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鍾可情的名字,陸屹楠渾身一震,刀削的側臉上竟露出幾分溫柔來,映著昏暗的光線,他側臉堅毅的輪廓越來越模糊,便得愈發柔和起來。


    “是,為了可情表姐,幫幫我吧。”鍾可情咬牙,像是在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情愫,“可情表姐去世前曾經寄給我一封信……”


    “什麽信?”陸屹楠目光一凜。鍾可情輕靈的眼眸轉了轉,眨了眨眼睛道:“可情表姐去世之前曾經寫信給我,囑咐我有什麽困難的時候,可以向陸醫生求救。可情表姐說,您就像她的親人一樣,她不在


    的時候,陸醫生就可以代表她。”


    盡管是違心的話,但鍾可情為了活命,雙眸之中展露出無限的真誠。“她當真這麽說?”陸屹楠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怪異,漆黑的瞳仁裏竟藏著幾分期許。鍾可情不覺皺眉,她有些無法理解陸屹楠了,都是已經死了的人了,他還會在乎她怎


    麽看待他麽?他現在應該擔心的,難道不是那封信上有沒有寫什麽其他內容麽?


    見鍾可情遲遲不迴話,陸屹楠突然伸手摁了牆上的電源開關,白熾燈應聲而亮,原本藏在黑暗之中的鍾可情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


    “她真的說我可以代表她?”陸屹楠並沒有去關心被翻亂的紙箱,而是繼續逼問鍾可情。鍾可情依然規規矩矩地跪在他麵前,鄭重地點點頭道:“是!可情表姐是這麽說的。那封信有些舊了,看日期是四年前寄到我學校的,那時候我因為……所以休學了,直到


    前不久故地重遊,才收到這封信。”


    四年前……


    陸屹楠聽了,眉頭痛苦地擰成一團。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謀劃著對可情動手的。


    “那時候陸醫生應該買了戒指吧。”鍾可情眼眸微微眯起,“陸醫生偷偷藏著,可惜可情表姐一早就覺察到了。我很好奇,陸醫生是怎麽向可情表姐求婚的?”


    說到那枚戒指,鍾可情內心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仍舊裝得若無其事。


    四年前,陸屹楠確實拉著鍾可情的手,一起去逛了商場,選了店裏限量版的戒指,象征獨一無二。


    陸屹楠當時信誓旦旦地對她說,要許諾她一個永生難忘地求婚儀式,可是一轉眼,她就看到姐姐鍾可欣戴著那枚熟悉的鑽戒在她麵前晃來晃去!


    那可是限量版的鑽戒,獨一無二的,差點兒沒閃瞎她的眼睛!


    至於那所謂的求婚,直到她被他囚在地下室三年,也沒見著影子。令鍾可情訝異的是,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陸屹楠的麵上沒有露出半點尷尬的神色,反倒是思緒飄得渺遠,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求婚麽?是一場很難忘的記憶呢。”唯


    一的遺憾是,戒指丟了,女主角未能到場。


    “可情在信中還寫了什麽?”陸屹楠突然對這樣的“季子墨”表現出無限的興趣。


    鍾可情並不知道,她在無意間握住了他的心,雖然因為仇恨而放開,但留在他心上的痕跡卻依然清晰。


    “陸醫生這麽在乎可情表姐,她在天上一定會看著你的。”鍾可情目光定定地說。


    陸屹楠靜默不語,忽的彎下身子,將跪在地上的鍾可情扶了起來,拉她到外麵的沙發上坐下,“別提可情了,說說看,要我怎麽幫你。”


    鍾可情透過窗戶,看到門外緊張著急的張小蝶。她趁著陸屹楠失神之際,朝著張小蝶搖了搖頭,示意她平安無事。


    張小蝶這才安心走開。“謝醫生如今生死不明,我無路可走,迴心內已經不可能。陸醫生如果不介意,可以將我留在你身邊幫你的忙……”鍾可情想了想,眸子微微一動,又補充道,“做什麽事都


    可以,隻要我力所能及。”


    陸屹楠盯著她的視線了愣了幾秒,忽然溫柔地笑出聲來:“說得這麽見外做什麽。你既然是可情的表妹,能幫的,我一定會幫的。”


    “陸醫生悄悄將我留在心外就好,請不要讓外人知道。”鍾可情露出萬分無奈的表情,“大家都在找我,這個時候,我恨不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恨不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嗬嗬……


    這樣的話,鍾可情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時候,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如今從季子墨的嘴巴裏說出來,雖然語境變了,但味道卻一點不差,站在一旁的陸屹楠都跟著猛然一怔。


    他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想要從她那雙神情複雜的眸子裏讀出些什麽。男朋友是賀遲,未婚夫是謝舜名,作為季家的掌上明珠,卻從小患有憂鬱症,陸屹楠原先對她的了解僅限於此。可是,眼前這個季子墨,哪裏有半點患有憂鬱症或者是自


    閉症的症狀,她看上去正常極了,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的求生欲望。


    不過是淡淡地一撇,陸屹楠就發現,季子墨身上藏著數不清的秘密。


    這種人在眼前,卻摸不透心的感覺,陸屹楠不是第一次有,季子墨身上藏著和鍾可情相近的氣質,他從見她第一眼開始,就已經嗅出了些許端倪。


    “留在心外麽?”陸屹楠的唇角勾了勾,“可以,沒有問題。”


    說著,他便朝鍾可情伸出了手。


    鍾可情有些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不等她反應過來,陸屹楠徑自向前一步,大掌猛然扣住了她的小手,而後將她小巧的腦袋塞進了懷裏,護著她,往門外走。


    “留在心外當然沒問題,但是辦公室這邊人多眼雜,去我的實驗室呆著,會安全很多。”他一邊解釋,一邊拉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鍾可情的腦袋直頂著他那硬邦邦的胸膛,隔著白襯衫,他灼熱的體溫映射到她的臉上。沒料到事情發生得這麽突然,鍾可情腦袋一哄,整個人都懵掉了。青檸的馨香透過一層層衣裳,縈繞在鼻尖。倘若扣去中間的六年,迴到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她依約能


    夠記得當時的欣喜。


    如果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之後,沒有謝校草,沒有鍾可欣和童謠的介入,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此刻緊緊相依的這個人還陪在她身邊?


    陸屹楠的實驗室跨過一個走廊就到,鍾可情對此熟悉無比。因為,幾個月前的換心手術,就是在這裏模擬的。


    陸屹楠將躺在病床上的她推入他的實驗室,給她打了鎮定劑,讓她安靜地坐在一邊,靜悄悄地看著他為兩隻野貓做換心實驗。


    野貓的心髒突突直跳,明明還沒有被挖心,鍾可情就已經覺得自己的左側胸腔空掉了一塊。


    看著實驗室裏熟悉的布局,鍾可情對陸屹楠的恨意騰得直上心頭,她咬著牙,強自鎮定地對陸屹楠鞠了一躬,道:“陸醫生,謝謝你的收留。”


    陸屹楠漫不經心地丟了一把鑰匙給她。


    “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輕易出實驗室。”


    說罷,他便悄然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心外辦公室裏,童謠已經抱著兩個嬰兒來等候。


    見陸屹楠進來,她一臉緊張地看向對方,焦急道:“存放奶粉的紙箱被人翻動過……”


    陸屹楠朝著儲物間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看似滿不在乎道:“你想多了,今天根本沒人來過這裏。”


    “真的沒有嗎?”童謠心中升起疑惑,“這幾天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人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似的。”陸屹楠眉梢微微挑起,像是打定了注意要包庇“季子墨”,於是淡然解釋道:“確實沒有。那箱子是我移動的,你別太緊張。與其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去多找些孩子來


    !”聽了陸屹楠的話,童謠的臉上當即露出為難之色,“因為我們盜用嬰兒做實驗的緣故,醫院裏初生嬰兒成活的概率降低了不少,很多孕婦選擇了市人醫,流光的婦產科,這


    個月出生的嬰兒不過百位,中下層工人家庭的孩子隻有十來個,其中a型血的隻有兩個。屹楠,你還要實驗多久,我怕我撐不下去了!”


    富人的孩子不能動,權貴家庭的孩子不能動……童謠陷入了深深的苦惱,每個月能夠獻給陸屹楠的胎兒越來越少了。


    陸屹楠的臉色當即陰沉下來:“實驗還沒有成功,繼續幫我找嬰兒。早產的、難產的、胎位不正的,統統以死嬰上報!”陸屹楠的實驗室很寬敞,除了一些儀器擺設,最裏頭還有一張大圓床。這大概是鍾可情見過的最豪華的實驗室了,因為院長其人一向是極為小氣的。舍得花大價錢留住陸


    屹楠,可見陸屹楠在心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鍾可情的嘴角不覺扯了扯:踩在的戀人的屍體上,建立出來的財富,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陸屹楠每天都會給鍾可情送飯菜過來,鍾可情總是當著他的麵吃得很誇張,狼吞虎咽的,好像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飯似的。


    陸屹楠迴想起被翻亂儲物間,暖暖一笑,問道:“那天,你是在找食物?”


    “恩?”鍾可情怔怔抬起頭,一雙忽閃忽閃的清眸顯得無比天真,“恩。”


    “嗬……”陸屹楠忍不住低笑出聲。他從來沒有想過人前斯文無比的季大小姐,吃起飯來,竟然會是這種不顧形象的呆萌模樣。


    鍾可情根本不理他,繼續拚命扒著碗裏的飯。


    “慢點吃。”陸屹楠不自覺伸出手來,在她的後背上拍了拍。


    原以為她會收斂一些,卻不料她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呆愣著張嘴問道:“陸醫生,這盒飯還有麽?一份不夠我吃……”


    陸屹楠無奈地聳了聳肩,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去食堂再打一份。”


    “恩。”鍾可情沉聲應道。


    等到陸屹楠走到實驗室門口的時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將陸屹楠叫住:“陸醫生,我渴——”


    陸屹楠這才想起來他忘了買水,實驗室裏的水都是不能喝的。


    “想喝什麽,我出去買。”


    鍾可情眨了眨眼睛,嘟著嘴唇道:“牛奶。晚上不喝牛奶,我睡不著覺。”


    “好。”


    大門關上的刹那,鍾可情卸下季子墨那張稚嫩的麵具,唇角緩緩勾起,目光透亮無比。這樣一來,張小蝶的飯和小麒麟的奶水就都有了!


    待到陸屹楠下了夜班之後,鍾可情才悄悄地從寂靜無人的實驗室裏跑出來,給樓下的張小蝶送去食物。張小蝶也不知從哪裏拿來的報紙,緊張焦急地望著鍾可情道:“子墨小姐,謝總已經在發布會上喊話了,季老太太若是三天不交出你來,季氏就死定了!現在全家人都在為


    季氏擔心,我們難道真的要躲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麽……”


    鍾可情咬著唇,聲音喑啞道:“將我逼到這樣的絕境,如果……如果那個人還活著的話,他一定會出來救我的吧?”


    張小蝶怔怔地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鍾可情親眼瞧見謝舜名的屍體,始終是對他抱有希望的。於是她朝著張小蝶篤定地點頭:“既然限定的時間是三天,那我們就等到第七十二個小時的第五十九秒,不到最後


    一刻,我都不會露麵的!”


    就在這個時候,張小蝶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盯著屏幕上的電話號碼許久,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那端,關靜秋顯得很不耐煩,怒聲道:“讓姓季的聽電話!”


    她的聲音很大,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風度,隔了兩步的距離,鍾可情甚至能聽到她在說什麽。鍾可情目光一凜,心猛然揪起,直覺告訴她,關靜秋一定知道謝舜名現在在什麽地方。她一把奪過電話,壓低了聲音道:“我接電話了,你也讓謝醫生接電話,我要聽聽他


    的聲音……”關靜秋的麵色頓時陰沉了下去。她哪裏知道謝舜名現在人在哪裏,她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美國那邊到現在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傳過來,她比鍾可情更加緊張難安!她依


    約可以記得見謝舜名最後一麵的時候,他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裏,因為天生凝血因子匱乏,血液不同於旁人那邊濃稠,就跟紅墨水似的,嘩啦啦地往外湧……“他死了。”關靜秋不想多說些什麽,“臨死之前最後拜托我的事,就是保護你周全。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我已經安排好了人,送你出國避一避。謝雲的出身可沒你想象的


    那麽幹淨,你害死了他的寶貝兒子,隻要你一現身,道兒上的朋友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之後送到他麵前的!”


    “他死了?我不信!”鍾可情咬牙,聲音哽咽。


    “信不信由你!”關靜秋語氣不善,“總之,聽我的話,沒有我的吩咐,千萬別現身,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如果……”鍾可情眸光一動,沉聲問道,“如果我自己去找謝雲,謝醫生會不會迴來我身邊?他既然這樣擔心我的死活,就親手來保護我啊!”關靜秋一聽,心下當即一沉,忍不住對著電話斥責道:“季子墨,你這個瘋子,你以為一個已經沉眠地下的人會突然出現救你麽?如果他還活著,他為什麽要將你托付給我


    ?你別傻了,千萬別做傻事,否則我沒臉見他!”


    “那我們就賭賭看——”鍾可情的眸光篤定無比。她就是要以身試險,就是要逼他出來……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瘋了瘋了!”關靜秋氣得直跺腳。


    “關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請替我轉告他,兩天後我會去謝家向謝伯伯認錯的。”鍾可情鎮定無比地說。


    “拜托,千萬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救活啊!


    關靜秋一句話還沒說完,鍾可情這邊就掐斷了電話。


    張小蝶聽得驚心,“小姐,我並不知道外麵居然這麽危險……這就是你帶著我們躲到這裏來的原因麽?小姐,季家倒了就倒了,你千萬別做傻事——”


    鍾可情輕哼了一聲,眸光透亮:“不,我一定要去見謝雲,不過絕不是為了救季氏!”


    童謠是在兩天後發現陸屹楠實驗室的秘密的。


    陸屹楠送完飯出門的時候,正巧被童謠逮了個正著,強行將他拉去了心外辦公室。


    “屹楠,你居然背著我收留那個女人……”童謠有些哭笑不得,“外頭找她都找瘋了,不止是媒體,黑白兩道都死死盯著呢。你這個時候是犯什麽傻,要冒險收留她!”


    陸屹楠眉頭一皺,仿佛聽到了什麽刺耳的詞,冷哼道:“不是女人,是女孩。才不過十六歲而已。”“你倒是調查得很清楚……”童謠冷不丁道,“既然知道她十六歲,必定知道她不夠法定結婚年齡,跟謝醫生出國注冊的事。謝醫生就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出的事,她就是掃把


    星,留她在身邊本就是不明智的!”


    “謝舜名在去機場的路上出的事?你親眼看了麽?”陸屹楠的視線中透著幾分不屑。


    “這倒沒有,可是外界傳得沸沸揚揚——”


    “傳得沸沸揚揚你就信了?”陸屹楠麵目冷峻,“謠謠,你從前可不是這麽愚蠢的女人。”


    “你……”童謠被他一句話堵住。“謝舜名死沒死,我還不敢肯定。”陸屹楠說著,唇角不經意間勾起,“他若是死了,我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他若是沒死,我得盡早想辦法把他弄死才對,聽說……他在美國克利夫蘭診所的時候曾經成功為一對親兄弟做過換心手術,眼下等著做心髒移植的病人那麽多,萬一流光開了這項手術,他謝舜名一定會擔當主刀,那我這麽多年的努


    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就連可情……都白白犧牲了。”


    提到鍾可情,童謠的麵色很不好,沉默不語。


    陸屹楠又接著道:“萬一謝舜名沒死,一定會第一時間聯係季子墨,將季子墨留在身邊,可以隨時掌控謝舜名的動向,何樂而不為?”


    “謝醫生……他似乎沒有得罪過你。”童謠的心底隱隱有些驚慌,她覺得麵前的陸屹楠好陌生。“可情也沒有得罪過你啊!”陸屹楠目光一狠,咄咄相逼,“你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弄死了她!我為了我的前途,連女朋友、未婚妻都犧牲了,再弄死一個無關緊要的謝


    舜名,又算得了什麽?”


    陸屹楠視線冰冷,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視人命為無物。童謠咬牙捂住了嘴,無話可說。人到高處,野心確實會越來越大,原本透亮的紅心也會漸漸變得陰沉黑暗。陸屹楠說的不錯,當初她確實是為了“婦產科主任”這個位置,


    才會一時心狠,對鍾可情下了毒手。


    “我還有兩台手術要做,你自便。”陸屹楠麵無表情地離開,對童謠的態度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陸屹楠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童謠的目光不經意間朝著儲物間掃了掃,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精神一震,朝著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彼時,張小蝶剛巧從鍾可情這邊取了食物離開。


    童謠盯著張小蝶的背影許久,眉頭一蹙,像是猜到了什麽似的,啪得一聲,猛然推開實驗室的大門。


    鍾可情神情一怔,完全沒料到童謠會出現在這裏。


    “季小姐,別來無恙。”童謠薄唇輕啟,挑釁似的說道。


    鍾可情強自鎮定,緩緩笑道:“童醫生也是,別來無恙。”


    “住得還習慣麽?”童謠握緊了身側的燒杯,搖著裏麵的藍色液體,在鍾可情麵前晃了晃。她語氣陰陽怪氣,讓鍾可情聽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多虧陸醫生照顧,一切都好。”鍾可情淡然相對。


    照顧……童謠聽到這個字就來氣。她跟陸屹楠親密到連床都上過了,可是陸屹楠卻從來都沒有“照顧”過她。她季子墨算個什麽東西,跟屹楠相見能有幾麵,屹楠居然天天一日三餐


    為她送飯,“照顧”得她無微不至!


    “我們還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吧!”童謠唇角一扯,手上的燒杯重重砸在桌麵上,裏麵的蔚藍色液體也跟著傾瀉出來。


    鍾可情故作無辜狀:“童醫生……你是什麽意思?”


    “儲物間的東西是你翻亂的吧?”童謠毫不避諱地問道。


    “我隻是進去找食物,陸醫生是知道的——”鍾可情怯生生說道。


    “什麽食物?你這麽大一個人需要喝奶粉麽?”童謠目光一狠,“當然不用!但是,謝舜名的兒子需要!嬰兒肯定需要靠奶粉過活的……”


    鍾可情的雙手在身側漸漸握緊成拳。見童謠這架勢,她分明是猜到了。


    “什麽奶粉?什麽嬰兒……這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啊!”鍾可情滿麵愁苦。“嗬……”童謠輕笑一聲,目光死死盯著她吃完的那些飯菜,“我聽說你每晚都要喝一杯牛奶才能入睡,我倒是很好奇,屹楠幫你買了那麽多牛奶,可為什麽我連一隻牛奶瓶


    都沒瞧見,難不成你喝完牛奶之後,連著瓶子一起吃掉了麽?”


    牛奶都送去給小麒麟喝了,鍾可情一時大意,倒忘記了要把空牛奶瓶拿迴來。“偌大的一個流光醫院,你為什麽不去婦產科找奶粉,偏偏跑來這個不可能會有奶粉的心外科呢?”不等鍾可情開口,童謠又咄咄相逼,“比起那些失蹤的牛奶瓶,我對此更


    加好奇!”


    “因為,那天晚上,你什麽都看到了。”童謠滿不在乎地笑了,“你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你看到了心外科的嬰兒,你甚至還發現了儲物間的秘密,對不對?”


    “童醫生,你在說些什麽?”鍾可情連忙搖頭,“什麽嬰兒?儲物間裏有什麽秘密?我完全聽不懂你的話。”“你不承認?”童謠淡然挑眉,一把奪過她手中握著的實驗室的鑰匙,笑道,“不承認也沒有關係,現在就當我告訴你那個秘密了。你乖乖在這裏呆著,等著屹楠做完手術迴


    來,我們當麵對質!”


    “好,靜候了。”鍾可情緩緩啟唇,麵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當著童謠的麵,她徑自掏出張小蝶的手機來,鎮定萬分地上網,登陸謝舜名的公司內網賬戶,查到謝雲的電話號碼,而後播了過去。


    “喂,謝伯伯,是我。”鍾可情一邊接了電話,一邊挑眉望向童謠。


    童謠心中猛然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她:“你……你做什麽?”


    鍾可情悄然捂住了電話,轉身對童謠道:“關於儲物間的秘密,我還真不知道。童醫生既然這麽大方地說出來,不妨讓更多的人來探一探,如何?”


    “喂,謝伯伯,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麽?”鍾可情清了清嗓子,對著電話那端道,“我就在流光醫院心外科的實驗室裏。”


    說罷,她迅速掛了電話,不給對方一點反應的機會。


    “你瘋了麽?”童謠怒目圓瞪,“謝雲如果知道你在這裏,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麽?但是我如果被謝雲帶走了,陸醫生也一定不會原諒你的!”鍾可情篤定地說,“因為知道我藏身地點的人,隻有你。陸醫生一定會認為是你向謝雲放了消息……”


    “你!”童謠氣得雙手握拳,恨不得朝著鍾可情招唿去。


    鍾可情毫不客氣地迴以一笑,“童醫生,原本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礙不著誰的事。可你故意找茬兒,我若是難逃一死,也絕不會讓你獨活!”


    童謠麵色漲得通紅。


    鍾可情見狀,接著道:“知道陸醫生為什麽這麽在乎我麽?不惜冒著泄露秘密的危險,也要護我周全,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童謠死死咬著下唇,似要咬出血來。這正是令她困擾的地方,她不明白,為什麽陸屹楠要花這麽大的力氣和風險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因為可情表姐。”鍾可情用冰冷的視線逼視著童謠,“因為從我這裏,他可以聽到關於可情表姐的隻言片語。”


    童謠的麵色當即煞得慘白。


    “怎麽?提到可情表姐,童醫生好像很害怕似的。你們不是天生的好姐妹,從小好到大的死黨閨蜜麽?”鍾可情聲音一沉,“童醫生怎麽好像很不喜歡可情表姐似的?”


    “你……你不好胡說!”童謠略表心虛,額上漸漸滲透出薄薄的一層汗水。


    “我胡說了麽?”鍾可情咬牙,目光一狠,“童醫生喜歡陸醫生,但偏偏可情表姐是陸醫生的女朋友,所以你嫉恨她,打從骨子裏嫉恨她!恨不得她早點死!”


    鍾可情字字擲地有聲,咄咄逼人,以至於童謠的麵上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真是可惜。”鍾可情嘟著嘴,故意朝著童謠眨了眨眼睛,笑道,“可情表姐雖然被你害死了,但陸醫生最喜歡的人還是她。因為她的關係,陸醫生對我格外照顧呢——”


    “閉嘴!你給我閉嘴!”童謠終於被鍾可情激怒,“你再說一句,我現在就將你趕出流光醫院,丟到媒體麵前去!”“是麽?”鍾可情目光死死地盯著童謠身後,剛剛趕到的陸屹楠,又對著童謠問道,“童醫生確定要將我趕出流光醫院麽?我一旦出去,一定會被道兒上的人追砍的,童醫生


    ,你就那麽恨我麽?我從來沒有得罪過童醫生呀……”


    “恨!毫無理由地恨!”童謠毫不客氣地說。她上前一步,試圖去抓鍾可情的手,將她往門外拉,卻被一隻大掌突然架住!


    陸屹楠深沉氣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反手一個巴掌就狠狠甩在了童謠臉上,對著她斥責道:“我說過,不許你動她!”


    “屹楠,你……你打我……”童謠捂著臉,雙眸之中露出憎恨的光芒,“不過為了一個不相關的女人,你竟然打我!我就是現在把她交給媒體又怎麽了?”


    陸屹楠猛然出手,緊緊扣住了她的雙肩,將她摁到門框上,低聲吼道:“不是不相關的女人!她是可情的表妹,可情最疼愛的小表妹!”


    童謠被他吼得瑟瑟顫抖,倚著門框而立的雙腿不覺曲起,軟趴趴的,像是站不住了似的。鍾可情見狀,當即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歎了口氣道:“陸醫生,你別怪童醫生,我本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留在這裏,隨時都有可能爆炸,到時若是連累了你,我心裏也過


    意不去……”


    “是可情拜托的事,我願意被連累!”陸屹楠沉著以對,麵無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算了……來不及了……”鍾可情忽的聳了聳肩,麵上露出幾分坦然來。


    “什麽意思?”陸屹楠眉頭一蹙,隱約覺得外頭好像有什麽動靜。


    鍾可情故意朝著童謠看了一眼:“陸醫生問童醫生就知道了。這會兒,謝伯伯的人應該已經在門外守著了,就算陸醫生想要護著我,也護不住了——”


    她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在陸屹楠聽起來,仿佛向謝雲高密的人是童謠似的。


    不等陸屹楠反應,實驗室的大門便砰砰砰地發出幾聲巨響。


    “開門!季子墨,開門!”這聲音中怒氣十足,低沉而沙啞,很明顯是謝雲。


    陸屹楠當即神情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童謠斥道:“是你喊謝雲過來的?你瘋了麽?這實驗室裏……”


    “不,不是……”


    童謠剛要解釋,就被鍾可情打斷,她楚楚可憐地說道:“陸醫生,我不會怪童醫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你!你……”童謠被鍾可情氣得說不出話來。當然,鍾可情根本沒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顫著聲音對陸屹楠道:“陸醫生,童醫生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相信……可情表姐在天上看著,也不會怪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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