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律穿好衣服去上班,一開門,就發現自家門口躺著一個男人,記憶慢慢複蘇,蘇律此刻已經徹底清醒,隻覺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荒唐得不能再荒唐。一個大跨步,他從男人的身上橫跨過去,大步走向電梯。


    男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走廊,身上隻有一件浴衣,依稀記得,小律,那樣,那樣,然後,他暈倒了?太丟臉了。他坐起來,背靠著牆,彎曲雙腿,臉埋在臂彎裏。怎麽辦,他現在隻要想到小律就會臉紅。


    對啊,小律呢?在家裏嗎?那他是,被趕出來了?胸口悶悶的,男人從地上爬起,麵對緊閉的門,有些無所適從。


    “小律?小律?”他喚了兩聲,按了幾下門鈴,可是沒有人開門。


    他難過極了,手上用力,把門拍得砰砰響。這時候,他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可是麵前的門絲毫不動啊。


    “小夥子?”身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男人嚇了一跳,原來是對麵的老大爺。


    蘇律名聲在外,雖然他不喜歡私生活被打擾,但偶爾也會有人找上門求醫。老大爺是被敲門聲引出來,他關切地問:“小夥子,你是來看病的嗎?”


    他不是來看病的,不過淺倉說過,人類有時候很狡猾,讓他要小心一點,所以男人隻是看著老大爺,沒有說話,他可是很警惕的。


    “你要是找蘇醫生看病啊,可不是時候,蘇醫生這個時間點已經在醫院了。”


    醫院?原來小律是醫生啊,真厲害。“你知道他什麽時候迴來嗎?在哪個醫院?怎麽走?”男人問個不停,全然忘了剛才還告誡自己要警惕。


    老大爺說:“哎呀,蘇醫生的醫院離這裏也不遠,你出了公寓往東走,第二個紅綠燈時左拐就到了。”


    哎?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男人這才露出輕鬆的笑容,“謝謝你,你真是個慈祥的老人家,因為心地善良所以都是老爺爺了還看起來這麽帥。”


    老大爺聽了哈哈大笑,“不瞞你說,我年輕時也……”他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男人覺得他很有意思,可是他急著去找蘇律,打斷他又不禮貌,隻能苦著臉站在那裏聽他說。


    說了一會兒,老大爺忽然想起什麽,“哎呀,你怎麽還在外麵站著,要不要進來坐坐?”


    “啊?”男人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塌了。


    大爺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要去找蘇醫生對吧?看我這記性,我還想留你吃午飯呢。不過你就穿這身去?”


    男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浴衣,很奇怪嗎?


    也許是覺得投緣,大爺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喇叭褲和花襯衫,外加一雙白球鞋。


    當男人看著他從櫃子裏翻出這麽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時,滿腦子都是疑問,這些是什麽東西?看起來比自己身上的還要奇怪。於是他抱歉地說:“對不起,可是這些衣服都好奇怪,我不要穿。”他雙手抱胸,一臉防備的樣子。


    “哎呀,這是時尚你懂不懂?時尚你懂嗎?”時尚是什麽?男人搖搖頭。“看,你都不懂時尚,想當年我穿這身邂逅我家老太婆,她可是對我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男人的腦海中浮現了昨晚蘇律依偎在他懷裏奶聲奶氣的樣子,眼睛裏熠熠生輝:“我穿!我穿!”


    看男人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好像還缺點什麽。對了,大爺眼睛一亮,開始在抽屜裏翻來覆去。男人迴頭,看見大爺手裏的好像拿著一副眼睛,又不像,那是什麽東西?


    目送男人的身影遠去,老大爺站在門口,感慨道:多麽帥一小夥。


    在老大爺的指導下,男人搭上電梯,一路往下,到了一樓他像是後麵長了尾巴一樣迅速跑出電梯,出來後還心有餘悸地往後看了一眼。


    出了公寓大門,戴著大爺給的□□鏡,雖然整個世界都黑暗了可是男人忽然發現他能直視太陽了!


    激動了一會兒男人把□□鏡拿在手上開始犯了難,去醫院怎麽走來著?出了公寓往東走,第二個紅綠燈時左拐就到了。東東東……“早上起來,麵向太陽,前麵是東,後麵是西,左邊是北……”男人默默念叨,東不就是在這邊嗎?


    午後熱烈日光照得男人渾身發癢,很快就能見到小律了,他戴上墨鏡,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自己心目中的東進發,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小律要是看見他變得這麽帥,一定不會再丟掉他,一定不會。


    抱著這個信念,男人在烈日下走了半個鍾頭,不知道過了多少個紅綠燈,每個拐角他都會看一眼,醫院呢?終於,他停下來,難道我走錯了?他迴頭,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這裏,是哪裏?


    男人找到站牌,上麵寫的地方一個也不認識,他掏掏口袋,拉出白底,裏麵一個硬幣也沒有。他這一身奇裝異服,不少人路過都指指點點繞道走,還有不少人看著他笑。他蹲在站牌旁,局部晴轉雨,渾身被低氣壓籠罩。


    “喂,你擋到別人了。”


    心情本來就低落,身後還響起一個討厭的聲音,男人皺眉,在看清身後身後人時表情變得驚喜,那不是洛薩的飼主嗎?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擺,他要時刻看起來都是最佳狀態,不能在別的飼主麵前給小律丟臉。


    “你是洛薩的飼主凱子吧?”男人問。


    凱子沒想到這個怪人會認識他還知道洛薩,語氣裏帶了警告:“你是誰?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是洛薩的朋友,我和我的飼主走失了。”他想到在走廊上醒來的場景,不能更難過了。


    洛薩的朋友?看他一頭藍色的長發,不像說謊。已經有了飼主,那就好。凱子不好意思地撓頭,“對不起,我語氣不太好。”什麽樣的飼主能把人魚打扮得這麽……獨特,他很好奇他的飼主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是……迷路了嗎?”


    “嗯,你知道xx醫院怎麽走嗎?”


    “我告訴你能找到?”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凱子笑著說,“反正我找你的飼主也有點事。”


    蘇律剛做完一台手術,站了四個小時,加上昨晚沒睡好,蔫蔫的。正在迴辦公室的路上,一個中年男人衝了過來,身後還跟了幾個護士。男人手裏握著化驗單,語氣激動:“就是你三個月說我得了腦癌,害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把錢全拿去賭了。前幾天我去了另一家醫院,化驗單都出來了,他們告訴我不是腦癌,我要你們醫院陪我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為首的護士尷尬的說:“蘇醫生,我們跟他解釋了他根本不聽。”


    蘇律把手從口袋裏掏出來,“你的病例呢?”他每天見的病人沒有成百也有數十,不看病例他根本想不起來曾經有過這麽個病人。


    病人顫抖著把病例從口袋裏逃出來遞給蘇律。蘇律打開,指著他的診斷說:“看見了嗎?‘疑似’,並沒有確診,如果我沒有記錯對於你這類病人我都是建議留院觀察。”


    病人看著“腦癌”前龍飛鳳舞的“疑似”二字,覺得他就像是個傻子被這些醫生來迴忽悠,看著眼前這個俊美醫生冷漠的嘴臉,他血氣上湧,一拳打了過去。


    護士們退後驚唿,如果這不是病人,蘇律能一腳把他踹飛,不過他理解病人的心情,所以後退一步,不予理會。可是沒想到一個人影衝了過來,那寶藍色的頭發實在太好認了。可是,那惡俗的花襯衫和走路生風的喇叭褲,一度讓蘇律的心情很複雜。


    這人真是腦子有病,他都躲開了他還巴巴往人拳頭上撞。男人抹去嘴角的血跡,蘇律站在原地看著他,沒有動。他注意到,跟男人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不就是人魚店裏遇見的vip嗎?


    “現在還生氣嗎?”男人問病人。


    “你……你……是你自己多管閑事衝上來,被打活該。”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生氣,不是腦癌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可是老子以為活不長了,錢都拿去賭了,人活著,錢沒了,我要讓醫院賠償我的損失!”


    “難道你在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心裏惦念著的隻有錢?死前想做的事竟然是賭博?你沒有家人嗎?”


    “廢話!老子兒子都五歲……”


    “所以你在得知自己腦癌的第一時間不是擔心以後孩子沒人照顧而且擔心錢花不掉嗎?”男人奇怪地問。


    病人動動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煩躁的搖搖頭,一個箭步衝向男人,蘇律神色一凝,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右腕向上抬,上左腳,右後轉身,進肩,拉臂,拱身將他摔倒在地。


    遠處圍觀的小護士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斯文冷靜的蘇醫生竟然會打人,而且動作man爆!


    蘇律重新把手放迴口袋裏,語氣平靜,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說:“如果你覺得我的診斷有問題,大可以去法院告我,我不怕惹官司。還有,如果你覺得因為我今天打了你所以不服氣,也可以去告我,但是你不懂醫學應該聽過有一個詞叫‘正當防衛’。”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對家庭不負責任的父母。


    男人看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病人一眼,在他身邊蹲下,伸出一隻手:“你怎麽了?很疼嗎?”


    病人打開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跑走了。


    凱子走上來調侃道:“你的飼主真是暴力,你一定很辛苦吧?”


    暴力?小律可溫柔了。男人不滿地撇撇嘴:“那是有男人味。”


    凱子失笑,“好,是有男人味。對了,你和你飼的主名字分別是什麽?”


    “我的飼主叫蘇律。”至於他,他的飼主還沒給他起名字呢。這時候,蘇律迴頭,“還不跟上來?”適時化解了他的尷尬。蘇律真不想跟男人扯上任何關係,他不知道男人是從哪弄的這一身衣服。可是如果他不管他,要是他在醫院裏一個個地問:“蘇律醫生在哪?”那不是丟臉丟到外婆家?


    “啊!我來了!”男人興衝衝地跑過去,褲腳生風,經過他的人都捂著肚子,蘇律臉色陰沉。


    凱子在後麵大喊:“蘇醫生,客戶交流會你會去嗎?”


    那是什麽?跟往常一樣,不關心的事他通常不會放在心上。


    男人跟著蘇律進了辦公室,好奇地四處打量,蘇律脫下白大褂扔在他身上,“別穿著這衣服丟人現眼了。”


    男人點點頭,小律嘴上說不喜歡他的衣服,可是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給他了,一定是怕他太酷了被太多人喜歡。男人換衣服的時候蘇律伸手把他臉上怎麽看怎麽別扭的的□□鏡摘下了來,隻是一個普通的動作,男人卻產生了異樣的情愫。他說:“要是哪一天你能幫我係領帶就好了。”


    “就你這個樣子?”蘇律嫌棄道。別說他不會幫別人係領帶,而且他也穿不出西裝的質感。


    男人低了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讓小律給他係領帶,就是覺得很美好。


    見他不說話蘇律也沒有安慰,他隻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們出去吃飯。”


    這是要跟他一起嗎?男人眼睛發亮,又變得元氣滿滿。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蘇律忽然問。


    “啊,”男人又低了頭,“你還沒有給我取名字呢?”


    “這樣啊……”蘇律若有所思,“那就叫卜諾吧。”


    卜諾?男人笑了,有幾分傻氣。蘇律揚了下巴離開房間。卜諾,男人呢喃著,看著蘇律的背影,他喜歡看蘇律穿白t和休閑西裝的樣子,寬肩窄腰,特別帥氣。


    蘇律也不知道,他讓男人叫卜諾是以為他跟卜諾很像還是因為希望他能信守承諾,永不欺騙。這麽想著,他迴頭:“你千萬不要騙我,要不然會死的很慘。”


    “我怎麽會騙小律呢?”卜諾理所當然地說。


    蘇律黑臉,“不要叫我小律。”


    下午,蘇律把卜諾送迴家的時候,發現門口有一封邀請函。卜諾狗腿地把邀請函撿起來翻開遞到蘇律的眼前。大聲念出來:“人魚の店誠邀您帶著您的人魚參加客戶體驗交流會,我們恭候您的光臨。地址……”


    “我們去吧,水上派對呢,我最喜歡了。”以前都是他看著別人被自家飼主領著驕傲地參加派對,自己隻能羨慕,終於有他被人帶著參加的一天啦。


    蘇律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別人都帶著人魚,我帶著你去?確定不會被趕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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