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泛著詭異光芒的君子蘭花叢中,被白溪月靠蠻力搶奪來的少女,在聽到覃金錢類似於勝利狂嘯的言論,像是要掙脫出地獄束縛,珠釵散落,披頭散發的衝著鬼徹他們,搖頭否認的喊道:“老爺!你是瘋魔了麽?前兩日明明還說要娶我的啊!”


    覃金前不否認的從椅子上坐起身,滿臉猙獰扭曲的笑著,陰陽怪氣的說道:“對啊,娶你那天,剛好就是殺你當花肥的那天啊。”


    少女的還沒從絕望中清醒過來,接踵而來的就是劈頭蓋臉一股子腐臭的味道,惡臭直竄腦中,頓時渾身沒了力氣,於此同時,腳下泥土開始如同地震的翻卷,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仿佛隻要稍不留神他們就會隨著那些詭異的君子蘭埋葬在黑土之下。


    “這位姑娘,你不要再自己跑了,我這就帶你離開。”白溪月拽住根本站不穩身形的少女,再看方才要將少女鮮血放幹的黑虎,不知何時他已經順著花園唯一的鵝卵石路跑出花園,如今再看那條石子路也被黑色泥土翻卷的沒了蹤影。


    其實逃出這個花園很容易,隻是這少女總是不受控製的左搖右擺,加上她不知曉白溪月到底是何來頭,少女自認為她自己也可以順著黑色泥土跑出。


    無視著白溪月的生生勸解,轉身拍打著白溪月的胳膊,聲音沙啞的喊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想把我一通害死在這該死的花園裏麽?”


    鬼徹站在遠處,眼看著白溪月因為無法製服少女而遲遲不離開那該死的花園,從地上踢起一塊小石子捏在手中,朝著她們的方向彈去,彈指一揮間,石子破空飛到十丈遠左右,停在少女的昏睡穴位的地方。


    力道不輕不重,少女當即停下吵鬧聲,綿軟無力的跌倒在泥土上昏睡過去。


    白溪月呆愣的看著被她拽住手腕,突然間酣然入睡的少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麽事,耳邊響起鬼徹的略顯責備的聲音:“還不趕緊扛起這瘋女子跑出來,難不成你也想當花肥不成?”


    原來是鬼徹啊,白溪月以為少女是被覃金前殺死了,聽到鬼徹的話這才鬆了口氣,一把將少女從地上撈起扛在肩頭,如履平地的從還在如驚濤駭浪翻卷的泥土裏走了出來。


    來到鬼徹身邊,白溪月警惕的看了眼離他們隻有五丈遠的覃金前和黑虎,把少女平放在地麵上,再扭頭看那片花園。


    沒有一株君子蘭存活,那些泥土類似於瘴氣池帶著強烈的腐蝕性,連花園中心的亭台也像是被蠶食掉,一節節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


    覃金前斜睨了一眼白溪月,對於她能逃出花園這一點,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如果連這種本事都沒有,那麽盤龍道長豈不是死的很窩囊?


    他用唯一的左手拽了拽在身旁的黑虎。


    黑虎跟著覃金前少說也有十年之久,怎麽會不了解覃金前的意思?


    他將覃金前橫抱在懷裏,朝著花園的邊緣飛奔而去,花園洶洶翻卷的黢黑泥土已經漸漸變成妖異的棗紅色。


    一隻白色手臂最先顯露出來,不沾染任何泥土,圓滾而浮腫,質感卻脆的如同蓮藕,接著是散落卷曲深綠色長發的頭顱。


    荸女從泥土裏徹底爬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一件隻夠遮擋胸口處和大腿處的紫黑色布條,而一直遊蕩在花園上空的女子魂魄們也全都附身在站立在花園中心的荸女身上。


    從荸女露在外麵稍帶透明肉質來看,像是長期浸泡在冰水之中浮腫褶皺的白蘿卜,隻要輕輕一碰觸就會有水汁噴濺而出,深綠色的長發遮擋著臉容,看到覃金前她從嗓子眼裏麵發出怨婦哭訴的嗚咽聲:“嗚嗚嗚嗚,夫君,你這是怎麽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覃金前見荸女已經在花園裏出現,神情悲喜交加,咬著牙根,指著鬼徹和白溪月憤然的說道:“當然是這兩個人!他們不但要殺了我,還要把我們家中的錢財全都搶走!看看我的身子,我是實在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會來求你的啊,殺了他們!給我殺了他們!”


    荸女看著覃金前聲嘶力竭,痛徹心肺的模樣,雙手顫抖的想要撫摸他的傷口,沒想到黑虎眉目微蹙的在不經意間故意閃躲開她,荸女從如同綠色遮簾的發間隱現出赤紅色的雙眸,幽怨的瞪了一眼黑虎。


    明明就是一直陪伴在相公身邊的管家,不知為何心頭時常會湧現出對這人的怨恨。


    一時的閃神並未影響她對鬼徹他們的怨恨,在荸女看來覃金前是她的夫君,她的記憶依舊停留在成親之後倆人恩愛有佳的狀態,實在想不起到底是因何故變成這不堪入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心愛之人被弄得斷了胳膊和腿腳,一般女子怎麽能承受的住?


    她像是一具提線木偶,手腳發出水和骨骼磨合的聲響,“咯吱咯吱”一邊走,一邊抬起一隻手指著鬼徹他們,飽含怨恨的說道:“你們竟然敢把我的相公變成這幅模樣!惡人,這世間都是惡人!我要殺了你們,替相公報仇。”


    鬼徹看了眼地麵上昏睡的少女,俯身在白溪月耳邊,俏皮的囑咐道:“待會一定要保護好這少女哦。”


    白溪月卻抱著鬼徹的腰身說道:“這裏的人和鬼怪都好奇怪,明明是對的,他們卻說是錯的,明明該哭的,現在卻在為惡人賣命。”


    鬼徹深深歎了口氣,拍拍白溪月的腦袋說道:“這個鎮子的是非觀真的需要好好糾正一下了,你站在這裏好好看著。待會兒,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說著他赤紅色的雙眸閃過一道流金色的光芒,輕聲說道:“六道輪迴眼,神明道!”


    他閉起雙眸,整個人靜靜的盤坐在手腕處還在流血的少女身旁,一動不動像是座精致的雕塑,白溪月從未見過這樣的鬼徹,她急忙蹲下身觀測著一動不動的鬼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炙手的熱氣,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下來。


    白溪月正想著在鬼徹睜眼醒來之前,如何對付荸女,隻見那個在鬼徹身旁昏睡的少女突然渾身閃著金色的光芒,等到光芒全都收斂迴時,少女緩緩的從原地站起身,臉膩香薰似有情,世間何物比輕盈,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粉色的荷花紋,臂上搭著一件白色狐狸毛披肩。


    她抬手動作優雅的挽起散落的烏黑秀發 ,用條淡粉色的絲帶一圈圈的綁好手腕處滲血的地方,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拿大拇指輕輕抹去臉容肌膚上的血珠。


    臉上未施粉黛,卻沒有被黑虎綁走割腕時的麵如死灰,雙眸似水,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從容的朱唇輕啟,語笑若嫣然的扶著臉頰對著荸女說道:“這位姐姐一定就是我家相公過去的夫人嘍?”


    荸女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知為何,感覺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卻散出一種讓她感到懼怕的壓迫感,聲音嘶啞而困惑的說道:“什麽過去的夫人?我是覃金前的夫人。”


    少女故作驚奇的捂住嘴,忸怩的說道:“哎呀,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我和覃相公三天後就要成親了,連請帖都發給鎮民了·····”


    看著眼前少女沉浸在幸福的表情,在行動的荸女呆愣在原地,在她模糊的記憶中自己也曾有擁過這樣的笑容,終於將滿是疤痕的臉容從深綠色的長發中露出,簡直可以用溝壑縱橫來形容,黑色的刀傷,還沒長好皮肉的鞭傷。


    她的手臂突然變長數倍,用力抓住還在淺笑的少女,搖頭否認道:“這不可能!他明明說過隻對我一個人好,怎麽可能娶你?”


    少女任由荸女拉扯,看著荸女恐怖的臉容,像是對待情人那樣,溫柔的伸手摩挲著這張七拚八湊的臉容,雙眸泛著金色光芒的誘導著:“你確定這種話是覃金前對你說的?而不是對你們說的?”


    “我們?”荸女被少女眼中聖潔的光芒吸引,腦中模糊的記憶似乎漸漸清晰,不是,不是一個人的記憶,而是許多個女人的記憶同時湧進腦袋中。


    荸女伸手抓住自己的長發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少女則態度緊逼的說道:“荸女,你已經死了,而且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確定這是他對你說的話?”


    “啊!我頭好痛。”荸女跪在地上,捂住頭用力的撞擊著地麵,少女趕緊抓住荸女的腦袋,四目相對,再次命令的強調道:“好好看著我,迴想一下,當初的你們也曾跟我一樣吧?你們到底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醜陋模樣的呢?”


    說著少女從身上掏出一麵雕刻荊棘花紋的手鏡舉在荸女麵前,讓荸女自己看清自己的臉容。


    荸女被銅鏡裏臉容嚇得連連向後倒退。


    這是她的臉容!不!這不是!她伸手摸著像是被針線縫製的臉容,腦子裏再次迴想起在銅鏡中看到的東西,把眼前追上來的銅鏡推開,脆弱的唿喊道:“啊啊啊啊,不要,把銅鏡給我拿開!為什麽我會變得這樣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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