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卜諾有一個弟弟,卜律,十三年前在一場大火中喪生。而卜諾翻看蘇律的資料,年齡還差兩個月成年,出生證明也有,除了長得像和那塊胎記,哪哪都對不上。


    長相,卜諾陷入了沉思,出事那年小律才五歲,他也才十歲,隻知道小律應該長什麽樣,早忘了他到底長什麽樣。有時候看到照片都會很陌生,這一切,都讓人害怕,所以卜諾索性不去想,記住一個已經不在的人,代價太大。


    如果不是蘇律耳後那塊胎記,卜諾根本不會把他和小律聯係起來,而那塊胎記,小律沒有照片是露出那塊胎記的,所以,他也不能確定。


    可是,隻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小律,卜諾的心就忍不住為之跳動。


    越是克製,越是忍不住要放肆。


    周一清晨,蘇律背著書包騎著單車去上課,平時他到學校時都門可羅雀,但是今天場麵卻意外火爆,學校大門口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別人是哪兒人多往哪兒去,湊熱鬧,但是蘇律不是。他調轉車頭,準備從南門走。


    卜諾坐在車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蘇律,“他在那兒。”


    保鏢f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與人群格格不入的蘇律,掏出對講機:“這裏鷹爪,唿叫飛狼,目標人物已出現,在你的右前方五十米處……唿叫飛狼……”飛狼可能是被打怕了,連唿叫都不迴了。


    蘇律踩下腳踏,車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駛遠,像是被一股力量拉住,誰在拽他的車?蘇律迴頭,保鏢a嚇得縮迴了手。


    “我們總裁的朋友的兒子要送過來寄養幾天,需要一個家教,時薪七百……”


    天上掉餡餅了?他昨天才剛揍了他,為什麽會把這麽好的消息分享給他?難道是要把他騙過去單挑?讓他一人單挑他們一群?


    “是哪個朋友?隻聽說過寄養狗,沒聽說過寄養小孩。”


    “這個小孩,真的不是卜諾的?”


    “卜諾每天什麽時間段會留在家裏?哦,我隻是不想見到他,所以想避開他。”


    不想見到他,想避開他?卜諾大手一揮:“你就告訴他,我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都在家。”這是他的工作時間,這樣,等他下班後就能見到蘇律了吧?


    上午,卜諾剛到公司,就得知蘇律已經去了別墅。他略一思索,像是明白了什麽,嘴角上揚。時間都錯開了還這麽高興?保鏢f嘀咕道,果然是戀愛中的人啊,陰晴不定。


    蘇律跟著保鏢b來到一間小臥室,他四處環望,人呢?


    “是在找總裁嗎?”


    “怎麽可能。我是在找我輔導的小孩。”他一臉正經,“我今天晚上有課,所以白天就過來了,不會打擾吧?”


    “當然不會,我們總裁一早就去公司了。如果你說博亞小少爺,他在洗手間。哦,忘了告訴你,他很調皮,你可以嚴厲一點。”瞥見蘇律強裝淡定的臉,保鏢b微微一笑,誰讓你隨便打人?


    蘇律坐在書桌前,開始翻看博亞的課本,課本上歪歪扭扭地記著老師上課的重點,可是這麽醜的字蘇律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過無妨,他也不在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難道卜諾看穿了我故意謊報軍情?所以他是不想見到我嗎?可是為什麽又派人去學校門口堵他呢?是為了給我難堪嗎?難堪……


    給他希望,讓他絕望。蘇律認定,卜諾隻是在羞辱他而已。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時洗手間的門嘩啦一聲開了,蘇律迴頭,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對上蘇律怔愣的視線,一秒鍾變斯文,黑漆漆的眼珠卻滴溜溜地轉。他端端正正站好,乖乖說:“老師好。”


    蘇律抑製不住地走過去蹲在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你叫什麽名字,今年上幾年級?”博亞沒有躲,這一點讓蘇律很開心,他不怕他。


    “我叫博亞,今年一年級。”博亞看起來十分溫順。


    蘇律想到了蘇開,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別人欺負,身邊有照顧的人嗎?


    似乎看出他的不高興,博亞熱情地拉著他的手,“老師,坐。”


    這麽稚嫩的手,蘇律有些恍惚,他盯著博亞,看到他竊喜的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蘇律垂眸,踢了一腳椅子,果然,椅子“嘭”地一聲倒下來,博亞往後一跳,椅子斷了的那條腿差點砸到他。


    博亞指著椅子大叫:“你把諾叔叔家的椅子踢壞了,我要讓諾叔叔辭退你!”


    蘇律一聲不吭地撿起地上的椅角,斷麵整整齊齊,怎麽看也不是踢斷的。自己的椅子廢了,蘇律順手把博亞的椅子轉了個圈,自己坐了上去,用斷了半截的椅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掌心,“你去啊,我也想知道這是誰幹的。”


    “唔……”博亞歪頭想了想,天真地說,“諾叔叔現在還沒有迴來,你先幫教我寫作業吧。”


    蘇律不置可否,博亞站了一會兒,自己跑去樓下端了個凳子上來了。半路遇到保鏢a,博亞興衝衝地問:“樓上那個就是蘇律,把你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個人?”


    保鏢a黑了臉,“你看起來也不好過啊,氣跑那麽多老師,終於踢了塊鐵板,自己跑下來端椅子啊。”


    “我這叫尊師重教,你一個大學都沒上過的人當然不懂。”


    竟然敢嘲笑別人沒上過大學,說得好像你小學畢業了一樣,哼!


    博亞臨走前在桌子上放了厚厚一疊紅鈔,迴來後感覺鈔票的位置好像沒有發生變化,蘇律的手上也是幹幹淨淨的,他很疑惑,難道真的有不喜歡錢的老師?


    “你看了一下,你的練習冊落後課本好幾個課時了,而且錯的地方沒有訂正。”


    博亞乖巧地點點頭,仿佛他就是一個聽話的好小孩,他從筆袋中拿出筆,“老師,你能教我削鉛筆嗎?”


    蘇律和博亞並排坐著,開始言傳身教削鉛筆,突然博亞指著蘇律的臉,“老師,你是不是早上沒洗臉?眼角有眼屎!”


    他說得特別大聲,蘇律被嚇了一跳,他放下鉛筆和小刀,施施然去了洗手間。博亞吃驚地張大嘴巴,椅子是壞的,他不坐,鈔票上塗滿了膠水,他沒有摸,鉛筆和小刀上都是風油精,他也沒有用手揉眼睛。


    博亞看著蘇律一步步走向洗手間,這次隻準成功不準失敗,眼看就要推開門進去了,蘇律忽然迴頭,博亞緊張的心一沉,莫非他發現了什麽?


    “小孩子就是好騙,”蘇律漫不經心地說,“別你捉弄過的老師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那個膠水一點都不粘,還是他們為了討好你配合演戲?”


    不!可!能!博亞氣急,他可是一直覺得自己的智商很高,並為此洋洋得意,眼前這個大叔隻不過很幸運地沒有中招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質疑他的水準,博亞氣衝衝地拿過那筆錢,手上一涼,除了拇指以外的四個爪子都黏在了紅鈔上。


    蘇律這才從洗手間半掩的門上抬下來一個小塑料桶,裏麵裝了滿滿半桶水。“木地板還是不要濺到水,你覺得呢?”


    博亞正跟膠水奮戰,這才反應過來蘇律是在跟他說話,連忙道:“老師說的對。”


    從洗手間出來後蘇律開始輔導博亞寫作業,原以為經過剛才的事他會安分點,沒想到還是狀況不斷,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上廁所,蘇律被他擾的心煩意亂。


    “這題是這樣算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蘇律忍無可忍用指節敲擊桌子,“季博亞!”


    博亞迴過神,盯著蘇律看了一會兒,忽然說:“老師,我想了很久,終於知道有誰長得比你漂亮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漂亮?蘇律其實並不喜歡別人說他漂亮,不過,都說童言無忌,他倒想聽聽這個小屁孩會說出什麽來。“誰?”蘇律問。


    “老師你等我一下。”博亞打開他的書包,蘇律看過去,他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紙盒,從紙盒裏抽出一張卡片,紙盒上赫然寫著“三國殺”三個大字。“看,老師,就是她!”


    蘇律狐疑地看過去,噗!那是貂蟬的紙牌,一襲紅衣,酥胸半露,怪不得現在的小學生早熟。蘇律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這算是誇人嗎?沒等他弄清楚自己的心理,博亞又說:“老師,我們玩三國殺吧?”那濕漉漉的小眼神,看得人都不忍心拒絕。


    蘇律淺笑,“你以前的老師都是女人吧?”


    博亞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


    蘇律抽過他手裏的盒子,看了眼表,淡淡地說:“如果如果在一個小時內不能把數學寫好,沒收。”


    “憑什麽!”博亞憤慨地說。


    “我說了算。”蘇律把三國殺壓在胳膊下麵,手拖著腮,笑得一臉無辜。


    “我不寫了!”博亞重重地把筆丟在桌子上,臉都氣紅了,“你還是大學生吧?等我告訴我爸爸,你書都別想念了!”


    蘇律坐直身子,他沒想到現在的小孩都這麽大火氣,都學會壓人了。博亞說什麽,他都不在乎,隻是覺得胸口堵得慌,他想起了蘇開。


    蘇開多乖啊,犯了錯誤就會自己跑去沙發上趴著,不讓他幹的事情從來不幹。在水裏的時候還那麽小隻的他會在蘇律遇到危險的時候擋在他身前,會跟吃卜諾的醋,迴到陸地還會幫蘇律搓背,拿拖鞋……


    可是,蘇律卻什麽都沒有為蘇開做。他現在教博亞寫作業,可是他從來沒有教過蘇開,甚至連抱他的次數都沒有卜諾抱的多。


    “你如果不想寫作業,那就玩一會兒吧。”蘇律別過臉,起身往門外走。


    博亞的家裏也算有點權勢,平時跟大人耳濡目染,加上從幼兒園起就是班長,所以脾氣上來了會耍點官腔。以前他生氣都是對方忙不迭哄他,現在看蘇律不吃那套,有些急了。


    他跑到蘇律身邊拽住他的衣袖,著急地問:“老師,你去哪裏?”


    蘇律的心情很不好,他隻說了兩個字:“放手。”


    博亞登時淚眼汪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揪著蘇律的衣袖不肯放手,蘇律冷眼看著,卻不安慰,這小鬼心眼挺多,指不定打什麽主意。


    這時,門開了,從來不迴家吃午餐的卜諾迴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樓的客房看一下“朋友的兒子”,沒想到看到淚眼汪汪的博亞和一臉冷意的蘇律。以他對二人的理解,一時間還判斷不出是誰欺負了誰。


    三人麵麵相覷,蘇律明白過來,原來小家夥是聽見卜諾上樓的腳步聲才裝可憐,剛才不是很囂張嗎?


    見卜諾來了,博亞吸吸鼻子想把眼淚憋迴去,在別人麵前哭實在太丟臉了,可是對上蘇律諷刺的目光,博亞連抽抽都停止了,他雖然小可也是個人精,腦袋轉個彎就知道蘇律肯定誤會他了,“哇”地一聲,哭得可傷心了。


    他哭得越傷心,蘇律就越冷淡,蘇律越冷淡,他就越傷心。


    卜諾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一隻手把博亞抱了起來,輕輕拍他的背,盡量用輕鬆的語氣對蘇律說:“怎麽跟小孩子一般計較?果然沒長大。”


    蘇律一直低著頭,看到卜諾抱別人的孩子,眼眶都紅了,死死地拽著卜諾的胳膊,固執地重複一句話:“你不能抱別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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