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捂著眼睛被丫鬟扶著離開了。


    黛玉看她剛出屋門,立刻把被子全都掀開,坐起來用手扇風,擦汗:“唿唿唿~熱殺我了!”


    林如海端著茶,坐在綁著織錦軟墊的繡墩上,看著女兒不僅退了燒,好像精神的能下床打一套拳,心裏鬆了口氣,風輕雲淡的說:“昨晚上,文四姐跟你說什麽了?”


    她的寢室裏多是橘黃色的帷帳,層層疊疊的,看起來又亮又暖,還可以擋住窗縫裏吹進來的風。林如海穿著一件沉香色的棉袍,看起來像個放壞的橘子,旁邊則是一片金桔。


    黛玉一怔,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索性發呆,心想:我爹知道什麽?有人看到我師父迴來?他不可能猜到啊,嗯,爹爹一定是詐我,就像師父經常詐我似得!我也試一試。


    她一臉驚訝的看著爹爹,聲音裏還帶著軟糯的鼻音:“爹爹,我師父昨天去找你了嗎?”她眨巴著黑亮有神的大眼睛,盡力在眼中傳遞出一種‘我師父沒來找我’,在臉上寫滿‘我師父去找你了,所以爹爹你以為她順道來找我說事兒嗎?’心裏倒還是忐忑不安。


    林如海胡子一抖:“嗯?”為什麽這麽問?難道是文四姐昨晚上沒來找她,我這樣一問,她以為我昨夜與她師父見麵了?看著黛玉一臉的期待和嬌弱,濕漉漉的烏發,還帶著病態潮紅的小臉。


    林如海不忍心再問,這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他笑了笑:“爹爹猜她可能放心不下你,晚上迴來看你,一出一進露了風,你受涼了。”


    黛玉連忙嚷道:“爹爹可別說這樣的話,要讓娘聽見她就更討厭我師父啦!”


    林如海微微一愣,溫潤的笑著:“怎麽?你娘不喜歡文四姐嗎?”


    黛玉眨眨眼,歪著頭靠在床頭的靠墊上,用手指慢慢籠著頭上的碎頭發,想了一會,慢吞吞的說:“師父跟我說的,她叫我別總在娘麵前誇她,說太太不喜歡她。我問她為什麽……師父說她聲名狼藉,有命案在身又沒有權勢,是個好人家的太太都不會喜歡她。”


    林如海微微頷首,卻又情不自禁的歎息了一聲。


    黛玉說完這番話,不開心的嘟嘴,師父明明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可是這理由也對。她想到房梁上藏著的那幾包香辣燈影牛肉,是師父親手切、鹵、炸、煎,反複烹飪製成的。


    香酥甜辣,專門留給我解饞。


    黛玉想到這裏,又想哭又想流口水:我師父超級好!\(^o^)/~!


    林如海不再追問什麽了,陪女兒吃了飯——期間被黛玉麵前盛麵條的海碗嚇了一跳,大盤子裏滿滿高高的雞絲也嚇了他一跳。


    看著黛玉姿態優雅又快速的吃光了所有東西,林如海十分欣喜,吃得多身體好啊。


    又給黛玉講了幾個古書上的典故,黛玉忽然問道:“傳說李太白有禦劍之術,真的嗎?”


    林如海倒是被問住了,他素愛讀詩,卻不曾推敲詩人的武功,微微沉吟,又不肯讓女兒失望:“他‘撫劍夜吟嘯,雄心日千裏’,渴望能‘解劍斬樓蘭,揮劍決浮雲’,這樣的詩不像是柔弱書生能寫出來的,雖說是盛唐氣象恢弘,但李白能遊曆九州,履遍州城,定有傍身之技。


    《新唐書文苑傳》特別指出,李白“喜縱橫術,擊劍,為任俠”。李白曾說:十五好劍術,……三十成文章。自少年時,他就開始學劍。”


    黛玉信服的點頭。


    林如海信口開河:“長劍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靜時如淥水湖月,動時如裂缺霹靂,聲發若熊咆龍吟,迷亂若仙人來下,明亮似日月照耀,暗淡似雲青水澹。這詩不僅寫的來風景,還很適合描寫劍法,出劍忽長忽短,虛實相生,吞吐自如,於是劍路瑰奇,劍光明滅。”


    黛玉眼睛亮亮,崇拜的看著爹爹。


    林如海收到了鼓舞:“唐文宗曾向全國發出了一道罕見的詔書,禦封李白的歌詩、裴旻劍舞、張旭草書為大唐三絕。裴旻,唐開元間人。據《獨異誌》載,他‘擲劍入雲,高數十丈,若電光下射,漫引手執鞘承之,劍透空而入,觀者千百人,無不涼驚栗’。


    又據《曆代名畫記》,畫家因見裴旻劍舞,“出沒神怪既畢,乃“揮毫益進”。李白曾從其學劍。裴旻是一名能征善戰的將軍。《朝野僉載》載:“裴旻與幽州都督孫佺北征,被奚賊所圍。旻馬上立走,輪刀雷發,箭若星流,應刀而斷。賊不敢取,蓬飛而去。””


    黛玉興奮的小臉紅紅,捧著臉,一臉夢幻:“爹爹,我要號青蓮劍客。”


    林如海百依百順的點頭:“好啊,隻要你不喝酒就行,爹爹找人給你刻章。”


    黛玉憧憬的看著爹爹:“李太白十五歲才開始練武,我五歲就開始了。爹爹~”


    她嬌嬌軟軟嗲嗲的問:“如果我一直努力練劍、學詩,我會寫出像蜀道難、將進酒那麽好的詩嗎?”


    林如海想說,李白寫詩寫得好,因為他遊曆的全國的名山大川,他不是一年到頭都住在後院裏,看著方寸之地。剛要說出口,想到黛玉是個女兒,不能到處遊覽,又何必說出來叫她煩悶呢?他把話忍了下去,笑著點點頭:“你自幼聰慧,文思機敏,或許可以。”


    黛玉可開心了,拈了一塊薑脯吃。


    林如海忍的都想咳嗽了,該說的話不說完憋得難受,門外小廝一溜小跑,貼著門縫:“迴稟老爺,京城裏呂大人、張大人、章大人、秦大人有信到。”


    林如海解脫般的站了起來,溫聲安慰黛玉:“安心養病,爹爹去看完信,還迴來陪你。”


    他去看信,之前就想打聽文四姐的底細,很有耐心的等文四姐在這兒呆了一段時間,估摸著六扇門的消息差不多泄露出去了,就在和京城裏同科的進士們書信來往的時候,隨便問:“聽說女匪文四下江南了,此人稱得奇女子,武功上佳,不知行事如何?容貌佳否?”


    幾人的信裏都寫了答案。


    呂大人:未曾目睹文四姑娘真容,聽說貌若仙女,能禦風而行,飄飄乎真仙子也!


    林如海暗笑:我也見過她‘禦風而行’,看起來還是個矮胖子。大概是穿的不好看……若穿上仙女裝,飄帶、雜裾長裙、仙草雲肩,高綰雙環飛仙髻,濃施脂粉,倒還真像仙子呢!


    (這是明清壁畫上仙子的裝扮)


    張大人:冒犯王法,目中無人,可謂有才無德!容貌不過紅粉骷髏,胭脂畫皮,管她何來!


    林如海冷笑一聲,這廝最愛青樓小袖,跟我裝!


    章大人:林兄這話叫弟如何迴答呢!弟與文姑娘素無往來,未知其人品性情,隻能將她鬧的轟天徹底的那件事細細說來,供兄明察。


    ……(省略文四掠走兩家嫡長女的事),後來兩家落敗,這罪女官賣時被人用高價買走,未幾日,在京中開了兩家店,一家醬菜鋪,一家糕餅鋪,聽說用的是文姑娘教授的手藝。二罪女成了掌櫃,每日看熱鬧的閑漢和各家公子不計其數,生意興隆。隻是不知為何,二女適中推拒婚姻,當了自梳女。


    依弟之見,文姑娘能料事如先知,又對徒弟有始有終,稱得情義雙全。


    (自梳女也稱媽姐或姑婆,是指女性把頭發像已婚婦一樣自行盤起,以示終生不嫁、獨身終老,死後稱淨女。)


    林如海心說:罪女官賣如青樓到是常事,呀,難怪張某人對文四那樣憤恨,嗬嗬。


    秦大人:你若問起文四的事,那可真是一樁奇事!咱們日常聽說過采花賊,偶爾也聽說過女賊倒采花,你聽說過單愛女子的女賊嗎?我聽說文四能飛簷走壁,常往來於深宅內院之間,慰閨怨,竊珍寶。


    聽說她這次下江南,因為窺探丞相新納的美妾,被丞相捉在床上,丞相為她美色所惑,要納她為妾,文四見丞相這般喜新厭舊,惹得她心愛的美人傷心落淚,就把丞相打了一頓,越牆而走。這才惹得老丞相大怒,命六扇門全力追查她!


    美人相惜,真是大妙!


    可歎丞相到了知天命之年,還不肯惜身養壽,鬧的這般不堪,稱病修養了幾天,可是上朝的時候臉還是腫的,叫人好一頓探問,丞相非說是在花園午睡被蜜蜂蜇了。哈哈哈哈,若是被蜜蜂蜇了,他命人追捕文四做什麽!


    我估計文四一定很貌美,你想啊,女人生性好嫉妒,她必然是美的美人都心服口服了,才能惺惺相惜。丞相府中美人如雲,竟能對她一見忘懷,那是何等的佳人!


    私以為,練武的女孩子,一定是纖瘦靈巧的,腰軟腿軟,爽朗火辣的。嘿嘿嘿,林兄有意納她為妾嗎?講真,你也該納妾了,好歹生個兒子,林家也好後繼有人。


    林如海扶額,閉眼,累……


    信息又多又亂,分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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