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意欲奪舍的邪天老祖,在那專為他所建的秘境冰室及那掛畫之中,雖魂魄因肉身不在,有所損耗,卻因整個秘境的聚魂作用,那損耗卻也並不十分大。


    隻他挑中的奪舍身體墨今原本修為算不得低微,且複又被明夏從背後貫穿靈魂,才會失了全部優勢,落得與那身體原主墨今的魂魄鬥成了勢均力敵的態勢。


    卻不想,待這內藏兩魚魂相鬥的寸長黑魚,被那輔元尊者扔到了法寶之中時,這魚身之中兩魂相爭的局勢終於是被打破了。


    邪天隻感到了一種久違的,熟悉的,親切的存在,而那似乎就同處於這將他關著的法寶之中。那存在給了他力量,讓他破碎不堪的靈魂開始緩慢地自愈,墨今的魂魄也再一次被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隻敢潛藏於自己身體的深處,不讓那邪天順勢將之吞噬。


    這種熟悉地,能夠給予邪天靈魂修複之力的存在,唯有邪天那原本的身體,那具有純粹的的奪天地之靈氣,凝之造化的上古大妖的血脈才能做到。


    卻道那邪天生前究竟是何妖物?


    有殘缺失了那名字的上古玉簡記載道:“……生於石湖,此湖不凍。長七八尺,形如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食之可去邪病。”


    此種妖魚究竟為何名,因那時間流逝,已不可考。但是記載此魚的上古玉簡之中,名姓未失佚的那些妖族,皆赫赫有名。


    因此,想必邪天所屬之妖族,也當是受那天道眷顧,妖力強大的一族。


    雖那上古玉簡中簡要記載了各個上古妖族的信息,但是其出發點多是從這些妖族對人修的食用價值方麵來研究的,因此,其實那上古玉簡中自然記載的並不是十分詳備。


    這邪天所屬妖族,天生生於不凍之水,卻極陰極寒,妖體皆為赤色,根骨卻是烏黑如墨。以那烏梅小火煨之,死去熟透卻不食用,而是一直熬煮,直至魚身融化,妖力盡聚集與那烏黑魚骨之中,則可以此魚骨為基,以陰寒之氣匯聚至邪之氣。


    上古之時,這清蒼界第一棵婆娑鬼木,便是以此法聚集的邪氣,而生長發芽的。


    邪天的靈魂,自然能認出自己的魚身。而那婆娑鬼木之上,又隱隱伴生著絲絲碧琉殘存的靈氣。見了此樹,邪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那碧琉當年與自己在寒潭邊的‘偶遇’,未必隻是偶遇。那之後的心心相印,情意綿綿,此時迴想起來,隻覺皆是暗藏殺機。


    邪天不敢再想下去。


    那讓自己肉身受損,難以繼續承載靈魂的重傷,碧琉……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最後,更是碧琉勸說自己放棄原本肉身,選擇奪舍之法。那秘境,那存放自己靈魂的一應器物,都是碧琉一手操辦的。


    隱約間,邪天透過這顆小小地,看上去和那尋常樹木沒什麽區別的婆娑鬼木,似是看見了碧琉的身影。


    他外著白衫,裏衣隱隱透出些淺碧色的邊,順風而行,從遠處款款而至,對著邪天,露出了一個他無比熟悉的淺淺地,甜蜜地微笑。


    邪天在純粹的絕望之中,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輔元尊者所見,便是那寸長黑魚哭嚎一聲,直衝向那婆娑鬼木。臨近鬼木之時,卻翻卷曲折起來,似是痛苦異常。


    縱使這黑魚先前竟然擺脫了輔元尊者本命法寶的影響,以輔元無法捕捉的速度飛了出去,卻並不妨礙輔元看出此時這黑魚痛楚的緣由。此時這墨今體內竟然是一體雙魂,兩魂爭鬥於婆娑鬼木前,二魚之魂纏鬥於一處,最終一個吞噬掉了另一個。


    接著,那寸長黑魚啪地一下掉落於了婆娑鬼木之前,化為了人形。


    “墨今?”輔元尊者喚其名。


    “輔元。”墨今瞪大眼睛望了過來,他的眼中帶著一絲後怕與恐慌,但是這些太過軟弱的神情隻持續了極短的一秒,便被墨今徹底遮掩起來。


    無論是妖氣,神情,說話的節奏感,以及周身的那種氣場,都讓輔元覺著這就是自己短暫接觸過的墨今。


    “你險些被奪舍?”輔元尊者問道。


    “給你添麻煩了……那奪舍者的妖氣。”出乎輔元尊者的意料,這墨今竟然先是道歉,“是的,在那秘境之中,被那山水畫中的魂魄。”


    “你那記載了邪風境的殘簡,可有帶在身上?”輔元尊者先前因一時心軟,被那先前意欲奪墨今之軀殼的奪舍者的妖氣搞得元氣大傷,而那墨今也因險些被奪舍,而虧損極大。


    縱使此時二人若是打起來,反倒是勢均力敵,輔元尊者卻不想冒這個險。因此,他口氣雖冷,話中卻藏著和意。


    墨今隻低頭,從那腰間的乾坤袋中找出了一殘破玉簡,便直接遞給了輔元尊者。那殘破玉簡雖是修真之物,卻有著抵禦不住時間洪流的暗淡黃斑以及破損的邊角。


    隻是這輔元乃是清蒼界以煉器之術立宗建派的碧羽宗太上長老,不談其中糾葛隱情,其師尊乃是昔日清蒼界第一煉器大能碧琉老祖。而輔元尊者,更是此時清蒼界的煉器第一人。


    因此,隻第一眼看,他便瞧出,這殘簡,乃是刻意做舊了的。而那手法,還是那人曾經於昔日偶然提及過的。


    彼時,到那講解煉器之時,輔元總是最為積極,師兄輔正唯有涉及金戈銳器之時,才會稍微上心。而師弟輔朱那時還是個爛漫性子,一切都隻信緣分,得過淺過,煉器之術學的一塌糊塗。


    輔元尊者迴過神來,微微翹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壓平,一時有些恍惚,不知一個刻意做古的玉簡,為何卻讓他想起了那些昔日的小事情。


    那些歡樂的時光,終是早已破碎,一去不複返了。


    “輔元?”輔元尊者隻是稍有停頓,卻不想這有些停頓,稍微不那麽流暢的動作,竟然被那墨今發覺了。


    “無事,隻是覺得這玉簡大有文章。”


    接著,輔元尊者便以神識讀這玉簡。那墨今並無虛言,這玉簡中記載的內容,與他在那秘境之中和輔元所說的,並無差異。


    隻是……觀此玉簡內容,看似模模糊糊,其實卻是暗藏引導之意,似乎是在誘導那身懷變異寒靈根之修士前往那秘境。


    “你且再說說,那時你從那青色石磚上被傳送走後,到底是如何中招的?”輔元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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