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悅耳,沒有走調,沒有破音。他唱得順暢無比,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符都與原唱完全重合。


    鍾可情心中大震,以至於她不敢抬起頭看他。


    她目光迷離地盯著麵前的啤酒瓶,然後穿過通透的啤酒瓶,卻見到謝舜名此刻正目光迷離地盯著她——


    小薛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了一支折紙的玫瑰,伸手在鍾可情麵前搖了搖,喚了她一聲:“看什麽呢?人家在台上為你賣力獻唱呢,你也沒點表示?”


    表示?


    要有什麽表示?


    她現在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他唱這首歌是什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如此深情款款地盯著她,究竟是想要表達什麽?


    “我隻愛你大聲說給你聽我用每個動作表達我的真心……”謝舜名的歌聲悠揚不斷,包廂裏或明或暗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有一種叫人說不出的憂鬱味道。


    “快!把這個送給謝醫生!”小薛將折紙玫瑰塞到鍾可情手中,又狠狠將她往前推了一步。


    鍾可情就這麽不尷不尬地站在了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手中握著一支折紙玫瑰,幹愣愣地站著,動也不動。鍾可情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是有距離的,那距離豈止是一米遠?這一時之間的親近,不過是謝舜名為了混淆視聽,給她營造的錯覺。一時的錯覺,又怎麽能給她期待的


    一生一世?他那麽耀眼,那麽美好,高高在上得叫人不敢直視。他於她而言,原本已經無法觸及,如今他們還隔著十年的未知,她憑什麽相信她能夠得到他?


    正當鍾可情失神之際,畫幕上的女子為救男子而死,兩個相愛的人生死相隔、陰陽兩離。她從前怎麽沒有注意過,她為什麽會選這樣一首悲傷的曲子?


    《我隻愛你》,聽上去是多麽完美的情話,可結局卻是相愛兩相離。一曲終了,謝舜名的眼神不像先前那樣迷離,他盯著正在發呆的鍾可情看了半響,而後跨開修長的雙腿,一步走到她跟前,強製搶過她手中的花,眯起眼眸笑道:“謝謝。


    ”


    謝謝你那麽像她,謝謝你代替她,聽我唱完這首歌。謝謝你此刻發呆的神情,讓我又產生一種錯覺,忍不住想要對著你這張陌生的容顏,吻下去。


    台下的人果然跟著起哄:“親她!親她!親她……”


    鍾可情心下一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逃跑,卻不料男人的長臂從背後伸過來,緊緊環住了她的腰——


    “剛剛有句話沒說完,那首歌不是送給你,而是送給你可情表姐的——”男人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如同魔咒,念得她的腦袋痛得無法思考。


    等她反應過來,辨清他說的話,她整個人都僵愣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哭泣。


    “親她!親她……”周遭的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尚未來得及掙脫,謝舜名已經橫出手臂,壓住了她的後腦勺,而後低下了頭。他親吻著鍾可情的唇角,目光太過溫柔,以至於鍾可情忘記了閉上眼睛。


    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的看他,他狹長的眼眸很美,如同遙遠世界裏的星辰一樣神秘。謝舜名的唇隻是在她的唇上輕觸了一秒,大約隻是為了應景。他睜開眼睛,卻看到那孩子的眼底有著若隱若現的淚光和悲傷。嬌嫩冰冷的唇,淡淡縈繞在鼻尖的發香,還


    有那一抹看似悲慟至極的眼神。


    他愣了愣,以為是自己看晃了眼。那個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丫頭,他不過是逢場作戲親了她一下而已,她至於有這麽大的反應?


    “哇!親了親了,真的親了!”同事們不忘跟著起哄,“謝醫生的魅力真大,你們看,季醫生的臉都紅了!”鍾可情那哪裏是臉紅,小時候也不是沒被他碰過,不過是擦了一下唇角,這比起小時候那些事,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她是因為空間太過狹小擁擠,略微有些頭暈,雙頰漲


    紅了而已。


    鍾可情垂下眼簾,故意露出幾分羞澀地笑,將方才那些不合時宜地神情全部掩藏好。既然大家都當她是臉紅,她就認了吧。謝舜名靜靜站著,似乎並沒有玩夠。映著燈光,他的發絲看上去愈發柔軟幽黑,深邃帥氣的眼眸,俊美邪氣的薄唇,還有那修長到無可挑剔的身材,散發出一種來自暗黑


    深淵的魅力。


    他看上去那般特別,以至於全場的男人都丟進光芒。


    鍾可情的雙腿已經有些發軟,這樣的氣氛,她快要承受不住。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她拔腿就往著包廂大門的方向走,想要快速逃離這裏。謝舜名早就覺察出了她的反常,一把將她拽住:“你知道,我剛剛那麽做純粹是為了幫你正名,最近你和賀遲的事情鬧得太兇,媒體那邊已經起了疑心。”他追上來,小聲


    地解釋。


    其實,依照他那冷淡入骨的性子,他完全可以什麽都不說的。


    鍾可情微微蹙眉:“因為我和賀遲的緋聞影響到了你?”所以,你就要利用我的吻,再次向媒體證實我們的情侶關係?“是。”謝舜名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心裏頭卻有些惱恨。他明明不是這麽想的,對著她的臉親下去的那一秒,他的大腦完全空白,全然是依著自己的心做的,他甚至不知道


    為什麽會這樣。


    他這樣一個自高自大的人,自然不能讓這個女人知道他心底是什麽想的,所以不得不再次搬出媒體來,這個理由看上去更冠冕堂皇些。


    “我最討厭被人利用。”鍾可情麵色一冷,狠狠將他推開,“謝醫生,求你別擋著我的路,這裏太悶了,我要出去透一透氣。”


    謝舜名識趣的擺開手,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鍾可情猛得拉開門,身子微微前傾,腦袋變撞上了一頓又厚又硬的“牆”。


    鍾可情抬起頭,這才發現賀遲麵色鐵青地站在門外,薄唇抿成一線,噴火的一雙赤紅眼眸裏,還藏著淡淡的厭倦。


    “你……你怎麽來了?”鍾可情的心方才還被一股幽怨的氣息籠罩著,刹那間便跳得很快。她現在就好像一個趁著丈夫工作繁忙之際,偷偷跑出家門偷腥的小妻子。


    賀遲還沒迴答,她又緊接著追問:“你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看到什麽。最後幾個字,她有些問不出口。


    賀遲的麵色看上去很差,陰沉得恐怖。他看似十分淡然地抬起頭,伸手將鍾可情的腦袋從他的胸口移開,冷靜優雅地走進了包廂,“聽聞心內在這邊慶祝,我也來湊個熱鬧。”他讓開身子,一身優雅碎花長裙的


    關靜秋從他身後走出來,“路上碰到了謝醫生的好……朋友,所以一起叫上了。”


    他嘴上說關靜秋是謝舜名的“好朋友”,可謝舜名和關靜秋攜子歸來的傳聞,在座的幾乎都聽過,心裏頭是各種猜測。鍾可情還愣在原地,賀遲已經迴過頭,湊到她耳畔,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你不是問我什麽時候來的麽?我站在門外有一會兒了,不該錯過的精彩畫麵全都沒有錯過。季


    子墨,你又背叛了我——”


    如果那個一秒鍾的吻叫做背叛,那她隻能認栽,因為那一秒她確實起了貪念,以至於根本沒有想過要推開謝舜名。


    賀遲目光灼灼地對著她,她無言以對,啞著聲音道:“我需要冷靜一下。”而後,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包廂。


    她踉蹌著走到洗手間,對著水池,狠狠破了自己一臉的冷水。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情,以至於令她變得不理智。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因為她身上負載著太多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像正常女孩兒那樣戀愛。


    每每午夜夢迴,她都以為自己又迴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密閉壓抑的空間讓她有一種想要自殺的欲望。


    耳畔的風,透過洗手間一側的窗戶,涼颼颼地竄進她的衣領。


    她抬起頭,側過臉去,這才發現深沉的夜色裏,天空卻出奇的美麗。


    躲在洗手間約摸十多分鍾,小薛便找了過來。“你怎麽在這兒發呆,我還以為你掉進廁所裏了呢!”小薛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唱完歌了,就剩你了。你今晚鬧得事可真不小,賀醫生也不知道怎麽了,才來十多分鍾,已


    經灌下去六瓶啤酒了,喝得又急又猛,這會兒正叫著嚷著要聽你唱歌呢!”


    賀遲真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她想方設法地站在季子墨的角度,思考著賀遲的需求,小心翼翼地想要漸漸疏離他,可老天爺似乎並不同意,三番四次將她推向他的身邊。


    她不是季子墨,她不想代替季子墨去愛她的男人。


    “走吧!”小薛拽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喜歡的究竟是謝醫生還是賀醫生,這會兒場麵很亂,需要你控製!”


    鍾可情迴到包廂的時候,包廂裏亂成一團,賀遲醉得半死不活,倒在陰暗地角落裏,口中還時不時叫嚷著她的名字。謝舜名則半眯著眼眸,坐在一眾小護士中央,那表情似笑非笑,就好像他平日裏應對媒體一樣。見她迴來,他並沒有任何異常,深知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已經徹底


    忘記了剛才那個吻。


    關靜秋坐在謝舜名身邊,他們二人神色如常的交流,似乎先前鬧不愉快的事已經解決。關靜秋那般溫婉賢淑,跟他周遭的小護士都能聊得很開。她跟謝舜名坐在一起,就如同一對完美無瑕的璧人,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封個好包,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


    “原來讓賀遲一整晚都悶悶不樂的人是你。”


    正當鍾可情怔愣之際,一側沙發不起眼的角落裏傳來一線熟悉的男音。


    鍾可情驚得心尖一顫,腳下步子一滯,險些摔倒。


    黑暗裏的人趕忙上前一步,將她穩穩扶住,“季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鍾可情抬起頭,陸屹楠那種猶如魔鬼般的俊臉闖入她的眼簾。


    “陸……陸醫生,你怎麽也來了?”鍾可情強行壓製住內心的顫抖,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正常些,“這是心內的聚會呢——”


    陸屹楠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道:“約了朋友在這邊談事情,剛巧撞見了同事,就順道過來打個招唿。”


    “原來是這樣啊。”鍾可情的心終於稍稍平靜下來,隨陸屹楠到沙發一側坐下。


    不遠處的俞曄楓,已經沉悶了一個晚上,這會兒窺見謝舜名、賀遲和季子墨三個人之間的複雜關係,嘴角微微彎起,冷著聲音對季子墨道:“季醫生,該你唱歌了。”


    鍾可情那嗓音,實在登不上台麵,她連忙擺手推辭道:“俞主任,我真不會唱歌。不然,我就選真心話大冒險吧?”“真心話大冒險?”俞曄楓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可想清楚了,心內的這群姑娘平日裏看上去衣冠楚楚,但一秒鍾變禽獸這種事情,她們絕對做得出!強吻、跳脫衣舞這些都


    是小事,萬一讓你去跟陌生人玩一夜情呢?”


    鍾可情聽出來了,俞曄楓是在故意刁難她。


    “一夜情?”坐在她身側的陸屹楠抿唇笑出聲來,“季醫生長得這麽漂亮,在座不少人想要追求呢。讓她出去玩一夜情,豈不是便宜了陌生人?”


    陸屹楠隻見過季子墨幾麵,但對這丫頭的印象十分深刻,總覺得她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探索。


    直到,季子墨以高中未畢業的水準,長驅直入流光,他更加肯定,這個小姑娘並非平常人。倘若,他能將她收為己用……


    念及此,陸屹楠突然站了起來,淡笑著接過話筒,道:“我替季醫生唱一首,真心話大冒險就交給我來執行,如何?”


    “不行!”


    鍾可情下意識地反駁,她的任何秘密都不想當著陸屹楠這個人渣的麵公開。


    “為什麽不行?”熟料,在座的各位並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她,“難不成季醫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鍾可情眉頭緊蹙。


    陸屹楠恍惚一笑,做出異常紳士的舉動:“我也隻是不想季醫生為難而已,倘若季醫生不願意,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季醫生能有什麽不同意的理由?”俞曄楓抬了抬眉,望向鍾可情。


    鍾可情沉默不語。


    陸屹楠是心外的醫生,在座都是心內的醫生,兩個科室之間的關係是相當重要的,俞曄楓並不想因為一首歌而鬧僵。


    “既然季醫生不反對,那就這麽決定吧。”俞曄楓如是道。他對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有著莫名其妙的反感,大約是因為她跟謝舜名那廝走得太近的關係。


    “獻醜了。”


    陸屹楠走到點播機邊上,當熟悉的旋律響起,屏幕上的畫麵開始跳躍,座下又是一陣驚叫。


    “怎麽陸醫生點的也是《我隻愛你》?”


    “是呀,難道是約好的麽?”


    陸屹楠不覺蹙眉反問:“也?有其他人點過這首歌麽?”“謝醫生剛剛才唱了這首歌呢!既然陸醫生點了,就再唱一遍,讓我們聽聽,誰唱得更好吧!”下麵有小護士迴應道。陸屹楠是心外的新秀,相貌出眾、前程似錦,在座之


    中覬覦他的人也有不少。小薛突然湊到鍾可情耳畔,小聲道:“喂!丫頭,《我隻愛你》這首歌跟你有什麽淵源?怎麽謝醫生和陸醫生都要為你唱這首歌呢?賀醫生、謝醫生、陸醫生,咱流光醫院


    的三大帥哥都被你勾了魂,你丫真厲害呀!”


    天知道陸屹楠為什麽也會點這首歌!


    陸屹楠喜歡的人是鍾可欣,不是麽?他要點也該點鍾可欣喜歡的歌才是,幹什麽要點這一首?


    十年,她跟陸屹楠交往了整整十年,她卻從沒有一刻摸透過他的心。表麵上,他對她千依百順,對她體貼溫柔,用大學舍友的話來說,簡直就是二十四孝男友。她從來就沒有想象過,有一天,他會因為鍾可欣的病,想盡辦法挖走她的心,隻為救活一個跟她有著同樣相貌的女人!更可笑的是,時隔兩個月,他終於有機會抱得美人


    歸,他卻因為她發的一條簡簡單單的短信,就當場悔婚,仿佛從沒有愛過鍾可欣似的!


    鍾可情被關在地下室三年,這三年之間發生的事情,她一無所知,正是這三年,讓她身邊曾經很親密的兩個男人都變得神秘莫測!


    “我從沒有聽過《我隻愛你》這首歌。”鍾可情冷漠地說,“這歌聽上去年代很久了,不是我們這種高中生喜歡的。”


    小薛聳了聳肩,無話可說。


    坐在鍾可情另一側的賀遲麵色陰沉,眸中的怒火已經完全暴露出來,他不知不覺中拽住了鍾可情的手腕,用力掐著她的掌心。


    鍾可情痛得額頭冷汗直流,一臉驚訝地迴頭望向他:“賀醫生,你再對我施行暴力,我可以告你!”


    賀遲的側臉逼近她,純男性的氣息在她周身縈繞:“我隻愛你,嗬嗬……當著我的麵點這種歌,是當我不存在麽?”


    “我喜歡什麽歌,你又不是不知道。”鍾可情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賀遲猛然一震,腦海中迴想著季子墨最喜歡的歌,根本不是這一首。


    鍾可情趁著他怔神之際,緩緩抽出自己的手腕,小心揉了揉,心裏卻突突直跳。


    鍾可情再次抬頭之時,甘醇性感的歌聲已然響起。陸屹楠很懂唱歌技巧,早先在學生會的時候,就有很多女學生為他的歌聲所傾倒。他拿過c大十佳歌手大賽的第一名,並且蟬聯四屆冠軍,可以說是無人可敵。與這樣一位


    歌唱高手相比,謝舜名剛剛的歌聲卻毫不遜色。他們一個唱得是門道,一個則唱得是感情,各有所長,令周遭的同事掌聲四起。


    一曲終了,陸屹楠放下話筒,倒了一杯啤酒遞到鍾可情麵前。


    鍾可情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而後不假思索道:“我選真心話。”


    她真的很好奇陸屹楠的內心,他究竟想要從她這裏知道些什麽。


    “說出你內心最黑暗的一個欲望。”陸屹楠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如同在打量一頭獵物。


    鍾可情的掌心滿是汗水,她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冷冷道:“迴到三年前,殺掉一個人!”


    四周靜默了幾秒,方才還微笑著勾唇的謝舜名背脊一震,笑容僵在了臉上。三年前,這於他而言,是一個很敏感的時間。


    陸屹楠很明顯也被鍾可情的迴答震懾住,好一會兒功夫才平靜下來,複又露出尋常的笑。


    鍾可情未能從陸屹楠眼中找到任何驚恐,她垂下眼簾,掩飾住心底的疑惑。


    “殺掉誰?”


    “殺掉誰?”


    幾乎是同時,賀遲和陸屹楠問出聲,前者聲音急切,而後者聲音淡然如水,仿佛隻是順口一問。鍾可情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就算陸屹楠裝得再怎麽若無其事,他隻要問了,就代表他上了心。她聳了聳肩,淡漠的目光落在陸屹楠臉上,似乎猶豫了片刻,而


    後緩緩吐出一句話:“剛剛說錯了,不是迴到三年前,而是迴到十年前,想想那個人真是可恨,讓他多活七年,豈不是便宜了他?”


    四下靜默無聲。


    一側的小薛一拳揮過來,“死丫頭,你又這裏嚇人,什麽殺人不殺人的,迴到十年前,你才六歲,六歲你有什麽人可殺?”


    六歲的季子墨麽?


    六歲的季子墨被自己的母親關在別墅裏,一場大火差點兒燒死。那年的事,肯定是有什麽隱情的吧?


    “該不會是想殺掉你的某個親人吧?”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舜名突然開了口。他找易闌珊調查過季子墨,調查結果顯示,季子墨六歲那年遭遇過一場火災,險些喪生,當時季家對外宣稱是意外,然後警察廳那邊調查的結果顯示,季子墨是被人反鎖


    在屋內,兇案現場還發現了沒有燃燒完的汽油,顯而易見,這絕不是意外。


    外界傳聞都說,季子墨是被她那個瘋掉的母親下的毒手,但一直都沒有真實證據可以隻認她母親。


    “什麽?殺掉我的親人?就算我的父親兄妹再怎麽不好,我也不至於對他們下手吧?”


    鍾可情不答反問,令眾人聽得迷迷糊糊,也不知她說得是真是假。


    鍾可情說的迴到十年前,其實是想在她最初認識陸屹楠的時候,弄死那個渣男!但,謝舜名和賀遲都以為,她口中的十年前,其實是暗指季家的那一場火災。


    陸屹楠麵帶微笑,輕笑出聲:“想不到外表清純可人的季醫生,內心居然如此黑暗。”


    “是啊,不知道外表衣冠楚楚的陸醫生,內心是不是和我一樣黑暗?”鍾可情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光複雜地望著陸屹楠。


    “嘖嘖……別說了,你們兩個人說得大家背脊發涼!”小薛推搡了鍾可情一下,“大家接著唱歌,別破壞了氣氛!”


    陸屹楠則又遞了一杯酒水過來,對著鍾可情當麵誇獎:“你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姑娘。”


    鍾可情淡淡點頭,語氣曖昧:“陸醫生也是我見過的,最不一般的醫生。”手握數條人命的黑心醫生。


    賀遲見他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語氣曖昧至極,一怒之下,拉起鍾可情的手,對大家道:“季醫生有些醉了,我送她迴家,大家繼續!”


    不等眾人迴過神,賀遲已經拉著鍾可情出了包廂。


    鍾可情沒走兩步,就被盛怒的賀遲打橫抱起。“喂!你放開我!放開我!”任她對著他的胸口拚命捶打,對方也不肯鬆手。女人與男人的力量畢竟懸殊過大,賀遲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鍾可情塞入了他的座駕,鎖上車窗,


    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他踩了油門,跑車沿著高速車道,一路狂飆,開往郊區。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鍾可情眉頭緊蹙,賀遲的駕駛路線已經偏離了繁華地帶,這令她隱隱有些擔憂。


    賀遲是季子墨的男朋友,她畢竟不是季子墨,對這個人的認識實在太少太少。


    “你以為呢?”賀遲麵色冷沉。


    “……”鍾可情無言以對。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要帶你去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後將你先奸後殺吧?”賀遲從來都是口無遮攔,“我確實有這麽想過呢!”


    “你……”


    車子拐入了山裏,朝著高處開去。


    鍾可情看向窗外,她以為山裏應該是寂靜無人的,豈料半山腰處居然燈光明媚。賀遲的車就停在一棟豪華別墅外頭,別墅的占地麵積很大,借著燈光,隱約可以看到裏麵設有私人的遊泳池、高爾夫球場,最難能可貴的是,別墅的另一邊居然麵朝大海


    。


    “這……”鍾可情眉頭一蹙,猜測道,“你住在這裏?”


    豈料,賀遲一臉陰鬱地搖了搖頭,冷聲道:“你不是說,想要迴到十年前,殺掉一個人麽?那個人,就住在這裏。”


    “恩?”鍾可情微微抬了抬眉。環山別墅,還是海景房,這樣的大手筆,在a市也就那麽幾戶人家買得起,賀遲又說這裏住的人跟十年前的火災有關,那這別墅必定是季家的,而裏麵的很有可能是季子墨


    的親生母親沈惠潔。


    “我媽媽?”她下意識地反問。


    賀遲點點頭,眼眸微微眯起,“我真的很好奇,十年前,那場火災究竟是怎麽迴事。”鍾可情垂下眼簾,掩飾住內心的迷茫。如果是從前的季子墨,她親身經曆了那一場火災,或許她還能記起什麽,可她是鍾可情,關於火災的事情,她也隻是從報紙上看到


    隻言片語而已。


    “你……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麽?”賀遲疑惑地打量著她。


    鍾可情眉頭一緊,難道季子墨曾經跟他說過什麽?


    她淡然搖了搖頭,“我什麽都記不起來。”


    賀遲眸中精光一閃,麵上蒙上一層冷意:“既然什麽都記不起來,今天晚上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迴到十年前,殺掉一個人,恩?”


    天知道,鍾可情說得十年前,跟他們理解地十年前,根本就不是一個含義。


    見她抿唇不語,賀遲自嘲一笑:“看來,在你眼裏,我依舊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鍾可情眉頭一抬,眼眸之中星光閃爍,想要解釋,最終還是吞入腹中。“你不開口沒有關係,”賀遲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我既然選擇了守護你,這段秘密自然是由我親手來挖。阿姨患得是神經病,並非失憶症,有些事情你不開口,隻要她


    肯開口就行……”


    鍾可情在心中默默想:倘若你真能讓沈惠潔開口,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關於十年前的火災,她也很想一探究竟呢。


    鍾可情拉了拉車窗,想要下車,這才發現車門上了鎖。


    “你幹什麽?開門,我要下車。”


    賀遲冷哼一聲:“下車做什麽?門衛看得死死的,你根本靠近不了那裏。”


    “恩?”“你六歲那年出事之後,季老太太就秘密命人將季夫人送到這裏修養,兩個傭人看著,門口還有侍衛守著,就是為了將她和外界隔離,防止她跑出去害人。你是十年前的受害者,季老夫人更是下了嚴令,誰都不許告訴你她住在這裏。”賀遲緩緩解釋道,“想要進去看她,得先引開門衛才行。今晚,你就不要亂想了。每個月隻有月中和月末的


    那幾天,季氏的大型活動比較多,守在這裏的門衛會減少。”


    鍾可情眨了眨眼眸,一本正經地望向賀遲:“賀醫生,你對我的家事似乎了解過了頭。”


    望見她眼底的疑慮,賀遲心中微微一惻,隨即又冷酷至極地睨著她。“這是應該的。”


    鍾可情淡笑不語。


    賀遲送她迴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季家整個宅子都黑著,鍾可情心想著季老太太肯定已經睡下了,於是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向客廳。


    “去了哪裏,這麽晚才迴來?”黑暗中,一股冷沉的聲音傳來,透著威嚴和喝斥的味道。


    鍾可情才跨出兩步,整個客廳的燈就亮了,黑暗的季家大宅瞬間燈火通明。


    季老太太坐在客廳餐桌邊上,一臉陰沉地瞪著她:“說!你去了哪裏?”


    鍾可情震驚地瞪大了眼眸。季老太太一慣是厭惡女生半夜出去唱歌鬼混的,她要是說出今天的行蹤,指不定要挨一頓臭罵。不等她開口,二樓的房間門便嘎吱一聲開了,季子姍穿著睡裙走出來,一副大小姐的傲慢姿態,冷笑道:“奶奶,她跟一群男人出去廝混,眼下三點了才知道迴來,這要是


    被媒體拍到了,我們季家又要上頭版頭條了!”季老太太一聽,心頭滿是怒火。她原本對季子墨寄予厚望,如今季子姍討得謝家的老爺子歡心,而季子墨偏生又高考失利,這般對比下來,她對季子墨的好感不覺減少了


    許多。


    鍾可情今夜出去聚會,隻有心內的一群同事知道。季子姍算準了今晚抓她的小辮子,必定是派了人跟蹤她,或是在醫院安排了內線,真是卑鄙無恥!


    “小墨,子姍說的是不是真的?”季老太太滿麵嚴肅問道。


    鍾可情不答反笑,眸光微微瞥向季子姍,“子姍姐姐怎麽知道我跟一群男人出去廝混到現在?難道子姍姐姐也是剛剛才迴來麽?”


    “你!你胡說些什麽?我一早就睡了,這會兒是被你吵醒的!”


    鍾可情淡淡的笑,黑亮的眸子眨了眨,“那你一定是夢見的。大晚上夢見一堆男人,姐姐,你做得是春夢啊!”


    季子姍氣急敗壞,指著鍾可情,怒氣衝衝道:“你……你不要臉!”


    許是鍾可情的話太過輕佻,季老太太也漲紅了臉,冷聲斥道:“子墨,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堂堂季家大小姐,怎麽說得出這種話?”


    鍾可情嘴角冷冷一扯,用季家大小姐的身份約束我?“奶奶,你錯了,我不是季家大小姐。先前您可是親自召開的發布會,子姍姐姐現在才是季家大小姐。”鍾可情眸光一狠,“身為季家大小姐,到處八卦妹妹的是非,這恐怕


    才說不過去吧?”


    “你!你混賬——”季子姍被她一句話噎住,還想出口大罵,卻被季老太太製止住。


    季老太太眉頭一皺,“子墨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子姍,你是該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奶奶……”季子姍跺了跺腳,又當麵撒嬌道,“我天天都累死累活地陪著謝伯伯參觀季氏的f計劃,而子墨卻玩到三更半夜才迴來,這也太不公平了,至少要給她些懲罰才行


    !”


    季老太太輕咳了一聲,沉思不語。


    鍾可情笑了,笑容如同春日裏盛開的花朵,身上光芒耀眼:“子姍姐姐說要懲罰我,總得先問問我做了什麽事,才留到現在吧?”


    季子姍眉頭一皺。鍾可情又道:“我如今是謝醫生的下手,陪他值班到現在,難道有錯?謝家於季家而言,是重要的合作夥伴。如今,謝家的大權還握在謝伯伯手中,可是再過幾年呢?子姍姐姐陪謝伯伯的觀光就是大事,我陪謝少值班,難道就要被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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