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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是單一而深沉的,情感是理智卻反複的。


    思緒在過去與未來之間流離,夜離在床上輾轉反側。


    自懂事以來,夜離的生活基本上就隻有三件事:吃飯、睡覺和玩。


    對普通人來說,吃飯和睡覺是生存的根本。


    對一個小孩而言,玩是孩子的天性。


    對於十歲的小孩來說,這樣的過去非常正常。


    但他的爺爺知道,夜生明、夜雲音和步止軒都知道,甚至是連他自己也知道,這很不正常。


    過早成熟看起來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事實上,這讓夜離成為了村裏的孩子王,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滿足感和存在感。


    但是,成熟的心總能看清現實,而看清現實往往意味著承受痛苦的煎熬。


    特別是對於沒有父母的孩子,特別是在中午和晚上各家各戶在叫自己的孩子迴家吃飯時,叫其他孩子的,總是他們的父母,而叫夜離的,一直都是他的爺爺。


    ......


    他的玩,是他身為孩子所具有的天性和權利,也是他逃避成熟和現實的一個借口,或許也是他對命運不平的一種抗爭。


    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應該像別的孩子一樣,可以無拘無束地玩,可以做一些幼稚的事情,犯了小錯可以撒嬌賣萌,犯了大錯隻需抹幾把眼淚。


    他不應該肩負起尋找父母的責任——即便這個責任是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


    他也不應該那麽早就思考自己的未來,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雖然,他還不確定自己的夢想是什麽。


    他隻想做一個孩子,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玩就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


    他每天都在一群小孩中玩,看起來無憂無慮,事實上,他也確實玩得很盡興。


    但當他躺在床上時,當他獨自麵對整個黑夜和世界時,他總會顯得孤獨而無助。


    在成熟與玩之間,我該如何做出選擇——這是自他五歲開始就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


    在他七歲那年,他做了一個自認為成熟的選擇:當我玩到一定程度後,我就成熟。


    然而,什麽是一定程度——他不知道,於是他把這個判斷交給了時間——可是,時間是這個世界最無常也是最難以控製的事物之一啊!


    這個選擇任性而幼稚,至少與成熟無關,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而是一個逃避。


    在他八歲那年,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逃避,於是他開始等待。


    以至於在這種等待中,在家裏人紛紛修煉起來的時候,他明明可以一邊玩一邊修煉,可他就是不修煉。


    他不想勉強自己,在他看來,勉強意味著沒有做好準備。


    而草莽的開始,與他的人生觀不符。


    ......


    在看似沒有盡頭的等待中,他終於等到了他成熟的契機。


    逼他成熟的是夜羽村的規則:擊敗當任村長或者在十五歲時通過啟靈儀式才能獲得離村的資格。


    而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是步止軒的啟靈儀式。


    在步止軒的啟靈儀式即將開始的那晚,他帶著茫然看著無星無月的夜空,預感到了自己的童年即將結束,在顫抖中流下了迷茫與不甘的淚水。


    當夢中的匕首刺進心髒時,所有對過去的記憶在腦海翻飛,所有對未來的幻想一一破碎,他的心靈從最初的絕望轉為平靜,在死亡的陰影中流下了釋然的淚水。


    而現在,夢境破碎,他的心靈在死亡中重生。


    他等來了那個所謂的契機,他毫不猶豫地結束了自己的童年。


    ......


    他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調整唿吸,平穩下自己微微激蕩的情緒。


    當他睜開雙眼時,所有的一切似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心靈澄澈而通透,一如他那明亮的瞳孔,閃爍著璀璨的星芒——那是希望,那是執著,那是他選擇的方向,那不是窗外星空的投影,更不是不甘與迷茫的淚光。


    ……


    第二天一早,沿著偏僻的小道,避開了忙碌的村民,翻過了一座小山,夜易帶著夜離來到了一片小樹林中。


    此時正直初秋,枯黃的葉子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


    清晨的空氣帶著一絲冷意,使得夜離不禁打了個寒顫。


    “爺爺,你帶我來這裏幹嘛,這裏和修煉有什麽關係嗎?!”


    夜易微微一笑,掌心一翻,取出一塊條形玉佩。


    玉佩乳白,一條條流水般的碧綠光線在其中愜意地遊移,仔細一數,足有七條之多。


    “這是你父親留下的,我幫你保管了那麽多年,現在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夜離微微一驚,鄭重地從夜易手中接過玉佩。


    這是他第一次聽爺爺主動提到自己的父親,雖然他並沒有聽到他想聽到的消息,但他的心中卻有這樣的期待,於是,他把藏在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


    “我父親......他在那裏?”


    ......


    可惜,夜易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突然蹲下身來,將身前的落葉掃開,露出了疏鬆而幹燥的泥土。


    “你父親當初發現這片小樹林與眾不同,便在此地布下了一個小型陣法,而陣法的鑰匙就是你手中的玉佩,你過來將玉佩插進泥土裏,看看你父親送給你的禮物吧!”


    夜離失落地點了點頭,也蹲下身去。


    但就在他準備把玉佩插進泥土時,他突然迴過神來,問道:“插那裏?”


    他眼前的土地呈淺褐色,稀鬆而幹燥,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更沒有他想象中的孔洞——按照常理,既然玉佩是鑰匙,那就應該會有一個鎖孔。


    “孕育著這一片小竹林的土地,就是鎖孔。”


    夜易站起身來,以讓自己能夠更好地觀察這片土地。


    “整片土地都是鎖孔?”夜離驚訝地抬起頭來,他的思緒已經完全從父親身上轉移。


    “是的。”


    “也就是說,我可以隨便插。”


    “是的。”


    “在深度上應該沒有要求吧?”


    ......


    夜易疑惑地看向夜離。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孫子今天似乎有點囉嗦,而且問題有點幼稚。


    但想到這是他第一次修煉,心裏便釋然了:無論幹什麽,人的第一次總是會比較緊張的嘛。


    “是的。”夜易再一次簡潔地答道。


    在得到了一係列肯定的答複後,夜離捏緊手心的玉佩,緩緩地插向身前的土地。


    正如夜易所想,夜離此時的心情有點緊張,以至於話有點多,手指也有點發抖。


    在玉佩即將觸碰泥土時,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了夜易,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似乎在弄清楚所有的相關問題前,他並不打算將玉佩插進泥土。


    “爺爺,如果我這一輩子都不想修煉,這玉佩還會給我嗎?”


    夜易呆了呆,沒想到夜離突然間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不會,即便你想修煉,我也不一定會給你,之所以會給你,是因為你已經有了一顆堅定的心。”


    夜離低下頭去,若有所思,而後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迴到玉佩上。


    手指微微用力,玉佩便插進了泥土裏——更準確地說,是滑進了泥土裏,玉佩和泥土之間,出乎意料得沒有任何阻力!


    看著豎插在泥土裏的條形玉佩,夜離突然間生出了一個奇妙的聯想——墓碑!


    ——————


    嘿嘿~~有人看出這塊玉佩的來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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