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近天氣實在太冷了,西門又沒有交取暖費,就被停了暖氣,實在沒有法子,隻好在屋子裏搭了個爐子安裝了簡易煙道。


    西門躺在床墊子上,想著要不要移居南方,但南方的冬天更冷吧,自己沒錢買羽絨服啊,而且南下的車票也很貴,這一屋子的書又不舍得扔掉。


    可這一直偷別人的煤來燒,萬一被發現也很麻煩的,要是買煤豈不是更貴,得想一個最節省的法子啊。


    就在西門糾結著該不該換個城市的時候,爐子裏的火熄滅了都沒有發現,等她發覺頭暈惡心四肢無力的時候,掙紮著去推開了窗子,這才撿迴一條命。


    誰知道在西門踉蹌著好不容易走到醫院的時候,剛好被杜夏希的車門撞了個實在,額頭上被生生撞了個口子出來,出了些血。


    西門本來最近就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一下子損失了這麽多寶貴的血液,她心裏這個恨啊,這才想著要訛些營養費,


    於是乎就故意擠了擠傷口流出更多的血,還真長臉,簡直血流如注,西門心中惋惜不已,這得多吃多少東西能補迴來啊。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遇到這麽一個難坑的主兒,還真是倒黴。


    “其實我就是有點煤煙中毒。”西門對杜夏希說道。


    自己也知道頭上這點傷口,連輕傷都算不上,真要是鬧起來,可占不到半分便宜,所以她也懂得見好就收,那一個ct可要不少錢呢。


    “煤煙中毒?”杜夏希上下打量了一下西門,這人看起來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不過她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為了保險起見,杜夏希讓她再去驗一下血。


    西門拿著化驗的單子簡直心在滴血,這錢沒訛到,反倒是花了好多錢做檢查,虧死了。


    摸了摸額頭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西門還是放棄了那個ct,有那些錢,夠吃好幾頓飯了,拿著血液檢查的結果,西門迴了診室。


    西門坐在杜夏希的對麵,看著她認真的看著化驗單上那一串串數字,然後杜夏希翻了一下化驗單,挑了挑眉毛,“腦ct不做了?頭上的傷沒事了?”


    “嗬嗬嗬,沒事,皮外傷,血止住了就行了,不過如果以後有什麽後遺症,我還是會來找杜醫生哦~”西門笑嘻嘻的說道。


    “待會讓護士幫你把傷口消毒一下,迴去了傷口別沾水,小心感染,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和海鮮,就不會留疤了。”杜夏希拿過病曆本,看著上麵的名字,西門舞苑?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呢。


    雖然懷疑西門在訛她,但看她頭上確實有著傷口,也不完全算是碰瓷吧,而且看這化驗結果,她確實是有些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這才放平了心態,少了點抵觸,“你確實有些輕微的一氧化碳中毒,不要緊,在家休息幾天就好了。”


    杜夏希低頭在病曆本上寫著,並不同於其他醫生那龍飛鳳舞的筆跡,她的字清晰雋秀甚至有些一板一眼,一邊寫著一邊繼續說道,“如果還覺得頭暈,可以做個高壓氧。”


    “不用不用~”西門連連擺手,“謝謝杜醫生了~”


    剛要起身離開,西門突然想到什麽,又走了迴來,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杜夏希,“杜醫生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算你便宜些~”


    杜夏希一愣,並沒有接那名片,看到名片上的字的時候,剛有所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不需要。”


    “沒關係,會有需要的時候的。”西門也不覺得尷尬,將那名片放在了杜夏希的桌上,就出了診室的門。


    西門出來以後,就找到剛才聊過天的那個護士,“安安,杜醫生說讓你幫我把這傷口處理一下,消消毒什麽的~”


    忙了半天剛歇下來的安安,本來不想再幫忙,可聽她說是杜醫生說的,隻好有點不情願的讓西門坐在護士站裏,拿著酒精棉小心的幫她擦著傷口。


    “嘶——哎呦~好疼,安安,你輕點啊。。。”西門揪著眉心可憐兮兮的抬頭。


    “我根本就沒用力啊,消毒嘛,肯定會有點疼,你忍一忍啊。”安安有些嗤之以鼻,這才哪到哪,人家小孩子摔破腿都沒她這麽矯情。


    “可是真的好疼啊。。。”西門說著說著就眼淚汪汪的,好像下一刻就真的快哭出來了。


    “我。。。”安安是今年剛畢業的護士,嚴格的說,現在的她還算是實習期,如此難搞的病人她並沒有見過幾個。


    “安安,十床的病人不能喝水,我怕他忘記了,你去看看。”杜夏希拉著安安從護士站出來,然後將手裏的東西拍在護士站的台子上,對著西門冷冷的說道,“請不要耽誤我們的工作。”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西門看著台子上是自己剛才遞出去的名片,而壓在名片上麵的,是一管防止疤痕的藥膏,真關心還是想劃清界線讓她以後沒機會迴來找她?不過如果真想賴上她,她能躲得過去?西門笑了笑,拿起藥膏就離開了。


    那張黑底金字的名片在米白色的台麵上顯得非常明顯,想忽略它都難,而此時,杜夏希站在診室門口迴頭,見那討厭的人終於離開了,暗自舒了一口氣,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眼睛一撇,就看到了那張黑色的名片依然靜靜的放在那裏,嘴裏自言自語道,“還真是陰魂不散。”


    “喵——”寂靜的夜裏,一聲不大不小的貓叫聲從背後傳來,杜夏希雖然不怕貓,但這種時間這個地點聽到貓叫聲還是會有些脊背發毛。


    杜夏希迴頭,就看到一隻純黑色的貓坐在地中間,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冒著綠光,直直的盯著她,一動不動,也沒有再發出叫聲。


    杜夏希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見了這貓就有些心神不寧,就在她僵在那裏不知道該不該趕走那隻貓的時候,又有一個病人被送了進來。


    “他有什麽病史?”杜夏希看著推車上的男人,他側臥在上麵,不停的大口大口的向外咳著血,麵色蒼白。


    “以前沒什麽毛病啊。。。突然就開始咳嗽,痰中帶點血絲。。。本來想明天來醫院看的。。。結果晚上就要不行了。。。”陪同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妻子,身子因為害怕不停的顫抖。


    杜夏希簡單的看了一下,就安排護士測量血壓,抽血,然後讓她帶著病人去做胸部x光,並囑咐另一個護士準備止血藥和氧氣,聯係血庫準備血漿備用。


    一套檢查下來,杜夏希有條不紊的組織著搶救,但眼看著這血漿一袋袋的輸進去,人卻完全沒有好轉,血壓仍然在下降。


    不能放棄,即使還有一絲希望。杜夏希的額角已經有些冒汗,但監控儀上的各項數值仍然在不斷的下降,止血藥像是完全失效一樣,起不到任何作用,血,止不住。


    精神高度集中的杜夏希突然餘光瞄到一個黑影從門口鑽進來,正是她剛才看到的那隻黑貓,一陣陣不好的預感襲來,“搶救室裏怎麽有貓進來,誰把它趕出去。”


    不僅是護士,連家屬都往杜夏希看著的方向望去,別說貓了,貓的影子都沒有。


    站在杜夏希身邊的一個護士害怕的緩緩轉頭看向杜夏希,聲音有點顫抖的說,“杜醫生。。。那貓在哪呢?。。。”


    一滴冷汗順著杜夏希的臉頰滑落,她馬上收迴視線,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是我看錯了,繼續搶救,注意保持氣道通暢。”


    雖然杜夏希這麽說,但護士還是害怕的一直往地上看,整個搶救室裏變得更加忙亂。


    杜夏希此刻隻覺得後背被冷汗濕透,莫名的竟有些緊張,總覺得有一股視線射過來,讓她想忽略都不行。


    汗水順著額頭流進了眼睛裏,眨眼間,就看見那隻黑貓端正的蹲在監控儀的上麵,使得杜夏希整個人都失神的僵在那裏。


    “杜醫生?”護士有些擔心的叫著杜夏希,今天杜醫生的狀態似乎不太好,但大家真的不太想往那方麵想。


    “哦,抱歉。”杜夏希收迴視線,努力讓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病人的搶救上,但那一雙沒有溫度的雙眼,像是被釘在了杜夏希的麵前一般,即使她閉上眼,眼前仍然是那綠色的眸子。


    她早該發現的,貓在晚上的時候,瞳孔不可能會是一條縫的形狀,


    那隻貓,不正常。


    杜夏希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腿也是陣陣發軟,但她咬著嘴唇強撐著,這種久違的感覺一點都不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杜夏希以為她變得“正常”了,但現在看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察覺到杜夏希的異常,護士擔心的看向她,“杜醫生,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你們繼續。。。”杜夏希不自覺的就向後退了一步,整個搶救室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道,甜甜的卻令人作嘔。


    最終,就算努力了兩個多小時,那個病人還是沒能搶救過來,杜夏希垂著手站在旁邊,腦中一片空白。


    雖然在這個地方,一個人的逝去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而且每天都會有人從這世界上消失,可杜夏希就是覺得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糟透了,所有的方法都已經試了,但最終隻是徒勞。


    “大夫。。。謝謝你,我知道你盡力了。。。”這個時候反倒是病人家屬過來安慰杜夏希,這讓她的心裏更加難受。


    杜夏希摘下口罩,努力了半天也沒有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


    杜夏希並不想承認還有其他原因,那是她一直避而不談的東西,她是個醫生,是個無神論者,一切都應該有科學的解釋,一定是的,所以她覺得一定是自己還不夠優秀不夠努力。


    “沒關係,這都是命啊。。。”女人的眼角依舊掛著未幹的淚水。


    本來杜夏希還想反駁這命運說,但她沒有那立場去說教別人,尤其是在一個痛失親人的人麵前,所以杜夏希選擇了沉默。


    迴頭望去,監控器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剛才突然出現的那隻黑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產生了幻覺,看來明天應該趁著休息日,去朋友的心理診所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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