暫緩六公子的疼痛,閣主知道六公子身上的毒今夜發作,特意讓我送過來的。”


    沐曦然撇了撇嘴,臉色難看的拿過藥丸,疑問道:“這真的不是另一種毒藥?”


    “信不信由你,六公子每次吃得藥丸都是這個。”


    沐曦然哼了聲,大力關上房門,走到床前喂顧無言服下藥丸。


    十年之日沒到,想來顧雲澤還不會讓顧無言死得這麽快,除了相信平允,她還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被關在門外的平允沒有立即離開,他依舊站在門口,聲音用內力傳到沐曦然耳邊。


    “下次我再來之日,便是浩然閣查出你身份之時。”


    沐曦然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不輕不重地道:“我等著!”


    聽到她的迴複,平允神色陰暗,轉身離開了小院。


    平允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沐曦然在心底鬆了口氣。


    她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了眼即將大亮的天色,幽幽一歎,也沒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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