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花廳,遠遠傳來一陣歡聲笑語,隻聽得一個婦人爽朗的聲音感歎:"然兒,今兒可真開了眼界,這麽些年來還是頭遭見你笑得這麽歡,就不知道哪家美嬌娘魅力無窮,竟然讓我兒開懷。”

    又有聲音迴答,是祁浩天,“母後你哪知王兄現今正惱著你呢,嘴上合著不說,心裏可怪著您大清早攪擾了他的好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今兒您一文不花就要走了王兄千萬金呢。”

    “ 哈哈哈”眾人大笑。

    “也就老六最貧了。”祁浩然聲音傳來,一貫的冷洌,卻掩不住喜悅,“不過是兒臣覺得可意罷了,母後您不定看得入眼。”

    舒顏一腳跨進花廳,一腳還在門外,耳聽祁浩然的話,說不感動是假的。想想自己不過假借了舒素顏的名義備受恩寵,要是真進去了大鬧花廳,未免太不知好歹了。當下尷尬得進退維穀,後麵的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似乎心有靈犀,祁浩然心思狂跳,下意識抬眼望向門口,果真是舒顏的麗影。腳下一晃,舒顏還未看清他是怎麽動的,祁浩然已然停在麵前,牽了她手,極其寵溺極其喜悅道:“怎麽不多休息會?昨晚可累壞你了。”

    “刷”眾人眼睛齊齊射過來,個個麵帶微笑,其中的曖昧令舒顏隻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這祁浩然分明是存心令眾人笑話自己。

    “你就是舒素顏?”發話的是太後吧,正定定地審視著舒顏,那眼神不知怎的讓舒顏想起屠夫看牲口的目光,瞧得舒顏心裏隻發毛。

    “正是民女。”舒顏迴答,不卑不亢。俗話說什麽來著,輸人不輸陣。架勢上舒顏不覺昂昂頭,也拿了眼瞅著坐上女人打量起來,見她約莫三十上下,裝容精致,雍容華貴,全不似有兒近三十的年紀,跟祁浩然排一塊,倒似姐弟,想來年輕時定然傾國傾城,要不然也不會寵冠後宮多年。還有句俗話怎麽說來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麽想著,微微笑了,斂衽下拜,道:“太後千歲,民女見眾王爺個個豐神俊逸,還私下猜測,以為太後怎麽著也該是慈祥老婦人了吧。沒想到如今一瞻尊容,方覺自己大錯特錯。你這哪像老婦,分明雙十佳人嘛,比那一般年輕女子可多了不知多少魅力。”

    太後大悅,竟然親動金身走下座來,拉了舒顏的小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迴,迴頭對眾人笑說道:“瞧這小嘴,怪道然兒心心念念全是你,瞧著就比別個女子靈通,就是我也歡喜。”

    拜托拜托,太後您老人家嘴下留人,再誇下去自己就死無全屍了。瞧見一屋子女眷的微笑讚同,舒顏暗叫不妙,拜太後她老人家一頓誇飾,現在一屋子王妃可都得了紅眼病,笑裏藏刀呢。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來或是在小說中領教,可這會舒顏第一次真實的見識了這深宮大院的殘酷爭鬥,這兒女人間的鬥爭都是無聲無息的,可是真殺起人來可是不見吐骨頭的。還是小心為妙。

    “太後過獎了,您的風采民女可是八輩子也修不來的,這廳中的各位王妃夫人就跟太後親生公主般論容顏論才藝論聰慧哪個也比民女強百輩。”這樣說就對了,一幹女眷刹時展開了笑顏。舒顏想起林黛玉進賈府不肯多說一句話不願多走一步路平日裏小心謹慎果然是道理的。

    “這小嘴可真甜。”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又牽過祁浩然的大手疊握在舒顏的小手上,“然兒,你可真會挑,沒看錯人。”

    舒顏抽了抽手,卻拽不出來,被祁浩然的大手緊緊握住。掂量這情形,再看太後的態度,估摸著呆會要祁浩然休了自己那是天方夜譚了,怕是自己以後就得困死在這了。

    “雨心,賀禮。”放了兩人的手,迴身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小盒子,太後複迴轉舒顏麵前,打開,取出的卻是一對玉鎖,通體墨黑,隻在中間一點光彩泛人,自是極好的成色。太後取出放在手心端詳許久,眼中慢慢的有了濕意,再次握住舒顏祁浩然的手,將玉鎖分別放入二人手中,揩拭了下眼睛,“然兒,這是你母妃留下的傳家寶,隻有有情人人方能開鎖,隻要鎖住了,就是一生一世。你母妃臨去前囑咐我待你成家時轉交給你。時間不等人哪,然兒也長大了,而今總算有個交心的人了,這玉鎖該物歸原主了。我也了了一樁心願了。今兒個高興,高興哪,真的高興哪!”

    再也顧不上禮儀了,猶如燙手山芋般,舒顏一把將玉鎖塞迴太後手中,而後撲通跪下,急切道:“使不得!這玉民女不能受,請太後恕罪。民女乃罪臣之後,委實高攀不起王爺萬金之軀。”

    太後愕然,祁浩然臉如死灰。大廳裏靜寂無聲,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誰也料不到在這節骨眼上舒顏居然敢如此,話說的好聽:高攀不起,實則是拒絕祁浩然。

    太後臉色陰沉,早沒了喜悅:“你也知我兒萬金之軀,他看上你是你萬世榮興,你何故推托?”

    天下母親都是一樣的,無不認為自己的兒子天下最好,即使兒子再如何不堪不賢不肖,也不容許別人插嘴多言。此時的太後也是如此。

    “太後難道不知民女親人與王爺有殺母之仇,奪妻之恨?這樣的女子你們也敢要嗎?”舒顏豁出去了。

    “顏兒!”祁浩然一臉哀怨,隱隱有了怒氣,“不得胡說!”

    “好!好!好!”太後氣及反笑,“好個罪臣之女,既然知道自己有罪,現今我兒非但沒有治你罪,還以德報怨願娶你為妃,你倒真不識好歹!你,你。。。。。。”

    士可殺不可辱,舒顏憋了一早上的鬱氣爆發了,這兒沒有熟悉的朋友,沒有自己熟悉的環境,沒有自己牽掛的人和事,半年多來戰戰兢兢提心吊膽,這樣的生活不如死去。心一橫,站了起來,也直視著太後,毫不畏懼大聲控訴:“你們但知祁浩然無辜可憐,難道我就不無辜可憐了嗎?”

    指著祁浩然,字字血淚,“你的母親與人爭寵,據說被我父親害死,那些與我何幹?你的愛人被奪,不過是你無能罷了,與我何幹?我從嫁你後,可曾一日享受過王妃生活?自從跟你後,你可曾有一次正眼待我?祁浩然你不過把我當作一顆泄憤的棋子罷了,高興的時候給你暖暖床,不高興的時候讓你虐待出氣。”

    “顏兒,別說了,別說了!”見勢不妙,祁浩然趕緊捂住舒顏的嘴,痛苦之極。

    舒顏已經騎虎難下,今日開口,非說不可。於是奮力掙紮,猛的一口咬上祁浩然的手背,他吃痛鬆手,舒顏乘機跳開,繼續控訴:“你殺我父抄我家,連三歲孩童也不曾放過。你們倒論理說說,到底誰欠誰的?之後祁浩然你親手逼迫我打掉孩子,那可是你的親骨肉呀,你怎麽就下的了手呢?你們倒說說,到底是誰更無辜?難道這些不足於抵消我舒家之罪?即使你心頭天大的怨恨,我最後不也跳崖殉身,難道這些人命還不足讓兩家恩怨兩清嗎?既然你當初絕情絕義,我也已經墜崖斷情,你而今為何還苦苦糾纏相逼?即使身為皇家貴人,也總講一個理字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迴首燈火闌珊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偶然故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偶然故事並收藏迴首燈火闌珊處最新章節