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喬遇的話,在七七剛開口的時候蘇木也和她說過,但是效果卻不是很好,今天喬遇說了,看得出來七七是認真在思考了,或許是喬遇是醫生的緣故吧,說出口的話也帶著一定的權威性,會讓人更容易信服。


    最後七七點了點頭:“好。”


    喬遇微微笑了笑:


    “七七這麽乖,你爸爸一定會很快醒過來的。”


    七七聞言笑了笑,沒有繼續再和喬遇說什麽,又迴到了之前的姿勢,隻是這一次她更貼近了傅時年一些,小心翼翼地趴在傅時年的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聲:“爸爸,我想你了,想你快點醒過來。”


    蘇木莫名的因為這樣的畫麵有些眼熱。


    喬遇見此走過來,微微笑了笑,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不用太擔心,這樣溫情的畫麵以後你每天都能看得到。”


    蘇木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看到喬遇手中的報告:“是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嗯。”喬遇點點頭,將報告遞給蘇木,蘇木結果之後卻沒有看:“你知道這些專業名詞我也看不懂,不如你直接告訴我好一些。”


    喬遇笑了笑:


    “結果很好,腦子裏的淤血又小了一些,對神經的壓迫也幾乎可以算得上微乎其微,基本上已經排斥手術的可能性了,而且照這個程度下去,最多一個星期,他就會醒過來了。”


    或許是傅時年在這裏躺的時間太久,又或許是從一開始蘇木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在心裏和自己做好了某種約定,即便傅時年不會醒來,自己一樣沒什麽可遺憾的,所以此時此刻聽到喬遇說最多再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傅時年就會醒過來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不真實。


    好像一場夢。


    但這個夢很美,美得她幾乎不想醒過來。


    喬遇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蘇木的想法,微微笑了:


    “你這是太開心嗎?”


    蘇木迴神:“我隻是沒想到。”


    “我知道,你大概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有句話不是說嗎?禍害遺千年,時年沒有壞到那個程度,但活到一百歲應該是沒問題的,而且他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你的事情,老天也不好意思讓他整天躺在這裏享受,所以他會醒過來,好好補償你的那些傷害,和為他所承受的膽戰心驚。”


    蘇木聞言隻是淺淺地笑,許久之後才說了一句:


    “不了,那些都不重要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我若還顧著之前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真的看不開了。”


    “雞毛蒜皮?”喬遇微微挑了一下眉:“你為他一個人撫養孩子3年的時間,受了那麽多的委屈,怎麽會是雞毛蒜皮呢?”


    “可是在生死麵前,什麽都不重要,人最重要的還是生命,生命沒了,什麽都沒了意義。”蘇木看著喬遇,繼而又看向病床上的一大一小:“這件事情或許什麽都沒有教會我,但卻讓我明白了珍惜當下,有了這次的經曆,我和時年之間,怕是沒什麽能再讓我們分開的了。”


    喬遇點點頭:


    “嗯,時年聽到你這麽說,一定會很開心。”


    “希望他聽得到吧,也快點醒過來。”


    傅時年醒來是在4天之後,那個時候七七正在隔壁房間裏進行心理輔導,整個過程下來,蘇木也看出了七七的改變,一開始她還覺得七七會不會因為心理疏導而再一次地想起那些不愉快而對她造成二次傷害,但喬遇的一句話讓她打消了所有的顧慮,他說:


    “蘇木,每個人去找心理醫生都是為了變好,或許有個例,但大多數人都會在心理醫生的幹預下走出陰影,你總應該讓七七去試試,如果效果不好,我們也會發現,及時停下來就好。”


    不得不說,蘇木的選擇是正確的。


    這天蘇木正從洗手間端了熱水和毛巾過來,她每天都會堅持不懈地給傅時年擦兩遍身體,護工一開始還會要求幫忙,但久而久之就了解到了這位所謂的傅太太隻要是有關於傅先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假手他人。


    將毛巾用熱水浸濕,之後又擰幹,蘇木微微笑著抬起了傅時年的手,輕輕地用熱毛巾擦拭:


    “時年,今天已經是臘月初一了,再有一個月就該過年了,昨天我迴家看了老太太,老太太的身體還算可以,我也問了醫生,醫生說如果照顧得當的話,奶奶是完全可以和我們一起過年的。”


    擦完這隻手,蘇木將毛巾放下,輕輕挽起了傅時年的衣袖:


    “你爭點氣,快點醒過來好嗎?奶奶雖然一直沒有說,但我能感覺得到她其實挺希望我們一起迴去過年的,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年了,一定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在她的身邊陪著,七七也在努力地康複,醫生說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健康起來了,你總不能比七七差吧?你是她爸爸,應該要給她做個好榜樣的。”


    擦完了手臂,蘇木將他的衣袖放下來,掀開了被子解開了衣扣,為他擦拭起上半身。


    傅時年的身材其實很好,精壯得很,但在這裏躺了這麽多天,一直都靠營養液維持著,整個人還是消瘦了許多,連腹部的肌肉都感覺所剩無幾了,蘇木倒不覺得有什麽可惜的,隻是看著他日漸消沉下去的身體總是忍不住地心疼,他不應該躺在這裏的,他是那麽的意氣風發,他應該肆意暢快地活著。


    “喬遇告訴我你這幾天就會醒過來了,我也和七七說了,她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對我笑了,你應該也知道吧?七七從迴來之後情緒一直都不是很好,好像和這個世界隔離了一樣,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還是很開心地和我笑了,看著她的笑臉我總是有那麽一種感覺,覺得這一切的意外其實都沒有發生過,而你隻是睡著了。”


    上半身擦拭完,蘇木小心翼翼地為他蓋好被子,又去洗了洗毛巾,開始為他擦拭下麵:


    “喬遇說一個星期,現在已經過去4天了,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啊,我就隻等你三天了,你要是3天後還不醒過來,我就不等你了,我就帶著七七離開,你自己再找一個吧……”


    其實蘇木並不想開這樣的玩笑,但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傅時月之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然後不受控地就說出來了,說出口之後又覺得好笑,不由得站在原地笑了一會兒,猜測著如果傅時年真的聽到了會怎麽樣。


    應該會生氣吧?畢竟是為了自己,為了他們之間的孩子才會躺在這裏,而身為他最親密的她,不陪著,不做孤獨終老的誓言就算了,居然還要再去找個野男人,這簡直讓人生氣了。


    不過,幸好,幸好傅時年現在還在睡著,並不知道蘇木剛才都說了什麽。


    想到這裏的蘇木不由得放下心來,拿了毛巾,為他蓋好被子,準備端起水盆去衛生間的時候,不經意地抬頭然後愣在了那裏。


    那個原本應該沉睡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眼睛,視線正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蘇木壓根沒注意到傅時年雙眸中是怎樣的情緒,唯一的感覺就是太過不真實,她下意識地想要去掐自己一下,卻忘記了自己手中端著的水盆。


    跌落在地,沾濕了鞋襪,好在水溫已經不是很燙,並不至於燙傷,但這依然讓傅時年驚了一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起身,但卻已經躺了太長的時間,全身上下都沒有什麽力氣,一時間又重重地跌迴了床鋪之間。


    蘇木就是在這個時候徹底地迴過神來,她看似鎮定實則顫抖著雙手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喬遇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還沒有接通其實很正常,但蘇木似乎已經按耐不住地想要衝出門去,去喬遇的辦公室把人揪過來。


    但好在喬遇沒有讓蘇木這麽做,因為他在下一秒就接通了手機,似乎對於蘇木的這個電話感覺到意外:


    “蘇木?”


    “喬遇。”蘇木看著傅時年,眼神專注也認真,似乎是怕他下一秒再閉上眼睛一樣:“傅時年好像醒了?”


    喬遇在電話那端也愣了一下,幾秒後蘇木就聽到了那邊開門的聲音,應該是要上來了,但喬遇很快反應過來,好笑地反問蘇木:“什麽叫好像醒了?他動了?”


    “不,他睜開眼睛了。”


    “那不就是已經醒了嗎?”


    蘇木輕聲嗯了一聲:“我隻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蘇木掛了電話之後,也沒有去管灑在地上的那些水,邁步一步步地從床尾走向床頭的位置,她就站在傅時年近在咫尺的地方,期待他能伸出手將自己拉住,至少這樣就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但傅時年始終沒有動作,他隻是看著蘇木,用一種蘇木不是很明白的神色,刹那間,蘇木就想起了一種可能性:他是失憶了嗎?不認識自己了嗎?否則為什麽他要這麽看著自己?為什麽不碰碰自己?為什麽不開口跟自己說話?


    懷抱著這樣的念頭,蘇木先一步開口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傅時年:


    “你……還記得我嗎?”


    傅時年沒有立刻做出反應,就在蘇木心中因為傅時年的反應而出現一片冰涼的時候,傅時年的嘴角緩緩露出了一抹笑意,但那笑並不是蘇木想要看到的,因為任誰都能看出那笑有多冷,他就那麽直直地看著蘇木,開口道:


    “再去找一個?找誰?”


    長時間未曾開口的聲音其實沙啞得很,像是嘴裏含了一口沙子一樣,但這並不妨礙蘇木在下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明傅時年的話有些威脅的意思,說出口聽在耳裏也並不溫情,但是剛才還在覺得傅時年是失憶的蘇木,此時得知他隻是在吃醋,這巨大的心理落差和驚喜幾乎快要把她淹沒了。


    蘇木握住傅時年的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臉上輕輕撫摸著:


    “你醒了對不對?”


    傅時年看著蘇木,有幾秒鍾的時間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醒來的第一時間聽到蘇木說的是帶著七七一起離開再去找個野男人的時候內心是什麽感覺,雖然知道開玩笑甚至是威脅的成份居多,但還是忍不住地有些吃味兒。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決定要好好地教訓一下蘇木,可是所有打算和計劃都融化在了這句傻乎乎的問話中,自己明明睜開眼睛,也開口和她說了話,雖然聲音不是很好聽,但至少應該能讓她確定自己醒過來了。


    可是即便這樣,蘇木也還是不能確定,需要用語言來確定,或者說她需要讓自己親口告訴她,不會再睡這麽久了,不會再讓她心驚膽顫了,不會再離開她了,自己真的迴來了。


    他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抽離她的手心,繼而輕輕碰觸了一下她的唇瓣,微微一笑:


    “讓你擔心了,我迴來了。”


    幾秒後,蘇木笑了,又是幾秒後,蘇木哭了。


    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頰落在了傅時年的手背上,他的心酥麻一片,就在他開口想要再說什麽安慰的時候,蘇木就像觸電一樣地起了身,然後在傅時年尚未反應過來的時間裏大步離開了病房。


    傅時年想要撐著坐起身的時候病房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他以為是蘇木的去而複返,卻不想竟是喬遇帶著一批醫護人員來了,見到傅時年確實如蘇木說的那樣睜開了眼睛,喬遇開心地笑了,大步走過來:


    “感覺怎麽樣?”


    傅時年點點頭:“挺好的。”


    話雖然迴答了喬遇,但明顯心不在這裏,趁著後麵的那些醫生還沒過來,傅時年抓住喬遇的衣袖:


    “蘇木呢?”


    喬遇眨了一下眼睛:“應該是去隔壁房看七七了吧?七七在做心理治療,蘇木有時候也會去陪著。”


    喬遇的話安撫了傅時年,懸著的一顆心也落迴了原處,想著隔壁房間裏有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人,不由得笑了笑,不急,自己已經醒過來了,早晚要將他們統統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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