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太上皇高居寶座,拉著姚三郎坐在一起,皇帝坐在他右手邊上的寶座,算是次了半席。黛玉和皇後並排坐在左邊。


    太上皇殷切的看著姚真人,看他容貌如舊:“姚神仙,我的舉動唐突,您還滿意麽?”


    姚三郎笑的無比燦爛,傻了吧唧的說:“滿意,太滿意了,多謝多謝!”盯著黛玉一個勁兒的看,一晃神的功夫她換了一套衣服,金銀交錯的衣裳比原先那套淺藍的漂亮。隻是,她不高興。


    太上皇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在旁邊臉色微紅垂著眼眸的玄真長公主,心說王允的美人計有屁用,自己還不是犯蠢作死然後就死了,你瞧我這美人計!美人也開心,吃美人計的人也開心。


    “應該的,應該的。小神仙和黛玉情投意合,難道我這個老頭子能從中作梗?”


    黛玉暗自點頭:說得好,說的真好,難道我的婚事不該告訴我一聲麽?難道我是那種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隻會哭哭啼啼的嬌小姐麽?真想揍你一頓,可惜在凡間我承擔不起打你的後果,會牽連家人。不急,按姚雲旗所說,明君死後會升天成神,等那一天再找你算賬不遲。哼╭(╯^╰)╮,我懷疑……你不算是明君。細往他臉上打量,見傅粉描眉,卻也有些老態。


    姚三郎的注意力全在黛玉身上,看她鳳眼含怒,由於低著頭看的不太真切,他又用神識沉到地上,仰視她的臉——嗯,果然不太高興,氣的臉都紅了。


    他心中大驚:林妹妹!她!不高興!為什麽不高興?


    不可能因為定親,原先我說要娶她,她隻是害羞的不答應也不拒絕。


    現在為什麽這麽生氣?是忽然發現我不靠譜嗎?這不可能,她早就發現我不靠譜了!


    難道昨夜大師兄跟她說了什麽,乘機霸占了她?呸,大師兄幹不出那種事,而且他今兒早上還讓黛玉管著我呢!


    那是為什麽?是……是因為太上皇沒跟她說一聲,就獨斷專行,強行把她許配給我?應該是這個,希望是這個。


    皇帝在旁邊可不太高興,但臉上笑意依舊,看黛玉微微低著頭,但眼角沒有什麽笑意,抿著嘴的樣子更像是忍怒而不是歡喜。


    他喜氣洋洋:“父皇這事兒做的幹脆利落,漂亮極了,我都沒聽見風聲,父皇親自叫林如海進宮來,換了庚帖,又私下裏找欽天監選了日子,下了聘禮,若不是前兩天林卿跟朕說起,朕都不知道此事。”


    皇後也歎了口氣:“可不是麽,我這兒的消息是卓文氏跟我說的,這公主定親我這個當皇後的竟不知道!多虧我鎮定自若,沒讓她瞧出來,若不然還以為我對黛玉不用心呢。”


    黛玉抿著嘴微微一笑,怒氣漸消:“嫂嫂,誰要說那樣的話,我撕了她的嘴。”


    太上皇不以為意的看了她一眼:“還用你動手?慎刑司的人吃了多少年閑飯了,我一生所驕傲的,莫過於有一個好兒子,有一個好兒媳婦,求仙訪道能見著真神仙,古往今來多少帝王,誰有我這樣快活呢?”


    皇帝心裏頭,那是相當的不爽啊,臉上還帶著淡笑點頭。順勢給皇後使了個眼色。


    皇後站起身來:“黛玉,別在這兒幹坐著了,怪不好意思呢。來來,咱們娘倆進屋說話去。”


    黛玉非常順從的站起來,被她摟著往屋裏走,柔聲問:“太子長大了吧?”


    姚三郎忙著傳音:[妹妹別生氣,一會我再跟你說,這不是我要求的!]趕緊給自己洗白!


    皇後低聲笑道:“兩個月的光景能長多大,隻是長了點,看著也比原先英俊了。”


    黛玉用意念答道:[哼,難道你沒暗示麽?罷了,木已成舟,我不跟你多說什麽,別以為他做的了我的主!我爹娘是他的臣子,我卻不是!]


    皇帝怡然自得的摸摸臉。


    皇後臨進屋前吩咐:“時辰差不多了,今兒早些傳膳,也好給二位神仙接風洗塵。”


    姚三郎趕緊:[是是是,我是公主的臣子,由著他說去,咱們不搭理他。]


    我本來想自己殷勤主動的勾引她,勾引到她十七八歲的時候,春心蕩漾的在一個花好月圓的時候要了我,那多好!


    你這不是給我搗亂嘛!(如果黛玉沒生氣,我當然會感謝你)她現在氣成那樣,我估摸我得跪著哄她別為了這事兒不搭理我,都是你自作主張。


    黛玉:[姚神仙何必這般恭謹,我耐你何?]說罷,跟著皇後進了內室。


    太上皇還在洋洋得意,自以為幹了一件很好的好事。拉著姚三郎打聽仙界怎麽樣,他的師父師兄又沒有為他成為國師感到驕傲?又沒有說太上皇真是個聰明有慧眼的明君?


    姚雲旗無比尷尬,師兄們完全不在乎這些事好麽!但還不能徹底得罪他,就圓滑的應付著,含糊其辭的說:師父對我很滿意,大師兄也覺得我很不錯。


    到了內室,皇後拉著她坐下,單手摟著她:“昭容,把冰鑒裏的西瓜凍拿過來。”


    冰鑒就是古代的冰箱,放存著的冰散涼氣,也可以放酒和食物。


    拿過來一瞧,一塊切成45°角的西瓜,翠綠的瓜皮,通紅的瓜瓤,稀奇的是一個西瓜子都沒有。剛拿起來,半寸厚的瓜肉一抖一抖,又好看又奇怪。其實就是半個西瓜,摳出瓜瓤,榨汁,西瓜汁裏加融化後的吉利丁(魚膠片),倒迴去,凍,切。吃起來就是西瓜味。


    當然啦,現在還沒到深秋,西瓜還不夠甜,文四姐很不厚道的扔了一勺蜂蜜進去,


    “這是?”


    皇後微笑道:“澤蘭做的,平時咱們吃西瓜,切成小塊去了子才端上來,卻不如這樣的好吃。她真是把天下的吃食都做出花來了。如今雖然涼快些,日頭還是毒,你吃一點去去心火。”


    我沒瞧出來她有什麽江門虎女的風範,若按龍生龍鳳生鳳來說,昔年的文通明將軍一定也是個好廚子!


    黛玉正有心火呢!拿起來吃了一口,入口冰涼,吃起來涼涼的。


    “嫂嫂,兩個月不見,你氣色好了許多。”


    皇後笑的不行:“當然啦,如今我有了兒子,地位是固若金湯,說話做事都比原先硬氣了許多。總算放心了,氣色自然好。


    ”她也拿了一牙西瓜吃,低聲問:“這兩個月裏,姚三郎待你如何?我瞧方才太上皇說那樣的話,你臉上不太痛快,是不是他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


    黛玉低聲道:“沒有。”想了想,心說難道我就這樣沒城府,稍微有點不開心,就人盡皆知了?又道:“我,,我隻是覺得太突兀了,剛迴來猛然得這麽個消息,嚇我一跳。”


    皇後微微笑了:“難道你沒瞧出來他對你的心思?”


    黛玉道:“雖然知道,卻沒想到這麽快,又沒告訴我一聲。”


    皇後歎了口氣:“太上皇鬢邊又增添了幾絲白發,覺得老之將至,所以倍加討好姚神仙。他看你與姚神仙關係密切,常常同出同入,以為你心裏是願意的。我和二郎都不知道這件事,林卿也沒敢拒絕。照我看,姚三郎是個對你用心的人,這樣的人很難得呢。”


    黛玉點頭:“嫂嫂說的是,三郎是極好的。”他是很用心,我對他沒什麽意見,我對這件事不爽!當年王允拿貂蟬用美人計,還跟她商量了呢,好啊,太上皇拿我討好姚三郎,就不跟我說一聲麽?虧得這是給我強行定親,若是給我幹娘強行定親,嗬嗬,她當時就能拔刀。


    皇後心說,事已至此你若是不願意也沒法子,要麽是離開此間去仙界自行解決,要不然,就隻能認命了。這畢竟是他們倆自己的事,皇後實在是看不懂黛玉和姚三郎的關係,一會好一會惱,若說好,偏又愛鬧別扭,若是惱了,又和鴛鴦一樣,總是黏在一起。


    “黛玉,你家裏倒有一樁喜事,你娘要給你生弟弟了,一會用了午膳,你若是不累,就去看看她。”我好佩服她喔,這個年紀了還能懷孕。


    又聊了一會,就是午膳。一桌子宴席自不必細說,有一半是黛玉愛吃的菜,另一半是顧忌太上皇的牙齒,特意做的軟爛的菜肴。有一道見所未見的新菜。


    豬腳薑醋味道酸中有甜,甜中有辣,開胃刺激。一碗濃濃的湯汁,軟滑q彈的豬腳,糯糯的老薑和彈牙的雞蛋,吃著很開胃。文四姐坐月子的時候才想起來這道菜,送了皇後一份,沒想到就有了交情。


    (文四姐:不能用一道菜交上的朋友,就再來一道菜!)


    皇後給黛玉加了一塊:“這個味道極好,你嚐嚐。”


    太上皇沒見過這道菜,也立刻給姚三郎夾了一塊。


    皇帝漫不經心的吃著涼菜,問:“卓文氏在門外候著麽?”


    女官道:“是,她在門外呢。陛下和太上皇所在之處,臣婦不敢擅入。”


    皇帝道:“讓她歇著去,一會送長公主迴家探親。”


    女官道:“是。”


    席間的氣氛說不出的古怪,太上皇興致很好,和姚三郎喝了幾杯,跟兒子喝了幾杯,可是他和皇帝對視的時候,太上皇的眼神溫柔卻滲人,皇帝恭謹順從的過分。


    黛玉雖然沒看懂怎麽迴事,卻漸漸覺得毛骨悚然,默默的吃飯。


    太上皇道:“給黛玉斟酒。玉兒,你長大了,學學喝酒。”


    黛玉感覺皇帝的臉色很可疑,舉杯道:“黛玉敬父皇和哥哥一杯。”一口飲淨。


    皇帝笑著舉杯:“小妹妹一轉眼的功夫就長大了,時間過的可真快。”


    太上皇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很快的,從一個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嬰兒,變成了身高七尺的偉岸男兒,我卻是個耄耋老人了。”


    黛玉:[三郎,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姚三郎道:[太上皇開始服食丹藥了,我能看出來,皇帝內心被怨氣充盈,沒有中邪。]


    黛玉:[怪怪的,叫人害怕。]


    姚三郎道:[別怕,我就在你身邊。他們鬧成什麽樣,也超不出宮廷政變四個字,你已是世外之人,大不了咱們就跑迴去。]


    黛玉眉頭舒展開了,高興的又喝了一杯:“好酒。”


    皇帝起身:“少喝幾杯,醉醺醺的見人可不像話。”借故更衣,離席了一會。


    太上皇偏道:“別聽他的,年輕人不趁著年輕時盡力快活一陣子,等老了再想痛快也有心無力。”


    黛玉就又喝了一杯,在皇帝迴來之前喝夠了,不喝了。


    皇帝果然換了一件衣服迴來,高高興興的帶著抱著太子的乳母:“三郎,你看看我兒子是不是有福之相。”


    姚三郎探頭看了一眼,小寶寶白白胖胖像個皮薄餡大的包子,又白又嫩,粉嘟嘟的,伸手戳了戳小胳膊,柔軟又有彈性的小肉肉。他望見一絲龍氣,道:“這是真龍天子的相貌啊。”


    皇帝大喜過望,摟著姚三郎險些親他一口:“甚好。”


    姚三郎又道:“這話不要傳揚出去,怕太子驕傲自滿,不肯努力學習。”命數是會變的。


    皇帝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他隱晦的看了一眼太上皇。


    太上皇陰著臉放下杯子:“朕醉了,姚神仙,隨朕迴宮煮茶論道,如何?”


    皇帝道:“哎呀,我本想請三郎去養心殿談談近年來的天災**呢,罷了,萬事以太上皇為先。梓童,朕還有許多奏折沒批完,你安排黛玉迴家省親,依舊低調些,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皇後和黛玉恭送他們離開。


    黛玉輕聲問:“太上皇和皇上之間”


    皇後笑道:“父慈子孝,好的不能再好了。”


    又吩咐人準備公主的鑾駕,叫卓夫人進來。


    文四姐剛剛在角屋裏吃自己給自己準備的午餐,吃了個半飽,她最近在減肥。聽了召喚,立刻放下茶杯,走進屋裏:“娘娘。”


    皇後道:“免禮。”


    黛玉躍躍欲試的看著她:“師父……幹娘!”好想飛撲到師父懷裏,行麽,能接住嗎?


    文四姐雖然能裝作彬彬有禮的貴婦樣子,但是吧,難免間歇性掉線。


    一攤手,歡欣鼓舞的道:“來!”


    黛玉在兩米外一躍而起,飛撲進她懷裏。


    文四姐準確無誤的握住她的纖腰,舉高高,轉圈圈:“我好想你呀~”


    皇後看的膽戰心驚一陣眩暈,被扶著坐下,小太子在旁邊拍著手笑,笑的直吐泡泡。


    轉了七八圈,文四姐停下來,皺著眉頭打量她:“黛玉,你怎麽這樣輕?是不是在山上吃的不好?”


    黛玉吐了吐舌尖,嬌聲道:“你不在身邊,我不愛吃飯。”是啦,我這兩個月沒好好吃飯。


    文四姐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抓緊時間把這一身廚藝傾囊相授。”


    摟著她親了親小臉蛋,哎呦我去,這嫩!這麽滑!這口感!


    黛玉咯咯嬌笑著摟著她脖子,滑下地來,驚覺自己太開心了有些失態,微微不好意思。


    皇後在旁邊看的有些羨慕,這樣一定很有趣吧,關係這麽親密,她左右看了看,微微歎了口氣:“你們還不快去服侍公主換衣服。澤蘭,過來陪我說話。”


    文四姐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宮裏,在皇後跟前,她整理一下衣服,撫了撫簪子,略有點不好意思:“娘娘,臣婦一時失態”咦?


    皇後拉住她的手,仔細撫摸,笑盈盈的說:“你可真有力氣。”


    文四姐感覺手裏被塞了個紙團,非常不動聲色的收在袖子裏,心說:難道是‘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聽說帝後最近不太和睦,聽說太上皇和皇帝最近鬧的很僵,皇後最近總找我說話,是不是看上我了?哎呀呀,我就覺得最近注意保養好好減肥之後漂亮多了!果然!單憑我英俊的容貌和嫻熟的廚藝,一定可以撩妹無數!


    她笑道:“這不算什麽,別說是黛玉那麽個小孩,就算是娘娘,我也舉得起來。”媽蛋果然是獨守空房太久了,不自覺的……


    皇後掩口而笑:“我可不敢,看著都頭暈呢。坐下說話,我看黛玉有些驚惶無措,你是過來人,開導開導她,有什麽心裏話她不好意思跟我說,興許能跟你說。”


    文四姐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是。娘娘放心。”


    皇後又拉著她的手:“事情交給你來辦,本宮自然是放心的,皇上的事教給卓東來(捏)做,也很是放心。”


    文四姐感覺她話裏有話,既然不細說,就不細問。手裏藏著紙條呢,一會出去看了就知道。


    很快,黛玉又換了一套衣服,兩人並肩走向宮外,一路上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家常的話。黛玉問問小師妹如何,文四姐像任何一個正常的女控一眼,講了一下翻身吐泡泡和挑食。


    一會到了宮門口,黛玉拉著她上了輦,乘輦行去。


    文四姐拿出袖子裏的紙條看:【東風已至,召他即刻迴京。誅張墨、侯如意……扣韓晴伯、刀白玉、公孫無忌……(省略對官員的安排二百字)】


    黛玉問:“這是什麽?”


    文四姐微微一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哎媽呀,我差點說‘東風快遞、全球必達’,多虧最近讀詩多。


    黛玉從字條背麵洇透的墨跡稍有點費勁的辨認出這一行行蠅頭小楷,無語的看著她,師父你真能扯。她明知故問:“這是卓先生寫給你的?”


    文四姐湊不要臉的把字條團成一團,捂在心口,一臉花癡的點點頭:“是的呀~”


    黛玉無語望天:“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詞。”你不要這麽明顯的騙我啦!


    ……


    太上皇和姚三郎到了永福宮,果然煮茶論道,他急不可待:“姚神仙,五雲觀劉長生真人進了一味紅丸,我初吃時倒還好,用了半個月,你瞧我頭發也白了、眉毛也掉了、太陽穴塌了、最近總是口幹舌燥而且馭女無度,是不是丹藥有毒?”


    旁邊的多寶戰戰兢兢的奉上紅丸一瓶。


    姚三郎扭了扭,聞一聞,舔一舔:“嗯……是藥,沒有毒。”


    太上皇呢喃道:“難道我錯怪了皇帝?當真無毒?”


    姚三郎歎了口氣:“火無毒,能燒死人,水無毒,能淹死人,饅頭能治餓病,也能撐死人。你如今隻該清修靜養,給你進這樣的丹藥,和下毒又有什麽區別?停了別吃,喝些綠豆湯就好了。”


    又是皇帝推薦給你的道人?嘖,我又不是不會來,幹嘛這樣急著找下家?。


    太上皇喜出望外:“當真?太好了!快去拿綠豆湯來!”他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興致勃勃的問:“小神仙,你這次會山去,可曾把我所贈的玉如意送與尊師?”


    姚三郎還真送了,笑道:“當然送了,給師父的禮物我豈敢昧下。”


    太上皇激動的探身道:“尊師意下如何?”


    姚三郎道:“師父對萬事都很平淡,未曾見多少喜色,叫我轉述:陛下有心了。”


    太上皇高興的像隻蒼蠅一樣搓手:“哎呀,能送神仙幾樣東西,是我的福氣呀!”


    姚三郎暗自吐槽,身為一個皇帝,你應該說:能為萬民謀福利,是我的福氣。


    太上皇又問:“小神仙,可曾帶迴來仙丹、仙酒給我吃麽?”


    姚三郎道:“到了時候你自然能成仙,在勾陳帝君名下,位列仙班,何必吃丹藥?”


    太上皇歎了口氣,摸摸臉:“我中毒啦。沒有仙丹也罷了,想來那是個稀罕物,古今多少帝王都求而不得……那仙桃、仙果帶了麽?拿一枚與我吃。”


    姚三郎袖子裏還真揣著:一筐葡萄、十幾個桃子、一盒柿子、半個哈密瓜、還有一個榴蓮。


    他想了想,拿出來一個桃子一個柿子,畢竟這倆寓意好,長壽和事事如意嘛。你要問這水果吃了有啥用?神清氣爽,感覺特別舒服,畢竟是在山上受過仙氣的水果,除此之外沒什麽了。不可能延年益壽,也不能防癌抗腫瘤。


    太上皇呱唧呱唧的啃了一個大柿子,有他的手掌那麽大,甜如蜜罐。看著大桃子和綠豆湯,太上皇:“嗝兒!嗝兒!嗝兒!綠豆湯撤下去,沒空喝。”


    桃子先放這兒,等我肚子緩一緩再吃。


    他倒是有點後悔了,之前覺得劉長生又是兒子推薦的真人,吃了他的丹藥卻覺得渾身不舒服,還以為是皇帝要暗害父皇,正準備想方設法的自保。


    姚三郎閑的沒事幹喝綠豆湯來打發時間:“慢點吃,別急,吃撐了傷了腸胃反倒不好。”


    太上皇笑著點頭,又問:“小神仙,你打算什麽時候和黛玉成親?等她及笄就成親?”


    姚三郎心說我一會還得去哄她呢,隻是也不好說太上皇做得不對,反正吧……就是覺得不太對勁。誰說大師兄總說,要成親了才可以睡,但那可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方男女/男男/女女連對方是什麽樣都不知道,就被包辦配種了,那是凡間。


    仙界所指的成親是:叩拜天地締結誓約,資格夠的還得向天庭上表,告訴師門和親朋好友,從此之後雙方都有主了。


    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罵我,要關心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哄我開心;在你心裏的愛人隻有我——這是對雙方的要求。


    他笑了笑:“黛玉年紀還小,我活了幾百年,也不急於一時,等她再長大點再說成親的事。”


    為了安撫神情微變的太上皇,他捧著臉:“唧~能定親我已經很幸福啦!”


    太上皇無語歎息:“你可真是個癡情人。”


    他又有點擔心:“若是明君賢後死後都能成仙,那我的三位皇後和後宮佳麗中,有幾個能成仙的?”可別是皇帝他娘,我不是很寵她,若是以後上了天,隻有哪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在身邊,好寂寞的!


    姚三郎戳破了他的幻象:“我不清楚,上天自然知曉。一定是從不存心害人、善待生靈、溫柔賢淑、恭謹守禮的女人。”


    太上皇一拍腦門,完犢子了,一定是孝明敏皇後(第一任皇後)和孝明德皇後(皇帝生母,他當上皇帝之後追封的)。明敏皇後是勸諫過度被嗬斥之後,在宮室中幽閉了幾年,無疾而終,以皇後之禮下葬。孝明德皇後……是藥石罔效病死的,雖然其中有貴妃和現在的皇太後作祟,但是吧……朕還是有一點點責任的。到時候見著這倆妃子,我得多尷尬?


    掙紮著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她們會變成年輕時的樣子吧?會記恨朕麽?”


    姚三郎有心安慰他:那啥,我說的是明君賢後能受封成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特麽哪點像是明君?放心吧,就你這個損色,隻能去閻羅殿報道。


    他說:“會變年輕,比原先時更貌美。能成仙的女人不會記恨別人。”


    我是開玩笑的,真的,神仙們互相砍來砍去的事兒多了去了。孝明德皇後的事跡我聽皇帝說了好多次,她如果真是那樣,應該能行,你嘛,嗬嗬。


    孝明德皇後在天上或許能改嫁呢嘿嘿嘿,也有光棍一個人的古代帝王呢。


    ……


    公主的鳳輦出宮的時候太低調,低調的忘了派人去通知林府。


    到了林府門口,隨駕的侍衛才通知進去,文四姐因為被徒弟托付了,隔三差五也來看看徒弟病弱的美人母親,雖然沒有勾搭到手,也算熟悉,在管家的帶領下長驅直入。


    管家看小姐迴來也很激動:“小姐,公主千歲,您迴來了!”


    黛玉穿了一身粉色宮裝,頭戴鳳釵略有點沉,道:“免禮。”


    到了二門轉為管家媳婦來迎候,管家媳婦一臉喜色:“小姐您迴來了!老爺和太太在後院飲酒,您可知道咱們家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太太又有身孕了!這都是您帶來的福氣!”


    黛玉微微頷首,一副很高冷的樣子。剛剛雖然見了一麵,現在也著實著急,這樣來迴的奔波折騰,隻是為了讓太上皇和帝後不要心生不滿,若不是顧忌他們可能小心眼的想玄真長公主跟誰更親,她先撲進母親懷裏啦。


    被管家太太引到了後花園,賈敏已經得到消息,正急匆匆往院門口走。


    黛玉正走進來,母女相見黛玉剛要跪下,就被拉起來,摟在懷裏:“玉兒,我的心肝你可算迴來了!”並沒有抱頭痛哭,兩邊都很開心。


    文四姐找了個借口,一晃身就消失不見。——她發現自己有個天賦,如果穿粗布衣裳,拎著大刀,臉也不洗頭發也不梳,那存在感比身上的汗味兒強好多倍!


    如果洗的幹幹淨淨,梳理的油光水滑,穿的華麗麗……可能因為長得黑,雖然有桃花眼和一對大黑兔,也毫無存在感。


    花園畢竟不是說話之處,稍說了幾句,黛玉見丫鬟們抬著滑竿過來:“爹爹喝醉了?”


    賈敏笑的有些臉紅:“他如今春風得意,趁著今日沐休,喝多了。在亭子裏歇著呢。”


    黛玉長這麽大還沒見過爹爹喝醉什麽樣,饒有興致的過去看。


    兩個月不見,林如海的鬢發好像又白了一些,醉醺醺的靠在兩個丫鬟肩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黛玉湊上前,輕聲叫道:“爹爹?”


    林如海猛地一抬手,扶著桌子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吟道:“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黛玉拍著手笑:“這詩可真應景。”


    賈敏也笑,丫鬟們過來把他扶到滑竿上,口內塞了醒酒石,身上蓋了薄毯,抬走了。


    母女見麵自然是殷切的問候,互相體貼關注,問問“姚三郎對你好麽?這個人可靠麽?”


    “要有弟弟了,太好了!”不必細說。


    過一會林如海也醒了,又覺得好笑,又覺得難為情。


    文四姐溜走之後迴家,發八百裏加急的信箋,讓卓哥趕緊迴來。正如姚三郎所看到的,她又恢複了接近單身狗的生活,丈夫出差了一個多月,閑的她十分躁動,可是也沒什麽辦法,實在不忍心把孩子交給乳母照看,怕那幾個女人虐待自己的寶寶。


    至於剩下的名單,她背不下來,放在哪裏都覺得不安全,畢竟關係重大。就默默的翻出來一個光滑的小竹管,把字條卷好塞進去,加上一首情詩做偽裝,蠟封之後塞在大兔兔之間。嗯,夾得真結實,就算搜身,也不會有人來摸一個二品命婦的□□——題外話,命婦們的胸部都挺小的,二品命婦通常都五六十歲了,自己是個例外呦。


    ……


    皇帝又到了永福宮,屏退左右問皇後:“傳出去了?”


    皇後一臉溫婉,崇拜又義無反顧的看著他:“陛下,傳出去了,您放心吧。”


    皇帝歎了口氣:“東來跟我說過幾次,他的澤蘭妹妹不是很可靠。”


    皇後笑了笑:“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江湖,真正不可靠的人,都已經死了。卓東來是你最寵信的臣子,一向很得力,我相信陛下的眼光,陛下選中的人不會看錯人。”


    皇帝被哄的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候,也高興起來,摟著皇後親了兩口:“上一次,讓你擔心了一夜,隻怪我一時心軟,沒有斬草除根,以至有了今天的禍患。梓童,是我對不起你。”


    皇後用嘴巴堵住他的嘴:“你我夫妻榮辱與共,說這些做什麽。臣妾隻有一句話,臣妾、孩子與陛下生死相隨。”


    皇帝都快哭出來了,隻是悔不當初,摟著她平複了一會激動的內心,附耳低聲:“養心殿書房靠東一麵牆是翻版牆,推著就能進去。裏麵第四個書架,大厚本的《□□》《玉鎖蛟龍》《品花寶鑒》,按順序推進去,推到底,就會出現一條密道。走到盡頭是卓東來的書房。別生死相隨,我輸了,你也要活著。”站起身,一往無前的走了。就這樣吧,拚了。


    皇後命人把孩子抱過來,抱著孩子,她不由得開始思考,皇帝的書房裏有一條密道直通卓東來的書房……總覺得他們的關係沒那麽單純,有些日子裏皇帝說睡書房,感覺也不對勁。


    想了一會才想起來,皇帝以前說過這事兒,皇宮裏本來就有一條密道,通往宮外不遠處、先先先帝在宮外的居所。那是前頭景帝出宮召伎piaog時的住所。皇帝好像說過,他把那宅子賜給東來了。嗯,擦冷汗,嚇死我了。


    稍坐了一會,皇後帶著孩子去養心殿。


    皇帝也到了奉聖宮,溫柔孝順的進了內殿:“父皇和姚真人還在論道?”


    太上皇雖然一向假裝/號稱自己是個慈父,還是默默的把啃了一半的桃子舔了一圈——這可是仙桃,萬一吃了立刻就成仙呢!不給你吃!“你怎麽來了?”


    皇帝瞧他甜桃子時那個貓盯著魚、狗盯著骨頭的小心眼的樣子,就猜出來這是仙桃,可還是被惡心的夠嗆。


    笑道:“我來自然是有要事!姚真人,你打算和黛玉成親之後住在宮裏還是宮外?是要道觀,還是要一套宅子?”


    姚三郎撓撓頭:“我沒經驗,不知道該怎麽辦,應該有一套宅子吧?”


    太上皇道:“你可選一套離皇宮近的宅子,別超過五裏地。”


    皇帝笑著點頭:“父皇放心,正有一個官員要抄家下獄,姚神仙若嫌不吉利,我提早把他們收拾了,您重新去布置一下風水?”


    姚三郎道:“好!”開心!


    就算一會要跪下來抱她大腿說‘妹妹,不是我指使他在背後擅自做主,我真的在爭取你自己的同意’也很開心!呃,如果能抱大腿,當然很開心啦!


    皇帝就開始好奇巴拉的問關於風水的問題。


    姚三郎十分無語:“陛下,凡人才受風水影響,我這樣的神仙走到哪兒,那兒的風水的就自動變好。”


    太上皇鼓掌:“就是!”


    皇帝又變身好奇寶寶,眨巴著大眼睛十分好奇的問:“我看書時看到霞舉飛升這個詞,有些不解,若要問別人隻怕不得真解,隻能問你。”《雲仙雜記》卷八。


    姚三郎道:“修行得道者可由雲霞托擁,飛升天界……可好看了!”


    皇帝請姚三郎展示一下霞舉飛升這個詞的詳細含義——來幻化一個。


    太上皇吃了半個仙桃,跟打了雞血一樣精力旺盛:“好!我要看!”


    姚三郎這個人也很實心眼:“到時能幻化,可要來就得來個大的,小了不好看。整大了……滿城人都能看見,不好解釋吧?”


    皇帝摟著他肩膀,笑嘻嘻:“朕供養著一位真正的神仙,還把妹妹嫁給他,弄些霞光出來看怎麽不行。”


    姚三郎就答應了,起身道:“到殿外弄給你看。”


    太上皇興致勃勃的跟出去了。


    皇帝問:“霞舉的意思是舉起一個人麽?”


    姚三郎道:“是啊!”


    皇帝看了一眼太上皇,道:“就按著父皇的樣子幻化吧,滿京城最有可能成仙的是父皇。”


    太上皇高興的不行,連連點頭:“好啊!好啊!等以後我飛升的時候自己看不見自己的樣子,現在先看看也好。”


    姚三郎舉手向天,滿天雲霞聚攏在一起,壓低了許多,罩在宮殿上方,轉瞬間又出現了一個大洞。似乎濃密厚實的白雲變成了甜甜圈。


    他另一隻手掐了法訣,口中念念有詞,忽然間,無中生有的出現了滿院紅光,異香撲鼻,紅光越濃轉而成了紫色,這可真是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一片淺紫色祥雲拖著一個帝王服色的人緩緩而起,真是被托舉起來的,越向上越淡,高有數十丈的時候,消失不見了。


    太上皇嘖嘖稱奇。


    皇帝心滿意足的笑了。


    姚三郎心說這幻術我用的低,應該不會被天兵天將抓去受審。


    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大長章,爽不爽?


    這一章寫的稍微有點亂,但是該寫的都寫了,你們繼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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