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話如何敢出口,又如何能出口?


    “程雲笙住進了鳳鳴閣?”蕭珺一語道出了來意。


    月織離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灑在了手上,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忍了忍心中的苦水,原本想問“你是為她而來?”的話變成了“容兒來信讓我招待她些時日,你與她……也是舊識麽?”


    “住在這裏我倒放心了,你做事一向細心周到。”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月織離欲挽留的手停在空中又收迴,“鳳都來人了。”


    蕭珺剛抬出的腳頓了頓,迴身略略緊張地問道,“是他親自來?”


    月織離搖搖頭,“是問月公子。”


    “信上可說明來意?”蕭珺急切地追問。


    月織離被他的神色傷了身心,淡淡地迴道,“不曾。你猜如何?”


    蕭珺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我早該想到他不可能不知程雲笙的計劃,隻是……我也想過,程雲笙於他來說並非重要之人。即便是上官喬賜婚,他若不願娶,又豈會想不出兩全的法子來。”


    “他多年來要尋的人已經尋到,為著那人片葉不沾身,如今卻是又要另娶他人,倒是讓人猜不透了。”


    “秦婉……身份待查。風雲閣不好出手,那你這邊便著手查吧。我曾見過義父暗室裏掛在一副女子的畫像,與秦婉有五六分相似。依我之見,她極有可能是義父在外的私生女。”蕭珺分析道。


    月織離點點頭,“好,我會吩咐下去。”


    蕭珺點點頭,“程雲笙安置在何處?”


    “東苑品書閣。”


    “將旁邊的閱畫閣收拾出來,我今日便住進去。”蕭珺平靜地吩咐道。


    月織離的身一顫,有些承受不住,咬了咬牙,“好。”


    程雲笙到鳳鳴閣當夜睡得極香,終於不用被二狗的雷鳴般的唿嚕聲影響睡眠,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隔壁住了哪個多才多藝的女子吹的悠揚輕靈的笛聲。


    一早起來,被月織離安排過來的侍女聞香伺候梳洗。


    在外不比程府,又是蹭吃蹭住的,程雲笙不好意思挑剔,任由聞香擺弄,一襲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輕挽垂髮分肖髻,髻邊插這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耳掛蘭花蕾形耳墜,又因她此次來此身份特殊,麵上圍了半麵白紗,不露真顏。


    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出房門,待程雲笙想去隔壁確認昨夜吹笛之人,時辰已經晚了。


    鳳鳴閣與鳳棲樓一般,乃是歌舞坊,白日晚間皆營生,所以程雲笙去到閣內招唿客人的大廳時便是一派熱鬧景象。


    程雲笙本來打扮得不算精緻,然而此間圍著麵紗的卻是隻她一人,反而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機智如她趕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將麵紗取了下來。


    然而程雲笙沒想到憑藉自己不算美艷的容貌也會被誤認為是這閣裏的賣藝不賣身的姑娘。一個滿臉橫肉、肥頭大耳、穿著富麗的中年男子一身酒氣的靠了過來,帶著調戲的口吻道,“姑娘新來的吧,來陪大爺喝酒!”


    程雲笙伸手打退了男子伸過來的鹹豬手,男子怒道,“大爺看得起你才找你,別給臉不要臉!”


    一旁的聞香知道此人是臨城最大的鹽商高駿,也是鳳鳴閣的貴客,不好直接得罪,上前勸道,“高老闆,您誤會了,這不是鳳鳴閣的姑娘,她是我們閣主的客人。”


    高駿為人平時雖是霸道專橫,但也知收斂,今日多喝了幾杯,難以控製情緒,所以並不買聞香的帳,一把推開擋在程雲笙前麵的聞香,“平日月閣主都給大爺我三分薄麵,今日不過讓她陪我喝酒,來鳳鳴閣不就是要陪客人玩樂嗎?別給大爺裝什麽清高!”


    依著程雲笙往日的性子,早就叫初一十五將此人丟出去,但這裏不是鳳棲樓,她不敢造次。而且看聞香的態度也猜到了此人是鳳鳴閣的貴客,不好直接得罪,想著盡快離開便算息事寧人,剛要挪開步子,便看見一聲帶著笑意的磁音在高駿身後響起,“易辰,這位仁兄想找人陪喝酒,我看旁邊的南風館正是個好去處,送他一程。”


    一個黑衣侍衛悄無聲息且麵無表情地落在了高駿的身邊,高駿身邊的兩個小廝率先動了手,未等程雲笙看清招式,兩個小廝已經吃痛地躺在地上哀嚎。


    “問月公子人方才到,便要拆了我這鳳鳴閣麽?”月織離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搖著侍女扇,含笑地看著方才說話那個男子。


    程雲笙與月織離對視了一眼,復才看向剛剛說話的男子,一身大紅長袍,手執一支無法估價的白玉蕭,妝容看起來比程雲笙的還要精緻些,尤其是那自帶風情的桃花眼、狹長的鳳眉和不點自紅的朱唇,和風情萬種的月織離比起來絲毫不遜色。


    程雲笙心裏免不得腹誹一番,真是個再騷包不過的人。


    “月閣主倒是要將客人的素質好好篩選一番,別阿貓阿狗都放放進來亂了貴閣檔次。”風問月以玉簫輕敲手心,認認真真地打量著眼前的程雲笙。


    算不得上一等一絕色的女子,甚至和一旁的月織離相比落了下風,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渾然天成的遺世芳華的氣質倒是在場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相比。


    程府小姐,能吸引他風問月身邊好友之處,自然不會是那一副皮囊。


    “問月公子所言極是,廂房已備好,請。”說著,斜身讓出通往二樓的登梯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又對著程雲笙說道,“程小姐也請一道上樓吧。”


    程雲笙有些匪夷所思,這人雖是順手替她解圍沒錯,她理應道聲謝,隻是為何還要如此隆重地去到廂房裏?


    但此刻自己來者是客,自然不好拒絕,跟在風問月身後一同上了樓。


    待進了廂房,程雲笙行了禮,“程雲笙多謝公子相助之恩。”


    “程小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風問月直接在主座落座,對此處似乎一點都不陌生。


    程雲笙本以為風問月與月織離必是有事要相談,便說道,“那閣主與公子先談著,雲笙暫且告辭。”


    程雲笙方要挪步,卻聽得風問月含笑說道,“程小姐莫急,我是為你而來。”


    程雲笙一頭霧水,月織離開口道,“正是。程小姐,你與問月公子先談著,我命人備好宴席,為你和問月公子接風。”說完,便帶著一眾下人退了出去。


    廂房已備好剛煮好茶水,風問月看似謙虛有禮地倒了一杯放在自己左手邊茶桌旁,“程小姐,請坐。”


    “方才聽月閣主稱公子為‘問月公子’,公子可是風雲閣閣主風問月?”程雲笙不喜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沒想到在下之名還能為程小姐所知。”風問月本以為程雲笙不過是一個世家小姐,即便是再有所不同,比一般貴族仕女不過多讀些書,多有一些世俗見識,不想連風雲閣這樣江湖組織也被她熟知,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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