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覺得是苦。”


    連墨搖頭,一針見血的問道:“你既然心悅青兒姑娘,你們日後總歸是要有孩子的吧,你這個身份,你打算讓你的孩子日後如何自處?而一旦做了母親,青兒姑娘還會如同現在這樣嗎?”


    “又或者說,你想要剝奪青兒姑娘做母親的資格。”


    連墨的聲音很涼,直擊人心,輕易的便將白檀幻想出來的美好撕裂一大個口子。


    白檀手上搖晃著玉骨扇的動作慢了許多,而連墨也沒有停止,他還在繼續自說自話。


    “雖然我們也很久沒見,但我了解你的心思,如果不是你自願,在百部誰又有那個本事讓你淪落至此?是你自己想不開啊。”


    如果不是白檀願意,誰能夠將他算計到淪為質子的地步,連墨還真想不出那個人的存在。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縈繞在鼻尖越來越濃烈的肉被燒焦的味道,白檀手中的玉骨扇刷的一下時合攏了,不耐煩的對著連墨說道:“我知曉你的意思,一切聽你的安排,你還不趕快走?”


    連墨笑的靦腆:“合作成立。”


    話說完之後,他也不耽擱,明知道自己在這裏礙了人的眼,還能厚著臉皮在這裏留了許久,已是他的極限。


    要是再不走,估計白檀就不是用憤恨的眼神看著他,而是要跟他直接動手了。


    最後看了一眼極為悠閑的白檀,連墨在心裏嘖嘖了兩聲。


    相比於他現在的悠然,自己每天都忙得像是一隻狗。


    不過,世上估計也隻有這樣一個對自己那麽狠心的人,為了逃避那些麻煩事,得一段悠閑的日子,竟然狠心算計自己,把自己送到這裏來當個質子。


    寄人籬下,看人眼色。


    哦,白檀還不至於仰人鼻息活著。


    這也是他最佩服他的地方,在大周的皇宮,竟還能活得這麽自在。


    搖了搖頭,連墨不再多想。


    轉身,身子輕盈得仿佛沒有半分重量,如一片羽毛般飄落到朱紅色的宮牆上,翻越宮牆後消失不見。


    而在他離開後不久,白青提著一隻被燒焦的知了,匆匆忙忙的走上前來,待看見隻有白檀一個人時,她眼中劃過一抹了然。


    隨後又麵無表情的將那隻知了提到白檀麵前:“吃!”


    白檀:“……”


    牙酸,牙疼,他要是真的吃了,恐怕會直接上西天極樂世界吧?


    “青兒,我能否不吃?”他朝著白青打商量,生怕將這隻燒得看不出原樣的知了吞進肚子裏,他就會一命嗚唿了。


    白青嗤笑一聲,眼裏看不出半分惱意,隻道:“我還以為公子你有多重口味,原來也不過如此,下一次要是再想將我支開,請找一個更好的理由。”


    別去做讓她做得到,而他又應不下的事。


    眼看眼前的人要拂袖而去,白檀哪裏還管其他的,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連玉骨扇落到地上了也不管:“青兒,你可是惱了?”


    白青耐著性子搖頭:“沒有。”


    隻是這種程度的而已,若是連這種程度她都要生氣,那麽過去十多年來,她早已被自家不靠譜的公子直接氣死了。


    白檀隻當白青在嘴硬,他都聽人家說了,女人是種口是心非的動物,她說沒有就是有,她說有就是沒有。


    這時候聽到她否認,但是白檀也知道她心裏定是不好受,可是他又不能將自己的心思直接在她麵前擺明,隻得可憐巴巴的解釋道:“連墨都不是好東西,我隻是不想要你受累。”


    他已經拋棄一切,心甘情願的被關在宮牆之內當個質子,隻可惜就算他願意安分,但有些人忍不了他的平靜,還非要給他弄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才行。


    白青麵色溫和了幾分,一揚手,將手裏燒焦了的知了直接拋到宮牆外麵,也不在意會不會砸中誰,鄭重其事的朝她解釋道:“公子,我並沒有生氣。”


    白檀眉頭打結,悻悻然的鬆開她的衣袖,看著她到井邊給自己打了水洗手,觀察了一會兒,確認她真的沒有生氣時,他才驀地鬆了口氣。


    而外麵,已經得到白檀允許的國師大人連墨,正著手準備著某些事情。


    他不在意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誰,隻要那人身上帶著墨家血脈就行。


    而朝中的人漸漸也發現了一個事情,原本一直高高在上,仿佛快要不問世事的太傅大人又開始對某些事情上心了,他在一步一步的蠶食陛下的力量,一點又一點的將好不容易聚到陛下手中的權力分散。


    冷宮的那條隧道已經弄清楚了,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出現的,直通郊外,墨隱不確定當初冷宮發生火災時,那人有沒有通過這條隧道離開。


    他隻是知道,任何一點的意外,都會將他打入萬劫不複之地,所以,忍了十多年,他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也一步一步的行動了起來,先是兵部,後試水部,還有國公打將……


    但是對於普通人而言,朝堂上的暗湧波及不到他們,他們仍舊每天重複著之前的生活,大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各個小販叫賣的聲音。


    安逸臣走在路邊,聞到一股熟悉的炒栗子的香味,下意識的走在攤子麵前買了一大包,等到迴府後,才想起來,府中那個喜歡吃栗子的家夥已經離開很久了。


    他是不愛吃這些零嘴的,但是今天卻一個一個的將粒子全塞進了嘴裏。


    安逸臣忙碌了起來,安家父子,還有定國王府世子三人在將軍府中秘密的石室裏麵議論,商議了很久的時間,仍舊沒有確定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最後還是定國王府世子墨軒一言驚醒夢中人:“無論我們現在做什麽,總要有個名正言順的借口,百安王是個很好的人選,他雖身在皇陵,身不由己,可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想當初安家和百安王府暗地裏終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並且一直在向著協議內容前行,隻不過後來遇上了某些事情,百安王被陛下發配了出去。


    協議內容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改變。


    “百安王現在不適合迴京,他有任何異動,陛下都會要了他的命。”安逸臣淡淡搖頭。


    兩人爭執不下,在到底要不要安排百安王迴京的問題上一時間下不了決定。


    安太傅平靜的掀開眼皮,拿著桌上的茶水領了一口,味道略苦澀了些,他舒展著眉眼,另一隻手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石桌桌麵,忽而輕笑出聲,哪怕上了年紀,他的笑容仍如此的,風華絕代。


    “讓陛下沒精力再管百安王府的事不就成了,我聽說七王爺迴京了。”


    七王爺,墨祁玉,曾經皇位最有力的競爭人之一,隻不過後來受母族拖累,因他身上流有一半的大丹血脈,隻能飲恨與皇位失之交臂。


    但是七王爺是個野心極重的人,他不可能那麽輕易的認輸,此次歸京就說明了他的野心仍舊還在跳動。


    那麽,利用好七王爺墨祁玉的野心,還有大周皇帝陛下墨隱的疑慮。


    百安王府名正言順的迴京,指日可待。


    安太傅並沒有多說,但兩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要利用七王爺牽住陛下,讓百安王漁翁得利。


    慕軒虛弱的笑了笑:“嶽父大人說的有理,我這就派人去查查七王爺如今在何處落腳。”


    安逸臣也同意,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低垂著眼瞼問道:“世子消息最為靈通,可知道百安王在皇陵過得如何?”


    墨軒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心中雖有疑惑,嘴上卻利落的迴答著:“皇陵那個地方條件不好,受些苦難是避不開的,但我覺著百安王過的不錯,兩個月前,我聽說百安王妃身懷有孕,那消息若是真的,算起來,再過不了多久,百安王便要成為父親了。”


    秦羽非有孕?


    安逸臣的眉頭忽而緊緊的擰了起來。


    若是讓秦羽非生下兒子,而他們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那麽秦羽非就是下一位大周皇後。


    他不想讓黎禮受委屈,這輩子她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解了。


    他更不會讓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再重複一遍。


    秦羽非肚子裏的孩子,怕是不能留。


    說了也奇怪,百安王雖身在皇陵,但他也派過去了幾個探子時刻注意著他們,卻從來沒得到秦羽非懷孕的消息。


    也就是說,秦羽非自始至終都在防著他?!


    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子,以往身上雖有神童之名,但他是不相信何謂神言的。


    除非,她知道他容不下她。


    這輩子他們二人之間的交際甚少,會是什麽原因讓她不得不防著他?


    或許,她也是‘重活一次’的人?


    是了,如果不是從活一次,她之前怎麽會將事情預感的那麽準,隻有提前知道,才能提前讓人做出防備。


    也是因為秦羽非,所以這一輩子的秦家才能留京,才會傾倒得這麽快。


    直到這時,有些怎麽也想不清的事情終於想了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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