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山,氣溫又降了些許,沒有一片樹葉的樹枝幹禿禿的晃蕩了幾下,一隻鬼鬼祟祟的狐狸黑布蒙頭蒙尾,在樹根下匍匐前進,向著廚房摸去。


    發覺院內沒人,它送了口氣,小短腿站直,噠噠噠的跑到門口,側著耳朵聽了會裏麵,確定沒有什麽聲音後才小心翼翼的擠了進去。


    “唿~”


    希言踱步到自己昨夜睡的籃子前,憂心忡忡的掙掉自己身上的黑布,長歎了口氣。


    看了看自己的毛發,忍不住仰天長嗷┗|`o′|┛:“嗷唔~”


    隻是剛出聲,她又及時醒悟,閉上了嘴,黑漆漆的小眼睛淚珠翻滾,耷拉著大尾巴,鑽到搖籃裏蜷縮成一團。


    窗戶外的顧曜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綠啦~


    希言綠啦!


    原本火紅色的小狐狸,此刻綠油油的。


    “我就說閣皂山的東西絕對有問題,可憐的希言,被陸白侯玩弄在指爪之中。”


    “但陸白侯確實沒說謊,這藥草生發確實是一絕,如果以後遇到脫發的人,隻要他不介意變綠,其實市場還是挺大的。”


    禿頭和變綠,這是個問題。


    看了會,忍不住rua綠毛狐狸的心,他從正門進入,將魔爪伸向可憐的毛團子。


    “嗷嗷嗷!”


    希言被嚇的半死,當然,也可能是羞的無顏見人。


    “別跑別跑,我的希言,嘿嘿,這綠毛的手感真棒。”


    顧曜把希言在懷裏按住:“你就是因為自己變綠了才躲在外麵?”


    狐狸低頭,微微歎氣。


    顧曜揉了揉,伸出手指插進脖頸,然後絲滑無比的順著背一把擼到尾巴,一根毛都沒脫。


    “這藥方的名字一定叫飄柔。”


    感受這絕讚的手感,顧曜安慰道:“其實,綠狐狸還怪好看的。”


    希言抬起頭,歪了歪。


    “沒騙你,走啦,我們睡覺去。”


    “嗷~”


    ......


    接下來的數日,希言恢複了正常的狀態,甚至為自己的一身綠毛驕傲。


    顧曜也是恢複了正常的休息,每日寅時起床做早課,打拳,然後修煉金光咒。


    直到西門家的商隊起行,顧曜才帶著希言,送吳書竹出發。


    “顧曜,說好了,要來洛陽找我啊~到時候,記得帶著刺蝟啊~”


    她在馬車裏這般叫道。


    顧曜站在城門口告別後,抱著希言,也沒急著迴去,而是打算去靖夜司買些朱砂之類的物件。


    路過城中間,卻意外看見許多人聚集在街上看熱鬧,很多人拚著命的往裏麵鑽,還有些小孩子,從襠下爬了進去。


    這擁擠程度,要不是沒聽到叫好聲和加油聲,顧曜差點以為裏麵又是哪家夫人在打小三呢。


    看熱鬧是天性,雖然顧曜不喜歡看,但希言很喜歡,當下指揮著顧曜的腿擠了進去。


    一番推搡後,他成功擠到前麵,這才看明白是怎麽迴事。


    鬼畫。


    正入顧曜眼前的,是一張巨大無比的鬼畫。


    畫卷差不多與顧曜一般高矮,掛在一根高高的竹竿上,畫上是一隻兇惡猙獰,栩栩如生的青皮惡鬼,尤其是一雙眼睛,好似在盯著人。


    畫師的技藝高超,顧曜這麽擠進來,乍一看以為真是隻鬼怪,險些出手。


    這畫的一旁,站著個佝僂男人,身穿破布麻衣,頭戴鬥笠,背部像背著個大鐵鍋,彎的駭人,樣貌也是醜陋不堪,臉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疤,皮膚灰黑,此刻笑眯眯的看著顧曜。


    顧曜仔細端量這鬼畫,忍不住稱讚:“這畫師必然是見過鬼的,不然怎麽可能畫出如此逼真的畫?”


    那佝僂男人這時慢慢將那鬼畫卷起,顧曜以為他是要開賣了,打算要走,卻沒想到這人居然走到他麵前,盯著希言道:“道長,我拿這畫,與你換這狐狸如何?”


    希言:“...”


    不等顧曜說話,他接著道:“道長,我這話乃是臨安府知名畫師,三生蟲所畫,一卷價值百兩銀子...”


    顧曜打斷道:“不換,告辭。”


    轉身欲走,被他拉住,看著他將這畫插在地上的一幅簍子裏,又拿出兩幅畫卷,放在了竹竿上。


    畫卷展開,居然又是兩幅鬼畫。


    一幅,是隻體型肥碩、伸出舌頭舔著粗短手指的紅鬼,一隻是伸掌拍出,臉貼在畫上,好似要從畫裏鑽出的黑鬼。


    這兩副畫卷,也是一般的生動傳神。


    佝僂男人問道:“公子,那再加上這兩幅呢?”


    周圍的人瞬間一靜,然後高聲喊道:“換,換,換!”


    不少認識顧曜的人都是喊道:“小顧道長,換啊,狐狸多的是,這等傳家之寶,您換下來,我出千兩銀子購買。”


    顧曜冷著臉,打量那佝僂男人,隨即運轉通幽之術。


    那男人在他眼中黑氣繚繞,黑氣之下,人身緩緩變作一隻猙獰醜獸。


    形體似虎,皮毛枯黃,沒有一道黑紋,全身上下看不到半塊幹淨整潔的毛皮,大疤小傷交錯,嘴臉看著也像老虎,但牙齒歪斜,嘴臉口鼻透露出一股奸猾兇惡之感。


    “妖!化形大妖!”


    顧曜心中一凜,看了眼周圍聚攏的百姓,不敢輕舉妄動,當下搖頭拒絕,轉身要走。


    “不知它為何看上希言,來清水又是為了什麽?”


    這次他要走,那妖也未阻止,隻是看著他離開後,將兩張畫也收起:“諸位,這畫不賣,隻換有緣之物,各位若是想要,還請拿物件來換。”


    “一共九張,先到先得。”


    隨著它的喊聲,圍攏來的人一擁而散,各自迴家找著東西來換。


    顧曜走遠了,躲在暗處圍觀,隻見那妖也似笑非笑般向他藏身之處看了眼,當即轉身離去。


    揉了揉懷裏的希言:“你是妖族失落在外的公主嗎?那妖怪是來接你迴家的嗎?”


    希言歪頭,表示不是,自己隻是個平平無奇的野生狐狸,隻是運氣好,在個山洞裏找到了個道士的遺物,僥幸踏上了修煉之途,之後兜兜轉轉,成了了家養的廢狐狸。


    顧曜隻看懂了不是。


    又抓了抓希言的小腦袋,向著靖夜司走去。


    化形大妖的戰鬥力很難說,但不管怎麽樣,總不至於能打過老道,這邊將它報給靖夜司,迴頭自己和希言就住山上,有本事它就來。


    打定主意,他走入司內。


    “大人,我想購買些朱砂。”


    張大人懶洋洋的點頭同意。


    顧曜看了眼他身旁的兩文書,想起文書本就是行走的資料庫,當下好奇描述了那妖的原形,詢問這是什麽妖物。


    鳳雛沉思三秒:“聽這描述,似乎是彪。”


    “彪?”


    鳳雛清清嗓子:“古語有雲,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獷惡,能食虎子。”


    “虎和彪,乃是一母同生,通常母虎隻生兩子,多出的一子,便是彪。”


    “彪天性兇殘毫無感情,但先天孱弱瘦小,母虎天然厭惡,會踢咬驅趕,將它趕到野獸出沒的荒地遺棄。”


    鳳雛皺起了眉,仔細迴憶彪的記載,看他的表情,彪是極其冷門的妖物,記載極少。


    “絕大部分的彪,活不過三個月,但一旦生存下來,便極其兇殘威猛,因為在煉獄般的環境下長大,常餓的吃枯葉野草、泥土石塊,喝汙水髒泉、爛泥屍液,因此它的各方麵能力都強到極點。”


    “按照典籍記載,一隻成年的彪,飛山越澗、爬樹攀藤都是小事,最為擅長的乃是以小搏大,以弱勝強,同時天性沒有感情,戰鬥起來絕不退縮,為了勝利不折手段。”


    “它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叫聲如狼嚎,記仇無比,一隻彪生存下去目標往往隻有一個,便是殺死遺棄它的母虎與兩個兄弟,在完成這個目標後,便會返還叢林,戰鬥至死。”


    說到這兒,他看向顧曜:“彪的記載不多,這東西很少能見到活的,偶爾發覺,也是破爛的骸骨,連全屍都難見到,你問這個,是在哪裏的書籍上見到了?”


    張大人也是頗有興趣的看著他。


    顧曜點頭又搖頭:“大人,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哦?”


    “好消息是,又有功績送到您的眼前了。”


    張大人雙目放光,摩拳擦掌:“顧曜,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快快說來。”


    “有隻彪在街上賣畫呢。”


    “啊?”


    “賣的還是鬼畫,我很合情合理的懷疑,那些畫裏都是真鬼。”


    匯報完畢,顧曜拿著丹砂離開了。


    張大人兩眼發愣,癱在椅上:“他剛剛說什麽?”


    “大人,有隻彪在外麵賣鬼畫呢。”


    “有隻什麽在賣鬼畫?”


    “有隻彪啊。”


    “有隻彪在幹什麽?”


    “有隻彪在賣鬼畫啊,大人。”


    張大人艱難起身:“表哥,當初不是說清水縣安寧祥和,從無大事發生,妖鬼都極少嗎?”


    “是啊。”鳳雛應和道。


    “可為什麽我隻做了一個月,已經碰到這麽多事了?侯府地底差點弄死我,後麵賣畫的勿言齋離奇消失又爆炸後突然出現,至今沒頭緒,這又來隻彪?”


    鳳雛沉思片刻:“大人,當初方法青在這坐了十年都沒事,我們才一個月就這麽多事,這說明...”


    “說明什麽?”


    臥龍清清嗓子,接口道:“說明天將降大任於我們,隻要我們命夠硬,司首的位置,也未必坐不上。”


    “有理。”


    張大人從椅子上彈起來:“來人,本官要親自捉拿這賣鬼畫的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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