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隻有上郡地區,江南等地的水災在開通河道,沿流後也好多了。”


    “是呀,河道沿流後開辟了很多的耕地。”


    “是呀,工部的呂大人這三年帶著下屬走遍了咱大楚半個江山了,治理河道,建造大小水車,宣傳朝廷的政令。呂大人不就是墨家弟子嗎?”


    “是呀,貢禹大人也是墨家弟子,這幾年推廣了再生稻,使的嶺南地區糧食大豐收,國家的糧倉都裝滿了。因此皇上還免了多少受災地區的稅收。”


    “是呀,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在為老百姓做事實,都是實打實的在為皇上分憂的臣子。”


    “……”


    “當老百姓不再賣兒賣女,能吃飽,能穿暖的時候,再來提倡德與禮,才能有用。”


    “是呀,是呀。”


    一時之間老百姓與部分的官員是議論紛紛。


    聽著眾人的議論,提到的官員都是攝政王妃最為信任的官員,都是做實事的人,還都是墨家的弟子,周太師的麵色極為難看。可別人說的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完全無法反駁。


    高台上的少年皇帝眼神深邃的盯著下麵一眾參與朝議的官員,吐出幾句話:“召愛卿這三年來每一年中有大半都待在上郡地區,為當地老百姓傳送各種種植技術,沙地紅棗的種植,土豆、玉米的種植帶動當地的經濟。上郡這三年仍然有災害發生,卻已經不是早些年的那般慘樣了。”


    召信臣還帶著人在上郡大力植樹,維護樹木。還為朝廷建立牧場,培養優良的戰馬。這些都是極為務實的行為,而朝廷是真需要這些務實的官員。


    少年皇帝這幾句話肯定了召信臣,讓呂修潔等墨家官員心中一喜。卻讓周太師、董仲舒等人一愣,皇帝這是讚同墨家?


    “難道,要拋棄道德,禮儀才能治國嗎?”禮部尚書英植大人糊塗了。


    “非也,”張芸帛站出隊列:“不是要拋棄道德、禮儀,而是要因時而異,因地而異。”


    因時而異?因地而異?英植大人皺皺了眉頭。


    嚴玲婉暗笑,看了一眼對麵的董仲舒。


    此時的儒家還不算發展完備,有些理解上的困惑是正常的。儒家學說產生於春秋戰國,但那是一個戰亂的時代,就連一個係統的都沒有。秦朝利用儒家建立朝政,卻用的是法家來治國。大楚建立後政令較為開明,很多儒學經典再現於世間,儒學才有了一定的發展,卻沒有完善的體係。


    要建立一個具有眾家之長的儒學體係還要等著董仲舒的發力。隻是董仲舒目前還眼光短淺,就是不知今日後董仲舒能否有一個巨大變化?


    張曼倩出列,帶著嬉笑說道:“滿嘴的仁義道德,卻不能幫助老百姓,那樣的仁義道德有何用?”


    “舉個例子,出海的漁民要的是撲魚的技術,要的是在海裏如何能不迷路。而不是對著水裏的魚兒講道德,對著漫天的迷霧講禮!如若那樣這漁民隻有餓死嘍!”說完這話,張曼倩兩手一攤:“人都餓死了,還談什麽道德、禮儀呢?”


    嚴玲婉抿唇而笑,一眾儒生唇角抽動,“這……”


    “噗……”


    “哈哈……”


    攝政王陳子墨一直冷硬的臉出現了一絲龜裂,他的眼眸終於看了張曼倩一眼,婉兒看中的人都有些意思。


    喬子鬆、慕容鷹等武將都噗嗤、噗嗤的笑出了聲來,對於武將來說,看這些文官耍嘴皮子也是朝議的一大樂趣。


    坐在午門樓上的皇太後,還有幾個皇子、公主都笑了起來。


    “母後,這個比喻太有趣了!”長公主陳紫蓉掩著嘴唇說。


    麵對老百姓的哈哈大笑,一眾儒生都麵麵相覷,有些儒生心裏暗想,難道是他們堅持的東西有錯誤?


    喬子鬆笑夠了也站出武將的隊列,“北方匈奴蠻夷之族,咱們皆知無法教化。漠北大戰能得到勝利,一方麵是將領的指揮得當,戰士們的英勇。另一方麵是皇上支持墨家弟子研究並提供的武器。如若沒有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咱們與匈奴之間的戰爭不會半年結束,可能還會很長。”


    李君明看了看嚴玲婉,帶著淡淡的笑容望向黑壓壓的老百姓。李君明知道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是她提供的,是墨家弟子多次研究製造的。她是天星,憑著她的智慧做到了她命數裏的事情。


    “墨家提供的武器?”老百姓隻知道漠北大戰,中原大勝,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紛紛露出驚訝之色。


    “既然喬將軍都站出來說明了,看來真是墨家弟子研究並提供的武器。”


    “那,墨家豈不是更加厲害?”


    “我看是。”


    “母後,漠北大捷,是墨家弟子提供的武器嗎?”二皇子陳皓軒一提到武器,心中就是一陣激動。


    “喬將軍都如此說了,還能有假?再說,二皇兄沒有看見九皇叔沒有出言反對嗎?”三皇子陳皓宇道。


    “母後,兩位皇兄說的都是真的嗎?”長公主陳紫蓉從椅子上下來,站到薄紗邊上,從上往下瞧著。


    “是真的。”段鑫彤抱著三歲的小公主,笑著說。


    皇太後身後的段嬤嬤與一眾宮女、太監也跟著笑了起來,幾個小皇子之間相處極為融洽。


    皇宮裏除了皇太後就隻有李太妃一人,李太妃的性子與原來在太子府裏一樣,從不掙什麽。有各地進貢來的好東西,都是皇太後挑出好的來,著人給李太妃送去。皇宮裏女主子少,少了多少的勾心鬥角?


    都說皇宮裏的女人苦,有皇帝的後宮,三千佳麗,為子女掙,為自己掙。這個皇宮沒有三千佳麗,隻有一個皇太後,一個皇太妃,隻是如若先皇還在,後宮裏仍然一後一妃就好了!


    段嬤嬤的麵上笑著,心裏卻疼。她家小姐是大楚最為尊貴的女人,可惜每晚都孤枕難眠,如若不是有這幾個小皇子,小公主的牽絆,她家小姐可能會跟著先皇走吧?


    段嬤嬤心裏冒著各種想法,午門下麵的朝議更加的熱鬧。


    墨家的幾個官員舉出一個又一個的實例,證明了墨家更為務實,更為老百姓著想的事實,獲得了老百姓的一陣又一陣的讚揚聲,整的儒家學者完全接不上話。


    嚴玲婉聽得心中直搖頭,墨家弟子太實誠,這樣的官員沒有君主會喜歡。這幾年陳麒麟還羽翼未豐,還要靠著大家的幫扶,不會怎麽的。可十年後,二十年後呢?墨家弟子還這般不會拐彎的標榜自己的事跡可不行。


    看來得需要出麵阻止墨家的自我標榜了。正好李君明在闡述大家應該多角度的看問題,嚴玲婉就接上了李君明的話。


    “正是。”嚴玲婉站了出來,“凡事都要多角度的去看,單從事務的一麵去看,是看不透徹事物的本質。”


    嚴玲婉掃視了一圈:“其實,大家都是學習的儒學而出來的人,儒學中講的人性論,等級論,治國之道都是有道理的。”


    “是呀,大家都是儒學出來的。”有些官員私下開始議論了。


    “儒學的主張我們大家最是清楚。”有些官員附和。有些儒生聽到攝政王妃的肯定,又堅持了自己心中的觀點。


    嚴玲婉唇角微勾,繼續道:“無論是孔子的性相近習相遠,孟子的道性善,還是荀子的言性惡,都因時而異,最後是殊途同歸,人隻要通過學習都可以成為‘內聖外王’的堯舜。”


    “同理,無論我的身份是寧王妃,還是攝政王妃,我都謹記自己是君主的臣子,是臣民。作為攝政王妃,我的職責是替君主分憂。既然要分憂就要知道君主最想要的是什麽?想要看到的是什麽?”


    午門樓上坐著的皇太後段鑫彤連連點頭,作為臣子就要知道為君王分憂,就要明白君王要的是什麽!


    那麽,君主想要的是什麽呢?


    官員們有的沉思起來,權利?美色?奢靡的生活?


    嚴玲婉神色一正:“君主想要看到的是天下老百姓安居樂業,想要的是長治久安的社會。”


    安居樂業!長治久安!


    聽了這般久,坐在高台上的少年皇帝陳麒麟終於露出了笑臉。


    “既然要安居樂業,要長治久安的社會,就需要儒學教育人懂道理,講禮儀,孝順父母。就需要法家來主持法度,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需要人們懂法、知法,而不犯法。需要墨學的科學研究,技術指導人們的生產,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帶動經濟的發展。”


    大部分的官員沉默了,儒學、法家、墨家都被提到了,攝政王妃的意思是集眾家之長,才是治國之道?


    “我知道的治國之道,必須先使老百姓的生活富裕起來。老百姓要先吃飽、穿暖,才能安心他們自己的生活,才能重視他們自己的生產,才能創造出價值服務於社會。老百姓安居樂業才能服從上司,害怕犯罪,才能便於官員的治理。”


    “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會做什麽?”


    嚴玲婉故意停頓了一下,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能做什麽?隻有暴動!隻有揭竿起義!到時候社會動蕩不堪,戰亂紛紛,還談什麽安居樂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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